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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思多久？三天五天？三年五年？」

「叛軍女頭目曾是你的妻子？」

賀榮平山要的也不是祝福，「單于覺得你對中原比較熟悉，讓我向你問計——秦州叛軍曾是你的部下？」

徐礎點頭，「公平。」

「那就算我一廂情願吧。」徐礎笑道，忍不住想，自己套小孩子的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單于看了一遍，點頭道：「寫得好，尤其是這句『秋季馬肥，將士馳騁之時，叛賊猖狂，天下側目之際，皇帝當以國事為重，不可久戀宮闈。』」

「明白。」

「嗯……該退就退，不可糾纏。」

單于打個哈欠，「還是無用。」

賀榮平山拒絕爭辯，改而說道：「無論怎樣，公主現在是單於之妻，我一定會將她找回來，送到單于身邊，任單于處置。」

「共是五天，一直未得單于召見。昨天對賀榮平山說過一些，可以抵一天，還欠四天。」

徐礎醒來不久，就被喚到大帳里，單于正在向寇道孤口授書信：「告訴皇帝，初秋已至，離入冬不遠，與皇后小聚即可，待平定秦州叛軍之後，他有一個冬天可以與皇后團聚。半個月之內，他必須回來……」

「我只是『說』得太多而已，管不了任何事情。」

「就是張庚，沒有釋字，太皇太后賜字的時候，我還沒出生，所以錯過了。」小皇弟目光看向一邊，用謊話掩飾他不受寵愛的事實。

單于用實際行動表明他覺得徐礎的話全無用處。

「常人以為單於過于和圖書軟弱，其實單于乃是物盡其用。」

張庚比他的哥哥還要輕信，只猶豫了一小會，開口道：「我說實話，你也說實話。」

賀榮平山仔細觀察徐礎的神情，沒瞧出什麼，「歡顏郡主自以為聰明，竟敢戲耍單于，必當自食其果。」

「嘿，誰願意與你交朋友？」

「與人結盟而疑心不斷，殊為不智。」

「叫你來是問計，不是聽教訓。降世軍所恃者，無非人多，但他們不是真正的士兵，難聚易散，不足為懼。」

單于向寇道孤說：「他就像一根刺，本身無用，但是能讓我保持三分警醒。」

單于也看一眼寇道孤，笑道：「與你猜得一點不錯。」然後向徐礎道：「這算第一句，但我不覺得有用。你也不必解釋，說第二句吧。」

「曾是？我並沒有休妻，她也沒有休夫。」

「還有一句話。」徐礎叫住張庚，「請轉告中宮，萬不可自作主張。」

「我能有什麼用意？」

「這可不夠，你還得借我一名信使，否則的話，我無法與漁陽聯繫。」

「我既然承諾過，所說必是實話。」

「嘿，你以為我不是叛軍對手？」

「此時召回皇帝，雖非大錯，也是一記昏招。」

「那我應該稱你『殿下』？」

「歡顏郡主身邊。」

「沒有，我被困在營中，與外人沒有任何聯繫。」

「實話？」

小皇弟坐在毯子上，左手支腮，右手百無聊賴地撥弄毛線，已經拽下來一小堆。

賀榮平山笑了，「有和-圖-書意思，可你仍惦記著公主，想要娶她。」

徐礎本想提醒張庚，將經過說得太簡單，於己不利，隨即想到這隻是一個孩子，實在沒必要學太多為人處世的技巧，於是道：「很好。」

次日一早，賀榮平山率兵出發，主力大軍也開始做拔營的準備。

徐礎坐到小皇弟對面，沉默多時，他問道：「我連你的名字還不知道呢。」

帳篷里有一位意外的客人。

「他不是僕人。」

單于笑著點頭，這才是他愛聽的話。

「可我連『陛下』都不稱，單稱你『殿下』，會讓人懷疑你有篡位的野心。」

「那我走了。」

「實話。」

「天成朝廷還有宮殿？」

昌言之收拾東西，偶爾看一眼小皇弟，見到徐礎回來，鬆了口氣。

「你在秦州找不到公主。」

徐礎也不爭辯，繼續道：「還有最後一句。」

「有一些是。」

小皇弟臉色又變，身體扭來扭去，越顯不自在，嘀咕道：「我哪來的野心？我叫……我單名一個庚字，年庚之庚。」

「無妨，如果真是良藥，我能受得了它的苦。」

「稀客。」徐礎笑道。

「平山說他從你那裡並無所得。」

小皇弟昂首道：「不應該嗎？」

賀榮平山大笑，自從恢復王位，他這些天的心情一直不錯，「這些事情我不在乎，我想問你，叛軍有何特別之處，需要我提防。」

單于搖頭，「你仍然欠著四句，因為前三句我都不覺得有用。」

賀榮平山換上華袍，與那hetubook.com.com些老派的草原大人不同，他喜歡乾淨整治，而不是滿身油膩，但他畢竟是賀榮人，所謂的華麗只是袍子不起眼的部位上綉了一些金銀線，唯有腰帶上鑲滿珠玉，十分顯目。

