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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春和景明

作者: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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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若春,和景明 第七章

下卷 若春,和景明

第七章

「你回國沒多久吧,找工作沒?不介意的話,來我們鵬程汽車。你也知道,我這人看實力,不在乎過去。」
沒有人說一句話。
他這一笑,剛才那尷尬生疏的氣氛彷彿瞬間消融下去。
擦肩而過,他臉上笑容撤走。
「想吐嗎?」
「那兒。」
「別說了。」他自嘲似地笑一聲,「我真是夠蠢,還惦記Prime未竟的夢想,一直等他回來,可他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創作型企業回報風險大,嫌累。想做高端的大型綜合供貨方,先控制這一領域的核心鏈接和生產商。這行目前最缺的正是精細化產品,誰佔有,誰壟斷,誰就有出價權。」他口氣儼然市儈商人,簡短說完,似乎沒興趣多聊,轉問,「你們這幾年忙了些什麼?」
易坤:「她沒事。」
最近風頭正盛的一家公司,不做無人駕駛,卻幾乎要壟斷了這行的精英供貨商。這大半年來,鵬程多少優質合作商被春和收購,導致採購價飛漲,利潤大幅縮水。
何望萬子昂塗之遠同時怔住。
「那邊聯繫付靜了。沒問題。」易坤說,「以後銷售上的事你別管。銷售部這幫人也該自立了,就算要上級出面,也都交給鄔正博。」
他拿起一份冊子,問易坤:「我對你們的機器視覺系統很感興趣,跟誰談?」
何望笑道:「那還用說,我之前就說了,景明一定會重回無人駕駛。卧槽,我們今——」
楊姝說:「而剛那幾個做出『成果』的,質量次,技術標準低。呵,大學生水平嗎?」
杜若一眼看出,立刻道:「景明,一起去喝咖啡吧!」
易坤看何歡歡:「你晚上照顧她一下。如果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董成身後跟著鵬程的一群經理們,皇帝視察般走來。兩撥人在並不寬敞的過道上相遇。
陳賢和楊姝因上次酒桌上的事,不太好說話。
何歡歡語塞,絞盡腦汁想開導的話,卻聽她傷感道:「可我很心疼他,很心疼。」
他沉默半刻,最終朝外走去。
早上八點,杜若準時醒來,下床時頭重腳輕。
展櫃旁,景明亦回過頭來。
景明唇角一彎:「多年不做,早生疏了。」
「杜若?」
易坤說:「你把她包拿上去, 敲門。603。」
易坤把杜若扶上車後座, 她一頭歪倒,沒了hetubook.com.com反應。
杜若蹙眉想想,只當是收購案中人事變動罷了。
「不是。」她拉住他,解釋,「我覺得他只是還沒……」
景明:「給我她的聯繫方式。」
她手肘放在蓋子上,雙手撐住額頭,手指無措地在眉間摳幾下,遮住眼睛,下巴微顫起來。
手工磨好的咖啡已端上桌,五人圍坐桌前,景明半癱在沙發椅里,手撐著下頜,眼睛看著咖啡杯,沒講話。
歡歡湊去定睛一看,杜若又睡過去了。剛才說的恐怕是醉話。
「走人吧。」他沒功夫在這兒浪費時間,轉眼卻看見通道口的指示牌上有「元乾」的名號。
歡歡撫她的後背,拿紙巾給她擦臉:「現在知道難受了吧?活該!沒那酒量逞什麼強。手下是幹嘛的,給老闆擋酒的。你看你這……」
何望突然無語地笑出一聲:「你剛那話什麼意思來著?」
她搖一下頭, 閉過眼睛去了。
易坤直接無視, 離開了。
他有些不耐地拉了一下襯衫領口,沒一會兒走到了元乾的展區前,裡頭工作的男男女女西裝筆挺,易坤這些年的風格還真是一點兒沒變。
杜若笑笑:「這地方不好講話,大家好久沒見了。……去吧。」
春和科技?
「放屁。」
杜若安撫:「何望……」
足足對視了三四秒,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萬子昂也說:「我看春和這段時間的動作,全集中於AI和機器人領域,今後是要在這塊兒大力發展?」
「閑來逛逛。」景明答。
四目相對,兩人都很不客氣。
何歡歡不高興道:「你怎麼搞的, 讓她喝這麼多酒!」
當年的事震動一時,誰不知道?眾人都應付地沖景明笑。
易坤依然冰山臉。
對面三個男人顯然沒回過神來,不太相信剛才一番話出自景明之口。
腳步一頓,轉身朝箭頭方向走。才走出兩三步,迎面碰上曾經認識的人。
陳賢:「好。」
杜若洗漱回來,瓦力正滿地轉悠。
「我還懷疑是不是AI程序出了BUG,是我做錯了什麼她才停不下來!這些年我……」他拳頭在空中狠狠點了幾下,眼眶通紅,「我就幹不了別的事。這事情不解決,不給李維個交代。這坎我過不了!可景明,他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景明風波m.hetubook•com•com不動,居然還給起了建議:「除了搞研發,也分點兒心思注意多研究市場,找資金雄厚的公司和企業拉投資。」
「你……你這……」何望一抓腦袋,急道,「你怎麼回來半年多,也不來找我們?!」
沒人回話,只有呼吸沉沉。
歡歡翻了個大白眼:「他那天生富二代,需要你心疼?」
她半路接到何望電話,說他們也來看展,過會兒一道喝個咖啡。
他心裏冷哼一聲,走進去,其他熟人都在,卻沒見著杜若。
易坤瞧她一眼:「不知道。」
景明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心內嘆了口氣,作孽。
易坤聽見敲門聲,抬頭。杜若走進辦公室,白色無袖襯衫,寶藍色寬墜長褲,收拾得乾淨爽利。
楊姝問:「曾經的對手?」
「你他媽也一樣!感測系統也有你的份。」何望打開他的手,指他兩下,「放著別的地方那麼好的工作不去,自己掏錢搞研究是為什麼?塗之遠還有你!
