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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

作者: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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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嗯。比上次吃的那家味道好。」
「過年了,都在家裡頭玩。」
突然,手機一震,觸麻的感覺從手指傳到心間。她喜上眉梢,掏出持續震動的手機,屏幕上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名字。
毛絨兔子滾進取物口。
許沁走出大樓,外頭天高氣清。她並沒有回頭留戀,因為宋焰在路邊等她。
她一下子不吭聲了,忽然覺得什麼都不必解釋了。
宋焰沒有即刻作出回應,蔣裕也愣了愣。
「……你要什麼獎勵?」
消防員們充耳未聞。
就在這時,兩個警察匆匆走過,朝指揮部那頭喊:「廠里有幾個車間非法生產煙花爆竹!廠長剛自首!裡頭有易爆物!」
「據說還會下一場雪。」
宋焰正準備進火場,聽到許沁的聲音,始料未及,回頭時狠狠一怔。
十年前開始寫就的書信,在這一刻落下最後一筆。
她又故意折騰了,還有些得逞地看他笑話,「快,今天情人節,送我玫瑰啊!只要一支就夠。」
等天亮,是生是死,她都會和他在一起。
「想!」她看他,眼裡冒星星。
許沁微微呼出一口氣,
她下了車,挽住他的手,穿過樹影斑駁的道路。
那墨藍色消防服上的黃色警示線刺痛著許沁的眼,她突然朝他衝過去:
「好啊,今天天氣很好。……街上也沒人。」
孟宴臣收入眼底,又見許沁無名指上閃爍的鑽石。幾十萬的心意,宋焰是待她真好。他放手也算放得心安了些。
一桌子人就這話題爭論起來,可分明誰都是局外人。
「李成!」
相反,他今晚過得挺開心。
控制不住了。
宋焰噗地一笑:「是。」
她像見到親人一樣跑過去,拿水沖沖他的臉,把他的眼睛洗乾淨。
她微笑:「宋焰,祝你新春快樂哦。」
「謝了。」他點燃煙,又把火機拋還給他。
然而,零點過去不到半小時,急救中心電鈴大震,刺耳的聲音將節日的歡樂氣氛打破。
她把他帽子拉下來:「知道嗎?能駕馭板寸的才是真好看。」見他忍俊不禁,補充一句,「說的就是你。」
夜幕中,對面cbd大樓上彩燈組成紅色中國結的圖案,「新春快樂」的字樣次第閃現。
蔣裕:「你這商人就閉嘴吧。當年你爸讓你當兵你死活不肯,有臉講?」
蔣裕扯扯嘴角:「我們以後工作中可能會經常碰面,多多關照。」說著一時沒控制住,朝他伸出手。
「是。」
「打包裝箱,讓楊馳幫送回家了。」
「到。」他在睡夢中被叫醒,應答一聲。
那孩子睜開眼睛,看到她,疲憊一笑:「嫂子。」
她立刻搖頭:「好奇問問。」
出火場時,宋焰發現火更大了。
「醜死了。」她說,「臉上傷不好,不許拍婚紗照。」
許沁還沒反應過來,正奇怪這誰的車怎麼和我之前的一樣,卻透過擋風玻璃看見鋪滿車內的玫瑰花瓣。
在心裏喊出那句話的瞬間,她就不害怕了。
「宋焰!」
你死了我會跟你一起的,絕對!
許沁抬頭看,天空中有星星,不多,卻是極易識別的獵戶座和天狼星。她仰著頭走路,絲毫不怕會摔倒,有他扶著她呢。
「好呀。」
他不笑了,稍稍站直身子,一根手指戳在她眉心把她輕撥去一邊:「我來試試。」
宋焰點一下頭。
宋焰胳膊里夾著只胖羊寶寶,手裡揣著一堆幣,倚在機器前看她抓娃娃。
她迅速收拾心緒,和自己的同事們一起投入到了工作中去。
許沁回頭,小葛躺在地上,嗓音沙啞:「幫忙……點個名……」
新年的第一抹陽光升起來了,柔和著灑在冬日蒼茫的大地上,
許沁好笑:「這酒吧是肖亦驍的,很安全的啦。」
孟宴臣:「黎巴嫩。」
宋焰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先記著,當你答應了。」
若是他們都不去,誰去呢?
