退出閱讀

有匪4·挽山河

作者:Priest
有匪4·挽山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卷七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第五章 齊門禁地

卷七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第五章 齊門禁地

「這種廢話跳過去,」周翡道,「然後呢?他研究了那麼多古巫毒文,研究出什麼了?那涅槃蠱總有什麼用處吧?否則齊門為什麼要將這禍根保存這麼多年?」
裏面躺著一具形容可怖的乾屍。
周翡接過拐杖,咬牙將自己撐了起來,自覺成了個老態龍鍾的老太婆,木棍戳在地上,哆嗦得像一片風中樹葉。春姑見狀,張了張嘴,忙要上前來扶,卻被應何從一擺手攔住。
周翡的心倏地沉了下去,胸口好像被一隻冰冷的鐵鎚敲了一下。
李晟將牆上的火把摘下來,四處晃晃,變換了角度,穿過水玉的光頓時散漫起來,再不能聚攏成一束。
周翡問道:「什麼?」
楊瑾又嚷嚷道:「我看這裏也沒什麼新鮮東西了,你們不是要找涅槃蠱的痕迹嗎?還去不去了?」
「這個啊,」春姑好像看出她的疑問,笑道,「是李大俠帶著咱們從這裏找的,這地方真好,鍋碗瓢盆什麼都有呢,有個箱子里放了好多尚好的料子,還有不少陳糧,雖然不大新鮮了,但好好篩一篩也能吃,看來以前有人在這裏常住過呢!來,我給你擦擦汗。」
可惜沒來得及叫殷沛明白他一番苦心,殷沛的偏執與仇恨便喚醒了涅槃蠱蟲。
周翡輕輕皺起眉。
無奈這些年她在外面風餐露宿,鍛煉得太警醒,即使意識飄在半空,也能被陌生環境中沒完沒了的「窸窣」聲驚動。周翡正迷迷糊糊地有一點清醒,下意識地動了一下,卻不料被這麼個小動作疼得眼前一黑。她本能地有些畏懼,立刻就想接著暈,誰知身邊卻不知是誰,沒輕沒重地往地上放東西,「咣當」一聲巨響,活生生地把她嚇清醒了。
「更兒戲的你還沒見過。」周翡道,「吳將軍的信物是楚楚的長命鎖,都不是金的,就一把不值錢的小銀鎖,我外公留下的那個更離譜,去年回家幫我娘整理舊物的時候,她給我看過一次,根本就是她小時候戴的鐲子,難看得要死,圈細得連我都戴不進去,除了融了重新做個新東西,看不出來有什麼價值。寇丹要是知道她當年拼死拼活地找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大概能給氣活過來。」
那群北軍瞎,愣是將他也當成了新鮮水靈的大姑娘。
那毒郎中站著說話不腰疼,漫不經心地說道:「她成日里在風刀霜劍里滾來滾去,威風得很,哪那麼容易死?不用管她。」
周翡道:「哦。」
應何從皺著眉拎起死無全屍的母蟲。
應何從沒吭聲,兀自走到石室中間,發現最裡頭立著一台香案,上面供奉著一個模樣古怪的八角盒子,應何從伸手按住盒蓋,試著輕輕一擰——那盒蓋竟然是活動的,一碰就掉。同時,一股白煙從打開的盒蓋里升騰起來,周翡眼疾手快地將手中拐杖當成了長刀,一下勾住應何從的后脖頸,將他拖了回來:「你怎麼什麼都亂碰!」
周翡被一身傷與他那缺德的獨門金瘡葯折騰出了一身大汗,此時全憑一口氣撐著,聽了「郎中」這句冷漠的評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感覺自己但凡還有一點餘力,一定要給他一刀。
齊門慣會用那些奇門遁甲之類的玩意兒,豈不正像呂國師遺書上所說的「不為人知之處」?
周翡道:「你懷疑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境』就是齊門禁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應何從道,「這些劍鞘原本是給殷沛準備的,如果它們流出去,江湖中就會有無數把『山川劍鞘』,屆時誰也分不出真假……」
「哎喲,真的!」
為什麼偏偏是她殺了涅槃蠱之後,才得以進入齊門禁地,找到呂國師的遺書呢?
