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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賓臉色微變，「徐公子沒對他說起……」

田匠知道自己是個「添頭」，開口道：「多謝，我還有事未做，就不叨擾了，告辭。」

徐礎笑笑，思考田匠帶來的新消息，覺得很有用，但是此時此刻卻用不上。

帳篷里，田匠向徐礎道：「老單於是病死的，不過確有傳言說他是被毒死的，一度傳得很兇，選出新單於之后，說的人才漸漸少了。」

田匠做了一個擲骰子的動作，不做更多解釋。

「單于和平山肯定將你當成半仙了。」徐礎笑道。

昌言之突然就想通了，小聲道：「非常人也，就算死了，也必然死得與眾不同，我摻和什麼？」

兩人仍不跪拜，連拱手都省了。

賀榮平山的語氣稍稍嚴厲，「不是道歉，只是解釋清楚，咱們本來無怨無仇，為何會鬧到這一步。」

「希望咱們能等到那一天。明日天成皇帝親來營中，強臂單于的聲望如日中天。」

「他一上位，立刻準備南下入塞，眾人忙碌，將老單于連同他的死因，都忘在了腦後，所以，徐公子想利用這件事，怕是不太容易。」

「佩服。」徐礎笑道，尋思片刻，「老單於之死，賀榮強臂沒受到太多懷疑？」

徐礎點頭道：「強臂能夠脫穎而出，絕非僥倖。」

「那更要多謝了。」

「讓我做點什麼吧。」

「當然當然。」周元賓與賀榮平山很熟，拉著他走開幾步，小聲交談，最後道：「五天……三天也行，就當賣我一個人情好不好？」

「他們欠我錢，這樣就算還債了。」

徐礎心中再wｗｗ•hｅtubook•ｃom•ｃoｍ無懷疑，已然明白前因後果。

「有人出來止亂。」

「交換什麼？」賀榮平山一臉迷惑。

徐礎笑道：「閣下這是在道歉嗎？」

「與單于沒有半點關係。」賀榮平山更顯嚴厲，「我將事情解釋清楚，也不是為了讓你們臣服於我。事已至此，不可挽回，我了解兩位的為人，知道這件事絕不能成。令我遺憾的只有一件事，我辜負了單于的信任，不能讓他滿意。」

田匠扭頭看了一眼，回道：「簡單，騎馬、射箭、喝酒、摔跤，擅長一樣就能得到他們的認可，擅長兩樣，能得到讚賞，擅長三樣，能得到尊重，擅長四樣，能得到敬畏。」

「其實我不在乎他們的生死，是晉王。晉王與徐礎是結拜兄弟，與田匠也有幾分交情，聽說兩人在這裏，特意派人寫信過來，讓我無論如何先保住他二人的性命，他很快會趕來，親自向單于求情。」

徐礎道：「我吧，但是請允許我先說幾句話。」

周元賓轉身笑道：「好險，又續三日，走吧，去我那裡慶祝一下。」

「嗯……沈家不應該只派周元賓一個人過來，如有機會，你在營地里找找看，不必刻意，找到固然很好，找不到也不影響現在的形勢。」

仆隸移開目光，連一絲笑意都沒回復。

「不必謝我，先說說老單於之死，徐公子都知道些什麼？」

「嘿，單于做出的決定，從來不會改變。」

「賀榮部順風順水，一旦遭遇挫折，老單于又會被想起來。」

「他不願干擾你我和_圖_書二人的私談。」

田匠動了動嘴角，「在這裏，他們不敢與我表現得熟絡，更不敢再放我逃走，但是很願意替我介紹一些新朋友，並且替我買通他們。」

田匠對此不做回應，繼續道：「就是得到這些人的幫助與默許，我帶著公主逃入漁陽。我當時做了一些安排，讓賀榮平山以為我是靠自己的本事逃走的，所他一直不知情，只是責備守衛鬆懈，鞭打了一批人。」

周元賓請徐礎坐下，正色道：「中宮與此事無關，晉王也沒有寫信過來，是我自己決定救徐公子一命。」

「呵呵，明明是馮夫人行賄，怎麼最後成了他們欠你的錢？」

「是徐公子給她出的主意吧？」

「怎麼多了一樣？」

有人闖進來，打斷徐礎後面的話，「還好來得及時。」

太陽一點點落下，昌言之望著遠處即將完工的巨大帳篷，目光轉動，看到田匠穩步走來，田匠個頭不是特別高，身形也不是特別健壯，為人更是不冷不淡，對誰都不太熱情，可就是讓人無法忽視，甚至有賀榮士兵跟他揮手致意，好像他們是一塊在草原上長大的朋友。

「如果給老單于的繼位者排個順序的話，強臂大概會排到七八位，幾乎是毫無希望。老單于死後，眾人將矛頭指向最有可能繼位的三王，三王也是互相指責，為此不惜分裂，要在戰場上分勝負。對賀榮部來說，這是常有的事情，少則六七個月，多則十幾年，塞外一亂，比中原更甚。」

