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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上眼睛，想著推他去太陽底下，給他讀詩……其實，很幸福。

沒想小女孩扭著粉紅的小尾巴，蹦到他身邊，揪住他的耳朵，捏了捏：「難道是聾子？喂！喂！喂！聽得到嗎？」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滑稽的人，那一刻也不知怎麼的，很淺地笑了。

只是，想起了甄意。

過了很多秒，他蒙蒙地抬頭，就見有個演美人魚的小女孩穿著魚尾巴，一蹦一蹦，朝他跳過來。

安瑤背影僵住，沒有回頭。她是何等聰明的人：「你知道了？」

下一秒，言格的手機滴滴響一下：

「騙我？」

淡金色的陽光籠在厲佑頭上，稜角分明而姿色出眾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清黑的眼眸也是深深的，盯著桌子對面的言醫生，似笑非笑。

言栩覺得，那天下午，他的世界都在她的蹦躂聲里震顫。

這陰錯陽差的誤會卻最終發展成噬心的黑洞。她眼淚愈發洶湧：「言栩他不會原諒我了吧？」

他還是沒反應。

她終於跳到他身邊，小手伸過來，遞給他一塊糖：「給你吃。」

言栩和安瑤因為這樣無厘頭的誤會，差點兒釀成大禍。而他還有事沒和甄意說清楚，是真無法說清楚的事，該怎麼開口？

但，「安瑤。」言格聲音很平靜，「以後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直接和言栩說。任何秘密，都不需對他隱瞞。」重複一遍，「任何秘密。」

「和圖書沒有價值。」言格淡淡道，彷彿他不值一提。

言格雙手插兜，拔腳離開：「早想到了。」淡靜的語氣，彷彿把他早看穿。

她微微笑：「我們果然不一樣。你禁在監獄里，而我禁在我愛的人身邊。」

「安瑤，我說了，言栩他不會認錯。你究竟是誰，言栩其實早就知道。」

他小小一個坐在院子中央大樹下的木檯子上，靜默地發獃。

淮如在被運送去監獄的途中，離奇逃脫失蹤。

他看她一眼，就是沒反應。

安瑤搖頭：「不，他認錯了。我不知淮如哪裡來的神通廣大，她找到了真正的如笙。那個女孩和我的背景一模一樣，我很確定她就是如笙。」

「在認識你前，言栩就知道安如笙的名字是錯的。如笙在他心裏是他創造的一個美好的代名詞，他把最美好的名字留給你。就像別的情侶之間，不叫名字，叫honey，sweet。」

言格平平淡淡的，問：「淮如的藥物配方是你給的？」

才下樓梯，看見一輛熟悉的車。

安瑤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卻聽淮如喊：「安瑤，你以為你就沒罪嗎？」

「安瑤，即使言栩心裏記得小時候的女孩，但他現在要結婚的是你。他只會選擇你。」

「他醒了。」言格簡短道。

安瑤快步走到言格身邊，有點緊張，見他神色微肅，她不禁發抖：「是不是言栩m.hetubook.com.com出事？」

緩緩睜開眼睛，終究掏出手機給銀行打了個電話，把工資轉去淮生個人的醫療賬戶里。

唱完又和他講故事，一邊講，一邊模仿醜小鴨白雪公主巫婆各種，她一整天都在檯子上蹦來蹦去，毫不消停。

言栩聽成了安如笙。

安瑤抬起淚朦朦的雙眼：「解釋『如笙』這個詞的意思？」

小女孩湊過來，歪頭看他，黑溜溜的眼睛非常好奇：「你是啞巴嗎？」

厲佑抬眸：「不問了？」

「他第一次開口叫我，是認識一年後。那時我已愛得不能回頭。即使知道他認錯人，即使知道我是替代品，我也不想離開他。」安瑤沒有哭，語氣稀疏，可眼淚不停下落，流過沒有表情的臉。「我的愛不卑微。我很清楚言栩他愛我。只是我一開始就在欺騙他，利用他對另一個女孩的回憶。我的行為觸碰了我和他之間最重要的信任，對言栩，這種信任尤其重要。」

後來夕陽下了，他要回家，說了第一句話：「你是什麼？」原諒他不會交流。

他想，她真有趣。

厲佑聳聳肩：「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不過，」他揉揉太陽穴，「或許我的精神出去遊盪，寄住在哪個人的腦袋裡，控制了她。」

