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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的事情多了，不得不信。」歡顏郡主笑了笑。

今天商議的事情比較簡單，參与者也比較少，除去湘東王父女，只有孫雅鹿與樓磯，兩人昨晚已經得到過一次召見，回家之後各想主意，此次是正式商議。

樓磯乾笑一聲，他更覺得這完全是自己的主意，「以樓、蘭兩家的狂傲，撞上寧抱關的嗜殺，若無郭時風居中調和，必然勢同水火，無勞鄴城動兵，可坐享其成。」

「既然是『形勢所迫』，我不怪任何人，只要改變『形勢』就可以了，對不對？」

「難說，子雖不孝，母卻護子，這種事情常有。」

歡顏郡主起身送行。

張釋清笑道：「歡顏也有看不清形勢的時候，秦州官兵自顧不暇，叛賊的人數可不少，雖被困於西京，但是一直沒有大敗，若能將他們拉攏過來，豈不是一股強援？」

孫雅鹿拱手，「樓驍騎明白出發，我後日動身。」

樓磯沒考慮過這件事，搜腸刮肚地想辦法，旁邊的孫雅鹿道：「依我這見，欒太后不是問題，反而可能是個助力。以樓、蘭兩家之傲，斷不能容忍太后久卧他人枕榻，稍加誘導，可以用來惹怒寧抱關。」

「好吧，你有辦法一舉攻奪并州？」

「樓驍騎所言頗有幾分道理，只有一點，我與郭時風相熟，深知此人本事，想離間他與寧抱關，怕是並不容易。」

「他跟教書先生一樣古板，是塊頑石，再相處下去，我非瘋了不可。」

歡顏郡主先嘆口氣，移動身體，在軟榻上讓出一塊地方，「過來坐吧。世www.hetubook.com.com子親自去請，你不回來，我沒請你，你卻跑來，是要告狀，還是想要什麼？」

歡顏郡主想了想，「欒太后呢？如果傳言為真，她在寧抱關那裡頗有分量。」

「義不容辭，不過，我有兩件事，需請郡主定奪。」

「一是徐礎的書信……」

「朝廷未興，何以家為？父王不必多言。」

經歷過東都的九死一生，湘東王壯志消失大半，越發依賴女兒主持政務，每次商議要事，他雖然坐在主位上，卻只是發獃、打盹，將大事小情一律交給女兒處置。

廳里再無外人，湘東王睜開雙眼，打個哈欠，「事情順利嗎？」

他相信女兒，超過相信自己。

樓磯見自己的主意未被否決，心中大喜，笑道：「說難也難，說容易倒也容易。」

「還算順利，箭已離弦，能射中什麼，就要看天命了。」

歡顏郡主大笑，「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嗯。」歡顏郡主對此並無懷疑。

江東事態已經到了必須優先解決的地步。

「我來處置。」孫雅鹿接過話，「我可以找人偽造一封，筆跡、言辭絕無破綻。」

「好吧，我洗耳恭聽。」

「請說。」

「我知道你忙，幾句話就能說遠。」張釋清咳了兩聲，「賀榮部向來欺軟怕硬，咱們鄴城若能奪取并州，他們必會老實許多，甘效犬馬之勞，再不敢平起平坐。」

「你應該與『此人』多多相處。」歡顏郡主笑道，知道那個「有人」是誰。

歡顏郡主眉頭稍皺，「剛才還說https://ｍ•ｈetuｂook.com•cｏｍ得好好的，怎麼又不想去了？」

「父王放心。」

「避不過去就除掉它，至少嚇住它。」

湘東王離開不久，張釋清一陣風似地跑進來，先向歡顏郡主行禮問安，然後向馮菊娘道：「我與歡顏單獨說話，你先出去吧。」

馮菊娘退下，湘東王起身，「芳德還小，女兒別太難為她。」

張釋清在歡顏郡主面前隨意慣了，上前坐下，笑道：「既不是告狀，也不是要東西，你都猜錯了。我今天來，是要自薦，給你當個幕僚。」

「養虎為患也好，與虎謀皮也罷，這隻虎，鄴城避不過去。」

「兩州叛賊未除，官兵自顧不暇，怎麼可能與冀州夾擊？」

「是。」孫雅鹿再次告退。

鄴城對寧抱關最大的期望就是弒帝，但是極少當面說出這兩個字。

「只憑咱們鄴城的兵力當然不夠，還需要一兩支強大的援兵。賀榮部肯定不行，他們更願意看到兩州並立；淮州盛家也不行，他們盯著吳州與洛州，對跨州交戰不感興趣，此次西征秦州就是明證；洛州梁王太弱小，荊州奚家、江東寧王太遙遠，都不行。」