田匠微微一笑，「捨得花錢，這一樣放之四海而皆準。」https://wｗｗ.hetuboｏk•ｃoｍ•ｃｏm

賀榮平山點下頭。

「不缺，但是多多益善。而且我也不要這兩人的性命，只是多要十天，所謂的三日期限是左神衛王自己定下的，單于並沒有強求，對不對？」

「算是熟人吧。」田匠坐下，「得感謝馮夫人，她在鄴城替我買通看守，成功之後說『既然賀榮人也愛財，就再買通幾個吧，沒準什麼時候會用到』，於是她又買通賀榮平山身邊的許多人，並將一切功勞都歸到我頭上。」

昌言之大笑，「有這一樣，其它四樣全是錦上添花。可是我沒見田壯士帶箱子過來啊。」

賀榮平山在自己的帳篷里接見兩人，仍是一身仆隸的舊袍，兩邊站著八名同樣裝束的真正仆隸，替他拿著弓箭等物，沒有一人看向田匠，在主人身邊，他們眼裡裝不下別人。

「田壯士擅長几樣？」

「帶箱子多麻煩，我的錢都存在別人手中。」

「就是三天，多一個時辰也不行。」賀榮平山扔掉弓箭，大步離去，好像這裏不是他的帳篷，眾多仆隸緊隨其後。

一名仆隸送上短弓，另人一送上箭矢。

田匠從來沒說過自己還有別的手段，這時卻未否認，嗯了一聲。

賀榮平山掃了一眼，開口時，語氣前所未有的溫和，「有句話叫『先入之見』，我想這就是我的問題，我對兩位存有先入之見，以至於造成許多誤會，延續至今。」

「周參軍有何擔憂？」

「你來幹嘛？我不聽求情。」賀榮平山冷淡地說。

「單于當眾說過的話，不可違背，射殺我二人之後，你將被貶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士兵，但是靠著奮勇作戰，你能逐漸奪回王位，卻奪不回單于的信任。因為單于需要的不是一員猛將，而是……」

田匠走近，昌言之笑道：「田壯士教教我，怎麼與這些塞外人結交？」

「因為單于給你出了一道難題。」

「尤其是七妹，單于對她言聽計從，得她相助，大事必成。」

徐礎搖搖頭，坦然地撒謊：「當然沒有。」

田匠走出帳篷，周元賓道：「這人什麼毛病？」

周元賓從徐礎與田匠身邊走過，來到主人面前，笑道：「不是求情，是交換。」

「用一千頭羊和一百匹馬，交換這兩個人。」

「我定的期限，同樣不可違背。」

「沒錯。」

徐礎一愣，「這樣的交情可不淺。」

「沒錯，但是晉王總得試一試，才能問心無愧。三天，估計晉王能趕到，如果晚一兩天……」

「就是這位新單于，他勸說各方停止爭鬥，齊力南下，趁中原大亂之時，奪取天下。他成功了，賀榮諸王一致推舉他做新單于，單有一族不服，賀榮強臂單騎前往，先禮後兵，勸說不成，憑一己之力當眾斬殺此王，收服全族——對此我比較懷疑，但是賀榮人的確是這麼說的，還說賀榮強臂殺人時，有閃電從天而降，助他擊倒王旗。」

徐礎向昌言之道：「你留下等候消息。」

徐礎起身，向田匠道：「平山並非最佳選擇，但是形勢緊急，只好先用在他身上，待會請田壯士容我先說，我說不成，再用田壯士的手段。」

徐礎有些驚訝，「田壯士打聽到的？你怎麼……你在營里也有朋友？和-圖-書」

「我想也不至於。」周元賓重新露出笑容，「去我那裡說話。」

賀榮平山看一眼門口的兩人，再看一眼手中的弓箭，「你要他們有何用處？」

周元賓起身，走到門口看了一眼，確認無人偷聽，轉身回來道：「我奉晉王之命，要為沈家爭取到賀榮部的支持，所有嫁到塞外的沈、周兩家的女兒，以及她們的兒孫，都該助我一臂之力。」

「五樣。」

「的確應該。」

帳篷里沒有外人，徐礎道：「中宮想明白了？」

昌言之進來，「賀榮平山又派人過來請你們過去——太陽就要落山了。」

田匠進帳，昌言之沒太聽明白，但是也不想再問，望著來往人群，尋思著田匠所說的「五樣」，發現自己一樣也不擅長，他倒是愛喝酒，酒量卻一般，不敢與賀榮人競爭，於是向幾名仆隸微笑，心想平易近人也能算一樣吧。

「好。」昌言之鄭重地應下來，想著田匠所說的「五樣」，希望能找出自己擅長的「一樣」。

賀榮平山拿在手裡，沒有立刻引弦，問道：「誰先？」

「我只說過買通看守，卻不知道她會使出這麼大的手筆——看來馮夫人是真心想保你平安。」

「可我這兩天聽到一些傳言……」周元賓又向門口看一眼，「說七妹竟然勸單于接受鄴城為盟友，其中必有蹊蹺，而徐公子一定知道些什麼。」

周元賓的帳篷不是很大，沒有太多毯子，桌椅齊備，布置得更像是中原人的房屋。

賀榮平山皺眉道：「這兩人對我有多重要，你應當明白，而且我缺馬和羊嗎？」

徐礎笑道：「馮夫人有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