應何從可能覺得自己百毒不侵,又要伸手,被周翡一拐打開。
應何從一愣:「那倒也是。」
「這有什麼呢,」春姑笑道,「要不是你們,我和我弟都沒命了呢。我們從北邊一路逃難過來,本以為就要餓死了,被一起逃難的好心人救下,收留了我們姐弟,一路將我們帶到這裏。」
「一時三刻內別亂動真氣,你內功紮實,雖然有內傷,但不知是什麼門路,反而頗有點破而後立的意思,我看問題不大。」應何從說完,打量了周翡一眼,又真誠地讚揚道,「周姑娘,你可真禁打啊。」
周翡覺得自己能一覺睡到地老天荒,最好就這麼躺著爛在泥里,省得將來還得起來再死一次。
周翡沉默片刻,突然將他一扔,扭頭就走,她乾脆連拐杖也不管了,風馳電掣地單腿從七道門裡蹦了出去,一把將正在指揮挖坑的李晟拖了起來:「你隨便捲起來的那隻涅槃蠱母呢?給我,還有,這裏肯定還有別的暗門,都翻出來,找找齊門禁地里有沒有關於『陰陽二氣』的記載。」
李晟便說道:「你看看他的手腳有沒有破口。」
周翡與那幾尊石像面面相覷,一時愣是沒敢往裡走。
他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暴殄天物啊!」應何從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水波紋、做舊,連劍鞘上的細小傷痕都全無分別……別說是他們這些外人,恐怕就是殷沛親自過來,也得懵個一時片刻。
應何從扔給她一根木棍削成的拐杖,說道:「這裏頭仍有好多古怪的陣法,你哥他們方才亂走,被困在一個牆角半天出不來了,瞧瞧去么?」
周翡方才從密道里一路蹦出來,把腰間的傷口給蹦裂了,這會血水與應氏獨門的金瘡葯混在一起,著實是又疼又癢,那滋味簡直能讓人直接升天,她憋著一臉難以言喻的痛苦,說道:「別提了,我現在就想給它償命。」
「醒了醒了!」
她想起在段九娘小院里,自己被那瘋婆子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往事,便有些懷念地往下看去,忽然「咦」了一聲——只見那齊物訣的前半部分與沖霄子交給她的一模一樣,後半部分卻有了變化。
流民飛快地給他們讓出一條通路,李晟話音突然頓住——m•hetubook.com•com只見那裡的石壁內陷,大概誰不小心觸動,露出裏面一條小路……
說話間,他們一行人緩緩來到李晟他們方才去過的地方,只見那石壁上開了一道小門,裏面別有洞天,一眼看不到頭。
應何從聲音越來越低,眼睛卻越來越亮,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整個人幾乎趴在那塊絹布上,喃喃道:「名潤……這是、這是呂國師的真跡!」
「因為涅槃蠱。」應何從道,「我剛開始還不知道,後來看見你送來那批葯谷典籍里,有一本異聞錄,記載了呂國師生平所見聞之匪夷所思之事,看著像民間神話,你可能沒仔細翻,裡頭有個『魑魅篇』,便提到了『涅槃神教』與涅槃蠱的事,後面有一排小字,是呂國師後來添的,語焉不詳地說他因一時好奇,留下了這孽障,後來又因為一些心魔,竟將它養了起來,如今看來,倒像個禍根云云……我這才疑心,那個自稱『清暉真人』的,很可能到過當年呂國師的『羽化』之地。」
只見石室中放著幾口大箱子,裡頭堆滿了一模一樣的劍鞘。
山川劍後人,一生被「別有用心」包圍,他天生荏弱,向來無從反抗,便只好也以惡意揣測他人。
李晟這才想起什麼,忙用他那件舊衣服將蟲屍蓋住,蒼白地勸說道:「這個……謝公子吧,吉人自有天相,區區一條蠱蟲,也未必真能有什麼用,反正現在外面都是北軍,咱們也出不去,正好在姑父他們來之前將這禁地好好翻找翻找,說不定……」
石室門口陳列著五個一人多高的石像,頭頂人面,脖頸以下卻分別連在五毒身上,蛇蝎之尾栩栩如生,人面上或嗔或喜,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妖異。
「因為呂國師的墓地是個衣冠冢,」應何從道,「據說他晚年荒唐得很,每日就是煉丹吃藥,吃得神智也頗不清醒,一日竟還走失了,當年穀中前輩們翻遍了整個中原也沒找到他,只在幾年後收到他一封信,指派了下一任掌門,並說自己得仙人指點,于不為人知之處找到一秘境,準備在此羽化而去云云……簡直不可理喻,這些丟人事都是門派秘密,沒往外傳過。」
楊瑾問道:「寫了什麼?」
春姑:「……」
李晟順手將火把插在牆上的凹槽里,舉起兩張薄薄的紙:「每一把劍鞘上的水波紋都如出一轍,我和楊兄方才試過把水波紋拓印在紙上,你們看,可以完全重合。」
應何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葯谷就我一個人了,不然呢?」
「怪不得我的蛇都沒感覺到,」應何從眯起眼盯著蟲身上的刀口,「原來已經死得這麼透了。周大俠,看這刀口……是你砍的?」
周翡奇道:「可你不是大葯谷的人嗎,怎麼你也在找齊門禁地?」
周翡一抬手,以拐杖按住毒蛇七寸,挑起來將那小蛇拎在手裡,細細的小蛇在她手裡瘋狂地擺著尾巴,倘若它能口出人言,大概已經瘋狂喊「救命」了。
這世上是否有個不可忤逆的造化,義無反顧地往那個業已註定的結果狂奔而去,任憑凡人怎麼掙扎,都終歸無計可施呢?