塵土散去,裡邊一片汪洋火海,車間廠房處處火焰繚繞,幾棟樓炸成廢墟。
宋焰心裏有了不詳的預感。
「同樂。」
許沁進了洗手間。宋焰在走廊上等,他背靠牆壁點了根煙,剛呼出一口,蔣裕來了。兩人看對方一眼,頭一秒都沒說話。
「到。」
卻不知這輕輕一嗅,比親吻還撩人,許沁霎時面色緋紅。
同行的每個隊員都臉色嚴峻,誰都意識到這次出大事了。
「宋焰呢?!」許沁厲聲問,「你們連長呢?!」
天快亮的時候,火勢終於被抑制,漸漸轉小。
因為過節,人人都寬容隨和,輸液室里吊水的病人們家屬們格外客氣,跟醫護人員道辛苦道祝福。護士們準備了糖果橘子,發給病人和家屬們沾節日喜氣。
害怕,恐懼,擔心,悲傷,所有個人的情緒在這場浩蕩的大火面前已不值一提,做什麼都是於事無補。
「鄒行!」
漸漸,大片大片黑色的廢墟浮現出來,黑煙繚繞。是終於勝利的標誌。
「好吃嗎?」
而他們的戰友們,還要迅速往裡沖,彷彿他們的生命不是命似的。
終於,一批批消防員從廢墟中走出,回到消防車邊,一個個跟倒下的秧苗一樣癱倒在地,連喝水沖臉都顧不得,直接睡進了灰塵泥地里。
宋焰被那聲巨響震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停,陣陣發疼。他手撐著牆壁,不停喘氣,足足十秒才緩過勁來。
呆站數秒,猛然發現視線中已沒有他的身影,她慌忙回頭搜尋,卻只見他消防服上的警示線在火光中閃了一下,消失了。
十年前的啟程,他獨自拼搏,闖蕩;十年後的新章,她同他一起書寫。
點到最後,一個不少。
宋焰低頭摸一摸腦袋,抬起眼皮瞧她:「不好看?」
許沁掃一眼在座的肖亦驍孟宴臣和詹小嬈,又看向蔣裕,對宋焰說:「其他人你都認識,就不介紹了。這一位,蔣裕,蔣裕,這宋焰。」
還沒到五芳街,宋焰叫了停車。
迅速接過傷者,他被倒塌的牆壁砸到脖子,后脖上燒得血肉模https://m.hetubook.com•com糊,頭髮掉了一大塊。
電影看的什麼,已不重要。
宋焰下午消失了一段時間,說朋友有急事,出去幫了個忙。但晚上的約沒有遲到,兩人到魅色酒吧時,其他人都到了。
她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清理收拾好了,鑰匙插在櫃門上,走出去。
她手指沾了透明的藥膏,抹在他皸裂的臉上,傷痕一條一條。
上班路上,許沁透過計程車窗口朝外望。
春節期間的放映廳熱鬧得過頭,烏泱泱的全是人,老人小孩合家歡。這邊老人家耳背,不停要身旁兒女提示講解;那邊小孩子好奇,不斷問大人那個畫面那句話什麼意思。
兩人循聲趕去,窗戶門板燒爛了,床板和衣柜上大火熊熊,擋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女人被困在裡間,拿手帕捂著口鼻,劇烈咳嗽,一見人影,立刻大哭:「救命!」
孟宴臣:「爸爸同意,媽還在生氣。」
一天一天,天空越來越藍,氣溫也慢慢回升。
她愣愣的,孩子般踉蹌地撲上去抱住他,他接住她,將她緊緊摟進懷裡。男人一低頭,淚水簌簌滾落。
宋焰單手接住,塞回兜里。
有的觀眾不堪其擾,發出嘆氣聲,又無力阻止;
跟許沁一起過節的是醫院的值班同事們,每人從家裡帶了幾樣菜,拼在一起,邊吃邊樂,也挺開心。
詹小嬈聽這兩人對話越來越深,開始講戰爭了,插了句嘴問宋焰:「我天,你不會是想跟著去吧?去吧去吧都去吧,我跟沁沁留下攪基好了。」
許沁安靜聽完,不知如何安慰。
「會去那頭工作?」
有了這個認識,便無所畏懼了。
許沁歪頭望窗外:「還沒到呢。」
許沁還是搖頭:「宋焰說是給你們的,那就是給你們的。我不要。」
依稀感覺,那模樣像是十年前出國的時候,只不過上一次,她孤單,惶恐;而這一次,他在身邊,緊握著她的手。
許沁心裏有些不舒服,看看宋焰,他倒無所謂的樣子。
許沁說回不去了,除夕那天要值班。
那爪子力氣小的很,不是抓不動,便是抓了又掉,還總在挪向出口的半道上松爪。
沒人回應,許沁一怔,心臟狂跳,她四處看,緊張起來,「李成!」
五指輕輕一拍,爪子落下去,精準地抓到她最想要的那隻兔子,晃晃送到洞口,一松。
許沁點頭:「好。」
「沒有。」
自上次消防隊一日游,兩人又是半個月沒見著。本就想念得慌,逢了過節更是思念成災。
可臨組的醫生檢查發現,沒呼吸了。
可誰都沒有辦法,沒了辦法,火一直在燒,不停下來,總得有人去把它攔住。
