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寧抱關一手執盾，一手持槊，監督將士們跟在百姓身後。

「吳越王的主意好，讓百姓去擋箭，咱們跟在後面衝過去。」

「死也願意。」一名將領兩眼放光，「我寧可被這個娘們兒剋死。就是……吳王真捨得嗎？」

「哪來的但是？先保命再說。」

好幾個人點頭，另外幾位也道：「聽說過。」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曖昧的笑容，顯然是聽說了馮菊娘夜宿吳王帳中的事情。

「等等。」徐礎退後兩步，攔在門口，「多等一會，諸位不相信我與譚將軍，至少給晉王一次機會。」

諸將紛紛點頭，對吳王原本只是敬畏，現在多了幾分親近感。

「我沒有妙計，但是……」

所有人都看過來，寧抱關盯著他看了一會，冷笑道：「咱們的吳王又有妙計了。」

「是嗎？什麼辦法？我只見到官兵越來越多。」

官兵沒有退卻的意思，彎弓搭箭，準備下一輪遠射。

「百姓會感激寧王的。」徐礎道。

就這麼等著終歸不是個辦法，義軍傷亡雖然並不慘重，士氣卻在等待、嚴寒與慘叫聲中迅速消耗。

兩人都是一愣，正要開口辯駁，寧抱關繼續道：「姓馮的女人既然進了吳王的帳篷，就算是他的人，梁王不要再爭，攻破東都之後，我自會給你補償。」

中軍營里，寧抱關派人去觀察兩翼營中的動向。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姓馮的那個。嘿，吳王裝得倒像，說什麼之前從來沒聽說過馮菊娘的名字。我之前也從和-圖-書來沒發現他心狠手辣，敢在陣前殺人呢。嘿。」

聲音消失，寧抱關道：「別耽誤工夫了，去吧。」

「這與百姓無關，是要如何打贏這一仗，如果讓百姓送死就能打敗官兵的話，我立刻就會將他們全攆到戰場上去。但是沒用，我這個主意必須是前方沒有阻礙才能行得通。」

梁王營里傳來的消息令他比較滿意，百姓已被驅到營門口，隨時都能攆出去擋箭。

徐礎沒工夫管這些，與其他將士一同躲在營柵後面，觀看外面的形勢。

一名將領道：「就是，譚無謂第一次帶兵，哪來的隨機應變？」

徐礎解釋道：「晉王一直沒有現身，外面的官兵極少馬匹，而且只射箭不進攻，說明主力已被引走，剩下的官兵只想將咱們困在這裏。」

「哦。」馬維的神情有些怪，很快掩飾過去，「沒什麼，一個女人而已，倒讓寧王操心了。」

「我不同意。」徐礎脫口道。

徐礎還要開口，寧抱關抬手，示意所有人禁聲，片刻之後，外面響起疾風暴雨般的聲響，木屋微微晃動。

「百姓的性命比我們還重要嗎？」終於有人提出質疑。

「還等什麼，吳王這就下令吧。」諸將突然變得急不可耐。

「可這口氣……全營的人都知道吳王壓我一頭……算了，念在舊日交情上，我不與他計較。」馬維恨恨不已，「人都是會變的，有些人變得尤其快。」

屋子外面又響起狂暴雨聲，聲音剛一停，寧抱關和*圖*書推門出屋，下令道：「來吧，總不能就在這裏等死。」

徐礎說出自己的主意，命諸將散開傳令，約定再有一輪射箭之後，立刻行動。

召集百姓引來不少怨言，吳王得到的好名聲頃刻間化為烏有，還得到一個虛偽的評價。

「我答應過馮菊娘，要給她尋個新丈夫。此戰之後論功行賞，首功者可娶馮菊娘為妻，若是不願，我也有相應獎賞……」

「快瞧，吳軍營地會動！」望樓上的一名士兵喊道，聲音里滿是驚奇。

「是。」

官兵立足已穩，不再急於交戰，而是利用己方所長，步步緊逼，義軍若是出營迎戰，官兵則萬箭齊發，義軍沖了兩次之後，再不做這種無謂的蠢事，憑柵堅守。

「如果能活著享受他們的感激，我更高興一些。」

「哈哈，礎弟不必解釋，小劉麻子自尋死路，與別人無關。事情不少，咱們以後再談，告辭。」

「我也多嘴一句，礎弟要小心，馮菊娘名聲在外，剋死的將軍比官兵殺死的還要多，礎弟千萬不可被她迷住。」

兩人各回各營，一到自己營中，馬維先下令召集百姓，然後向副將潘楷抱怨道：「吳王當眾殺死小劉麻子也就算了，連他的老婆也搶走了。」

眾人告辭，寧抱關忽然道：「請吳王、梁王留一下。」

「好……吧。」徐礎沒料到馮菊娘會是個大麻煩。

這就是寧抱關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你們兩人是好兄弟，所以我才多嘴。去吧，召集百hｔtｐs://wｗｗ.hetｕｂｏｏｋ•com•cｏｍ姓，吳王，這不是發善心的時候，因為你，進攻延後，期間不知有多少將士會死於官兵箭下，你要多想想能替你打仗的士兵。」

