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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瞠目結舌，突然發現，她或許從來沒有認識言格。

三折卡打開，裡邊一張極薄的檀香木箔，小楷字工工整整寫著禮品。

廳里之人，幾乎大氣不敢出。

分離八年，她再沒愛過他人，哪怕是一點點的喜歡。她以為，他也不會。

「是！」她才不要裝沒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言格默然，這話把他問住了，他彷彿也不知為何喚她。「甄意，你在生氣嗎？」

安瑤也不強求。兩人再無話，各自離去。

「有事？」波瀾不驚，不像平時的嬉皮笑臉。

甄意隱約看到小篆字體，極其精緻，一邊寫「經世還諳事，閱人如閱川」，另一邊寫「莫道桑榆晚，微霞尚滿天」。

婚訊。甄意心在發麻。

「我的夢想只有一句，長大了，嫁給初中部2年1班的言格！」

古風禮服實在驚艷，甄意忍ｗｗw•ｈｅtubｏｏｋ.ｃom•ｃom不住多看幾眼，安瑤見了，微笑：「他家規矩太多。衣服都不能自己挑，好在我也喜歡。」甄意不語，言家只怕不是豪門兩字能形容。

「……你沒問。」

甄意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很酸。

言格靜靜看她。走廊的燈光下，她的臉格外瑩白，典型的南方女孩，肌膚很細膩，和多年前她無數次把臉湊近要他親的時候一樣，脆弱，嬌柔。她氣得眼睛都紅了，像強忍著不哭。

繞過拐角，就見給她心情攏上陰霾的男人也在走廊上，西裝筆挺，俊顏白皙。

甄意目不斜視，一點點和他走近，然後，擦肩而過。心莫名落下，像鬆了一口氣，釋然又失落。

安瑤關了水龍頭晾手，忽然說：「甄意，給我做伴娘好嗎？」

甄意實話實說：「別人吧。hetubook.com.com我覺得尷尬。」

言格一時也無話。甄意從沒和他說過這些，可此刻他忽然發覺，或許以前她是難過的，因為他的冷淡和古怪，她過得心傷而辛苦。所以她才……

第一份是天然琥珀黑石鎮紙，稀有罕見的透明白琥珀，似有淡黃漸深的雜色，可最妙便是這雜色凝聚成一幅雲海日出圖。一絲不多一絲不少，恰到好處。白琥珀嵌在黑石之上，硬柔兩相宜，十分高貴。

「職業病，總覺得不幹凈。」

她心尖發涼，像起了風。

中學時，她從不知言格的家庭和底細，居然也從沒問過。那時只知道黏在他身邊就開心，現在卻覺得當初連起碼的坦誠都沒有獲得。

甄意一次又一次長長地呼氣，胸中渾濁凝滯的感覺卻怎麼都揮之不去，像被人打了一巴掌沒還手似的，憋悶死了。

甄意氣極反和-圖-書笑：「你的私事不願拿出來說，不算隱瞞。況且我也沒問你。你還是以前那樣，我不問，你便什麼也不會讓我知道。那時……」後面的話說不出口了。

怪胎！活該一個人孤獨終老。

「這是家裡送來的禮單。」他溫溫地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張赭紅色的三折禮卡，古色古香，鏤空刻著古畫古詞。

她不知該怎麼接話，看洗手台的水嘩啦啦地沖，安瑤細細的蒼白的手在水下一遍遍揉搓，她說：「安瑤，你的手洗好幾遍了。」

她記得中學的升旗儀式，每次會讓一個學生上台以「夢想」為題發表一篇演講。有天輪到甄意，她穿著校服，戴著紅領巾（入團太遲）站在主席台上，在初中部高中部幾千名老師學生的面前，舉著拳頭，對著話筒道：

而甄意心裏失望到疼痛。以前，她只以為他不喜歡她；現在，他ｗｗw.ｈetuｂｏok.cｏｍ.ｃｏm快要結婚了卻不告訴她？

安瑤淺淺一笑，算是招呼。好學生和壞學生之間從來難有交集。

這叫他意外，他倒是不知道他的背景問題能把她氣成這樣。

他邁開長腿，往她身邊近了一步。「我並非故意隱瞞你。」他聽見自己在解釋。

訓導處從此取消了夢想演講，順帶罰她掃了一個月的操場。

那時候，應該覺得委屈，可她不覺得；現在，沒資格委屈了，她卻想哭。

全校鬨笑。

第二份是一套翡翠茶杯，天然去雕琢。成色綠得像要出水，陰陰幽幽。看一眼便覺心尖涼絲絲。這種上上品，光一個都價值不菲，更何況一套十二隻。

一抬頭，從鏡子里看見安瑤走了進來。甄意的心滯了一秒。安瑤今天太漂亮了。那一身白色青花絲綢裙，簡約漢風設計，不是市面上可買之物。

「不只外科，像言格，也有很m•ｈeｔuboｏｋ•coｍ•ｃom重的潔癖。」

甄意立在洗手台邊沖手，心情說不出的陰鬱。她在生氣，卻不知生誰的氣。

「哦，很多外科醫生都有潔癖。」

「你……」甄意說出一個字，鼻子就酸掉。

第三份上來，是一尊三頭六臂玉佛，佛面安詳溫柔，金色底座早已泛綠，痕迹斑駁。是座古佛。

這種想發泄的感覺，呵，她真是很多年沒體會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欺負到她頭上。

只是那時他不希望給她太大的壓力，更不希望她也變成模子里刻出來的人。

「甄意，加油！」她認真給自己打氣，昂著頭走下台。

在場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可全都驚詫萬分。小廳里落針可聞，氣氛甚至有些緊張，個個皆惶然，如坐針氈。哪有人這麼送禮的？

身後，言格停了下來，側身看她：「甄意？」

就在所有人更好奇時，幾人恭恭敬敬卻毫不卑躬地捧著禮物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