「怎麼回事?」李晟道,「不是不讓你們亂……」
李晟看完了信,說道:「沖雲道長與殷沛提出過,山川劍鞘由齊門來保管,但殷沛好像誤會了什麼,激烈不許,沖雲道長不便再逼迫,只好退而求其次,想了這麼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可惜……」
他這一輩子,真可謂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會養蛇,連大葯谷的皮毛都沒學到多少,卻機緣巧合之下成了唯一一個倖存者,只好咽下血淚,拼了命地去追尋那些失去的傳承的遺迹,連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肯放過。周翡思及此,不由啞然,她一直以為自己為了謝三,已經干盡了天下傻事,沒想到江湖中卧虎藏龍,有個比她還傻的。
應何從常年浸淫毒蛇與毒藥,多少也有些劍走偏鋒的意思,遇事也多聯想起陰謀詭計。
周翡從來是做得多想得少,也著實還沒到沉迷命理之說的年紀,可是忽然間,她無端想起寨中那些時常將「吉凶」掛在嘴邊的長輩。
呂潤花了洋洋洒洒數百字,寫了自己因緣際會的生平。語氣很正常,字跡更是橫平豎直、布局優美,內容卻神神叨叨,三句不離「求仙」與「超脫」。
「行了阿翡,你怎麼一睜眼就挑事——楊兄說得對,問題就在這了,」李晟將手中火把一晃,無數細小的塵埃從火苗中穿梭而過,發出「噼噼啪啪」的輕響,密道中曲折而令人困惑的小路到了盡頭,他們來到了一處小小的石室中。
地下山谷雖大,迴音卻也很重。幾個人連忙從石洞中魚貫而出,李晟一搭周翡的肩頭,帶著她以輕功飛掠出去,朝尖叫聲處趕去。
周翡牙根痒痒,將方才一把震撼與隱約的惺惺相惜全都揉成一團踩在腳下——這姓應的小子還是一樣的混蛋討人嫌!
「透骨青?」應何從一愣,脫口道,「怎麼,那個人還沒死?」
「這……沒試過,」應何從想了想,艱難地說道,「難……咳……難說。」
周翡一條腿被北軍的箭射穿,腳不太敢沾地,只靠拐杖與單腿挪動,她懷疑自己蹲下就起不來,只好雙手撐在那木棍上,略彎著腰望去。
盒子里的白煙好似一股彌留的怨魂,氣勢洶洶地沖向石室頂端,繼而倏地散了,周翡他們等了片刻,那盒子沒再出別的動靜,便湊上前去一看究竟。只見空蕩蕩的八角盒裡有一塊絹布,上面被壓出了一隻蟲子的形狀。
周翡皺起眉,只見每一把劍鞘上竟然都有一個水波紋,同一個位置,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余虛度六十載,至此,浮生將歇、大夢方醒,乃知竟以寸陰之短,憂百代之長,以螻蟻之微,悲天地之茫茫,何足道哉,徒增笑耳。」應何從小聲念道,「小小邊民毒蟲,不過寄生傳功所用旁門,也能驅人作怪,裝神弄www•hetubook.com.com鬼,可笑,可笑!其涎液倒也有些妙用,可令百毒退避,此地雖清凈,但蟲蝎甚眾,眾小友久居於此,常受濕寒二毒之苦,以至經脈凝滯,可以蠱蟲毒液少許,輔陰陽二氣之法以祛之,毒蟲天性陰險,萬望慎之,切記……哎,你幹什麼?」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錯后一步,趔趄著險些沒站穩。
只見一群流民四處亂跑,不知怎麼都圍在一個角落裡。
「啊,對,蛇姑……呃,就是那個蛇……大俠給你用了一種獨門金瘡葯,他說見效很快的,就是恐怕剛開始傷口會有些麻痹,行動不太自在,沒關係,我喂你喝。」女孩十分快言快語,自來熟地將那缺了口的碗遞到周翡面前,「我呀,小名叫做春姑,沒大名,有事你儘管吩咐我——我說,你們都別在這圍著她,小虎,你快去告訴蛇大俠他們。」
應何從和李晟等人圍著那涅槃母蠱的屍體,嘮嘮叨叨地又討論了些什麼,周翡一概聽不見了。忽然之間,她心裏莫名想起方才呂潤遺書中的一句話:「萬物為芻狗,唯人自作多情,自許靈智,焉知其實為六道之畜!造化何其毒也。」
「沒人認識,」周翡指了指牆面,「那這些是鬼刻的?」
這時,旁邊一個聲音插話道:「我迫不得已男扮女裝,唐突諸位了,抱歉。」
應何從不到片刻便跑到前面去了。幸虧春姑給周翡餵了粥和葯,這會她好歹有了點力氣,一步一挪地拄著拐杖在指路木樁間慢吞吞地走,只見這地下山谷中,山壁與地面到處都是八卦圖和別有用心的石塊木樁,看得周翡眼直暈,好在李晟他們在她昏迷的時候將附近的路蹚了一遍,在地面上插滿了標記的小木樁,給她指出一條路。