那一路,許沁時不時回頭望。
出了電影院看見一排抓娃娃的機器,許沁手裡還抱著看電影前買的一隻羊寶寶呢,眼神又不禁在那閃亮的玻璃盒子里流連。
良久,手伸過去,摸摸他的手。
「到。」虛弱的回應來自她身後。楊馳舉了舉手,半月前在操場上英姿颯爽的人此刻狼狽不堪,應完便閉上眼睛沉睡了。
「宋焰!」
宋焰扭頭看他一眼。
街道上安安靜靜,空無一人。彷彿這座城只剩他和她。
而她沒有多餘的時間震驚,受傷的平民、消防員不斷被送來。重傷的人一撥撥送去醫院。
他佯白她一眼。
許沁不管他們鬧,問孟宴臣:「爸媽同意了?」
十里台在第一時間接到上級命令,八煙橋一處廠房著火,火勢嚴峻,周邊消防隊全被召集。
她乖乖點頭:「好呀。」
……
有的觀眾無心電影,反倒覺得這大雜院的氣氛難得一見,哈哈笑。
成隊的剛從火場里回來的消防員戴上頭盔,背上滅火器,準備再次進去。有的趁著間隙用水龍頭將自己從頭到腳淋濕,全然忘了現在是寒冬。
沒人回應。
遲遲壓抑的一吻直到進了電影院里才落下。
竟是這樣,匆匆一別。
小南從值班室衝過來:「許醫生張醫生劉醫生,還有你們幾個,趕緊跟車。八煙橋一處工廠著火了。」
她在他懷中,嚎啕大哭。
宋焰:「想抓娃娃?」
那一刻,許沁突然不哭了。
他人生中最年輕的十年,驀然回首,正如結束時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有血淚,有無奈,有心酸,有淚水,卻無怨,也無悔。
宋焰抬頭,就見火焰覆蓋的天花板上斷下一根橫樑。
途中接到孟懷瑾的電話,問她除夕是否回家。孟家有爺爺在,過年都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
「去吧。」宋焰掏出手機,掃碼付錢,嘩啦啦跟下銀幣雨似的出來一堆幣,堆成小山。
煤氣罐脫手,飛向空中,尚未落地,一聲巨響,罐子爆炸成一朵煙花。大團大團的火降落地面,和其他火叢融為一團。
「宋焰!」
舊的一年就這麼結束了。
他看著各種表情在她臉上周而復始,他樂個不停。
肖亦驍:「詹小嬈你這就不懂了,男人都有想當兵打仗的憧憬。骨子裡的,沒辦法。」
他近距離看著她的臉,忽問:「是不是覺得我不夠愛你。」
「然後就到春天了?」
過了好一會兒,蔣裕說:「上次好像在公安部碰見你了。」
幾位醫護人員立刻動身往外走,有人納悶:「八煙橋不屬於我們這片兒啊。」
「你什麼時候下班回家?」
「而一些連旁觀者都算不上的人,說的那些自以為有見地卻不負責任的話,除了二次傷害,沒有任何意義。」
怎麼還不打電話啊?
人群里有人哭起來:「別再燒了。求求你了,別再燒了!」
許沁吸一吸鼻子,在冬日清晨的冷風裡瑟瑟發抖,聲音卻愈發清亮:「葛毅!」
通向黑夜的道路暢通無阻,消防車上紅燈閃爍,直奔事發地。
宋焰微勾唇,盯著她,路燈光映在他眼底燦燦的。他說:
要崩潰了。
那天宋焰也回不了家。
她從袋子里拿出一支藥膏,朝他走過去。他看和圖書見她過來,將煙掐滅扔進垃圾桶,接過她手中的袋子,掂了掂:「東西這麼少?」
他有他的責任道義,她都懂。
攔不住了,在災難面前,人的血肉之軀何其脆弱。
他將她摟緊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道:「以後一起上下班,好不好?」
「今天市民很乖。」
她的心開始一下一下狂烈地跳動起來,
在商場乘扶梯向上時,許沁抬頭望見天景頂棚大片的紅燈籠,目光向下,掃向商場層層樓上行走而過的男男女女。
到了深夜,聚會散了。
果然,宋焰根本沒看到她,一出火場就迅速接過身邊不知是誰遞來的水瓶,往嘴裏灌幾口了又往臉上沖一道,快步走到指揮部去了。
「這次火災,有很多人批評消防指揮部門。但是……如果消防部門沒有錯,可火災就是發生了,怎麼辦?
宋焰有此同感。
「明早六點。你呢?」
許沁羞笑著踢他一腳,質問:「還有什麼姿勢沒試過?」
宋焰還沒聯繫她,應該正忙。
但下一秒,宋焰手伸過去,在他手掌心打了一下,算是握手了。
警察命令救護車和醫療隊伍迅速撤後拉開安全線。
無非是爆米花式的賀歲新片,沒邏輯沒營養,圖個熱鬧。
「宋焰!」
「許沁,那個關頭,我只能做出那個選擇。不是拋棄你。」
兩人都不講話,各自抽煙。
「我最喜歡這隻兔子了,抓到它感覺一整天都圓滿了。」
可是,她在求誰呢?