景明聽見他倆的聲音,臉色霎時就變了,手裡的資料放回去,背對著他們定了一秒,沒動。
景明:「開了間小公司混日子。」
「聽說郭洪被炒了。」
……
杜若幫忙答:「何望還是在做AI,還是想做……無人駕駛。」
塗之遠也替他高興,道:「春和科技勢頭猛漲,我之前還有些懷疑,可如果老闆是你,那實力估計比外界猜測的還要高。」
何望一下子興奮地笑起來:「你小子不錯啊。悶聲干大事兒!」
「沒那個打算。」景明說。
董成笑著接過,臉色一變。
這時,外頭傳來杜若的笑聲:「也不用這麼失望吧?」
「你多大了?現在提夢想,還在大學裡頭沒醒來?!」
杜若詫異:「為什麼?」
「名號?」董成道,「有機會合作合作。」
她問易坤:「杜副總那天還好吧?」
陳賢適時微笑道:「這位是我們春和科技的總裁。」
他臉色發白,胸膛起伏一下,竭力平靜道:「我還忙,先走了。」
「別維護他了!」何望打斷,「他剛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他把他曾經信奉的東西當賺錢的工具!杜若我問你,你工作不累嗎?嗯?周末不休息天天加班工作13個多小時是為什麼?明明可以輕鬆賺錢還一直堅持研發更精確的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覺系統是為什麼?不就是因為你心裏有愧嗎?不就是因為你心裏其實懷疑當初Prime No.2撞車是沒看見那堵牆嗎?!」
楊姝陳賢等人不悅皺眉,景明倒風波不驚。
轉了一圈,沒見著什麼提得起興緻的。
景明回頭看陳賢一眼,後者遞上一張名片。
歡歡趕緊扶她去洗手間。
楊姝也沒多講,看景明一眼,後者非常專註地看著產品。
景明道:「再聚。」說完拔腳走開。
元乾的展位交給了銷售部和市場部的同事們負責,杜若藉機在展區四處閑逛,看看其他公司都有些什麼新技術。
她好生哄了一會兒,又把她攙回房躺下,剛關了燈重新爬回床上躺好,黑暗中,杜若輕聲說:
萬子昂:「你能小點兒聲嗎?」
想當初在美國逛會展,家家小作坊都有新創意新突破,如今掃一眼面前這人頭攢動的集會,除了浮躁的熱鬧,還剩什麼?
楊姝也留心看了下。這展會珠礫混雜,而這元乾的確是顆珍珠。
「說給我發五千塊紅包。」
易坤進去將她放到床上, 她身子一滾, 趴上邊不動了。易坤把她翻過來,她面頰通紅,喘息聲很重。
展廳里人來人往,擠擠攘攘。
真是莫大的諷刺。
氣氛詭異而尷尬,唯獨景明泰然自若,踱來走去,煞是認真地看他們的展品和資料。這裏看看,那裡瞧瞧,不說話不提問,人也不走。
「什麼壟斷,出價,資金?你……怎麼搞得就像變了一樣?」
萬子昂不忍,勸阻:「何望……」
畢竟不方便, 他沒多待, 和付靜一起走了。
何望臉氣得通紅,就要走。
歡歡哈哈笑,抱著枕頭出去了。
易坤:「負責這塊兒的副總,人現不在。」
出了小區,卻見一輛黑色賓士停在路邊。三百多萬的車,跟這附近混亂的居住環境格格不入。車窗一片漆黑,看不清裡頭的人影。
「喝多了,她房間在哪兒?」
董成態度變了,重新笑道:「我就說有機會合作嘛。景總果然年輕有為,說來我們也認識多年了,哪天有空一起喝喝茶?」
何望一愣。片刻前熱絡起來的氣氛驟然冷卻。
易坤讓付靜把車開到杜若家小區, 樓道狹窄,擠不下三人並排行走。
「當初的夢想——」
「是不是你負責和*圖*書的制動系統出錯了?