周翡愣了愣,因為木小喬曾經對她說過,如今海天一色的傳說越來越離譜,他們這些見證人開始後知後覺地想回收流傳到後人手裡的信物,殷沛先前武功不行,後來人品不行,齊門想要回收他手中的劍鞘也說得通。
七道石門之後,有一個幽暗的石洞,她將火把高高舉起,同時,眼睛頗為不適地眯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周翡的錯覺,剛一進入這石洞中,一股濃重的陰冷氣息便撲面而來,這方方正正的石室里詭異非常,牆上、頂上,全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是什麼鬼畫符,周翡一個也不認得,只覺得那些字好像爬蟲一樣棲身於石頭裡,正冷冷地盯著膽敢闖入的外人。
周翡聽得一愣一愣的,倒沒料到當中還有這麼曲折的緣故。
周翡試著挪動了一下,驚愕地發現自己腰上竟然吃不上勁。
「相傳山川劍也出自蓬萊那位陳大師之手,」李晟道,「然而劍本身已經早早遺失了,反倒是一把劍鞘留了下來。」
「『山川劍』其實不是劍,指的是殷大俠本人,」周翡糾正道,她有點好奇一堆山川劍鞘是什麼樣,便用單腿和拐杖撐著,往李晟他們來路緩緩挪。
「在那個烏煙瘴氣的涅槃神教之前,涅槃蠱最早出現在關外一處『巫毒』的古墓中,據說那墓穴裡頭也刻滿了這種文字,牆上以公雞血畫了古怪的圖騰,但年代太久遠,想必他們那一族人也死光了,這些爬蟲一樣的文字沒人認得。當時的呂國師便簡單將其稱作『古巫毒陰文』。」應何從伸手抹了一把牆上的褐色印記,湊在鼻尖聞了聞,「還真是血。」
而字與字之間,又多了不少刀斧砍上石塊的痕迹,像是有什麼人曾在此發泄亂砍一通,可再仔細一看,周翡卻覺得那爛七八糟的痕迹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一股凜冽的戰意竟撲面而來。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角落中有什麼東西正反著光。
周翡一挑眉,見他手上揮舞著三四把陳舊的刀鞘,全是與殷沛隨身帶在身上的那把如出一轍的山川劍鞘!
周翡一挑眉:「了不起,南蠻,你還知道『買櫝還珠』這個詞?」
有人以強指力抹去了後半部一些筆畫,抹的剛好是指示經脈的那些,而且抹得不加掩飾,致使後半部許多字都缺斤短兩,好像楊瑾寫的!
周翡道:「陳大師當世名家,有些兵刃是別人定做的,譬如望春山和飲沉雪,都是能傳世的,還有一些就比較糊弄了,一鍋鐵隨便湊點下腳料便能打幾把,不甚用心,沒銘沒款,統一上個木頭鞘拿出去賣來補貼家用而已。我聽陳大師說,殷大俠買的就是那種『補貼家用』的劍,霓裳夫人後來該是懂了,以當年殷大俠的境界,倘若他拿著一把鐵片,那鐵片就是『山川劍』,無關其他,特以名劍相贈反倒顯得刻意……不過這都是我猜的,當不得准。」
女孩話音沒落,一大幫男女老少都有的「叫花子」便紛紛聚攏過來,一同探頭探腦地對周翡施以圍觀。
「哦,沒關係,」應何從繞著幾尊邪神石像轉了幾圈,漫不經心地說道,「此地應該是存放過涅槃蠱母的密室,母蟲活著的時候,身上有粘液留下,這蠱太毒,離開以後好多年尋常蟲蟻蛇蝎之流也不敢靠近,石室里反而比外面還乾淨些。」
周翡聽了他這一番輕描淡寫的描述,一時有些震撼,難以置信地問道:「你……都是你一個人查到的?」
李晟看出她臉色不對,忙一抬手打斷應何從:「等等再說……阿翡?」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信封拆開了,一目十行地掃過,忽然沉默下來,半晌,才將信遞給旁邊的李晟,低聲道:「抱歉,我剛才好像小人之心了。」
周翡沒吭聲。
周翡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外面那建在齊門禁地的山谷多年前就成型了,齊門的道士們料到有動亂的一天,早早將此地地址透露給了曾給過他們恩惠的邊境百姓。
周翡問道:「你怎麼弄成這幅德行?」
周翡不太習慣被人照顧,忙一偏頭:「姑娘,你不必這麼……」
幾個人無意中發現了這麼一個迂迴的真相,一時都是無https://m.hetubook.com.com言以對,齊齊靜默了片刻。好一會,應何從才又說道:「可你們不覺得奇怪么?這麼一個劍鞘,不必大師,普通的工匠只要有模子,想複製多少個就複製多少個,你說,當年結盟海天一色的殷聞嵐用劍鞘——這個『盒子』當信物,會不會太兒戲了?」
