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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她，貼緊她柔軟的臉頰，渾身都開始劇烈地發抖，眼淚一顆顆全墜落她臉上。心卻猛地皺縮成一團，像是被冰冷的電流襲過，停止了跳動。

言格不作聲。

警方是如何從天而降的？他們不是從清江大橋趕來，而是早已守候在此！

聽他一說，甄意又覺身體被一種異樣的熱度包圍，沒有力氣，腦袋裡熱乎乎的很沉重，臉頰和身體燙得像只膨脹的氣球。

世界昏暗，外面的聲音從耳邊消弭褪去了，唯有他胸膛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知道她在怕什麼，她堅持了太久，意識里已經成了習慣：怕甄心反撲。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呼吸很淺，無聲無息，絲毫不沉重，反而讓言格揪心。

所以，明明體內體外所有的傷痛都爆發了，明明已經撐不下去，到極限了，她還不肯放手，不肯暈過去。

她噴在他脖頸間的氣和*圖*書息像火一樣灼熱，他擰著眉，貼了貼她的額頭，燙得……燙得他眼眶都紅了。

他沒答，拿手背貼貼她的額頭，稍稍蹙眉：「還是在發燒。」

言格沉默，道：「和她比起來，算不了了。」

言格用力箍住她的頭，下頜狠狠貼住她的臉頰，眼淚便涌了出來。

他站在狂風暴雨里，單薄的身子被風吹得搖晃不堪，面前凄風苦雨遮住了視線，他像是一個人立在孤島上。

言格停了心跳，彷彿沉溺進了安靜的水下。

安瑤輕聲道：「言格，你別擔心，甄意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外面在對峙，他們還出不去。

言格摁了鈴，醫生來調整點滴里的藥物，又叫護士給她換藥，檢查后，醫生也欣慰：「甄小姐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病人了。」

從哭出那句「我就知道是你」后，她再也沒發出任何聲音，眼www.hetubook.com.com光渙散，人看上去已經沒了意識，卻執拗地睜著眼睛，不肯閉上。

眸光渙散了，只有手、腳、全身都在抽搐，抽筋。

……

言格躺在地上，清黑的眼睛里水光湛湛。他緊緊咬著唇，全身都被雨水覆蓋，短髮利落地貼著臉，連睫毛也粘滿了雨水。

心裏在疼。他看得到，昏迷的這幾天，她一直很痛苦，蹙著眉抓著拳頭，很不安分，像陷入夢魘無法掙脫。

原來，這裏的九江碼頭才是他們瓮中捉鱉的瓮。清江橋尾隱匿的警察和狙擊手，全是幌子。

言栩木木很多秒，也想安慰哥哥，便學著安瑤的話，重複：「嗯，一定不會有事的。」

心早已泡進了黑夜的大海里，憋悶，沉重，透不過氣。

風暴侵襲著這座城，是警車開道，在癱瘓的交通里開闢出一條路把甄意送來醫院的。看到她那樣慘https://m.hetubook.com.com烈的傷口，警官們眼睛紅了，醫生和護士都落淚了。

她卻格外的靜，靜得像沒有了生命，沒有了未來。

言格很快被送上手術台，局部麻醉后，醫生切開他的小腿，從肌肉組織里拿出一根鋼釘，又從更深處夾出一枚追蹤定位紐扣，扔進盤子里。

「放我走！我們還有人質！」

醫生說她會昏迷很久，可她出乎意料地醒得快速。他知道，她心裏一直是緊張的，害怕被甄心打倒。

長久的疼痛讓甄意沒心思接受這樣的奉承，且女孩最擔心的問題她也一直惦記著，難過道：「留了很多傷疤吧？」

響徹整個世界的風聲雷聲在他們頭頂炸開。

幾位醫生在一旁商量之後，決定先把他腿里的東西取出來，然後再治燙傷。

安瑤一想起甄意的傷，頓時眼睛又濕了。

安穩得讓人想睡覺。

他閉了閉眼，分明約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10點在清江交換人質，原準備聲東擊西，沒想到警方將計就計，也給他來了這麼一招。

淮生深吸了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音在風聲雷聲里大喊：

可，不能睡啊。

風力大得天地間什麼都聽不清了，大雨洶湧地漫進車底逼仄的空間，再一次澆灌言格和甄意早已濕透的身體，流出去的水全被鮮血染紅。

她無力地趴在他身上，眼睛里迷了雨水，卻仍是固執地睜著。

她努力仰頭，便吻上了他的唇，沒有吮吸，沒有輕咬，只有最痴虔的觸碰，唇與唇之間隔著清冷的海風與冰雨，溫熱，柔軟。她悄無聲息地，疲憊地，合上了雙眼。

甄意意識回籠，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乾淨而潔白的床單上。雖然片刻前，手下意識地抽搐，卻被一雙溫暖而寬厚的大手握住，那緊緊的一握撫平了她激烈的心跳。

言格坐在輪椅里，凝視著她和-圖-書，眸光溫和而清淺。

醫生拿剪刀剪開言格的褲腿時，愣了。他的膝蓋和小腿上布滿了燙傷后的水泡，有些已經磨破，血水交融。

滾燙的眼淚就著冰涼的雨水淌過她發燙的臉，她忽然好似迴光返照，吃力地哼了一聲。劇烈顫抖的手伸過來，摸索著去探尋他的臉，滿是雨水，冰冰涼涼的，沒了一如往常的淡漠，而是堅毅地咬緊牙關，咬得緊繃著。

她訥訥的，心酸的感覺後知後覺地上來，忽然想哭：「你一直守著我嗎？」話出口才覺嗓音嘶啞。

可甄意快不行了。

因那吻只是一瞬，下一秒，她的唇便從他臉頰上滑過，她痛苦而煎熬的抽筋和掙扎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身上再也沒了一切的苦難折磨。整個人變得冰涼而柔軟，如一團軟泥癱在他懷裡。

安瑤和言栩陪在一旁，見了心驚肉跳。安瑤驚道：「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

「怎麼這麼快醒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