何歡歡頓時眼睛瞪大,張口結舌,好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付靜解釋:「和易總沒關係的,是別的——」
董成見到他,頗為驚訝,笑道:「景明?你怎麼跑回國了?」他回頭跟身後的人介紹,「這是六年前我們無人駕駛領域大名鼎鼎的景明。」
何望:「市場?投資?」
杜若低聲嗚咽:「我故意的,看他會不會心疼我。」
景明手插兜里往前走,一言不發。時隔六年,國內的科技創新氛圍是提上去了,可研發水平跟國外比起來,差距還真是……
景明短暫看他一眼:「春和科技。」
杜若說好,約著逛完了去元乾展區集合。
何望看著他,眼神變得疑惑,費解,甚至陌生。
杜若一顫,不吭聲了。
董成挑眉,不知是暗諷還是憐憫,嘴上道:「現在哪行做啊?」
董成笑道:「今天這是,來參展?」
楊姝看著他們離開,皺了下眉。想一想,對陳賢說:「你跟去看一下,要是有什麼異樣,立刻告訴我。」
陳賢走在他身旁,道:「還是良莠不齊。很多公司目前都只有一個概念和計劃,藍圖設計得很美好,不知道真正做起來是什麼情況。」
九月,氣溫回落,秋天已至,正是北京天氣最好的時候。市中小企業人工智慧科技產品展銷會在此時拉開帷幕。
「什麼什麼意思?」
除了杜若,在座之人都詫異不小。
展區另一端,景明和公司幾個副總和高管一道,在各家展區內觀摩,了解市場。
其他人各自喝著咖啡,也都無言。
景明臉色一冷:「你以為你多了解我?」
「沒事兒。」杜若揉揉腦袋,傻傻一笑,「本來覺得要感冒,結果好像喝酒喝好了。」
何歡歡道:「易坤說你上午可以不去。」
杜若眼中水光閃閃。
她痛苦皺眉:「唔?」
「啪」的一聲,杜若關上馬桶蓋。
「哦。」付靜應著,跑上樓去。
她對鏡描眉塗口紅,歡歡問:「你昨晚說的話記得嗎?」
何歡歡打水給杜若擦了臉和手, 怕她晚上有事, 爬她床上挨著她一道睡下。
景明:「決定公司生死的不是什麼所謂的前景、產品、技術,而是現金流。資本是不會和你談感情的,它們追逐的只有穩妥,利益和回報。情懷,理想,那是象牙塔裡頭的幻想。別太天https://m.hetubook.com.com真。你們要想好好發展,找個靠譜的資金方。或者如果你們做得不錯,我可以考慮收購你們。」
「沒事兒了。」杜若坐下,「我想著萬向,不是,春和的合同。」
「別別別……」歡歡摸她後背安慰,「我這不是心疼你嘛,沒凶你啊。」
何望惱火:「不提夢想那提李維——」
景明沒說話,似乎無話可說。他看一眼外頭,眉心幾不可察地一皺,想走了。
何歡歡迎出來, 大吃一驚:「怎麼搞的?」
明知故問。
「失望透頂。」何望道,「這裏頭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景明反問:「過了六年,我變了,不是很正常?」
何歡歡住了嘴,就見她蒼白的嘴唇顫抖著,漸漸癟下去,兩滴淚從她掌心滾落臉頰。
萬子昂率先打破沉默:「回國這麼久,在做什麼?」
「什麼話?」
鄔正博黎清和皆是吃驚,不想他竟回國了。
到了半夜,杜若晃晃蕩盪要起床。何歡歡迷糊醒來:「怎麼了?」
景明:「別跟我提李維!」
「本來沒管,這次是郭洪非找我……」杜若不悅,不說了。
「景明回來了。」
空氣突然緊繃,杜若急道:「都好好說話。景明,你別弄出這幅樣子——」
「沒事沒事。」歡歡抱住她,摸摸頭,「我知道你辛苦,以後不喝酒了啊,不喝了啊。」
「Prime六年前沒解散。今天解散了。」
她眼淚嘩嘩地落,肩膀直顫。
易坤沒答。
相隔六年,如今驟然相見,思緒都是一片空白。陌生?熟悉?感慨?生疏?感情交雜,不知從何開始。
杜若透過鏡子白她一眼:「做夢吧你?」
「想吐。」她難受咕噥。
「上午不休息?」
杜若跑進去拿包:「師兄我請個假,去喝杯咖啡。」一扭頭看見楊姝和陳賢,她一愣,拎起包,慢慢回頭。
易坤將杜若打橫抱起, 上了六樓。
……
他起身離開。
驟然安靜。
鵬程公司這些年靠研發低端無人駕駛汽車炒新聞順利上市,但也通過上市斂財吸引了一批專業人員做項目。雖然生產的汽車仍是噱頭大於實用性,可也成了國內較知名的無人駕駛汽車公司。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對手?」景明不屑哼出一聲,「他還稱不上。」
她扒著馬桶,嘔吐不止,吐得眼淚鼻涕全出來。漱過口了,人還沒力氣,跪在地上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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