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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消息，是朝廷派來使者，要立刻見管將軍。」

使者退下兩步，再次拱手，「在下徐礎，拜見管將軍。」

他不喜歡冒險。

「只說星夜趕來，要立刻見將軍。」

他制定全部計劃，諸將點頭，通報給管長齡時卻遭到質疑。

「帶他進來。」管長齡費力地起身，另一名衛兵過來攙扶。

城門吱吱扭扭地打開，孟僧倫當先，第一個衝進去。

徐礎搖了搖節杖，笑道：「曹將軍所賜之物，我一直留著。」

旁邊的唐為天道：「大都督不必與他廢話，讓我把他撕碎了吧。」

步兵將領也還鎮定，發現落入陷阱，立刻派人去聯絡奚將軍，同時排列陣形，要從裏面攻破鹿角柵。

「官兵只有八千人，叛軍雖亂，卻有兩萬將卒。我軍派出的人太少，夜襲只能打敗城外叛軍，雖勝無益，此一戰，當以奪城為務，畢功於一役。」

城外的步兵將卒也陷入困惑之中，他們跟在騎兵後面闖入敵營，開始時很興奮，一通破壞之後，驚訝地發現帳篷里全是空的，少數叛軍早已沿著小路逃到鹿角柵以外，同時挪移障礙，封死出口。

奚援疑停在稍遠些的方，數名兵卒擋在前面，舉盾護衛。

管長齡長嘆一聲，曹神洗原想利用徐礎招安南路叛軍，結果卻是養虎為患，「大將軍即將官復舊職，你還有回頭的機會。」

「正是建功立業之時，望諸位各自奮勇，天亮后在城中會食。」奚援疑鼓勵諸將，拍馬和*圖*書出發。

聽到孟僧倫的話，奚援疑大聲道：「平洛將軍副將奚援疑在此，鮑將軍若能棄暗投明，開門納兵，乃是大功一件，朝廷自有封賞！」

與叛軍一樣，官兵也經常虛誇兵力，號稱三萬，其實只有八千，但是有三千騎兵，是管長齡最大的一筆本錢。

奚援疑大驚，卻沒有太過慌亂，他還有三千騎兵，面對不擅弓弩的叛軍，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管長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扭頭看向門口的衛兵，卻發現那兩人站立不動，脖子上各有兩柄刀劍相加。

「奚將軍在此！」孟僧倫大聲道。

入夜之後，奚援疑頻頻派出斥候，聽說叛軍營地與平時一樣燈火通明，他很高興，向諸將道：「大將軍子孫雖眾，卻無人承繼將帥之才，那個樓礎，是名刺客而已，不足為懼，能將其生擒活捉者，重賞，殺死者，亦賞。」

「是，能不殺，盡量不殺，活捉徐礎一樣能令叛軍驚潰。」

十幾裡外，管長齡仍在忍受疼痛之苦，告訴衛兵，除非大勝的消息傳來，否則不要打擾他。

孟僧倫不見蹤影，奚援疑大惑，頭上有人道：「吳軍上下，歡迎奚將軍。」

徐礎搖頭，「奸臣一日掌權，朝廷一日不寧，梁氏得勢，寧死不會放棄小皇帝，蘭恂無恥，敗的次數越多，越要剷除異己。只要兩家還在東都，大將軍怎麼可能再掌兵權？愚侄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管伯父還存有幻想嗎？」

「和-圖-書能得無罪之身，我就很滿足了。」孟僧倫臉上露出明顯的歡喜。

孟僧倫一馬當先，馳入一道下坡，拐過一處小彎，折而向上，前方果然沒有障礙，只有簡陋的木柵，騎兵可以輕易越過。

管長齡仔細看了一會，猛然一驚，向後摔倒，「你……」

「我老了，再也幫不了大將軍——我對不起他。」管長齡嘆道。

「你……你……」

「你要帶全部兵力進攻叛軍？」

管長齡挺直身體，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決定無論使者是誰，他只行以軍禮，下跪對他這把老骨頭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

「我不能。」管長齡直接拒絕，靠著自己的力氣站起身，「造反終歸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這一把朽骨，只配給你們墊腳。大將軍一生忠義，家中已經出了一個刺駕的兒子，麾下不能再有叛國之將。」

