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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需要一位使者，我推薦了小孟將軍。」

「還有別的原因嗎？」徐礎問。

「可金聖女卻能重用曹神洗等人，這是為何？」

侍立一邊的馮菊娘小聲道：「郡主的應對之策，公子以為如何？」

孟應伯想了一想，咬牙道：「公子不肯隨我去秦州，我反正已是無路可走，與其留在這裏等死，不如當一次使者，金聖女一高興，沒準真就能赦免我的罪過。」

「另請轉告金聖女……」徐礎想了好一會，「將你在谷中所見所聞告訴她就好，如果她感興趣的話。」

馬維哪來的膽量，最重要的是，哪來的兵力，敢於扣押只是路過的兩王？

徐礎去給范閉掃墓，坐在墓碑上，在心裏問道：「我等得夠久了嗎？該是我出山的時候了？」

徐礎決定「再等等」，等歡顏郡主回來。

進城時，天色將晚，城門口已有人等候，帶領徐礎直奔湘東王府邸。

「還沒有，但他特意派人送信過來，告訴我兩王無恙，眼下正在孟津做客，過幾日會有平安信送來。」

徐礎來不及想太多，找來馬匹，準備立刻出發。

「原來如此。梁王提出要求了？」

「郡主打算如何應對？」

歡顏郡主抬起頭，進屋之後第一次直視徐礎，「過幾天，梁王派來的肯定不止是平安信，還有一支大軍，他有意攻奪鄴城，用的正是當初大將軍之計。」

馮菊娘十分尷尬，笑道：「在公子眼裡，就沒有上上之策吧？」

「前去秦州向降世軍傳達善意的使者www.hetubook.com.com。」

「明白。公子要捎帶書信嗎？幾句話也行。」

孟應伯臉色驟變，連連擺手，「公子想要我的命，明說就是，有我哥哥做榜樣，我絕不推遲，用不著讓我千里迢迢回秦州見金聖女送死。」

歡顏郡主邁步就走，兩名侍女隨後，馮菊娘也得跟上，只留下一句話：「許多人等著搭救呢，公子就不能……」

「賀榮部胃口不小，鄴城得讓出冀州半壁，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冀州北邊的損失，要從梁王的洛州奪回來。孫先生和孟將軍已經出發，繞路去往秦州，鄴城仍願與降世軍結盟。」

「這可難說，金聖女若是知道我私下來請公子，罪過不小。」

「已經走了，說是還要去請別人。」

「進城？」

「金聖女性子剛烈，但不是記仇之人，只要有利於降世軍，她可以原諒任何人，何況小孟將軍並未犯下不可饒恕的重罪。」

「儘快，應該不會太晚。」徐礎拍馬出谷，哨所的一名士兵奉命跟隨護送。

「鄴城會派人隨你一同前往秦州。」

無論怎樣，新帝登基都是一件大事、喜事，滿城張燈結綵，街巷打掃得乾乾淨淨，鞋底太髒的百姓甚至不敢走出自家家門。

「他什麼都不必說。」歡顏郡主冷冷地道，「我惹下的禍端，我來解決，張氏若亡，罪責也全由我一人承擔。」

等了一會，歡顏郡主又道：「鄴城已向賀榮部借兵十萬，半月之內就能南下，這一戰，梁王得和_圖_書不到好處。」

孟應伯說話不知分寸，徐礎早已習慣，微笑道：「這不是送死，我在救你一命。」

「送信的人呢？」

「新帝今日登基，估計明後日會派人請你進城。」

歡顏郡主沉默一會，接著道：「公主明天一早出發，送往淮州，以安盛家之心。之後鄴城閉門待戰，無論怎樣都不能投降。至於兩王，鄴城表現強硬，兩王反而安全，一旦露怯，兩王乃至整個張氏，都會淪為階下囚。」

「這件事……怪我，盛家曾經派人前來求親，希望能與濟北王或者……湘東王聯姻，我拒絕了，將公主許給他們。盛家當時沒有任何表示，接受了公主，連送親的日子都已定下，就在明天。」

見到徐礎，孟應伯比誰都高興。

「什麼時候出發？」

歡顏郡主起身，傲然道：「你以為我守不住鄴城？以為我以後送不走賀榮部？還說是你只在意芳德的婚事？她必須嫁給賀榮平山，此事已定。梁王趁火打劫，絕不能饒恕。讓他來好了，看看這場火會燒到誰的身上。」

