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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姿笑笑：「你看，當律師也沒那麼好，全是些陰暗消極的東西。」

路面依舊堅硬而清涼，天空依舊湛藍而高遠，她望著天，胸腔暗暗涌動著激烈的情緒，忐忑，卻平靜；害怕，卻溫暖。

言格怔了怔，說什麼？說：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沒答：「你呢，做律師是因為很喜歡嗎？」

「受害者家屬之前說不要姚鋒爸媽的錢，只要判重刑，現在又全找上姚鋒父母要賠償。」

「我一直覺得，像甄意這樣熱情專註而有生命力的女孩，不管做什麼，都比別人做得精彩。」淡靜的語氣，帶著不容忽視的肯定，「所以，如果是甄意你，有什麼可迷茫，有什麼可害怕，有什麼可彷徨？」

甄意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律師應該酷酷的，我不適合。對對手陣營的人可以很厲害，可以殘忍地挖掘他們的謊言；可對委託人，我總感情用事。對宋依如此，對戚勉也是如此。宋依說我保護欲很強，是，我總想保護他們，總不夠理智冷靜；總是和-圖-書在不知不覺中用感情來判斷委託人是否誠實，而非用專業。這其實危險而錯誤。宋依和戚勉對我撒謊，害得我很慘，這都不是他們的錯。怪我，沒有理智地拆穿他們的謊言，更怪我沒有畫清關係，沒有認清律師和委託人之間的短暫利益關係。」

憂慮不安的眼睛漸漸變得坦然：「謝謝你，言格。」她長嘆一口氣，「艾小櫻的事情，終於可以放下。其實，這麼一想，是最好的。」

被捕時，他正在戚氏開董事會。一小時后，戚行遠戀童虐童、燒女害兒的新聞席捲新聞媒體。

甄意罪輕，未參与殺人，為保護直系親屬而受騙，未直接參与拋屍；現在帶崔菲來，提出直接的證據，有立功情節。她當天就出了警署，但被告知一星期後去法院受審。

她歪頭，臉頰貼在上邊不舍地輕蹭，像孩子不肯放棄她的玩具，說著說著，眼淚汪汪。

「辭職後半路學法律，二十四小時當四十八小時用，一本本地背書，一場場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看庭審。接第一個案子時，記了整整一個筆記本，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她哽咽，再也說不下去，「沒了，都沒了。」

才開機，鈴聲就響了，不是記者是姑媽。甄意心一滯，忐忑地接起：「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白把你養那麼大，你非要把姐姐害死嗎？艾小櫻是我殺的，我去死，你放過他們……」

她要開始新的人生；而他低調卻厚重的鼓勵，會叫她一直勇敢，一路安寧。

「嗯。」她看上去一點兒不難過。

艾小櫻被殺案，警方始終沒進展，卻因甄意帶著崔菲來自首，取得重大突破。

她是甄意，永遠生機勃勃樂觀向上的甄意，只要對一件事情上心就能傾注百倍熱情和努力的甄意。這樣的她，就算從今天開始一無所有，她也能從頭再來，她也能再次精彩！

甄意揉了揉眉心，無話可說。

清江區公安局門口，白色汽車在路邊停留。

至於崔菲，她雖然對艾小櫻案自首，但警方懷疑她ｈttｐs://ｗｗw.heｔubｏｏｋ.coｍ.ｃoｍ參与到齊妙案中。戚家的律師申請取保候審，把她帶出了警署。戚行遠則沒那麼好過。之前是接受調查，可因崔菲的口供，他被捕關進看守所，不得申請取保。

甄意經過言格的開導，心態好得不得了，關了手機，窩在家裡吃零食看動漫，不亦樂乎。

甄意想起往事，義憤起來：「本來做得好好的，年考心理測試不合格，要把我轉去做文職，氣死我了。乾脆辭職。不知道是哪個神經病設計的測試題。我明明好得很。」

「為什麼而迷茫，為什麼而害怕，為什麼而彷徨？」

她怔松地抬頭：「什麼？」

甄意瞬間止了眼淚，得到他如此高的肯定，她心間涌過陣陣的暖意和無盡的力量。

他的心稍稍撼動，倒是沒料到她能自我剖析得如此透徹。「甄意，我對你刮目相看。」

她躺在地上，莫名輕輕地顫抖，不知為何激動而震顫，卻是好的。

楊姿坐下：「甄，老大說你準備辭職？」

於是，化作了此刻的心有靈犀和天衣和圖書無縫的心靈交流，真好啊。

「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法則。」甄意微笑著接話。康德的墓碑銘文。那些年跟他泡圖書館看哲學，她無聊時背過一些。

大地平坦，天空高遠。

平實而清醇的嗓音，簡簡單單的字句，卻叫甄意嗓子發酸，片刻前侃侃而談的人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比起很多同行，你好太多。」言格說，「甄意，除去你說的那些不足，你是一個很有人情味的律師。這樣的律師很少見。你很難得。」

是，未來很迷茫，可也很有挑戰不是嗎？

「決定好了嗎？」言格扭頭，看副駕駛上的甄意。

他「嗯」一聲，隔了半秒，道：「甄意同學，加油。」

她推開車門，落下一隻腳，又回頭：「我走啦！」

他扭頭：「如果是甄意你，這有什麼好哭的？」

言格靜默。

「很迷茫，很害怕，很彷徨。」

「不知你記不記得，」他嗓音很輕，聽著溫和而清澈，「有兩種東西，我們愈是時常反覆地思索，就愈是給心靈灌注了時時翻新，有加無減hetubook.com.com的讚歎和敬畏……」

「哦對了，你為什麼做精神科醫生？」

「嗯。」到了最後一刻，她有些惶然，難過，手指不斷摩挲著執照，「早知道失去的這天會這麼捨不得，當初就不該犯錯。真的……好捨不得。」

她垂眸，眼淚一顆顆砸下：「再不能做律師，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好得很。」甄意在看海賊王，哈哈大笑。

楊姿也不知說什麼好，岔開話題：「還記得姚鋒嗎？」

「很喜歡。」甄意說著，臉上輕鬆的笑容暗淡下去，「但，我不夠格。雖然我記不清，可知法犯法，我玷污了我的大學。」

「現在在想什麼？」

「怎麼了？」想起那對可憐的父母，甄意停下視頻。

同時，關於甄意的報道一瞬間從漫山遍野的「最有價值名律師」變成鋪天蓋地的「處理幼|女屍體的幫凶」。電話打爆，全是媒體要採訪。

到了晚上，楊姿來，見甄意良好的狀態，詫異：「還擔心你狀態不好呢。」

已經夜裡十一點多，甄意打開手機：「找司瑰一起出去吃消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