「她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品。」他終於冷硬地開口。這個「她」是淮如。

言栩小時候，家人去孤兒院捐款，帶和_圖_書了他去。

他沒有反應。

厲佑見他要走，冷哼一聲，又笑道：「可她是一個成功的實驗品，不，堪稱完美。」

安瑤一愣：「你是說根本就沒有叫如笙的女孩？」淮如把她騙得好慘。

「對，很早就知道是你，愛的也是你。至於淮如，她是騙你的。」

魚尾巴很松，跳一下往下滑一點兒，她又得揪著尾巴扭著屁股蹦。

這個「她」，不是淮如。

言格說：「家裡人後來去孤兒院找過，但那裡並沒有叫安如笙的女孩，我聽了他的描述，告訴他，或許聽錯了，那個演小美人魚的女孩說的應該是，安徒生。」

他睡著，她醒著，花開鳥飛，雪落月彎……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她從此囚禁在他的世界里，與世隔絕，再也不出來。

「什麼？」

天地間只有風吹著路邊樹木的聲音。而她，像一尊雕塑。

安瑤睜大眼睛，眼淚一點一滴再度墜落。可這次沒有悲傷，也沒有世事弄人之惋惜絕望，只有不可置信的幸福和心疼：「他早就知道？」

安瑤潸然淚下，又心疼又幸福：「我知道了，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我都不會再瞞他。」

「安瑤，言栩並沒有喜歡那個女孩，他只是喜歡那種在孤獨的時候被人溫暖靠近的心情。你的出現從一開始就給了他這種心情。所以自始至終你都是安如笙。

言格沒回頭，似乎這對他依舊是已知信息。m.hetubook.com.com繼續往前走，卻聽身後厲佑笑意點點：「但，失敗的實驗品，還有未完的利用價值。所以……」

「是。言栩遇到的女孩不叫安如笙，而他心中的安如笙是你。他和我說過，你是童話里走出來的善良安靜會為愛獻身的海的女兒。認識你后的第一個月，他和我說你是真正的安如笙。我的理解是，他第一面認錯了，但他很快知道你就是你。

「如果真怪你，就不會拉許莫下水。」言格道，「他也意識到刺|激你的其實是這件事。言栩很內疚，沒有和你解釋清楚。」

安瑤狠狠一怔，猛地抬頭。

「原來你聽得到，故意不理我。」小女孩癟嘴，不開心，提著長尾巴蹦走，木架台又開始霹靂嘩啦地震顫。

「對，一早就看出你在撒謊。」他說，「也知道你對許莫和淮如的封口計劃。」

女孩缺著牙，漏風地指指自己的魚尾巴：「這都不知道嗎，安如笙啊！」

真聒噪，像地震。

「對，他以為如果和你說清楚，如笙不是別人，就是你，你也不會做出今天的事。」

言格任務完成，便不再多說。看安瑤生平第一次哭得稀里嘩啦，他靜默地立在一旁，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我有啊，所以，我會把自己終身監禁。」她會陪言栩回到言家老宅。

那時孤兒院在排話劇。他什麼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可忽然，他所在的木架台劇烈地震動。一下和圖書一下，很激烈。像是……地震了……

他坐在那裡，晃來晃去。她蹦了一會兒，想了想，又驚天動地地蹦回來。

「家裡派人調查你的時候，他私下阻攔。」言格說，「他那麼敏銳的人，我想認識你后不久，他就知道你不是他小時候認識的女孩。」

言格不說話了，表情波瀾不起，看他幾秒，起身。

第一精神病院側樓三層的小廳里，一片白色。海洋來的風帶著初秋微微的涼意，從窗外吹進來，桌上的白紙隨著清風浮動。

「我給你唱歌吧。」她缺了兩顆門牙，牙齒還漏風，唱著毫不成調的歌兒。

安瑤苦笑：「將心比心，如果你愛了甄意那麼多年，八年後，有個女孩冒充她和你在一起，你是什麼心情？」

言格很肯定：「言栩也不會認錯。」

「根本沒有如笙這個人。」

安瑤一驚，心裏的喜悅猶如禮花爆炸，她想笑，可出來的全是淚水，要上車：「去醫院。」

走出拘留所，安瑤深吸一口氣，望著頭頂的艷陽藍天，一點兒不留戀。她一直認為，山裡的天空更純凈，星夜也更璀璨。下午言栩要出院了，會被接回家繼續沉睡。她會陪他一起，永遠。

……

厲佑極輕地斂起眼瞳，隱約被他惹了。

言格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會認錯。」

她一不小心摔倒，穿著魚尾巴爬不起來，蟲子一樣在地上拱啊拱，扭啊扭，一小條滾來滾去，急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