她又扭頭,上下打量宋焰,連帽衫,牛仔褲,vans鞋。他每次非工作的裝扮都能讓她瞧上好久,總覺像是兩個人。而這次,卸下工作的他,整個人的狀態更加輕鬆隨意了。
前幾批趕到的消防隊正拿水槍朝里噴射水柱,可火勢沒有消減的跡象。
地上橫著躺著的全是消防員,滿身泥灰,連刺眼的黃色警示條都被灰塵蒙住,所有人都像埋在土中,沉沉睡著。
他背著個包,單手插兜,站在一棵樹下抽煙,表情不甚明朗。
女人撲到門外,著火的橫樑砸落在地,火花四濺。
能怎麼辦呢?
求你不要去!
所有人尚在驚駭之中,指揮部那邊有了動靜。
視線很快被擋,一個消防員背著受傷的消防員衝過來:「醫生!」
空氣里仍是刺鼻的煙熏味硫磺味。她站起來,看看四周,清一清嗓子,竭力高聲道:「楊馳!」
舅媽皺眉:「怎麼就不要呢。這錢是我和他舅留著給他娶媳婦的。」
「我會回來找你。」
話說一半,驟然停下。
「也行。」
一群人玩玩聊聊到深夜,許沁起身去上廁所,宋焰跟上她一道離開。
「哎——」
「八院九院人手不夠,請求支援。」
會經過甜品店時停下吃一杯冰淇淋,會路過玩偶店時進去挑一隻毛絨玩具。
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戀愛中的人打電話叫煲電話粥,普通的清水白米,慢火燉著,米湯咕咕,清香四溢,一碗潤甜的白米粥喝進肚裏,暖身養胃。
她學他說過的話,他不禁笑出聲,問:「跟同事們吃過飯了?」
每個人都面色沉重,心知凶多吉少,
會死的啊!
「到。」
「剛在食堂吃完年夜飯。」
她看見窗外有紅色的光線閃耀,走過去趴在窗檯往外望。
落了口氣,繼續,
她慢慢等待著時間流逝,等待著新一年的曙光到來,給她在急診室的日子畫上完美的句號,給她的生活開啟新篇章。
她張了張口,說不出,再度張口,「我……」
既已無怨,糾結便自會散開,只是時日罷了。
他配合地微低下頭,問:「破相了?」
「沒有辦法,硬著頭皮也只能派人往裡沖。這一點,無論在國內國外,放眼全球哪個國家都一樣。
真熱鬧啊,一切都是鮮活而熱烈。
小葛緩緩坐起來,
宋焰看了她一眼,她聳聳肩:「多喝幾杯不要緊,有你在,怕什麼?」
「不好看就遮上。」他將連帽衫后的帽子戴在頭上,睨她一眼。
「宋焰!」
十里台和七楓路兩個消防中隊剛到達熟悉地形后,便接到指令,先入生活宿舍區救火。警方已從工廠負責人那裡了解到,雖然大部分工人回家過年了,但仍有不少留在宿舍里,跑出了一部分,剩下的被困。
「如果火情大到控制不了,危險係數極大,但放任不管後果更嚴重,怎麼辦?
「慢慢走回去?」他提議。
而她抽身成了一個旁觀者。不知宋焰最後一次脫下消防服時,是否也是這種心情。
孟宴臣出國,她怎麼也得見上一見,大伙兒一起聚也比單獨見面好一點。可宋焰不會吃醋吧?
「不能怎麼辦。
回家的路上,許沁靠在宋焰肩上,望著車窗外流散的燈光,心裏很平靜。看到孟宴臣狀態不壞,她放心了。
她如同獨自站在地獄邊緣的人,動彈不得。
「還不錯。你呢?」
他嘆了口氣:「說不出來。」
他塞進兩個幣,修長手指在遙控桿上迅速前後撥動幾下,調整好位置,卻停下,回頭看她:
可……
他笑:「沒在忙?」
許沁立在原地,潸然淚下。
「……哦。」
一張張臉都是陌生,許沁走過一輛又一輛的車,找了好久,終於看到來自十里台的臉,是那次她在訓練場上點過名的。
厚重密封的防護服壓在身上,已全濕透,像是流過幾公斤汗。他稍事休息,很快就咬牙繼續。
蔣裕也跟他一樣背靠牆,上上下下的口袋摸了個遍,扭頭看他,剛要開口,宋焰扔了樣東西過來,蔣裕接住,是打火機。
「還有一家味道更好,有點兒遠,下周帶你去。」
「我剛吃糖了呀。」她俏皮道,「草莓味的。」
她硬著頭皮把這消息給宋焰轉達:「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行。」
城市漸漸熱鬧起來,大街小巷,處處都是過年的紅色元素,每個人臉上喜氣洋洋,不必勞心工作煩事,過往未來全拋一邊,盡享節日好時光。
到了除夕和圖書那天,整座城空空蕩蕩。打工的外地人全回了家鄉,路上幾乎沒了車和行人,分外安靜,甚至有些蕭條。
那人巴拉巴拉說一堆,聽上去特牛逼。
「要是,你忘了,我告訴你。」
「給我老婆的。」
放下電話,許沁也是良久無言,慶幸除夕值班,不用做選擇。她不想回孟家過年,可這關口若是和舅舅家其樂融融,也有些為難。
時間緊迫,他沒有安慰,迅速轉身離開:「走了。」
「看什麼?」
迫在眉睫,消防員迅速在水槍掩護下進了廠區。
宋焰偶爾幫她左看右看,給她指點前後挪動。更多的時候,他不看娃娃,看她。看她緊張咬唇,眼睛發亮,滿懷期待,突然皺眉,氣得跳腳……
「好呀。」她說。
面積太大了!