再一看,原來那經文的標題處寫得根本不是「道德經」,而是「齊物訣」。
周翡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人大呼小叫道:「出來了!我破陣了!」
李晟知道他尖酸刻薄,便也不同他議論,只擺手道:「不管是誰,咱們既然遇見了,便請他入土為安吧。」
周翡一偏頭,見應何從走過來,他已經把腦袋上那莫名其妙的辮子解了,雖沒來得及換衣服,但只要不刻意掩飾自己聲音與舉止,還算能讓人看出他只是個相貌清秀的男青年。
「你是說這些前輩都是死於海天一色|盟約,被人『滅口』。」周翡說道,「這一點我也想過,但後來覺得說不通,如果害死他們的=就是當年同他們訂下盟約的人,那個人手段必然非常厲害,他既然能殺人于無形,為什麼還任憑水波紋信物流落得到處都是?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不能坐視海天一色信物落到活人死人山的鄭羅生手上。」
為什麼偏偏是她親手劈了涅槃蠱呢?
「誰知我們運氣好,有個蛇姑……哦,不對,是蛇大俠,」春姑吐了吐舌頭,「那些混賬胚子一靠近西北大營,便會莫名其妙遭蛇咬,灑雄黃也不管用,嘿嘿,他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以為中邪了呢。」
李晟小心地打量著她的臉色:「你……沒事吧?」
應何從舉過火把,念道:「余自幼失怙,承師門深恩,名余以『潤』,養吾身、傳吾道,弱冠之年出師,性輕浮而常自喜,以為有所成,言必及『天下』,語不離『萬民』……」
應何從奇道:「這算什麼緣故?」
「我還以為得救了,」春姑兀自說道,「唉,誰知到了這,好景不長,那些畜生又闖了進來,剛開始還對我們花言巧語。咱們都是尋常老百姓,豈敢和朝廷抗衡,自然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可他們越來越得寸進尺,越來越將我們當成豬狗,最後還將我們轟到一處關起來,把女人都強行拖出來關到西邊大營里,供他們取樂。」
「不是。」春姑忙前忙后地端來一碗米粥,細細地吹涼,餵給周翡,又道,「不過據說跟道士也有關係,有個老伯,前些年有道士途徑他家討水喝,那會他家裡還算殷實,見了出家人,便請進來給了頓飯吃,道士們臨走的時候給了他一張地圖,說是有朝一日遇到難處,可以按著地圖走,有一處容身之所。老伯當時沒在意,誰知後來真的打起來了,他這才想起來這東西,忙沿途召集親朋故舊,按著地圖找了來。到了山谷才發現,原來來的不止一撥人,前前後後陰差陽錯跑來的人,都或多或少地供養過道士,故事也差不多呢。」
李晟低聲喝道:「小心!」
「我托行腳幫打探齊門禁地,不料消息不知怎麼走漏了,那幾個幫我跑腿的行腳幫漢子都被人殺了,殺人者應該是個刺客,固執地認為我肯定知道些什麼,一路追殺我,幸虧我養的蛇警醒,幾次三番提前示警,一次被他困在一個客棧中,我身上藥粉用完,來不及配,別無辦法,只好扮作女裝,混在一群從人牙那逃出來的女人中離開,誰知居然機緣巧合被她們帶到了這山谷。」
楊瑾湊過去:「這是水玉還是冰……」
「閃開。」周翡瘸著上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拐杖尖將那塊絹布挑了出來。那絹布約莫有三尺見方,周翡將其打開后平攤到地面,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字跡非常規整,甚至於有些清秀。
「兒戲的何止這一個,」李晟道,「霍家方印叫什麼,還記得么?那一尊印叫做『慎獨』,你們不覺得這倆字一聽就像是某個人的私印閑章么?至於什麼『堡主信物』云云,大家都是聽霍連濤自己說的。我一直想不通這事,霍家堡不就是老堡主帶著一群學藝的弟子們立的江湖門派么?老堡主只是交友甚廣,從未以武林盟主自居過,眾人都來歸附於岳陽霍家也是前些年北斗廉貞死後的事了——所以霍老堡主當年沒事弄那麼大一塊信物幹嘛用?」
那時殷沛被青龍餘孽所傷,喪家之犬一般被齊門收留救治,沖雲道長自然看得出他心胸狹隘,性情偏激,偏偏胎裡帶病,一身根骨根本難以習武。殷沛只當山川劍是先父留下的一件非常要緊的遺物,卻不知道「海天一色」到底是什麼,他又沒有自保的本領,來日山川劍鞘在他手裡,豈不好像小娃娃手中抱著金條?