義軍兩翼也沒能逃過官兵的遠射，無關人等全退到後方去，中箭者則被抬走。

寧抱關冷著臉，「再等一個時辰，差不多是四次射箭之後，必須開戰，先將後方百姓聚齊，該出營的時候都得出去，一個也不能留，誰想當好人，就別怪我不客氣。」

「吳王風頭正勁，梁王宜稍稍避讓。」潘楷勸道。

所有人都彎腰站立，盡量挨近木柵，手裡舉著盾牌或是木板，以防備官兵不定時射來的冷箭。

徐礎回到營地里，思考的卻是寧抱關為什麼要說那些話，聽上去像是在故意挑撥他與馬維之間的關係。

寧抱關大笑，「譚無謂就是一個能說大話的騙子，他能騙得了你們，騙不過我們這些戰場上殺過來的老將。」

「哪個老婆？」

「官兵已經被引走了。」徐礎道。

徐礎急忙擺手，「不不，她自己去我那裡，我之前根本沒聽說過她。」

營門口的百姓又哭又叫，卻不敢違抗命令，出營之後立刻向兩邊跑去，尋找坑窪以藏身，不敢奔向官兵。

「晉王送信給你了？」

「官兵色厲內荏……官兵是花架子，一次強攻就能將他們擊潰。」

「沒有，但我相信譚將軍會有辦法。」

中軍營里蓋了一座簡陋的木頭屋子，臨時加蓋數層屋頂，到處都插著箭矢，像是一隻巨大https://m.hetubook.com.com而醜陋的刺蝟。

眾人圍繞一張破桌站立，寧抱關掃了一眼眾人，直接道：「官兵用這種打法噁心人，咱們不能幹等，等會你們各去後方，將沒用的人都攆到前面去，再過兩輪……」

兩人出了帳篷，徐礎馬上道：「我沒有搶馮菊娘，我一回營，就派人將她送到……」

「願意！」好幾名將領異口同聲地喊道。

窗戶已被木板封死，屋子裡點了一盞小燈，昏暗得只能勉強看清人影晃動。

徐礎道：「你們都認得馮菊娘吧？」

「晉王那邊會將官兵引走。」

寧抱關、甘招都在，還有幾名重要將領，徐礎與馬維前後腳趕到，互相點頭致意，都沒說話。

吳王營中只召集百姓，卻遲遲沒有送到前方，這讓寧抱關很惱火，「他有軍法，我就沒有嗎？抗命不遵，等我待會收拾……」

官兵打定主意不與叛軍接觸，停在不遠的地方，輪番射箭，連間隔都很固定，差不多兩刻鐘一次，除此之外，無論叛軍如何叫罵，都不為所動。

「隨機應變，譚將軍……」

諸將又一次面面相覷，經過昨晚一戰建立起的敬畏之心，正遭受嚴峻的考驗。

寧抱關又道：「晉王是個人物，可他若有辦法，早就做了，不會等到現在。」

「怎麼攻啊？官兵有弓箭，咱們卻連盾牌都不齊全，不等衝到地方，人全死光啦。」一將道。

「這個主意不好，百姓擋在前面，義軍反而沒辦法儘快衝到官兵面前。我有個主意，看大家有沒有膽子跟我一塊做和*圖*書。」

馬維在徐礎肩上輕拍兩下，笑道：「礎弟這是怎麼了？跟我說這種話，我是那種貪戀美色的人嗎？我連東都的妻兒都能捨棄，何況一個半路相逢的女子？礎弟千萬不要送到我那邊去，送去我也不會接受。」

午後不久，趁著兩輪齊射的間隙，寧抱關派人來請吳王過去議事。

徐礎與馬維止步，回到桌前，互相看看，都不知道原因。

晉王和譚無謂率領的騎兵去哪了？為什麼連次騷擾都沒有？時間一點點過去，離約定的進攻只剩一輪遠射，徐礎等不下去，召集本部諸將，就在柵欄後面議事。

待房門關閉，寧抱關道：「大敵當前，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一點小事而鬧出不好看的事情。」

義軍將士倒是罵得花樣百出，時間久了，卻也覺得無聊，每次官兵齊射之後，總有倒霉蛋中箭，一箭致命還好些，就怕傷而不亡，慘叫聲響徹營地，能持續到下一輪射擊。

馬維面露驚訝，「你搶走了馮菊娘？」

義軍這一天過得頗為艱難，龜縮在營中，尋找能夠阻擋箭矢的木板、鐵鍋等物，躲在柵欄後面，偶爾隔著縫隙向外快速張望一眼，盼望官兵快些攻進來，好痛快地打一場。

諸將面面相覷，都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好像……是這麼回事。」有人猶猶豫豫地回道。

諸將不再反對，但也不夠熱情，沉默以對。

「不會，還有小劉麻子……」

「我有妻子，她……妒心強，管得也嚴，若是聽說我在外面有女人，千里之外也會跑來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