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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斷九州

作者:冰臨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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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破名 第二百二十章 歉意

第三卷 破名

第二百二十章 歉意

田匠仰頭大笑,對近在眼前的利刃不屑一顧。
徐礎的心情確實不算太好,回想昨天的種種做法,他有些懊悔,同時又鄙視這種懊悔,以為做就是做了,身為一軍之主,他必須在將領遇害的時候迅速做出決斷。
「什麼事?」
「大都督說吧,要我做什麼?」
「唐為天,唐為天!」
「對,就是這幾個字。沒了,就這些,大都督沒讓我必須問出個結果,我想他這麼大年紀,明早就要被殺,現在不用動刑。大都督若是不滿意,我再去問,這回死活讓他說個明白。」
徐礎站起身,更多衛兵以刀槍逼近田匠,防止他突然暴起傷人。
聽到開門聲,徐礎鬆了口氣,終於不必忍受這睡睡醒醒的折磨,馬上起身道:「唐為天?」
從前的他難遇可勸之人,現在的他難得可用之人。
「是是,我不說了。」唐為天推開門,面對寒風,畏懼地縮脖跺腳,逼著自己邁過門檻,關上門,向外面的衛兵小聲道:「別去打擾大都督,他現在心情不好。」
「告訴吳王,田匠來了。」田匠大聲報出姓名,腳步沒有停下的跡象。
「吳王不必多言,我人在這裏,是殺是剮盡隨尊意。」
徐礎心中湧起一股怒意,臉上卻依然帶笑,「明天一早,義軍將與官兵決戰,到時你就知道誰在害怕……抱歉,你看不到結果,明天你將與其他八百多人一同在陣前問斬。」
「都說吳軍將士憎恨東都人,進城之後可沒少報復。」
「還有什麼事?」
「看來你是真孝子。」
一名衛m.hetubook.com.com兵匆匆進寺通報,剩下的衛兵緊握刀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來者。
「就那件事耽擱得久,我問了一圈,吳人不搭理我,秦州人不怎麼知情,不過傳言倒是不少。」
田匠身邊的士兵舉著火把,照亮他的面孔,吳王那邊卻是一片漆黑。
「曹將軍怎麼說?」徐礎還是更關心這件事。
「調查什麼?」
「嗯,有件事,你……」
「刺殺宋將軍的人是誰?」
「一句謊言而已,田匠說得輕鬆,我卻要費力調查?這樣做既令屈死的將軍蒙受污名,又會擾亂軍心。不不,我不會上當。曹將軍也請省省吧,無論你怎樣幫忙,費昞的奸計不會得逞,明天,官兵必敗,費昞若能僥倖活下來,將會明白一件事,論計謀,他差得太遠。」
隔著一推刀槍,徐礎與田匠能夠互相看見。
他睡得如此香甜,甚至在夢裡勸說自己:奪得天下又能怎樣?皇帝並不比普通人過得更快樂,不如好好享受……
「嗯。」唐為天含糊的應道,然後是起床聲,「大都督怎麼醒了?還早著呢,大家都在睡覺。」
「立刻就去。」徐礎道。
「是我。」唐為天跑了一圈,睡意全無,走到床邊,帶來一團寒氣。
「田匠隻身而來,不知怎地,外面的幾重衛兵竟然沒發現他,執政需小心。」衛兵提醒道。
「讓你去問事實,沒讓你說這些廢話。」
「這算什麼?從前我在降世軍的時候,這種事幾乎天天發生,降世王帶頭,頭目們沒一個不https://m.hetubook.com.com做,但是殺人比較少,宋將軍大概是被惹怒了……」
「田壯士,咱們又見面了。」
「什麼傳言?」
「哦。」唐為天不太情願,他能吃能睡,最不喜歡受到干擾。
「我殺宋星裁,因為他姦殺良家女子,我替女家報仇。」
「信不信是吳王的事,我只說自己所知。至於那兩名冀州兵,我根本不認得,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躲在那裡,我殺人從不用幫手。」
曹神洗重嘆一聲,「我今生虧欠她甚多,死後再見,來生再報吧。吳王曾給予我一線希望,現在看來……」曹神洗搖搖頭,「大家說得對,我是個意志不堅的人,不能從一而終。大將軍才是看穿你的人,所以始終拒絕接受你的勸說。」
「你先去見曹神洗曹將軍,問他降世將軍的排兵布陣有何問題。」
「姦殺婦人。」
徐礎大笑,「無人指使?那你為何刺殺義軍將領?為何有冀州官兵給你把風——你跑得倒快,他二人為你送命。」
徐礎輕嘆一聲,這正是他最為擔心的事,也是他一直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的事。
「徐礎啊徐礎,你不能再這樣,別人說你猶豫不決,難道你就真的這樣?」徐礎小聲警告自己,「哪怕錯了,你也不能反悔,否則的話,外人看到的不是知錯就改,而是軟弱與猶豫。」
「回營。」徐礎真的需要睡一會。
