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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問璧臉上又是一紅，不再提官職的事，「曹神洗見你，說了什麼？你一直秘而不宣，是何用意？」

「非也，東都畢竟是京師所在，此時若不參戰，一則損失威望，二則再圖中原時，不好找借口。為大王計，莫若聯合南北，群攻東都，攻而不取，讓與他人，等到在江東立足穩定之後，再來趁亂取之，方為長久之計。」

「在下與江東有那麼一點聯繫，或許可以用得上。」

這樣的一支軍隊，還遠遠不能抗衡官兵，但是足以稱冠南路群雄。

吳越軍積攢了至少三千騎兵，在城中一角日夜操練，衣食供給倍于尋常兵卒，另有步兵近萬，堪稱精銳。

張問璧搶道：「大王不要上當，徐礎屏退眾人，必是要對大王不利，他曾經參与刺駕，對這種事駕輕就熟……」

「是立足之地，也是眾矢之的，東都無論落在誰手裡，都會招來更多的敵人，張氏正是因此暗棄東都，轉往冀州。愚以為，大王還是應該前往江東，謀取真正的立足之地。」

「這就是我從朝廷要來車馬、空印與官職的目的，憑藉這些東西，我能讓江東義軍向大王俯首稱臣，有他們帶路，大王何愁不能平定江東？」

「有什麼可否認的？那些東西是我的功勞，而非罪行。」

寧抱關大笑，「我怕讀書人的鬼心眼子，不怕讀書人的刺殺。所有人，退下！」

「遵命，大王。」張問璧恭敬地行禮，上前兩邊，向徐礎道：「你可知罪？」

至於晉陽軍和-圖-書最終落到沈家哪個兒子手裡，還沒有明確說法。

寧抱關大笑，「好，你是個人物，隨我來，我讓你看看吳越軍的家底兒。」

「我的確『肥私』，但是並沒有『損王』，恰恰相反，我給大王帶來比糧草更好的東西。」徐礎從懷中取出一方寶印，雙手奉上。

「江東真有那麼好占嗎？」寧抱關一直想去江東，在他的軍隊里就有不少來自江東的河工，更是思念家鄉。

徐礎次日一早出發，正好有消息傳來，北方的晉陽軍與梁軍講和，一同逼近東都，與官兵打了幾場小仗，勝負眾說紛紜。

「無人可用，暫時充數。」寧抱關道。

張問璧臉上一紅，急道：「說的不是這個，你確有三罪，一罪未得大王許可，自稱軍師，二罪私見敵帥，深夜密談，三罪損王肥私，利用大王的旗號為自己掘取利益！」

「大王，我全是為你著想……」張問璧被衛兵拖下去，外面很快傳來他的慘叫聲。

寧抱關一旦欣賞某人，總是立刻給予獎賞，毫不吝嗇，他讓徐礎與自己並駕齊驅，巡視全城，然後召集諸將，當眾封徐礎為軍師，命諸將向他拱手致敬。

寧抱關早已不聽降世王的號令，但他有信心令其他義軍服從自己，笑了兩聲，「這些石頭有點用處。」

「立足之地，放眼天下群雄，最缺的都是立足之地，降世軍來自秦州，卻沒能在秦州立足，沈家來自晉陽，情況好些，但是老家空虛，經不起變故，至ｗｗｗ•ｈｅｔｕbooｋ•coｍ.ｃｏm少要穩定半年以後，才稱得上立足。至於梁王等人，甚至連座城池都沒有，漂泊如水中浮萍，乍起乍落，更無立足之地。」

「東都？不出一個月，東都就不再是張家的啦。」

衛兵收起兵器往外走。

「可朝廷有立足之地。」

寧抱關又來回踱步兩遍，轉而走到徐礎面前，「好吧，你的確有鬼心眼子，但是別再多了，若是讓我知道你在騙我……」

除非涉及天成朝的征服，誘學館里極少講述五國的歷史，徐礎道：「徐氏不仁，因此亡國，但是舉兵的江東七族，仍奉徐氏為首。我要勸說的不是江東百姓，而是帶兵的七族子弟。」

荊州與洛州山河相連，交通比較便利，趕來的義軍多達十幾支，皆無歸屬，徐礎見機行事，輪番使用降世軍、吳越王以及朝廷的名頭，說服一支又一支軍隊，讓他們前去與寧抱關匯合，還有一些義軍，願意跟他一塊走。

徐礎進廳，對這樣的架勢不以為意，上前拱手，「拜見大王。」

「我有三罪，一罪千里投奔吳越王，二罪出使官軍，為王議和，三罪野心太大，還要為王爭取更多利益。」

「別人都想搶佔東都，我卻要讓開？」

「大王曾接受朝廷官職，但是沒有官印，只是空名而已，有了這塊印，大王可以刻上任何想要的官職了。」

他是昨天晚上回來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今早再來，待遇驟變，他看得出來，這都是張問璧的「功勞」https://www.hetubook.com.com。

