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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多一千兩黃金？」徐礎笑道，覺得自己的價格不高。

孟僧倫親自來了一趟，「南城已經搜檢完畢，其它三面也快結束，共抓捕十五至五十歲之間的男子八千七百六十人……」

曹神洗想說自己大概沒機會再見到費昞，話到嘴邊又咽回去，這已經不是當初請他治理東都的吳王徐礎，由不得他隨意拒絕。

信使離開，徐礎仍前往五蘊寺。

「還可以娶芳德郡主。」

「別害怕，我知道刺客與你們無關，只想請你們協助，儘快找出這些人。」

「自從母親亡故以後，田匠就沒在這裏住過，偶爾回來一趟，最近三天，一次也沒回來過。他平時與鄰居的來往就很少，母親的喪事也是他一個人操辦，沒請人幫忙。所以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哈哈。曹將軍至少可以提供一兩位熟悉南城街巷的人吧？」

徐礎打量幾眼，兩吏歲數都不小，面無人色，鬍鬚抖個不停。

「散兵游勇不足以成事，費昞在城內能找到的主事者，只有此人。」

「那些人沒說傳言來自費昞。」孟僧倫必須提醒一句，以免誤導吳王。

曹神洗沒接話，此時此刻，他的確不認為吳王會手下留情。

曹神洗老了，有些怕冷，穿了好幾層棉衣，同樣不言不語，他從來就不是進諫之人，對吳王更不會，只想看這件事如何收場。

徐礎不吱聲，眼裡只有逐漸降臨的夜色，還有已經準備好的火把。

「我騙過費昞，所以費昞要報復回來，很好，這很公平。」徐礎至少和*圖*書控制住心中的憤怒，「曹將軍既然不知情，那就留下來吧，『幫』我揪出費昞留在城中的刺客。」

徐礎又命人前往關押青壯男子的地方，同樣詢問田匠的下落，消息很快傳來，昨晚之前，的確有人見過田匠，但是不知道他的所在。

「只有一件事要你決定，從哪個方向衝出去？」薛金搖問。

徐礎冷笑一聲，「再搜一遍，肯定還有。」

只有薛金搖敢說這樣的話，徐礎擠出一絲微笑，「很快，很快我就能休息。城裡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你很安全，所有人都會安全。」

田家位於一條普通的小巷裡，經歷前日的交戰，院牆倒塌一半，門窗都被砸壞，屋內一片狼籍，這是降世軍的「傑作」，他們拿走了一切可用之物。

「可以。」曹神洗用不著事事拒絕，反正吳王總能找到嚮導。

天黑之前，薛金搖也來了，帶著明天的全盤規劃，一一細說，徐礎沒有任何調整，「很好，就按你的布置來。」

兩名老吏遵命，急忙出去散布吳王的威脅。

老吏倒是什麼都問了，回道：「據說是在五蘊寺里。」

「還有。」

兩吏面面相覷，顯然都認得田匠。

徐礎一愣，芳德郡主是濟北王之女，也是徐礎的第一個妻子，曾經寫下「休夫書」，卻不被家人承認。

「大多數人不承認參与刺殺，少數人聲稱他們聽到傳言，說是……說是鄴城懸賞，能在城中殺死義軍一兵，賞銀百兩，殺死一將，賞金百兩、五品官銜，殺死一王和圖書，賞金千兩、三品官銜、封爵為侯。」

徐礎站在院子里，想象田匠在這裏的日常生活，向帶路的兩名老吏道：「去問一問，田匠最近回來過沒有？可能在哪裡躲藏？」

薛金搖與孟僧倫輪番派人過來，徐礎全都打發回去，他必須今天就找出所有刺客，絕不給明天留後患。

曹神洗上前道：「吳王認定這個田匠就是刺客？」

群吏聞言，全都鬆了口氣，一名老吏勉強開口道：「我們兩人可以帶義軍搜查南城，絕不漏過一戶。」

徐礎向孟僧倫道：「一律扣押，官兵在城內安插的刺客不只是冀州人。」

「我幫不上忙。」

「去傳播口信：天黑之前，田匠若不來五蘊寺，吳王焚棺毀屍。」徐礎冷冷地說。

「降世將軍請吳王回去一趟，敲定明日的陣列。」

徐礎略一猶豫，向信使道：「回去告訴降世將軍，戰事由她定奪，我很快就會回去。」

「賞金兩千兩、三品官銜、封爵為侯……」

望著薛金搖的背影，曹神洗忍不住道：「吳王夫人頗具將才，可是打法有些問題啊。」

「不用再問，必是費昞想出的懸賞，田匠替他在城中傳揚。將冀州兵和暗藏兵器者留下，其他人編入軍中，明天之戰，官兵若殺吳兵，義軍就用這八百多人祭神，再用剩下的東都百姓攻破敵營。」