孟僧倫仰頭道：「城上可是鮑護軍？」

外城與內城之間相隔不到一箭之地，先進來的騎兵已經散到兩邊。

管長齡還是不喜歡這個主意，可他正用盡全力抵抗附在骨頭上的疼痛，沒精力與滿腔熱情的年輕將領爭論，何況奚援疑出自高門，前途無量，是他立多少軍功都比不了的。

「萬一叛軍設下埋伏呢？」

「對，我已投降官兵。管將軍、奚將軍知道鮑護軍為徐礎所騙，願赦你無罪，封你為汝南城主，只要你肯開門納入官兵！」

營地與城門相距更近，一忽就到，城樓上有人喝道：「城下何人hetubook.com.com？營中為何喧嘩？」

營地里很安靜，火把成行，帳篷林立，奚援疑進營之後，發了一聲喊，兵卒隨之鼓噪，帳篷里跑出一些人，四散奔逃，全無鬥志。

奚援疑馳至內城門前，問道：「此門為何不開？孟僧倫呢？」

這樣的場景全在奚援疑的預料之中，向孟僧倫喊道：「去叫城門，這裏交給後面的步兵。」

孟僧倫與數十名降卒同為嚮導，任務有二，一是進營之後招降，二是叫開城門，讓官兵進城。

徐礎也嘆息一聲，「國既不存，何來叛國之將？管伯父不必心急，東都很快就將陷落，蘭、梁兩家不過在做垂死掙扎。」

使者伸手扶住，又有一人上前，扶住管長齡的另一邊，將他送回椅子上。

管長齡睜眼，好一會才認出這是自己的衛兵，「奚將軍奪城了？」

「不可，管伯父是我長輩，他縱然無禮，我不能無情。」徐礎想了一會，「堵住管伯父的嘴，帶他出去招降官兵。」

管長齡抓起旁邊桌上的配刀，想要做最後一搏，剛才扶他的小個子上前奪走刀，輕輕一推，管長齡又坐回椅子上。

管長齡離開的時候，東都形勢不太好，乍一聽聞使者到來，心中不由得一震，「他說什麼？」

「是我，你是孟將軍？」

奚援疑立刻調頭往城外去，卻見城門已然關閉，城頭上有人大聲道：「奚將軍，投降事大，且容我再想一想！」

徐礎繼續道：「愚侄陪在大將軍身邊時，常聽他htｔｐs://m•ｈｅtｕｂook•ｃoｍ.ｃｏm說，舊部諸將當中，唯有管將軍老成持重，對他最為忠心，因此每有大計，必與管將軍商量，託付子孫，也是首選管將軍。」

「你是何人？」奚援疑喝道。

使者進入帳篷，不是一位，而是六七位，當先一人手持節杖，披風上沾滿冰霜，真是星夜趕來。

奚援疑沒想真放過這些反賊，所以許諾時盡量說得含糊些。

奚援疑回道：「那又怎樣？叛軍乃是烏合之眾，騎兵不滿百，兵卒不擅弓弩，所恃者無非刀槍，絕非官兵對手。我軍騎兵闖營，步兵隨後，直抵城門。孟僧倫若能叫開門，大功告成，絕不能，步兵攻城，騎兵調頭追殺城外叛軍。據說徐礎一直留在城外，他是賊首，一旦被殺，城中必然膽破……」

管長齡不語。

管長齡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夢中他仍是年輕的將軍，比奚援疑還要矯健，可是身上背著一塊巨石，被壓得寸步難行……

兩軍相距不遠，騎兵說到就到，奚援疑傳令將卒不得呼叫，以免驚嚇到叛軍，他要的是一網打盡。

奚援疑希望用一次成功的夜襲報復叛軍，並將其一舉消滅。

「想幫大將軍只有一個辦法，東都越是危急，蘭、梁兩家越要被迫起用大將軍，管將軍若能……」

奚援疑大喜，拱手告退，召集諸將，安排當晚的夜襲。

「將軍，將軍……」

「兩位將軍到了？」

「在下宋星裁，吳軍一卒，奉大都督之命，恭候奚將軍多時。」

管長齡和圖書沒看清使者的容貌，拱手道：「尊使……」

城上猶豫一會，回道：「稍等。」

奚援疑守在外面，待騎兵進去一半，才加入隊伍進城。

「叫開城門為重，那個鮑敦真肯聽你的話？」奚援疑必須問個明白。

「他是大將軍之子……」

奚援疑同樣選擇四更出發，他以騎兵為主力，因此不選小徑，直馳大路，孟僧倫會帶他們繞過營前鹿角柵，從側面的一處缺口闖入營中。

「回將軍，鮑敦原是地方良民，並非反賊，只要官兵許以無罪，他必然開門相迎，我願以項上頭顱擔保。」

「七千人，騎兵你都帶走，留下一千步兵。」

孟僧倫馬不停蹄，帶領官兵穿過整個營地，直奔汝南城。

使者上前，還禮道：「我不是尊使，而是故人之子，管伯父還記得我嗎？」

「官兵來此只為平亂，進城休整兩三日，就得旋師回京，汝南城仍由鮑敦守衛。管將軍奉旨便宜行事，可以封他一個官兒，你也一樣。有罪必罰，有功必賞，朝廷向來如此。」

奚援疑的確在東都見過汝南城的公文，眾多百姓為一個姓鮑的地方豪傑請官，可朝廷自有規矩：平民必須得到薦舉，才有可能封官，再多百姓的聯名也比不上一位郡守寥寥數字的推薦。

「殺了我吧，我不會與你同流合污。」管長齡怒目圓睜。

深夜行軍，緊隨將校是騎兵的第一要務，在營中又未做停留，直穿而過，因此沒有人注意到叛軍的數量似乎有點少，每座帳篷里只跑出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