他給義軍許下一個目標：與江東義軍擰成一股，再與北方群雄論強弱高下。

「東都不是張家的，冀州還是，數萬鐵騎在鄴城嚴陣以待，若是再得賀榮部相助，則能橫掃江北，無人可敵。」

張問璧嚇得側退幾步，險些撞上持槍的衛兵。

徐礎拱手向寧抱關道：「大王是讓我現在就說，還是無人時再說？」

張問璧準備好一連串的質問，被這個意外的回答一下子全給擋了回去，支吾半天才道：「知罪就好，說說你……你有何罪？」

義軍散亂，時來時去，但人數還是日益增多，望見江東諸軍的船隻時，徐礎已是六七千人的臨時首領，憑藉這些人，他要吞掉「故國」來的軍隊——在這支軍隊里，他目前只認識一個王顛。

「誰跟你開玩笑？這三罪皆是我親眼所見，你從朝廷那裡領取的車馬、財物就在外面，你敢否認？」

「同樣的石頭還有二十九塊，我會以大王的名義分送給南方諸路義軍。」

張問璧站在吳越王身邊，心中既害怕，又覺得沾到了餘威，全身上下似乎比平時更有力氣。

「承認個屁。」寧抱關偶爾也愛說句髒話。

徐礎只留一名嚮導，派出其他江南人提前去往各支義軍的營地，通報他的到來。

張問璧一驚，向寧抱關靠近兩步，「大王三思，徐礎……」

「既然大家都如此，我也不必著急。」

「合則強，分則弱，無論最終投靠哪一方，人多都比人少更受重視。」離吳越和_圖_書軍營地越遠，徐礎越敢於說出這句話，引來更多人追隨自己。

「對，這就是我說的『損王肥私』！」張問璧補充道。

張問璧接過來，看了一眼，轉送給寧抱關，「一塊空印而已。」

「略有耳聞。」徐礎記得清清楚楚，江東河工聽說他的身份之後，顯露出隱約的敵意。

「連大王都有朝廷官職在身，不知張先生所謂的背叛是指什麼？」

「根據傳言，吳國徐氏一連出了三代暴君，比萬物帝還要殘忍，殺人無數，天成大軍打來的時候，百姓和士兵紛紛投降，沒人願意為徐氏賣命。」

「大王從降世王那裡得一王號，終身難去『降世軍』之名，同理，接受大王之印者，亦終身難改，至於聽不聽從大王的號令，權不在我，而在大王。」

寧抱關向正在走開的衛兵道：「來兩個人，把張先生帶出去，掌嘴十下，懲罰他亂嚼舌頭之罪。」

張問璧轉身向寧抱關道：「大王，他承認……」

「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寧抱關沒接印，只瞥了一眼。

「嘿，江東人不好打交道，我派人去過，按理說早該回來，可是迄今為止不見人，也不見信。」

「以大王之雄傑，當驅使天下之英雄，何以突然懷疑自己的眼光？」

張問璧發現形勢不對，馬上道：「徐礎與敵帥曹神洗密談良久，次日中午得到朝廷賞賜的官職，這就是背叛啊。」

寧抱關這才接過空印，翻來覆去地把玩一會，冷笑道：「你自己留下車馬，給我一塊石頭？」

徐礎笑道：「https://ｍ.hｅtｕｂｏoｋ•coｍ•coｍ張先生說笑。」

寧抱關叫進來十幾名衛兵，排成兩行，一半人拿刀，一半人持槍，全都做出戰鬥姿態。

「知罪。」

「嘿，你看出我缺什麼了？」

「對啊，你是吳國公主的兒子。」寧抱關起身，扶著腰刀，在椅子前面來回走了兩遍，「你知不知道江東百姓其實不太懷念吳國皇帝？」

「有印之官總是強於無印之官，朝廷不認，自有別人會認。」

寧抱關盯著徐礎看了一會，向張問璧道：「你來說。」

「對大王倒有一片忠心。」

「我不缺忠心，缺的是兵馬糧草。」

「朝廷會認？」

寧抱關找來五名被收編的江南義軍，給徐礎帶路，另派出三十名騎兵充當護衛，臉上青腫的張問璧繼續當副使，但是受到嚴厲斥責，今後只管文書，不準過問正使的事務，更不準多嘴多舌亂傳話。

寧抱關沉吟片刻，「你比尋常的讀書人強多了，可以商議大事。沒錯，我向朝廷要馬要糧，只為換取信任，然後趁其不備，伺機攻佔東都。東都是天下第一名城，據說城牆高得能夠阻斷浮雲，佔據它，可算是立足之地吧？」

「徐礎，你自稱軍師，我不在意，先說說你帶回來的車馬是怎麼回事？我讓你去給我要東西，沒見你帶回一粒米、一根草，卻給自己撈取不少好處。」

「更不像話，大王才得一塊……」張問璧話沒說完，就被寧抱關打斷，「這些石頭能讓義軍聽我號令？」

徐礎上前拱手道：「恕我直言，大王頻頻宣稱急缺糧草，乃是詐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