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亂世
第四百一十九章 逃營
「說是奉百目天王的命令出營……」
兩人同時閉嘴，挺直身體，示意徐礎回到帳篷里。
「那就好。」
「你聽說過范閉嗎？」
「唉，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留在這裏，我去看看還能為你做些什麼。」王顛匆匆離去。
徐大世拔出刀，王顛不在，沒人能勸、敢勸，「你的兩隻眼珠，我都要。」
「或許你是對的，但我在桑城……算了，那裡的消息不盡可信。賀榮人若是萬一攻來，請你轉告百目天王，我有辦法避此劫難，賀榮人若是不來，我自己想辦法保命，請王軍師切勿參与，離得越遠越好。」
「沒有，你走之後，我一直在睡覺。」
「不是賀榮人——你還沒聽說？」
王顛笑了兩聲，大概是牽動傷勢，聲音有些古怪，「那我就不打擾了，我也想看看『意外』是否會發生。」
少了十來人，帳篷也沒顯得多大。
「神馳天王連我的隨從都沒帶來，我在這營中無依無靠，還能圖謀什麼？無非是希望燕啄鷹能感謝我的放人之恩，現在看到，連這個也得不到。唉，世事無常，明明計劃好的事情，往往會生出種種意外……」
「什麼意思？」
王顛沉默片刻，「消息說賀榮大軍已向漢州進發，還有一部分準備進入荊州，以他們的規模，再想調頭西進，不太可能，若是分兵一兩萬，單于可就太小瞧降世軍了。」
「肯定不是我。」
張頭目等人都被丘五爺調走，神馳天王正小心翼翼地遠離這位「徐軍師」。
「哪一位伏魔天王？」徐礎明知故問。和圖書
「這是為何？」王顛反而好奇。
「醒來，徐礎，快快醒來！」王顛急切地喊道。
「你願意讓自己的眼珠縫在旗上？」
丘五爺被戳中痛處，哼哼兩聲，轉身走了。
眾人互相看看，誰也回答不了，有人出去尋找，很快回來，遠遠地說：「神馳天王……走了，說是如果百目天王問起，就說他已經回散關去裝載糧食……」
徐礎的確沒料到燕啄鷹會以這種方式回來，更不知道以後的事情會如何發展，他剛才有感而發，並非故意諷刺丘五爺。
「一壇酒！只是一壇酒！」徐大世髒話不斷，聽他的意思，兵卒們昨晚得到一壇酒，誰也沒控制住自己，全都喝得酩酊大醉。
「神馳天王在哪？」徐大世突然注意到帳篷里少一個重要人物。
徐礎不用人拖，自己走來，進入主帳之後，正看到徐大世在痛罵十幾名跪在地上的兵卒，這些人比較倒霉，守衛之處離燕啄鷹的營地比較近，要負失察之責。
「賀榮人要南攻漢州，沒有餘力關注西秦與涼州。」
「嗯，范先生也知道江東七族難堪大任。」
「關於此事，你知道些什麼？」
「怎麼了？」徐礎爬起來，睡眼惺忪，「賀榮人……打來了？」
「一無所知。」
徐大世又拔出刀，號令混亂這件事，他一時間解決不了，但是絕不允許它成為借口。
「什麼時候走的？」
「我去鄴城借兵，遲遲不得要領，閑來無事，正好去思過谷拜訪范先生，得蒙召見，交談多時。」
徐礎哪只也和-圖-書不想，范閉留下的三字真訣此時一點用處也沒有，徐礎只得道：「百目天王曾許下十日期限，這才是第三天。百目天王若是出爾反爾，也就怪不得部下不守信。」
「燕啄鷹帶兵逃走了。」
「那是因為你只記住正確的結果——說也無妨，降世軍還是很少向遠處派遣斥候吧？」
徐礎起身，穿上靴子，走到門口，向守衛道：「燕啄鷹帶走多少人？」
一瞥眼看到徐礎，徐大世幾步衝過來，「你，肯定是你！」
「得想個辦法將你送走。」王顛道，他剛剛從百目天王那裡離開。
「說什麼？」
杜黑毛顫聲道：「我們……的確……聽到一些聲音，但是他們說……說……」
徐大世收起刀，接過信來打開看了一遍，幾下撕成碎片，「給我當先鋒攻打涼州？敢動涼州一根毫毛，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王軍師？」徐礎問道。
「徐軍師可以不說，我不是來探聽消息的。」
自從徐礎乃大將軍之子的說法傳開之後，普通兵卒的態度都變得恭敬許多，兩名守衛又都是多嘴的人，搶著答道：「全都帶走了，一個沒剩。」「乾乾淨淨，不對，留下許多帳篷與沒用的東西。」「營地離得那麼近，竟然沒人察覺，也是樁怪事。」「可不是嘛，守西門的兄弟要倒霉了，他們離得最近……」
徐大世正要開口，一名士兵匆匆跑進來，手裡捧著一封信，「在燕啄鷹的帳篷里發現的，上面寫著……」
徐大世沒理他，轉身朝向徐礎，「說吧，先剜哪隻眼？」
「明白。」王顛也打算憑此勸說百目天王留徐礎一命。