應何從又娓娓說道:「我便去追查這『清暉真人』生平,發現他在得到涅槃蠱之前,好像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花了好大功夫挖出了他的真實身份——原來他就是山川劍的後人,這一點想必你也知道,不用我多說。我在衡山腳下徘徊良久,終於打探出了一點蛛絲馬跡,據說他當年曾身受重傷,是被幾個道士救走的。有名的道觀總共那麼幾個,掰手指能數出來,其中只有齊門燭陰山離湘水一帶不遠,而當年第一個死在清暉真人手上的『白虎主』馮飛花離開活人死人山之後,似乎也是在這附近活動,齊門慣會用那些奇門遁甲之類的玩意,豈不正像呂國師遺書上所說的『不為人知之處』?至此,線索都對上了,我這才猜測,呂國師最後所在,便是齊門禁地。」
周翡的手指卻收得更緊了:「你在永州時以前也這麼說過『透骨青』,你說它是百毒之首,中了透骨青的人不必擔心其他……所以透骨青遇到涅槃蠱毒會怎麼樣?」
一塊自己把玩的閑章,一把裝劍的「盒子」,一隻不值錢的銀鎖,還有個女童的鐲子……他們幾人在世上最神秘的齊www•hetubook•com•com門禁地中,將如今江湖上最大的秘辛「海天一色」攤開來聊,越說越覺得離譜,好像傳說中的「海天一色」根本就是鬧著玩的。
周翡伸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強行將自己的視線從山岩上移開,見李晟他們從扎滿了小木樁的小路上跑了過來。
「跟緊我,這裏頭是三層陣法疊加,變幻多端,我們方才給困在裡頭小一個時辰才摸出來。」李晟一邊說,一邊高高地舉起火把。
「他說他曾經去找過當年的巫毒墓和涅槃神教舊址,然後在葯谷中花了數年的功夫,鑽研古巫毒陰文,為的是……」應何從話音一頓,皺起長眉,「找尋世上是否真有起死回生之術。」
周翡沖他擺擺手表示不必,接著說道:「殷大俠一生不知換過多少把劍,都是些花錢請人打的貨色,銘都沒有,霓裳夫人的『飲沉雪』後來不是沒有交給殷大俠嗎?我想多半是她看見殷大俠後來隨便找陳大師買了一把的緣故?」
應何從忽然道:「等等,那是什麼?」
人乃……六道之畜。
周翡嘆道:「到時候殷沛便好像水滴入海,安全了。」
執著于齊門禁地的刺客,周翡就知道一個封無言,她想了想,覺得倒是也說得通——「黑判官」封無言是何許人也,自然不會注意到一群朝不保夕的流民,怎會想到他夢寐以求的秘境就是掌握在這群螻蟻手上?想必就這麼和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機會擦肩而過了。當時失去了應何從的蹤跡,封無言準是去尋找其他門路,正好趕上柳家莊各大門派圍剿殷沛,便前去撿便宜,不料陰差陽錯,反而搭上了自己。
只見牆角處有一塊分外光潔的小鏡,旁邊是一叢透明的水玉,個個生著稜角,光從牆上掛著的火把落下來,被小鏡反射,又穿過層層疊疊的水玉,剛好匯聚成一點,落在那幾口大箱旁邊一塊地磚上。
在數萬敵軍的山谷中,周翡毫無畏懼,甚至對李晟斷言自己必不會死,可是如今避入安全的地方,她反而有股無法壓制的戰慄自心裏油然而生。她身上本就有兩股真氣,雖有內傷,卻在醒來之後便不斷自主循環自愈,此時,突然之間,她的氣海好似枯竭一般,要不是經脈受傷頗為虛弱,竟隱隱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應何從上前敲了敲地磚:「空的。」
周翡走一步歇半天,便藉機四下打量傳說中的「不為人知之地」,突然,她在一片八卦圖中發現了一篇《道德經》,數千字刻在石壁上,周翡不由駐足仔細望去,見那《道德經》同當年沖霄子給她的那本一模一樣,乍一看寫得十分潦草,點橫撇捺亂飛,當中卻蘊含了那一套不知名的內功心法。
一別數年,毒郎中開口找揍的本領猶勝當年。
周翡陡然一激靈,記憶開閘似的回籠,想起自己身在何方,抬手便要去摸腰間的刀,卻摸了個空。她猝然睜眼,正對上一張髒兮兮的年輕女孩的臉。
周翡覷著他的神色,緊張得手心冒了汗,問道:「怎麼樣,呂國師遺書中提到的毒液還有嗎?」
