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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醉了，朦朧中剛要閉上眼睛，重力來襲，她被一雙有力的手摁回地面。

可其他男孩子全一個個嗷嗷叫著在竹筏上起跑，擺各種奇葩姿勢跳水，濺水花，一群群像趕鴨子，像下餃子，後來連女生都參与進來。大家全跳進水裡打水仗。

言格不下去，撿起長篙要划走。

她慢慢踮起腳尖，襯衣和他的衣衫微微地摩擦，向上。她幾乎貼到他唇邊：「你，不想吻我嗎？」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住著星星。

甄意怔了一秒，心突然空了一塊，回身去追，一把拽住他的袖口。他回頭，她一張口，嗓子就疼了，悲傷如潮水將她包裹，她是多麼張揚，多麼任性，可她不相信接下來要說的話，會那麼卑微：「言格，你不喜歡我這樣吧，是不是？」

酒吧的人仍在驚慌中，甄意跟在後邊，輕嘆：「安瑤好厲害。」

指尖觸摸著他的髮根，痒痒的扎進心裏；她踮著腳，隔著曖昧的燈光與音樂，仰望他，一點一點湊近他的唇。她感覺得到，他似乎緊繃起來，m.hetubook.com.com他淺淺的鼻息撩過她的唇。

撥開人群跑去，許茜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嘔吐，抽搐，痙攣，像正被抽筋扒皮的蛇，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嘴裏湧出。她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捂住嘴，可血液不斷從她指尖溢出。

她依稀記得他唇齒間的味道，青澀的，清澈的，男性的……身體深處不禁打了個寒戰。

言格有些怔愣，側過身來，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楊姿回過神，眼前瘋狂的鬥牛已被帥氣的女郎馴服。一曲終了，甄意吹了個清亮的口哨，揚起手腕一甩，牛仔帽飛入人群，一陣哄搶。

他不動聲色地調整呼吸，這次，卻不敢點頭了。

她利落地從牛背上跳下來，一路拍著大家伸出的手掌，在大家歡樂的喊聲中跑上台階。

言格正站在那裡，目光淡淡，追隨著她漸漸靠近。

安瑤接過毯子裹住許茜，把冷水袋敷在她左腹上部，扶著她的頭偏向一側，怕她嘔出的血液堵住氣管。

「我當你默認了。」她輕輕說著，手不和圖書自覺爬上他的脖子，箍住。

「嗯。」言格清淡地說，「許茜沒救了。」

「拿毛毯和冷水袋過來。」安瑤蹲下去，把許茜扭曲的身體掰過來放平，撥開她的嘴觀察口腔，回頭看甄意，「把她的下肢抬高。」甄意趕緊照做，發現許茜的腿在發抖。

周圍人一片混亂，只有她沉著冷靜，說出的話緩慢而有力：「許茜，不要緊張，抓住我的手，對。沒事，沒事的。」

時光彷彿回到八年前與他分別的前夕，做自己喜歡和他喜歡的，她在這兩者之間彷徨糾結，把自己折磨得痛苦不堪，幾乎發瘋。她微微笑著，聲音卻發顫：「我今天晚上做的一切，你都不喜歡，是不是？」

女生們嚇得抓著鏈子尖叫，甄意上去幾腳把鬧事的男同學踹進淺水灣里。男生們鬼叫鬼罵，卻沒一個真正討厭她。

他依是不語，卻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那時，她簡直像只猴子，只要給她機會箍著言格，就死不鬆手，五匹馬都別想把她拉下來。

竹排劇烈晃蕩，言格差點掉進水裡。他臉上很和圖書乾凈，並沒有不開心的情緒，把甄意從他背後揪下來，讓她站好，對她說著什麼。甄意嘻嘻笑，乖乖背手，規規矩矩點點頭，像受訓的孩子。可下一秒，她沖言格癟嘴，委屈得很，可憐兮兮地往後退，一腳「不小心」扎進水裡。

這裏離醫院近，救護車不到兩分鐘趕到。醫護人員把許茜抬上擔架，安瑤跟著快步離開，邊走邊急速道：「嘔血量500cc左右，鮮紅色偏暗，混有血塊；帶酒精氣味，沒有食物；病人暫時神志清醒；脈搏、血壓下降；體溫降低，甲床發灰，皮膚……」

言格扔下竹篙，條件反射地跑去拉她。

她笑吟吟看著他，迎上去。到他跟前站定，歪著頭，語氣曖昧：「好看嗎？」

言格渾身濕透，甄意卻再次躥到他背上，小狗一樣蹭他濕漉漉的黑髮，咯咯直笑。

那次的秋遊，在南沖玩了兩天一夜。在那之後，他們就成了男女朋友。

清澈的潭水齊甄意的胸口，她站在水裡，陽光在周圍閃爍，像碎玻璃。她笑哈哈：「言格，下來玩啊，很涼和圖書快的。」

她向來淑靜，在最外延慢慢划，沒有參与。言格也是，認認真真划竹排，像做一項實驗。

溪水沿著頭髮從少年清秀的臉龐滑落，他還保持著要拉她的姿勢，站在竹排上，愣愣的，不可置信。

她想去和學長打招呼時，甄意從水塘外圍一溜煙跨過無數個竹排，蹦到言格的竹筏上，跳起從背後箍住他的脖子，把他筆直的腰桿都折彎。

也是那次，他們撐著竹竿划竹排，淺水灣里蘆葦花開得像雲朵，像棉花糖。

甄意腦子一蒙，不太相信這話是他說的。一直以來，她以為他對她很無語，以為他很辛苦地默默忍受她一系列奇怪的瘋狂的舉動。

言格握著她的肩膀，表情克制。他什麼也沒說，和她擦肩而過。

說完，見她委屈的模樣，他不禁遷就地低頭靠近：「甄意，我認為，你這樣子就很好。這就是你，別人都學不來做不到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用改變，做你自己，就很好。」

甄意收拾心情，和言格過去找安瑤，還沒到她身邊，酒吧里忽然爆發出惶和-圖-書遽的尖叫聲。

水裡，甄意指著發愣的言格，哈哈大笑：「好傻，又被騙了。哈哈！」

……

甄意一愣，回頭看。那邊，許茜不耐煩地把安瑤推得撞到牆上，走進人群。

話音未落，眾人應和：「我！我！……」同學們從四面八方游過來搖他的竹筏。甄意過去，抓住言格的腳，狠狠一拉，一下子把他拽得掉進水裡。

咚的一聲巨響，像塘里投了炸彈，水花四濺，把言格從頭到腳淋濕。

甄意大聲嚷：「誰幫我把言格弄下水啊！」

「我沒有要走，你不要誤會。」他耐心地解釋，溫熱的手掌輕輕覆上袖口上她的手，握了握，才緩緩拂開，指另一個方向，「安瑤那邊出了點事兒。」

言格當然不下去。

同學們打水仗，歡笑聲此起彼伏。

甄意驚呆，以為這隻會在電視里看見，以為人不會這樣流血。

他垂著眼眸，看她因運動和興奮而光彩照人的臉龐，氣息不穩。她又往前一步，貼在他身上，仰起頭：「性感嗎？」

酒吧里尖叫不斷。司瑰第一時間打了120。「救護車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