百目天王憤怒異常，一是因為近萬人逃走，竟然直到凌晨才被發現，二是他已決定今天就除掉燕啄鷹，結果卻被對方搶先一步——計謀被識破有時候比計謀失敗更令人惱火。
黑暗中，丘五爺的神情無從顯現，聲音中有一絲怒意，「用意何在？」
「向涼州派出一些。」
徐礎只是聽說燕啄鷹回來的消息，沒有見到他本人，酒宴進行的時候，他正獨自一人坐在帳篷里發獃，聽著外面的議論聲，從中擇取片段信息。
「你倆的營地與燕啄鷹相鄰，昨晚也被灌醉了？」
「百目天王言出必行。」
「他讓人轉告我『再等等』。」
「徐軍師一向『異想天開』，最後總是正確。」
「因為聽上去有點異想天開。」
「不願意，但是……百目天王說是十天之內不會殺我，應當不會中途反悔吧？」
「徐軍師此前傳令，無論大小都通過我，為何這道命令我不知道？」丘五爺越發不滿。
那邊的宴席剛剛結束，帳外也已無人交談，丘五爺前來拜訪，同樣小心翼翼，聲音則十分嚴肅，「徐軍師怎麼沒去參加酒宴？」
「我在單于身邊待過一段時間，對他十分熟悉。」徐礎提醒道。
「十天之內會有什麼轉機？」
徐礎睜眼，看到那張燒傷的臉，比在黑夜中更顯可怖，尤其是加上幾分焦急與惱怒。
徐礎發了一會呆，消化這個意外消息，隨即大笑道：「好個燕啄鷹，我可小瞧他了。」
「燕和-圖-書啄鷹的離開與我無關，否則的話，我為什麼還要留下？」
「就是今天早晨，聽說燕啄鷹……」士兵不敢再說下去，因為徐大世已經憤怒得臉紅如血。
「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有點不好意思說。」
次日一早，天還沒有大亮，徐礎睡得正香，又受到王顛的「打擾」。
「千萬不要，你們都會受到牽連。」
「范先生對你說了什麼？」
「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千軍萬馬為君前驅，豈不遠勝如今的坐以待斃？」
「昨天已經喝夠了。」徐礎笑道，「抱歉，這裏沒燈，神馳天王得自己摸索地方，在你左手邊應該有一張床鋪。」
「把徐礎給我拖來，這裏肯定有他的事。」徐大世咬牙切齒地下令。
「我不坐。」丘五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伏魔天王回來了。」
他剛躺下不久，又有人來，站在門口不說話。
「我想若有大頭目來見百目天王，便是要獻城、獻糧的意思，既然如此，再扣押一位天王，實在有些不妥，不如釋放，彼此交好。可我不明白，燕啄鷹為何自稱是逃走？真是好心沒得好報……」
「你確定？」
徐大世有些猶豫，提著刀左右衡量，殺還是不殺，全在一念之間。
被叫到的兩人就站在附近，叫到自己的名字，立刻跪下，同聲道：「此事我不知情……」
「被咱們抓起來的那個，燕啄鷹，他現在是神……」丘五爺沒記住新名號，「他說他是逃回來的，可我覺得他是被放走的——你下過命令？」
「不不，對你本人說了什麼？」
「結果還是得罪人和_圖_書。」徐礎無奈地小聲嘀咕道。
杜黑毛嚇得坐在地上，「百目天王，我可是忠心耿耿……」
「我在散關時，的確曾經下過一道命令，說是如果有大頭目離城去見百目天王，就將燕啄鷹釋放。」
罵完自己的兵卒，徐大世又罵燕小果等人，「他們從我這裏得到好處，竟然吃裡扒外，甘心為燕啄鷹當狗，抓到之後，我活剝了他們！」
「那就多了，他尤其關心江東形勢……」
「賀榮人也在秦州，你們一點都不擔心？」
「當然，范先生之名天下皆知，我去鄴城時還曾拜訪過他。」
「范先生對你說了什麼？」
「離開散關之前，我的確曾下過一道命令，擇機釋放燕啄鷹，僅此而已，可是按燕啄鷹所說，他是自己逃出來的，與我無關……」
「不對，你先放穆天子，後放燕啄鷹，必有圖謀。」
徐大世早已將涼州視為禁臠，不許他人染指。
「別騙我，百目天王大怒，若是知道你曾給燕啄鷹獻計，必會提前殺你，誰也攔不住。」
王顛微微一愣，「對我……大概是因為我沒什麼名聲，范先生對我不是很感興趣，只是在我告辭時，范先生勸我不要負重前行。」
「就是『再等等』，別無它意，我一直遵行，常有意外收穫。」
「穆健、杜黑毛！」徐大世違反自己定下的規矩，連天王都不稱了。
「可能我那時候就有預感，來見百目天王的人會是神馳天王吧。」徐礎笑道，其實他當時只是為防止這道命令在大頭目之間傳播。
放下帳簾之前，徐礎聽到了徐大世的怒吼。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