「請孫先生見機行事。」

歡顏郡主愣住了，好一會才道：「徐礎這是在利用你替西京的另一個妻子解圍，你一點也不在意？」

「別管是誰的話，你就聽聽是否有道理。」

「那就老老實實去塞外，那裡有馬匹、有草原，隨你馳騁。」

孫雅鹿上前一步，「寧抱關嗜殺，但是深沉有度，又得郭時風相助，只要江東的名號還和-圖-書有用處，他輕易不會動手。」

「只能是孫先生。」對於親信之人，歡顏郡主反而不那麼客氣。

樓磯再無疑慮，拱手告退，打算明天一早就出發。

淮州大軍一旦南下，寧抱關必然遷怒於樓磯，湘東王有些遺憾，歡顏郡主倒是無動於衷。

守在外面的馮菊娘匆匆跑進來，「小郡主來了，說什麼也要見郡主一面，誰也攔不住……」

「嘿，諸州貌合神離，咱們不佔并州，并州遲早來攻鄴城。」

樓磯大喜，坐在主位上打盹的湘東王突然醒來，「成親？誰和誰成親？」

樓磯急忙道：「我想出一個辦法，可以令寧抱關血洗江東。阻止寧抱關殺人者，必是郭時風，據我所知，郭時風並非親身投奔，而是半路被捉，此人反覆無常，前後效忠多主，寧抱關對他不能完全信任。我此去江東，可離間此二人，寧抱關一旦懷疑郭時風，自然也會懷疑郭時風所獻之計……」

「我去了，太皇太后最近心情不佳，我去勸慰一下。」

「等樓驍騎平安回來，一個月之內可以成親。」

「哦，樓驍騎有何妙計？」

樓磯更希望能單獨向歡顏郡主獻計，可他還沒有這個資格，只得回道：「全在徐礎身上。郭時風與徐礎原是故交，他被捉時，正是奉徐礎之命出使淮州。我只要徐礎的一封書信，如果此信『恰好』被寧抱關發現……」

「能為鄴城效力，乃我所願，雖死無憾。更何況，太后乃是我們樓家的殺父仇人，寧抱關迄今仍囚禁我樓家諸多兄弟子侄，我怎能坐視不管？」

樓磯馬上道和_圖_書：「對對，正是這個道理，我與蘭鏞、梁憑之都很熟，套他們的話輕而易舉。」

「首先，賀榮部絕非可靠的盟友，新單于明顯對中原懷有野心，他與鄴城結盟，目的只有兩個，一是制衡并州，二是等候時機發兵南下。接受賀榮部的幫助，乃是養虎為患。」

「我可請不起你。」歡顏郡主握住張釋清的一隻手，仔細看了幾眼，「說實話，你心裏是不是埋怨我？」

歡顏郡主又看向孫雅鹿，「孫先生以為呢？」

「呵呵，女兒什麼時候也信天命了？」

「怪我逼你遠嫁塞外。」

「孫先生找的人，肯定沒有問題。」樓磯笑道，又向歡顏郡主道：「這第二件……我要斗膽問一下私事。」

「我與……郡主的私事。」樓磯低下頭。

歡顏從不急於表態，嗯了一聲，看向孫雅鹿——這是她最為倚仗的幕僚，堪稱軍師。

馮菊娘看一眼歡顏郡主，退出議事廳。

「還有秦州呢，秦州與并州山水相連，與冀州兩邊夾擊，必能大破晉陽。」

「從前是有一點，可是有人告訴我，這是所謂的形勢所迫，換誰處在你的位置上，都是一樣。要怪，就怪我是濟北王的女兒，擔著這樣的名頭，又趕上天下大亂，註定不得安穩。」

知道張釋清背後有個徐礎，歡顏郡主才有耐心聽下去，「并州是鄴城盟友，怎可奪取？」

孫雅鹿笑道：「郭時風曾寫信嫁禍於徐礎，樓驍騎這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埋怨你什麼？」

湘東王輕嘆一聲，「是啊，沒法不信。樓磯有去無回，女兒……可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打算？」

孫雅鹿與他一同告辭，安排相關事宜，很快又獨自回來，「都已妥當，樓驍騎此行當盡全力。」

「諸州已經被你說盡，援兵在哪呢？」

「讓她進來吧。」歡顏郡主笑道，「她這麼急著見我，必有要事。」

「什麼私事？」

歡顏郡主沉吟多時，「計策不錯，但是……前去用計之人，十分危險，無異於孤身去闖虎穴。」

「不去，那些人不會玩馬球。」

歡顏郡主臉上終於露出微笑，「那就有勞樓驍騎辛苦一趟。」

歡顏郡主稍稍一愣，「『此人』對你說的話還不少。」

樓磯急於立功，先開口道：「我仔細想過了，寧抱關此人野心勃勃、性酷嗜殺，斷不能久居人下，早晚會與梁、蘭兩家翻臉。請郡主許我南下，或是勸說，或是離間，必要讓寧抱關露出本性。」

「嗯，但是要快些。」

歡顏郡主半天沒有回話，樓磯心中有些害怕，但他必須問個清楚，不能稀里糊塗地替人賣命。

「在意，但是『形勢所迫』，我暫且原諒他。徐礎的『另一個妻子』，對鄴城是件好事啊。」

「別管是誰的想法，先聽我說完。」

「淮州怎麼辦？要我親自去一趟嗎？盛家覬覦江東多時，極易勸說，但是得掌握時機，若是太早，寧抱關反而不會動手，必須是樓驍騎功成之後，淮州軍才可南下渡江。」

歡顏郡主向父親輕點下頭，湘東王沒再追問下去，閉眼神遊物外去了。

「問題不大，據我所知，欒太后與皇帝雖是母子，卻無親情，皇帝逃亡時，未帶其母，欒太后想必也不會儘力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