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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許了不變的，卻都已改變。

早在南疆天水，那一個月夜，那迷離的劍影下，她與他，就劃清了界限。然而他們之間，依然是糾糾葛葛，纏繞不清，直到最後。這其中的原因，他又豈會不知？

沉寂的夜色，一彎篝火，兩個各懷心事的人。

「今年，萬年神樹結的是……」碧瑤一字一句地道：「並蒂雙果！」

那又是什麼讓自己兩人懸在空中的呢？

「你……可不可以先從我身上下來？」張小凡猶疑著，有些笨拙地說道。他努力平復著心緒，不讓那顆心從喉嚨口跳出來。

張小凡沒有回答，他也只是如她那般，靜靜地看著眼前那一彎篝火。

張小凡微微一怔，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也不知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若說沒有惦念，那是自欺欺人，恐怕就是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吧。可是，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回到從前的世界呢？

張小凡暗運法訣，軒轅劍亮起淡淡紫光，載著兩人往下方的地面緩緩落去。

沉默著，走了有多遙遠？

一時間，沉寂夜色，淡淡星空，誰也沒有說話。

碧瑤微微沉默，方才緩緩地道：「有一件事，除了我以外，師父沒有告訴任ｍ•ｈeｔubｏok.cｏｍ•ｃom何人……」

聽到背後的呼聲，碧瑤心中一喜，待聽到張小凡的問話，一顆心卻又是沉了下去。她沒有回頭，只是停在那裡，微微看了一眼星空，緩緩地道：「天華。」緊接著，又抬起腳，往前邁了一步。

碧瑤醒了。

張小凡沒有回答，碧瑤亦似是不待他回答，就已接著道：「你跟我一起回天華吧，師父……她有辦法的。」

「那……就此別過吧……」

「有的……」碧瑤淡淡道：「師父她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的。」

張小凡醒來之時，便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漆黑，早已不在黎城之中。自己身上，還壓了一個人，這個人，自然便是清麗得如同水蓮花的碧瑤。淡淡的星光映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將精緻的五官烘托得更加美麗。張小凡只看了一眼，便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來。他克制著，不去想那些關於邪惡的事情，然而喉嚨里傳來的陣陣灼熱，卻像是有烈火在燃燒一般，愈來愈烈。

張小凡心中思忖著，良久良久，都似是找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答案。只是腦海之中，卻是不知不覺地浮現出了一個白色身影，那一個曾在月夜和-圖-書山前，漫天火雨之下，相擁而眠的身影。

夜風仿如悲涼的歌聲，在心底蔓延了開來，兩滴清淚，自眼角悄然流下，落入下方的土地。碧瑤緩緩閉上了眼睛，將自己隱入了黑暗之中。

時光在緩緩流逝，氣氛沉寂得有些壓抑。

茫茫四野，除了頭頂淡淡星空，哪有半分景物？自己兩人，分明身在半空之中，又哪有可以落腳的地方？想到自己初時不察，竟要碧瑤從自己身上下來，不禁又羞又愧，臉上一片火辣。

張小凡微微一怔，旋及轉過頭，往周遭望去。這一望，不禁滿臉羞愧，面紅耳赤。

是因為她么？

「可是萬年神樹之實不是已經……」說到一半，張小凡忽然沉默下去，沒有再說。這世間唯一能重塑肉身的，便是萬年神樹之實，只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萬年神樹之實早已毀壞，又哪裡還有？

倔強堅持，對抗時間。

沉寂的夜色，沒有聲音。張小凡看著那一個身影，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碧瑤也似是知道身後之人已無話說，邁起腳步，往前走去。

碧瑤看著那一彎靜靜的篝火，明眸之中漸漸漫起了水霧。她深深吸了口氣，暗咬朱唇，道：「你一定要離開么？」

她的目hｔｔps://ｍ•ｈetuboｏk•coｍ.cｏm光是迷離的。看似那一彎篝火就在她眼前閃爍，實則她什麼都沒看到。她心裏思忖的，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他一定要離開？

張小凡心中正自思忖，脊背上的涼意恰當時機地傳了過來。張小凡不用想也知道，那定然是軒轅劍了。只是為何當初自己迷亂之時，為何絲毫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軟玉溫香在懷，饒是張小凡，亦是差點把持不住自己。

……

張小凡心中正自思忖之時，耳旁忽然傳來「嚶嚀」一聲，似是柔媚刺骨，又似是慵懶萬分。張小凡聽在耳中，不由得面紅耳赤，一顆心又突突跳了起來。

張小凡怔怔地問自己，彷彿早已確定，又彷彿模糊不清。

「你要去哪裡？」張小凡忽然有些笨拙地問道。

張小凡並不清楚，煉妖壺乃是遠古十大神器中，怨戾之氣最深的一個神器。煉妖壺中冤魂無數，他們的怨念，早已充斥整個煉妖壺的廣闊天地之中，張小凡身處其中，心念自然免不了受這些怨念的影響。張小凡並非聖人，又是從血海深淵里掙扎出來的人，被煉妖壺的怨念一激，心底潛藏的邪惡自然引發出來，會有那般凡塵俗世之人的齷齪想法，也就不和-圖-書足為奇了。

「天華？」張小凡口中輕輕念叨著這兩個詞，然而聽到碧瑤後面的話，卻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站起身來，道：「大師真的有辦法嗎？」

張小凡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碧瑤把話說下去。

一直倒退，倒退到原點。

許久……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碧瑤猶疑著，有些羞怯地道：「我是說，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至少，不是四處懸空吧。」

緊閉雙眼，還能看得見，那些曾經溫暖鮮艷過的畫面。

看著那一個在黑暗中漸行漸遠的身影，張小凡心中忽覺一陣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間碎裂了開來。他緩緩收回目光，看著眼前那一彎靜靜燃著的篝火，任由那一個身影從眼角余光中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這三個字似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艱難地抬頭，看著頭頂的星空，整個天空仿如都是黯淡下來，只為此刻她眼中的黯然神傷。她抬起腳，像著黑夜前方，緩緩邁出了一步。

當眼淚，滑落的是句點。

夜風之中，傳來碧瑤淡淡的聲音。張小凡抬眼望去，那一個身影停在了黑暗之中，沒有回頭，亦沒有離去。

「你真的那麼想m.hetubook.com.com救她么？」

張小凡似是心虛一般，抬首望天，若無其事地看著星空。一會兒，才緩緩收回目光，往碧瑤看去，卻見碧瑤一雙如水的眼眸，正自凝望著自己，張小凡不由得心下一虛，別過臉去。

多情苦，無情苦，一生只為痴情苦……

恰在這時，一陣夜風襲來，帶來冷冷寒意。刺骨的涼意讓張小凡心中一驚，心頭那些關於邪惡的欲|火瞬間熄滅了下去。他只覺腦中「嗡」的一聲，便是清醒了過來。看著那一張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張小凡只覺心頭一陣柔軟，哪能興起半分邪惡念頭？但一想到剛才心中竟是浮現了一些關於眼前人的齷齪想法，張小凡不禁又羞愧又疑惑。自己修道多時，理應道心堅定，守得住自己的心念慾望才是，為何剛才竟是差點把持不住？

碧瑤看了一眼四周，沒有動作。她猶疑了一會兒，方才緩緩地道：「你……能不能另外找個地方讓我下來？」

「啊？」張小凡微微一愣，顯是沒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碧瑤又道：「難道這裏就沒有什麼值得你惦念留下的么？」

碧瑤猶疑著，站起身來，低垂著目光。她緩緩轉身，像是要離去，又像是猶疑著，緩緩地道：「你……保重！」

抬起頭，驀然間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