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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猛敲法槌：「辯護人，請不要情緒誤導！」

旁聽席上，眾人唏噓不已。楊姿聲音柔和，像苦情電視欄目主持人：「那時，你想的最多的是什麼？」

「是。」楊姿看向淮如，「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語速很快，不帶任何情緒：「剛才你回答楊律師提問時，說你恐慌害怕，時刻擔心被殺？」

全場噤聲。

淮如沒料到這一招，好幾刻沒反應，直到法庭上起了小小的議論，她才再度痛哭流涕：「對不起。是我自私，在那種情況下只想保護自己。對不起，我以後供養林警官的家人……」

「我弟弟。」淮如淚流滿面，「我和他相依為命，他身患尿毒症，一直由我照顧。我不想死，如果我死了，我弟弟就活不成了……」

甄意點頭，直接道：「我認為你的判斷不夠合理。」

法官斟酌片刻，說：「請準確地提問。」

她面色凝重，彷彿當初的經歷如今想起還是夢魘。

楊姿回位后，甄意起https://ｗwｗ•het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身，走到淮如跟前，遞給她一張紙巾。後者意外，小心地接過來，不懂她的意思。

法官宣布開庭，座無虛席的法庭鴉雀無聲。宣讀完檢控書後，首先由辯護人楊姿盤問淮如。

「你的判斷來源於現場環境，因為有手術室、鹽水池，你認為許莫會殺你。」甄意忽略了對場景的恐怖氛圍描述。

淮如攥著紙巾，不吭聲。而楊姿甚至無法提出抗議，那會是此地無銀。

淮如一愣：「現場真的很……」

甄意涼淡道：「自案發，你面對各類媒體哭了一個多月，我不知道你眼淚哪來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哭成習慣。但法庭上要控制情緒好嗎？」

「接下來呢？」楊姿語氣非常柔和，像不忍嚇到她。

描述完場景和心路歷程后，淮如終於進入正題，講起被脅迫殺人的環節。說到這段，她幾度落淚：「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可他拿槍口對著我們。我沒和-圖-書有辦法，我太害怕……」她伏在證人席上，嗚咽大哭，「我每天都不受控制地回想當時的噩夢，永不會忘記。對不起，我對不起林警官。可我真的好怕死，我好怕死！」最後一句話真是道盡人性心酸悲涼。

這些天新聞媒體全在討論甄意，這兩個對立的案子太耀眼，楊姿想，一定是言家動用關係想捧她出名。剛好，由她親自摧毀。

面對她的懺悔，甄意冷言打斷：「我開始提問了。」

好一手親情牌。她淚如雨下，講身世如何凄苦，如何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工資微薄照顧重病的弟弟。

楊姿一身黑西裝，走到法庭中央，面向淮如，嗓音溫柔：「請給我們描述一下你被綁架的經歷。」

甄意數度抗議「無關煽情」，卻招來楊姿更激烈的反駁。

淮如的苦情史一直被媒體報道，為她加了不少分。她點頭，抹眼淚：「是。如果我孤獨一人，死也無所謂。但為了弟……」

楊姿猛地想起，甄意htｔps://m.ｈｅtuboｏｋ.cｏｍ.ｃｏｍ不僅代表控方，更代表了有血有肉的受害者家屬。感情牌不是只有她會打。

「好一個為家人活下去。」甄意誇讚，笑容一凝，語峰急轉，「你的家人是家人，林警官的家人就不是了嗎？」

「請問，」甄意皺眉，又是打斷，「許莫有沒有在言語上說要殺你？」

楊姿道：「我當事人的心情和心理壓力會影響她的判斷。」

淮如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我在停車場看見安醫生，想過去打招呼，突然被那個男人拖上車。他拿槍抵著我，我嚇得魂飛魄散，不敢亂動，只能聽他安排。」

「林警官的父母和懷孕七個月的妻子就坐在這裏等著法律為他們的家人聲張正義！老人身患重病，妻子身懷六甲，現在，誰來為他們活下去？」

楊姿立刻收斂，低頭認錯。但，這勢必會誤導眾人的情緒。

旁聽席上擠滿媒體和民眾，人頭攢動，卻井然有序。落座后再沒人發聲，也無嘈雜。

簡單的一句話，暗諷www.hetubook.com.com她做戲。

甄意絲毫不亂，早料到楊姿會打感情牌，只是沒想到淮如表現如此好。

她變了臉色，指向旁聽席，那裡，一對父母白髮蒼蒼，一個女人滿面淚水。

顯然她們準備充分，做得很好。淮如始終一臉不安的驚恐，描述如何被許莫拖下車，如何被他拖著經過一個泡著紅色動物心髒的水池，又描述陰森的走廊，泛著白光的玻璃房子和手術室，成功運用各種的感官形容詞給在座的人描繪出一幅絕對恐怖的畫面。

甄意明白，這樣的配合無非是給大家營造淮如受驚過度也是受害者的形象。

到最後，楊姿激動起來：「我的當事人，一個普通的公民，熱愛工作，為弟弟奉獻，求生慾望強烈。在被逼無奈的情況下，大多數人都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有部分人會做出高尚的行為，可像我當事人這樣求生的小人物才是社會常態。高尚的行為值得我們推崇，但普通人的選擇也無可厚非。在座的各位，關鍵時刻試問誰能堅和_圖_書定不移地捨己為人？誰又會像我的當事人這樣選擇保全自己，為自己的家人活下去？」

甄意冷靜坐著，要不是她早見識過，只怕此刻都覺得陰風陣陣。

她越說越慷慨激昂，煽動人心的話語在法庭里回蕩，聽者被她感染，為之動容。

這是事先商量好的，讓陪審團了解她無力而驚恐的處境及她遭受的巨大心理壓力。

「反對。」甄意抗議，「無關問題。」

甄意語氣若有似無，問：「你很怕死，因為你死了，你的弟弟就活不成。你捨不得弟弟，想為他活下去？」

法官點頭：「辯護人，請陳述問題的必要性。」

淮如沒察覺，答：「是。」

一句話挽回大半局勢。

「回答是就可以，不用引申。」她聽夠她的苦情戲，不需要她再影響陪審團。

「是，我被綁架那麼久，太害……」

甄意質問：「你們一個個聲稱殺人無罪的，誰敢抬頭看他們的眼睛？他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家屬！」這句話無疑是給那些同情心泛濫的人打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