「不必,你既肯承認,那就好辦。指使你的人又是誰?」
田匠從夜色中走來,五蘊寺門口的衛兵一開始以為他是自hetubook.com.com己人,待到發現這是一名陌生的平民,無不大驚,不明白此人如何繞過外面數重守衛,直接走到最裡層。
徐礎猶豫一會才道:「別說是我的命令,你向熟人打聽一下,宋將軍真的……做過那種事嗎?」
可他還是猛然驚醒,不肯好好地睡上一覺。
田匠搖頭,「無人指使。」
唐為天去了許久,徐礎又睡了一會,極不踏實,像是行走在沼澤里,深一腳淺一腳,一入睡就醒,一醒來又想睡。
屋中伸手不見五指,徐礎坐在那裡發了一會呆,估摸現在不到四更,自己睡了大概只有一個時辰。
一切終歸都要自己操心費力,徐礎深深吸入一口氣,腳下雖然虛浮,心中鬥志卻是高昂。
石頭落地,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古怪的飄浮感,徐礎像是踩在雲上,必須小心控制,才能保證身體平衡。
徐礎收起臉上的笑容,向衛兵道:「將他送到孟將軍那裡去。兇手已經找到,搜城可以停止,準備明天的決戰吧。」
曹神洗連聲嘆息,「吳王快要……吳王既然覺得我是費大人同謀,何不將我也關押起來?我寧願下與那八百多人明早一同受戮?」
「費大人怎麼了?」
「吳王不信的話,給我一張弓、一支箭,見識一下我的本事。」
「嗯。」
「好吧,我去。」唐為天邊打哈欠邊穿靴子。
「他說自己是敗軍之將,沒資格指點義軍,之前那句話就是順口一說,請吳王不必當真。他還說,義軍自有義軍的打法,勉強變陣,無異於削什麼東西。」
「送到孟將軍那和-圖-書裡去。」徐礎不想再啰嗦,他原有意籠絡曹神洗為己所有,有這樣一員老將幫忙,很快就能將散亂的義軍整頓一新,如今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終究只是一名普通人。」話是這麼說,徐礎卻不願再犯同樣的錯誤,他曾被妻子困於高台之上,沒準也會亡于刺客之手,「捆縛雙手,帶來見我。」
「總得問個清楚,我不殺無辜之人。」
徐礎心中一塊石頭落地,至少在決戰之前,不會再有人說吳王無力為忠將報仇。
「四更喚醒我。」徐礎叮囑衛兵,坐在床上,想睡又不想睡。
徐礎從沉思中驚醒,恍然覺得自己似乎丟失了一段時間,剛才他明明是在思考破敵之策,現在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一點回憶都沒有。
「吳王千萬不說『抱歉』二字,你只是做了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剛進城的時候,你想保護百姓,只是因為東都尚未歸你所有,一旦你真正得到,對東都擁有生殺大權,你與其他梟雄沒有區別。所以不必抱歉,因為你心裏並無歉意,殺死八百人能給你的將軍報仇,能讓手下將士覺得吳王殺伐果斷,這就夠了,你會因此得意,唯獨不會抱歉。」
「讓他進來。」
唐為天勸道:「大都督睡一會吧,你這個樣子可不行。」
徐礎只是順嘴說出這兩個字,被田匠一說,倒像是虛偽。
徐礎眼中的田匠還是那個田匠,其貌不揚,卻有一份難得的鎮定,如水中砥柱,似乎永遠也不會有改變,陰沉的寧抱關尚有失態的時候,田匠不會。
衛兵領命,押著田匠離開。
「削足https://m•hetubook.com•com適履。」
「嘿。」
「曹將軍不在挂念家中老妻了?」
「欲加之罪,宋將軍絕不是那種人。」
曹神洗起身走來,「田匠的話你一點不信,甚至不肯調查一下?」
「不必,你做得很好。」徐礎停頓一會,「另一件事呢?」
「有件事,你立刻去做。」
回到大營,徐礎堅持巡視一圈,接見梁王、蜀王、寧王的信使,回答他們的問題,然後才進屋休息。
徐礎笑了一聲,穿透黑夜,送到田匠耳中。
「宋將軍奸……」
「還有……」
「你親自動手?」
「是他向你傳令,不必隱瞞,我都知道。費昞自以為受我欺騙,所以他要反過來騙我一次,這是報復。所以他通過你散布傳言,殺兵、殺將、殺王……皆有懸賞。」
「你……算了,明天再說。」徐礎倒下,竟然想不想來要讓唐為天做什麼,他不服氣,努力回想,沒等整理出半點線索,已昏昏睡去。
田匠沒有反抗,乖乖背負雙手,在士兵的押送下進入寺內,站在吳王十幾步以外,立而不跪。
田匠眼中的吳王卻有不小變化,幾日不見,吳王已不再是那個總顯出幾分落寞的年輕人,就連他的笑容都透出一股陰冷,像是喝了多酒,正處於大醉與狂醉之間,只需一杯或者一口,就會失去最後一點神智,將自己完全交給醉意。
「費昞。」徐礎吐出兩個字。
「吳王原來是害怕了。」
「這就去?明天再問……」
「我。」
田匠向前邁出一步,兩邊的士兵立刻以刀槍攔阻,田匠只邁一步,兩眼微眯,能夠稍稍看清一點黑暗中吳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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