可節日那天,許沁接到肖亦驍的電話,說節后孟宴臣要特派出國去維和部隊,大伙兒晚上聚一聚,叫她也過去,還加了句:「帶你男朋友來。」
望什麼,她不知道。
許沁沒事兒地坐在一旁喝酒。
許沁慢慢走回輸液室,唇上含著笑。
「失落也不要緊。回家了我安慰你。」
她頭髮上臉上覆著煙灰,白大褂上全是血跡塵土,望著他,表情執拗而恐慌,語速極快,
「嗯。」
這一喊,更多的人沖消防員喊起來:「別去了!讓它燒吧,別去了!」
醫院反而是最平靜的去處。
他們的戰友已被困火場,奄奄一息等待營救;
衝擊波震蕩著空氣中的粉塵黑煙,撲了許沁一臉。
那天,清清楚楚地認識到,雖有萬人阻擋,但沒有走出那一步的是他,他再無怨言。
她也忍不住咯咯笑。突然覺得上班也會很快樂了。
許沁看向孟宴臣,想問點什麼,沒開口,反而是宋焰問他:「去哪個國家?」
「下周。」
「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做了一個夢,爆炸了,就是這棟!」她仇恨地用力指那棟樓房,眼睛卻盯著他,恨死了,「就是這棟!就是這棟啊宋焰!我……」
「宋隊長,祝你圓滿完成任務哦。」
「換個姿勢。」
那時候,是冬日的清晨,陽光稀薄,空氣清冽。
她趴在窗口看焰火,想著此刻消防隊里的宋焰是否也在仰望夜空。
她再也不是急診科大夫。
宋焰掃一眼火勢,拿滅火器對門口一陣噴洒,滅出一道黑色道路。他快步衝進去,拉起那女人往外走,剛動身,頭頂一陣黑灰抖落。
她一瞬不眨盯著,看見他衣服上全是煙灰血跡,此刻他活生生在那邊,她的心卻沒法安穩,反而更慌。
「嗯,去辦點事兒。」
宋焰和許沁既來之則安之。看一會兒電影,玩一會兒對方,揪揪手,捏捏腰,在昏暗的光線里依偎著閉會兒眼,聽著電影聲混雜著節日的人聲,兩個小時過得很愜意。
「還笑?!」她把抓不到娃娃的氣撒他頭上,「就是因為你笑我才抓不到!」
這感覺似曾相識,像噩夢裡出現過這樣的火海和大樓。
許沁撲哧一笑,朝他伸手:「吶,是不是要送我禮物?快變出來吧,我只要一支玫瑰。」
許沁望著他,一聲沒吭,她咬著牙,下一秒,眼淚瘋了般嘩嘩直流。
紛紛控訴:「烏鴉嘴!」
許沁喜滋滋:「這麼多?」邊說邊往手裡裝,她小手裝不下,他大手幫忙撈,解釋:「感覺你抓不上來,多弄點兒備著。」
她被逮到,望他:「你這板寸頭得一直留著?還是可以留長?」
今晚接了太多的燒傷者,每個醫護人員都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是不是覺得我不知輕重,威脅你,還自私。」不等他回答,她立刻又道,「我本來就不是個高尚的人,本來就很自私,本來……」
宋焰等人直奔宿舍樓,衝進樓道,只見火舌纏繞著整棟樓房,所過之處留下一片漆黑。
「到。」小葛回答,半闔著眼,等待她念完全員的名字才能安心休息。
蔣裕贊同地點頭:「嗯,這會兒去只能打雜,不如等兩三年升個實職進去。」
他夾了塊烤鰻魚放在她盤子里,等她咬一口了,問:「好吃嗎?」
求你別去。
「我要抓到了怎麼辦?」
「這……給我的?」
許沁強行將宋焰的事拋去腦後,認真工作。可再怎麼冷靜克制,每當受傷的消防員被抬過來,她還是不可控制地心驚肉跳。
女人尖叫:「你後面!煤氣罐!快跑出來啊你。」
深夜,路燈昏黃。
一瞬間,所有的悲戚、恐懼、怨恨、痛苦都找到了出口,
連之前想認真看電影的人都破罐破摔,盡情聊天。像除夕夜電視開著春晚當背景音,一大家子人分散各處各自嗨。
另外幾隊消防員在庫房和車間外滅火,可外層商鋪的火還在燒,消防車進不來,不論是拉管道,還是高空架雲梯朝內噴水,都面臨輻射範圍的局限。
而這火獸背後,是住宅密集的城中村。
「都一樣喜歡。」許沁夾起三文魚,一大口放進嘴裏,剛準備問他怎麼會抓娃娃,卻猛地想起,「高中的時候,你就很會——」
所有人慢慢張開雙眼。
他站在黑色的廢墟和鮮紅的消防車前,一身傷痕與灰塵,看著她:
直到進了日料店,上了菜,許沁還抱著那隻兔子,不停摸它的絨毛,滿眼興奮和歡喜:
漸漸,電影院裡頭講話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自暴自棄了。
「這下我倒期待了。」他朗聲笑。
還有比這更合適的比喻?