五蘊寺離田家不遠，徐礎親自前往查看，剛一出田家，就有信使騎馬趕來。

「是。」孟僧倫告退，知道自己算是逃過一劫，不用去送死了，心中卻依和_圖_書然不安，覺得對不起執政，對不起死去的宋星裁和落入官兵手中的王顛與眾將士。

搜城是昏招嗎？徐礎不這樣以為，除了有點頭昏，他不覺得自己任何一個做法有錯。

「傳言說，若殺……若殺吳王……」

徐礎先是大笑，隨即大怒，「好一個費昞，拿我消遣來著。」

「東城。寧軍與官兵交戰之後，你就可以派兵出城了。」

「曹將軍也錯了，費昞不是想看我的昏招，是想看我的軟弱。」徐礎笑了一聲，「他以為我的心慈手軟能讓諸王對我再生異心——你們都錯了。」

徐礎搖搖頭，「繼續說，其中有多少官兵？」

「四十五人。」孟僧倫擔心這個微小的數字不能令執政滿意，忙又補充道：「這是可以確認的冀州兵，還有一些不肯承認，我們正在查。經執政提醒，我們也查了東都人，可以確認至少有八百人暗藏兵器，曾領受費昞之命。」

徐礎帶著曹神洗出來，「費昞打算死守東都的時候，曾在城內召募二百余名士兵，他離開東都，那些人卻一直沒有露面。曹將軍對此可有要說的話？」

「田母的靈柩安放在何處？」徐礎問，全城關閉，田母不可能出城安葬，以田匠之孝，也不可能隨便找個地方埋掉。

「嘿，天成若是早這麼大方，豈不省事多了？」徐礎感到好笑。

「帶我去田家。」

「是，執政。」孟僧倫有些意外，但他現在十分小心，奉命行事，一個字也不多問。

衛兵押著老吏去左鄰右舍詢問。

天還和*圖*書很冷，徐礎穿著一身鐵甲，外面裹著披風，默默地坐在那裡，一語不發。

徐礎不計較多少，問道：「他們招供頭目是誰了？」

「不必。」徐礎下令全城大搜，用不著辨認街巷，「你們誰認得一個叫田匠的人？」

孟僧倫小心地問：「還要再搜一遍嗎？」

徐礎帶三百名衛兵出營，被圍得嚴嚴實實，前方刀槍開道，不準任何行人在街上逗留。

「看看也好，事後費昞問起，曹將軍好說個清楚。」

「東都必須乾乾淨淨。」徐礎既是在自言自語，也是在對曹神洗說話，「費昞情急之下亂出招，以為能讓東都百姓憤而反抗。嘿，他錯了，能為他而戰的人只有田匠等寥寥幾人而已。」

曹神洗搖頭，「我只隱藏過費大人，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稍一停頓，他又補充道：「即便知道，我也不會說。」

皇宮已被搜過一部分，尤其是曹神洗用來治事的場所，所有牆壁都被仔細檢查，真的找出七處密室，裏面藏著一些珠寶，卻沒有人。

「可吳王卻要殺八百多人。」曹神洗開口道。

「嗯。」曹神洗深深地看了吳王一眼，隨即垂下目光。

徐礎放話的時候已過午時，他留給田匠的時間不多，但他相信田匠必然就在附近，不會躲得太遠。

「這麼多？」曹神洗吃驚地插了一句，此前為保衛東都，他曾全城徵兵，想不到還有這麼多人被遺漏。

寺廟不大，位於一條小巷的盡頭，這裏平時並不存放棺木，寺中老僧是為了感謝田匠多年前幫的一和圖書個忙，才破例收下田母的靈柩。

「怎樣？」

時近黃昏，田匠仍未現身，徐礎不喝飯、不喝水，就那麼坐著，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更加清醒，連頭暈的感覺也只是偶爾出現。

珠寶被堆在地上，寥寥無幾，徐礎知道，大部分已被士兵瓜分，他沒說什麼，現在可不是嚴肅軍紀的好時機。

唐為天睡醒，從大營跑來，連他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悄悄地站到吳王身後，同樣保持沉默。

「我只會帶兵出城，不會派兵。」薛金搖糾正道，想走又停下，「你得睡一會，看你的樣子，跟鬼一樣。」

數十名老吏站在一邊瑟瑟發抖，曹神洗招來兩人，向徐礎道：「這兩人久任南城捕吏，對街巷最熟。」

靈柩擺在一間廂房裡，棺蓋還沒有釘死，兩名老吏認得田母，查看無誤。

兩名老吏問得仔細，回來稍晚，得到不少消息。

街上也沒什麼人，偶爾有降世軍的家眷出來，見到吳王的隊伍，早早地躲藏起來。

徐礎讓人找來兩張椅子，就坐在廂房外面，另一張椅子留給曹神洗。

徐礎又回到孟僧倫等人議事的地方，第一撥消息已經傳來，吳軍在南城搜出不少青壯男子，正在嚴查他們是不是冀州人。

「嗯？」

寺中僧人十余名，三人比較年輕，徐礎出題，命三人背誦經文，確認是真和尚以後，才放他們離開。

「我才不怕刺客。」薛金搖哼了一聲，帶人離去。

費昞當初自稱只有二百多人可用，不知是他撒謊，還是孟僧倫等人急於立功，所以誇大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