楊瑾聽得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完全雲里霧裡、不知所云。他便百無聊賴地四下溜達,從旁邊拎起一根山川劍鞘,在手裡掂了掂,說道:「喂,你們說的老道士是不是有毛病?既然覺得那把劍鞘在殷沛手裡是個禍端,又不是貪那小子的東西,那當著他的面毀去,把話說清楚了不就行了?有話不直說,還弄出這許多沒用的東西……這些破爛流出去,殷沛是安全了,那什麼『海天一色』不是更要鬧得沸沸揚揚?多此一舉嘛。」
「劍鞘到底有什麼值得研究的?」楊瑾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話道,「我說,你們真是使刀使劍的人嗎?刀劍有好賴高下之分,劍鞘……劍鞘不就是一個盒子么?這誰看得出真假來?你們中原劍客都流行買櫝還珠嗎?」
「我看你還是先出來吧,」周翡對應何從道,「你這蛇連火和雄黃都不怕,現在居然嚇成這幅熊樣,這石室里別是有什麼古怪。」
「沒事,沒毒。」應何從將那封信湊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信封上寫了『賢侄殷沛親啟』——殷沛是不是從未見過這封信?」
其他三人聽了這話,全是一愣,各自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
周翡行動不便,便給趕到一邊,干看著別人看人挖坑也沒什麼意思,她便單手拎著拐杖,自己舉著一根火把,走進那掉出乾屍的暗門中。穿過一條狹長的小路,周翡發現裏面深邃得不可思議,足有七道石門,牆上機關雖然已經被人破壞,裸|露出來的部分卻仍然叫她眼花繚亂。如果不是殷沛曾經闖進來過,此地還真不容易進來,周翡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微微戒備起來。
李晟吊著一根胳膊,手舞足蹈道:「阿翡!哎喲你醒得還挺快,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快看我們找到了什麼!」
應何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話問的,母蟲都死成幹了,哪找毒液去?你還不如去當年斬殺蠱蟲的地方把地皮刮下來。」
周翡恍然,心道:原來我練了好多年的功法叫這個。
眾人便一起在李晟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避開齊門禁地中品種繁多的陣法,挑地方挖了個坑,將乾屍埋了下去。
旁邊一個少年應了一聲,撒腿便跑了。
應何從拎著一根山川劍鞘,說道:「那也就是說,殷大俠這把四方爭搶的山川劍鞘是後來另配的,不是出於陳大師之手——我在想一件事,殷沛曾經到過這裏,據說他沒得到涅槃蠱的時候武功十分低微,如果當時齊門前輩動手換了他身上的山川劍鞘,你說他會不會也無所察覺?」
「它一會自己會來找我。」應何從挽起袖子,墊著腳撫上石壁上的刻字,喃喃道,「這好像是『古巫毒陰文』。」
屍身上落了一層塵土,皮膚表面卻居然沒有腐爛,一層薄薄的皮緊貼在骨架上,清晰地勾勒出關節與骨頭的形狀。
尖叫的人是那個少年小虎,他姐姐春姑當時隨口吩咐了一句,hetubook.com•com叫他去找李晟,結果那小孩悶頭轉向,一跑開就迷了路,誤打誤撞,不小心撞開了一道暗門,正好趕上和乾屍大眼瞪小眼。
「這是『巫毒五聖』。」應何從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說道,「是關外的邪神,篤信巫術的邊民供奉他們,以求不受毒蟲戕害……不過後來被『涅槃神教』那群雜碎們借來裝神弄鬼用了。」
周翡感覺手裡一沉,發現那條「熊樣」的蛇居然將尾巴往下一垂,不動了,一時看不出是死了還是暈了,她還道是自己手勁太大了,連忙鬆了手指道:「哎,你這蛇……」
話沒說完,那小蛇「跐溜」一下從她手裡躥了出去,頭也不回地奔逃而去——這小畜生裝死裝得還挺逼真!