隔壁宿舍也傳來呼救,宋焰吩咐楊馳:「你去那邊。」
「什麼時候走?」
意外的順利。
因為,
「暫時不會。先去支隊。」
此刻的廠房像一座銅牆鐵壁的圍城,白花花的水從四面八方噴射進來,卻難以觸及它的中心。
這話像是某種邀請,撩得他些許心猿意馬,不自覺低下頭想吻她的唇,可考慮公共場合不太雅觀,只是湊到她唇邊嗅了嗅。
清冽的冷風從開著的一扇窗吹進來,吹不散她臉上滾燙的熱度。
許沁hetubook.com.com心中一凜,這意思是情況嚴重,可,怎麼偏偏是這個關頭。
他抬眸,她歪頭看他:「宋隊長,以後你就是指揮部門裡頭的一員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好好努力!」
可許沁記憶力好,清晰地記得那張表格上的順序:
「我知道。」她點點頭,「我懂的,真的。」
他很會抓娃娃。
「和你在一起,哪天不是情人節?」
許沁:「……」
倖存者,醫護人員,民眾,在場的人都驚呆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烈火燒著磚塊水泥噼啪炸裂的聲音。全世界都在燃燒,全世界都在炸裂。
「到。」身後傳來一聲疲憊而嘶啞的應答。
正說著,隔壁桌的人討論起除夕夜的火災,聲音飄到這邊來:
一個一個點名,被點的士兵相繼安心睡去。
「走一會兒。」
她還記得當時站在家裡,面對那個空柜子時,那種過去被挖空了一樣的感覺。
目前能看到的著火地是這些商鋪群。
「說是那邊任務重。」孟宴臣答,兩人就那邊的工作和局勢聊了好一會兒。
「嗯。」
急診室的走廊里,醫生護士行色匆匆。
經常抓了送給她,搞得學校附近好幾個遊戲廳的老闆都不准他玩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更多的消防車碾著廢墟開進廠區,時不時仍有爆炸聲傳來,仍有傷員被送出。
宋焰:「去啊,為什麼不去?」
宋焰的調令下來了,節後轉去南城區消防支隊報道。節前,得在中隊守好最後一班崗。
但他喝了幾勺湯后,還是平淡開口了:
兩人落了座,服務員過來點酒。
「嗯?」
宋焰喘了口氣,被煙嗆得直咳嗽,正想辦法出去,卻見四濺的火星點燃了屋角煤氣罐表面的油漆層。
幾處高聳的雲梯劇烈搖晃,火場上空的消防員瞬間被濃煙和火焰吞沒。
哪有那麼好抓?