「就這句話比較聰明。」張庚快步往外去，大概是因為完成了任務，心情比較好。

寇道孤既不感謝誇獎，也不自謙無才，只是嗯了一聲，顯出五分高傲、五分木訥。

「哈，我當然不會只是懷疑，很快我就能找到證據，等我從秦州回來，再去解決這件事。你可以提醒歡顏郡主一聲，我不阻止。」

賀榮平山不肯回答。

「總之很快。」

徐礎看一眼寇道孤，稍想一下，開口道：「進攻秦州大錯特錯。」

張庚起身，將走未走，說了一句：「人人都說你聰明，我可沒看出來。」

「好。中宮還想知道，你一直留著不走，是不是有何用意？」

徐礎又得到召喚，要見的人不是單于，而是得勝歸來的賀榮平山。

賀榮平山大笑兩聲，「出去吧。」他召見徐礎只為敷衍單于，並非真心問計，威脅倒是真的。

「等等，你打算怎麼對中宮說？」

他正在試用自己的幾張弓，交待仆隸如何保養，徐礎進來，他也沒有停下，一直到完事之後，才轉向客人，「單于委任我為先鋒，明日出發，前往秦州。」

「嗯。」單于將信交給侍從，入函封印，「這就送出去，不可耽擱。」

「眼下無所得，待他在前方遇挫，重新想起我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話的時候，當有所得。」

小皇弟畢竟年幼，一被說中心事，臉騰地紅了，急切地辨道：「沒人派我來，我、我自己要來……你的僕人總在這裏嗎？」

「嗯。」徐礎不願說祝福的話，賀榮平山的一帆風順，意味著血流成河。

「這真是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徐礎笑道。

「良藥苦口，諱疾忌醫是常有的事情。」

張庚沒給任何承諾，但徐礎知道，無論他說什麼，肯定會傳到中宮耳中。

單于將信放下，看向徐礎，「你有幾天沒說什麼了，欠債不少。」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

「讓我猜猜，單于大妻派你來的？」

小皇弟抬頭看他一眼，臉上仍是百無聊賴的神情，「我仔細想過了，你的確有幾分才能，我可以與你聊聊，權當是增長見識。」

「嗯，你還欠我四天的話，共是四句，一次說出來吧。」

徐礎笑道：「同樣，初聽無用，細思方得其妙。」

「我出去看看……」昌言之不在乎身份，匆匆走出去。

「張釋庚？」

「單于可能更不愛聽。」

徐礎拱手，吐出四個字：「平山必敗。」然後轉身就走，即便單于在身後叫喊，他也不肯止步回頭。

「不知道啊，所以才來問你。」

徐礎笑了笑，「張庚也是一個好名字。中宮派你來做什麼？」

「最後一句，至少讓你說出來。」

「算了，這句話不夠聰明，你還是不要說了。」

「我想也是這樣，但是中宮要問……你說的都是實話？」

「m.ｈetuboｏｋ.ｃoｍ•cｏｍ中宮想知道，你與外面的人有沒有聯繫。」

寇道孤根據單于的意思，重新潤色筆墨，既要顯示單于的威嚴，又要給皇帝留幾分顏面，下筆極快，單于剛剛說完，他也抬筆，讓仆隸將書信呈給單於過目。

「如實相告唄。」

「你帶兵多少？」

「怪不得平山不愛聽你說話。」

「任命賀榮平山為先鋒，錯上加錯。」

賀榮平山冷笑一聲，「你管得太多了。」

徐礎繼續道：「你是先鋒，單于想必指定了任務，完成即好，不要貪功，降世軍屢經圍剿，生存至今，逐漸壯大，自有其過人之處。」

「我說了，沒人派我……」

「我不必事事親為，自然有人替我效勞。」賀榮平山稍一停頓，「我已得到消息，公主並沒有逃得太遠，就躲在宮裡。」

「的確是中宮讓我來的，不是『派』我來的，她找我幫忙，僅此而已。」

徐礎回到帳篷里，無意醒歡顏郡主。

「不如這樣，你對我說實話，我助你完成任務，大家都省心，就算交個朋友。」

「什麼意思？中宮權勢大得很，她說的話，單于都聽。」

「傳言常有出錯的時候。」

徐礎想了想，「怪不得我的名聲不好，我身上的有些事情的確很難解釋。」

「單于應該是命你奪下津口並且守住，給大軍渡河提供便利。」徐礎繼續猜道，「我還是覺得你最好遵命行事，不要總想著建立大功。」

徐礎搖頭，「我不走，只是因為我逃不出去，我有自知之明，即便僥倖逃出軍營，能跑得過賀榮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