受邀參加大典的官員、貴戚與名宿多達一千五六百人，規模當然比不了東都時的前三任皇帝，對鄴城來說，卻是百余年未有過的隆重大事。

「是梁王，消息說他在孟津扣押兩王，我只知道這些，詳情要等大郡主來了再說。」馮菊娘點下頭，匆匆離去。

孟應伯嘆息道：「看來也只好如此。」

「莫怕，問你什麼就答什麼，不要隱瞞，也不用撒謊。」

徐礎笑道和_圖_書：「無需隱瞞。」

樓溫曾想突襲鄴城，大軍未發，先已遭難，如今馬維要用同樣的計策，以護送兩王為名，直逼城下。

「確實沒有，鄴城必亡。」

谷中的人早就急壞了，見到公子平安歸來，無不喜出望外，老僕跪地感謝上天，淚流不止。

徐礎沒開口。

向賀榮部借兵，意味著芳德郡主必須嫁給左神衛王。

因為馬維的實力太弱，他雖然佔據東都，卻是岌岌可危，四面臨敵，哪一面的打擊他都承受不住。

「什麼都可以說？」

「連芳德郡主也可以說？」孟應伯必須確認一下。

「不能。」

「不要再提這件事，結盟與此無關，純是鄴城與秦州的最佳選擇：一方有帝號而缺少兵力，一方兵力充足而缺少名號，正好互補。」

「書信免了，請轉告王顛將軍：吳國已亡，與其苦苦為之招魂，不如走一條新路。」

門外傳來腳步聲，很快，歡顏郡主帶著馮菊娘等三名侍女進來，也不看人，直接坐到主位上。

思過谷重歸安靜，或許是因為季節已過，或許是因為連日的折騰，野草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興盛與傲慢，被割掉的再沒有長出來，倖存者也終於服軟，老老實實地待在指定位置，不再向外擴張。

次日一早，鄴城果然派人來接孟應伯，順便將保護山谷的官兵撤走，只留下哨所的十幾名兵卒。

孟應伯點頭，「我不提。」心裏卻沒有改變看法，對徐礎的敬佩之意又增加幾分。

「下下之策。」徐礎道。

「行，www.hetubook.com.com回到秦州我見機行事吧，金聖女若是不開心，我還是不提的好。」

馮菊娘匆匆出來迎接，神情冷峻，帶徐礎來到一間空屋子裡，「請公子在此稍歇，大郡主很快會來。」

孟應伯還是搖頭，「我是偷著逃出來的，以金聖女的火爆脾氣，一見面就會用長槊將我捅個窟窿，莫說我不敢反抗，便是有這個膽量，也沒這個本事。」

徐礎沒有受到邀請，為了避免尷尬，他獲准返回思過谷。

思來想去，徐礎長嘆一聲，喃喃道：「還得再等，可是我已向她許諾……」

徐礎還是不開口。

馮菊娘跺下腳，快步追出去。

徐礎與眾人見過之後，請孟應伯去書房裡說話，告訴他鄴城有意與降世軍結盟。

徐礎獨自坐在屋子裡，半晌無語，納悶自己怎麼會忘掉梁王馬維，梁軍明明佔據一塊要地，而且馬維還曾是他最好的朋友。

老僕十分擔心，「公子這趟進城，什麼時候能回來？」

「只要你帶回去好消息，自會得到原諒，還會立大功一件。」

「馬維……盛家怎麼會借兵給他？我以為淮州與鄴城雖非親如兄弟，至少是可靠的盟友。」

徐礎起身拱手，然後坐下。

遠處有人喊他：「徐公子！請速去一趟城裡，馮夫人有請！」

歡顏群主沉默多時，像是猜到了徐礎心中的疑惑，一開口就道：「淮州借兵給梁王。」

「出什麼事了？」

孟應伯千思萬想，就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半晌才道：「我一向敬佩公子，現在才明白，我仍然和*圖*書低估了公子的本事。別人有兩個妻子，早已焦頭爛額，公子卻能左右逢源，還能鼓動雙方結盟——公子究竟為什麼不肯稱王來著？」

「對方若問起，你就說。鄴城需要一位現成的帶路信使，你的來意不會改變他們的決定。」

「我這裏沒什麼事情需要隱瞞。」

「當然憎恨，雙方那是你死我活。」

公主是萬物帝的女兒，身份雖然高貴，卻已失勢，盛家所要娶的人乃是兩位郡主中的一位，結果芳德郡主提前許給了賀榮平山，歡顏郡主本人拒絕嫁給任何一方。

徐礎站起身，卻已看不到說話者，回到院子里，昌言之迎來道：「馮夫人派人送信，請公子立刻進城，說是有急事。」

「使者？什麼使者？」

徐礎猜不透。

「連我此行的真實目的也說？」

張釋虞已經稱帝，不再能輕易露面。

「皇帝怎麼說？」

「呃……」

孟應伯這幾天的日子尤其不好過，一有風吹草動，臉色立變，以至於很少見人，天天躲在自己的小屋裡，一會想逃出山谷，一會想慷慨赴義，卻總是缺一兩分膽量。

「好……吧，我一個人回去？金聖女若是不信我怎麼辦？」

「肯定會。」徐礎做出保證。

馬維承認自己的弱小，先後向江東、鄴城稱臣，對淮州、荊州、并州保持禮讓，對降世軍也在暗中以朋友相稱，雖然參与西征，派出的兵力極少，主要是看護道路，而不是直接平亂。

「金聖女可憎恨官兵？」

歡顏郡主緩緩搖頭，「據我所知，應該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