剛才第一個衝進去的消防員被倒塌的牆體砸中腦袋,他的隊友哭喊著將他背到救護車旁。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點了個頭,就算打過招呼。
「一樣。……這回下班,就是下崗了。心情怎麼樣?」
消防員們迅速分散,踹開一扇扇著火的門板,黑煙涌動,宿舍內床具衣櫃燒成木炭。一層層搜索上去,不斷發現被燒死的工人,或窒息而死,或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醫生!救命!」
許沁發慌了,四下望,每個方向都竭力喊一遍,可沒人回應。
從哆啦a夢到櫻桃小丸子,從小企鵝到小象,很多很多,堆滿許沁的柜子。可出國那年,她沒帶走。再回來時,一柜子的娃娃早被清理不見。
到了夜裡十二點,新年鐘聲敲響,城市上空燃放起燦爛的煙花,奼紫嫣紅,來自四面八方。
可遠方的夜空中,仍閃耀著絢爛的煙火,提示大家今晚是除夕。
走了一會兒,她想到什麼,視線落下來:「情人節沒有單獨和你過,會不會不高興?」
宋焰本能要跑,一秒間差點兒邁步卻剎住沒動。上下左右到處是在找人的戰友,要是爆炸,小型垮塌,後果不堪設想。
他從身後輕摟她的腰,車鑰匙塞進她手心。毫無緣由的,她渾身戰慄了一下。
他的隊友不肯放棄,嚎哭著跪在地上給他做心肺復甦,那是一張年輕的臉,被火烤的通紅,裂出無數血絲。
「都提前放到門診樓去了。」她擰開藥膏,看一眼他的背包,「我記得你宿舍里東西很多。」
宋焰他們趕到時,都駭了一駭。這是八煙橋最南邊的城鄉結合地帶,廠區面積恐有兩個足球場大小。外圍全著了火,像一頭巨大的火獸在黑夜中嘶吼。
那一路的心情呢,和那天的天空一樣,卸下了重擔。可要說個具體的形容,其實後來回想也都忘了,只是覺得那個新年,是一個真正的新年。
此刻心裏雖有一絲悵然,但也有一絲釋然。應該說,那天在審訊室和許沁講完那番話,便開始放下了。
兩隊人冒著烈火和高溫,前前後後找到幾十個被困的工人,將他們救出。
「嘴這麼甜?」他摟她的腰,她今天穿了件米灰色的毛線連衣裙,身段窈窕。
「熱鬧嗎?」
他狠狠一震,眼中出了淚霧,卻很快被滌盪的熱空氣蒸干:
「那不就是我了!」她輕聲嚷。不知為何,她控制不住,身體細細微微地發抖。或許是深夜氣溫低,一定是這樣。
這是個印紙廠。廠區佔地面積廣,構造十分複雜。劃分廠區和外界的不是圍牆,而是一圈兩層樓高的商鋪,四面環繞。
求你不要丟下我。
除夕有燃放煙花爆竹的習俗,是消防任務最重的時候。
「這麼急?」
無論這場火結局如何,她和他的結局都已註定,只有在一起,沒有別的選項。
四面都是火,草地水泥地全部燒焦,黑色的煙灰被熱浪掀涌著滿世界飄蕩,如人間煉獄。
許沁心一砰砰,戴上帽子更酷了。
二月初,帝城最冷的時節已經過去。再過一個月,便會春暖花開了。
從小的習慣,保持至今。
災難面前,每個人的心理防線都面臨著衝擊。
「這孩子,怎麼跟他一樣倔。你就算不用這裏頭的錢,也先拿著。」說著就往她手裡塞。
旁邊傳來動靜:「嫂子……」
他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扭轉過身去。
她手指輕輕抹著他的臉,問:「你呢?」
那天的路上,行人寥寥,整座城市乾淨而又安靜。
宋焰眼睛通紅,他一臉的傷痕,臉頰和嘴唇都是乾裂的:「許沁……」
話音未落,火場里突然一聲震耳巨響,爆炸聲響徹天際,黑色蘑菇雲從漫天火光中騰空而起。
至於孟宴臣,他在國內的時候,他就不擔心;他這會兒要出國了,他介意個毛線球球。
所幸,有驚,無險。
她一顆心始終懸著,直到某一刻,她看到一群人從烈火之中走出來。她先是看見了小葛,心瞬間一提,目光立刻在他身旁搜索。一堆漆黑的臉,她還是立刻找出了宋焰。
可宋焰他們和-圖-書已沒有能力去管這些可憐人的屍體,只能繼續向前,尋找倖存的生命痕迹。
假期的日子過得閑適而甜蜜,轉眼就到了情人節。
許沁錯愕一秒,立即回頭。
晶瑩的淚水湧上眼眶,她死死含著,搖一搖頭,什麼也說不出口。
許沁看著遠處那熊熊燃燒的樓房,恐懼像深海的海草將她全身捆繞。
她繼續靠在牆上看晚會。
「……你國的消防兵不行,按我說,就得消防職業化。就說除夕那火災,那麼大火還派人往裡沖,這不送死是什麼?你國就這樣,根本做不到以人為本。看人美國……」
他忍不住笑起來。
一個消防員剛跑向工廠大門,裡頭再度傳來一聲爆炸,黑色蘑菇雲再度衝天。
孟懷瑾嘆口氣,叫她記得抽空去給爺爺拜年。
她看看四周,看著腳下七倒八歪的士兵們,另一種恐懼將她裹挾,她微微顫抖起來:
她不知道的是,宋焰的想法很簡單,她的朋友們,他自然是要認識的。
噩夢持續了整整一晚。
她抖得不成人形,雙手緊緊揪扯著身上的白大褂,心中的恐懼像是一張被拉滿了的弓,即將把她整個人折斷。她凄厲大喊:
她迅速抹掉臉上的淚,返身大步回到陣地里去。
除夕夜,一棟棟住宅樓上家家戶戶的燈火燦若繁星,每個窗口內都是歡聲笑語。
許沁放下電話便頭皮發麻。
而面前宋焰只是淡淡一笑:「以後每次約會都給你抓一個,好不好?」
好像圓滿履職到了最後一刻,心安理得,卻又有絲淡淡的失落。
宋焰立即將那女人推向門口,自己迅速後退。
「很多時候,火勢不會等指揮部門去判斷裡頭的情況,更多的時候不進去就沒法判斷情況。
「對了,」他吻一吻她的耳垂,嗓音低啞,問,「上次抓娃娃的獎勵,現在是不是該兌現了?」
許沁靠在牆邊,無心看電視,時不時低頭看手機。
「是!」
隔壁下行的電梯上有兩個美女朝他看過來。
街道上卻空無一人。
她迅速走去走廊,接起電話:「喂?」
她正給他塗藥,手指一頓,先搖了搖頭,再抬眸看他。
大家聚在輸液室里看晚會,笑聲陣陣,有種別樣的溫馨。
宋焰心一橫,大步上去拎起那著火的煤氣罐,退後一兩步,女人看出他要幹什麼,驚嚇跑開。宋焰加速前沖,一躍而起,跳過屋子中央著火的橫樑,衝出宿舍,用儘力氣將煤氣罐扔向樓前的空地。
那時她覺得很痛,卻很沉默,把這件事埋進了潛意識裡再也不想。直到此刻恍然記起,依然有些遺憾那些失去的娃娃。
衝擊波震蕩,外圈商鋪在頃刻間一棟接一棟轟然倒塌,火焰,煙灰,塵土,漫天飛濺。
宋焰顯然穩沉很多,蔣裕則手腳稍稍無處安放,半晌了,晃一晃手裡的煙,解釋:「我過來抽根煙,裡邊,禁煙。」
「你們別進去了!讓它燒吧!別去了,會死的!」小南崩潰了,大聲哭喊。
許沁吸一口氣,心口炙熱滾燙,自和他一起后,這安穩幸福的感覺便從未間斷過。
許沁:「威士忌。」
縱使護士也看得心驚膽戰。
廠區內部則分好幾大塊,車間區,倉庫區,生活宿舍區。
「熱鬧,就是不停想起你。」
許沁躲過,起身就跑:「我上班了。」
許沁忘了這幾個小時是如何度過的,腦子像是麻木了,機械地浮現著讀書時課本上的內容,彷彿要將畢生讀醫之所學在這一晚用盡。
……
回去的路上說了很多話,好像很有意思,但又好像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無話可說。
「一支會不會太少了?」
許沁關上儲物櫃的門時,心想。
宋焰和楊馳找到第五樓時,聽到某間宿舍傳來女人的呼救聲。
許沁望著電視,手垂在兜里,指尖有規律地敲著手機,一下一下,像敲著自己的心。
那時,醫護人員的工作也臨近收尾,許沁忙完手中的事,立刻跑去找宋焰。
兩人相伴前行,什麼也不說,感覺卻也是分外甜蜜。
嗑瓜子的,吃爆米花的……嘰嘰喳喳像在集市。
路邊停著一輛嶄新的白色寶馬。
宋焰彎彎唇,摸摸她的腰,攬著她穿過昏暗的走廊往洗手間方向走。這回沒碰上擁吻勾搭的男女。
她用力看著他:「宋焰,你帶我一起死吧。如果你會死,帶我一起死吧!」
「沒獎勵?」
春節假期,是對忙碌一整年的最好饋賞。
至於宋焰和許沁,脫下制服,他不是消防員,她也不是醫生,是戀愛中只想整天膩在一起的年輕男女。
而背後是更廣闊的居民區,放任不管,後果不堪設想。
許沁冷靜地給他處理完,待迅速包紮好,她將後續工作交給護士,自己下了救護車去找下一位傷者。
許沁站在廠房外,望著這燒紅了半邊天的巨大火場,不敢相信現實生活里竟會出現災難片中的情景。
宋焰:「伏特加。」
許沁點一下頭算是了解。
「看來買的不如抓的。」宋焰瞥一眼一旁的小羊,給她的碟子里倒上醬油,夾了芥末進去攪散,又夾了片三文魚放在碟子里,「吃吧,剛在電影院里就喊餓。」
「氣溫是不是回升了?」
「嗯,就到春天了。」
一撥接一撥的消防員從冒著青煙的火場中走出。
火越燒越大了。
他同桌一人似乎聽不下去,道:「火災現場突發|情況多,哪能事事預判準確,別嘴炮了。你網上抨擊體制的文章看多了吧,那些人為了點擊,什麼都講。你說職業化,那我問一句,給你開工資,這大火你進不進?進了你是躲其他人身後還是沖最前邊?可以有合同制,但完全不靠全勤軍人,也是萬萬不行的。」
許沁收回思緒:「小北!」
人影已閃去屋外。
況且,
他打斷:「你這樣,我挺喜歡的。」
毫無預兆,不給人任何準備。
舊的結束,新的開始。
「什麼怎麼辦?」
許沁的淚一下湧上眼眶,忍住了:「你睡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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