那女孩嚇了一跳,接著睜大了眼睛,操著一口不知是哪裡的口音,大叫道:「她醒了!」
「勞駕,讓一讓。」應何從上前,半蹲下來仔細查看那具乾屍,他袖中貼身養的蛇好奇地緩緩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往外張望了一眼,緊接著,好像遭遇了什麼天敵,小蛇倏地一僵,屁滾尿流地縮回了毒郎中的袖子。
李晟嘆了口氣:「過來吧,哥背你。」
應何從沖春姑一揚眉:「你看吧。」
周翡問道:「領路人的道士嗎?」
「慢著,楊兄別動它!」李晟忙叫住他。
應何從說完,便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去,根本不知道放慢腳步等一等傷患。
只是如果真是這樣,齊門的道長們未免有失磊落了。
幾人面面相覷片刻,楊瑾匪夷所思道:「所以呢?別告訴我世上根本沒有『海天一色』這麼個東西。」
周翡這才注意到,自己好似身在地下,視野極其寬闊,四周的火把已經被人點了起來,難怪這些流民們跑來跑去迴音聲這麼大。面前的女孩也不怕她,從旁邊一口大鍋中盛出一碗什麼黏糊糊的東西給周翡,又湊上來道:「這鍋子也太沉了,剛才差點讓我弄灑了,快來,喝一點,連葯帶水都有了。」
「來看這個。」李晟一條胳膊夾著一大堆長劍鞘頗為不便,只好都扔在地上,「這種劍鞘那邊還有好多——我說這地方也真是絕了,隨便在哪片牆上靠一靠都能誤入個機關陣法,就算你學過些皮毛,也得給困在裏面半天出不來,回頭叫大家不要亂走。」
「唔,以假換真,不是沒這個可能。」周翡道,「但是假貨換一把就夠了吧,弄這麼多做什麼?」
「那不可能,海天一色肯定有。」應何從道,「山川劍、李老寨主的死法都有疑點,霍連濤陷害霍老堡主的毒是從哪來的,至今也是死無對證,吳費將軍死後,妻兒一直遭到北斗追殺,消息是怎麼泄露的?還有齊門,隱世多年,到底暴露了形跡,若說其中一件事是巧合,我信,但總不能這麼多事都是巧合吧。」
周翡木然垂下目光,看了他一眼。
「據說殷沛放出涅槃蠱后,便以那毒物殺了聞訊趕來的沖雲道長。」李晟輕聲道,他端著一條胳膊半跪下來,翻過乾屍的臉,仔細辨認著那人變形的五官,好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終於放棄,緩緩搖頭道,「變形太厲害了,我也認不出這人到底是不是沖雲道長。」
「你是說……」應何從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微微睜大了眼睛,趕忙翻開那乾屍的手,見乾屍手背處竟有一條三寸長的破口,乾癟的人皮虛虛地搭在手骨上,像個給耗子咬破的面口袋,應何從又將乾屍翻過來,見他後頸處有另一條同樣的破口,「涅槃蠱!」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觸碰到了所謂的「冥冥中自有天意」。
楊瑾和應何從也都一起湊過來。楊瑾的斷雁刀砍得卷了刃,心疼之餘,還想找個臨時替代品,誰知將方才那地方翻了個遍,也沒找著一把劍,全是劍鞘,當下十分失望道:「這是什麼禁地?我看倒像個放雜物的地窖。」
霍家慎獨方印在永州現身,鬧出了多大一場禍端?山川劍自然也一樣。
「果然,方才我們進來的時候,楊兄一直替我舉著火把照亮。」李晟把火把重新仿如凹槽,火苗忽明忽滅,光也在隱隱晃動間忽有忽無,十分飄忽不定。
李晟將那幾把劍鞘正面朝上,排成一排:「看出了什麼?」
毒郎中有些委屈地捂住自己的手背,偷偷看了周翡一眼,卻沒吭聲。
趕上來的應何從聞聽此言,震驚道:「什麼,涅槃蠱母在你身上?不可能!」
周翡咬牙道:「養蛇的,你以後小心點,別落到我手裡。」
「男的,練過類似八卦掌之類的功夫,看樣子年紀不小。」應何從翻了翻屍體周身幾大要害處,卻沒找到明顯傷口,正有些疑惑。
春姑雖然話多,但看得出是慣常伺候人的,麻利地將一碗藥水給周翡餵了進去,既沒有嗆著她,也沒灑出來一點。隨後女孩又哼著小曲,拿出一塊素凈的細絹,周翡不由得疑惑地看了那塊絹布一眼。
周翡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說人話。」
應何從艱難地活動了一下脖子:「字面意思……以毒攻毒你沒聽說過嗎?快放開我!」
周翡不待他念完,便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她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方才還一步一挪,此時竟一隻手將應何從拎了起來,逼問道:「能令百毒退避是什麼意思?」
周翡:「……」
他說著,手指探入邊緣,輕輕一扣,竟將它掀了起來,從裏面拎出一封信出來。
應何從順手從她手裡抽走火把,邁步走入石室中,他兩條腿一邁不要緊,身上那條小蛇直接瘋了,嚇得當場背主,閃電似的從他領口躥了出來,「啪嗒」一下摔在地上,將自己扭出了十八彎,玩命往洞口衝去。
應何從冷笑道:「我泱泱九州浩然之地,還真是盛產中山之狼。」
李晟被周翡催得慌裡慌張地翻找了半天,才從一個貼身的小包裹里找出那隻用舊衣服裹住的涅槃蠱母,三個人一起蹲在地上,盯著那隻被周翡一刀劈了的母蟲。
她說完,不再看李晟,自己晃了兩下站穩,兀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