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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以周參軍目前的狀況，躲在哪裡不是冒險？」

右都王點下頭，又說一通，周元賓道：「右都王說他現在沒權力將公主交給你，但是可以將公主帶去襄陽，等他……如果諸事順利，他就有這個權力了。」

「他的確最弱，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成為右都王不久，地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反正比較尷尬，他希望……」周元賓壓低聲音，「他想知道中宮為什麼要殺我滅口。」

右都王離去，周元賓送行，很快回來，「咱們待會與寇道孤一同去見中宮。」

「當然是身前……我不知道，中宮已經出發去見單于，臨走時下達密令，要將你我二人除掉。」

「周參軍做得對，先不要告訴他。如果右都王真肯聽勸——他現在的做法是錯的，不可與中宮爭鋒，而要虛與委蛇，將繼位之爭引向中宮與左賢王，自己坐山觀虎鬥。」

右都王見兩人說個不停，開口詢問，周元賓恭敬回答。

「估計是中宮找的人，她一定會隱瞞此事。」

「怎麼說呢，右都王是真正的賀榮人，就喜歡騎馬、射獵，對別的事情全無興趣，當然，爭奪單於之位不算，這不是興趣，而是自保，在這件事上，他能聽得去勸告。」

「這個簡單，中宮也是周家人，右都王只需聲稱他聽說有人要暗害周參軍，所以替中宮過來救人。」

「不愧是徐先生，一開口就說到點子上，老單于那一派雖然爭位失敗，但是勢力仍然不小，我聯絡和圖書的那三位大人都屬於這一派，他們希望老單于的孫子左賢王繼位。」

「我也沒想明白。」徐礎笑道，停頓片刻，又道：「再等等，形勢才會明了。」

周元賓急忙說出一連串賀榮語，舉刀者往地上啐了一口，轉身走開，與同伴匯合，匆匆走出大門。

右都王聽懂了這個字，上前握住徐礎的手臂，語氣激昂地說了一些話。

「不，恰恰相反，中宮會宣揚此事，然後替強臂單于報仇。」

周元賓被嚇得呆住了，動不得，躲不得，眼睜睜看著刀刃向頭頂劈來。

周元賓推開徐礎，急行幾步，來到一匹馬前，抱著騎士的腿，激動地說了許多話。

周元賓驚魂未定，緊緊跟隨右都王身後，不停地說話。

周元賓張嘴太多，灌了一肚子寒風，只得閉嘴，放慢速度，漸漸又與徐礎齊頭並進。

周元賓立刻搖頭，「當然不是，右都王怎麼可能反對單于？他原本留鎮塞外，半個多月前剛剛趕來——單于受了重傷。」

周元賓連連點頭，又一次壓低聲音，「徐先生此計對右都王有利，可我們周家與左賢王那邊更熟一些……」

「沒說實話，我說中宮怕你我二人投靠晉王，所以要殺人，右都王有點失望。」

一群人搶步走來，周元賓再無僥倖之心，坐在地上顫聲道：「只要放我一條生路，周家的錢就是你們……」一時心急，忘了說賀榮語。

「還好。」

「賊喊捉賊嗎？她向誰報仇？」

周元賓wｗw•ｈetuｂooｋ•ｃom•cｏｍ道：「右都王感謝徐先生獻計，無論用與不用，你都立了一功，想要什麼獎賞？徐先生不必客氣，開口要便是，賀榮人不忌諱這種事。」

周元賓突然笑了，「我知道徐先生的真實目的是要將賀榮人送回塞外，可我現在也沒想明白，你要怎麼做？」

「我要芳德公主。」徐礎道。

周元賓點頭，勉力邁步，驛站里的火勢已經十分旺盛，僕人也爬起來跟在後頭，徐礎突然轉身，趁著火焰尚未吞沒整間屋子，跑了進去，再出來時，手裡多了一件披風。

僕人動不得，徐礎將他攙起，「有人來救你？」

周元賓長嘆一聲，「這算怎麼回事啊，中宮向我透露一切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得到了信任，原來只是一時利用。好吧，我去見右都王，將話說清楚。」

「這個我能猜到。」

周元賓笑了兩聲，牽動臉上的傷痕，伸手摸了兩下，「明白了，可右都王救出你我二人，已經得罪中宮……」

徐礎想了一會，「右都王會說中原話？」

舉刀者看向目標，猶豫不決。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號角聲，驛站里的人全都一愣，因為他們聽得出來，這是賀榮部慣用的號角，聲響與中原不同。

「我連究竟是怎麼回事還不知道。」

周元賓點點頭，「可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擔不起如此重大的事情，來求徐先生指點。」

「嗯……」周元賓沉吟不語，徐礎也不追問，良久之後，周元賓打定主意，開口道和_圖_書：「此事非得是徐先生來拿主意不可。」

「第一撥人的確是賀榮兵卒假扮，也的確是中宮派來的，要殺你我滅口。」

「右都王在發誓，徐先生可以相信他，賀榮人看重誓言，絕不會背信。」

「很好，那就勸他公開支持中宮兩子。」

周元賓愣了一下，笑道：「徐先生的眼睛什麼都不放過。」

「這叫以退為進，單于若死，三方爭位，右都王看上去實力最弱。」

「我相信。」

「單于必是遭到暗算。」

右都王不怎麼開口，只顧騎馬。

「剛剛傳來的消息，單于在戰場上中了一箭，傷勢不輕。」

「單于的弟弟？」

「為什麼是右都王來救你？他是周參軍聯絡的三位大人之一？」

「恰恰相反，中宮要將單于遇害的罪名推給他人，絕不會公開殺人滅口，離她越近，可能越安全些。」

「右都王怎麼不去見單于？」

「也簡單，讓右都王將咱們送到中宮那裡。」

「啊？爭都不爭一下，直接就認輸啦？」

徐礎不語，周元賓自己明白過來，「沒錯，誰想奪單於之位，她就栽贓給誰。右都王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幫他還是不幫？左賢王那一派雖然與我們周家十分親密，但是想讓他們放棄單於之位，怕是很難。」

「快扶我起來。」周元賓道，雖然死裡逃生，他還是全身酸軟。

趕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夜路，隊伍停下，進入一座已經建好的小營地里，周元賓被右都王叫去談事，徐礎留在一頂和*圖*書空帳篷里休息。

「所以中宮昨晚才會設計殺人……可留在中宮身邊，還是比較冒險吧？」

沒過多久，周元賓與右都王一塊到來，右都王仔細打量徐礎，然後說了一串話。

「身前是敵軍放箭，身後是自己人偷襲。」

右都王年紀不大，看樣子才十六七歲，徐礎留在單于身邊時，從未見過他，想是剛剛趕過來不久。

驛站外面停著一隊騎兵，舉著大量火把，照見地面上的十幾具屍體，遠處有馬蹄聲，顯然是殺人者離開，未受阻攔。

「強臂單于繼位時，就曾遭到反對，那些人怎麼想？」

「不能一直『觀』下去吧？」

驛站沒法住了，有人牽來馬匹送給周元賓、徐礎，眾人疾馳奔向襄陽。

「單于既然沒有後退，應該是沒敗吧？」周元賓的心事卻不在這上面，上前道：「形勢是這樣，萬一單于……賀榮部需要立刻選出一位新單于，以免全軍崩潰，中宮帶走兩子，意圖十分明顯，可兩子年幼，許多賀榮大人更看好右都王。」

周元賓最後一句話說得不明不白，徐礎驚訝地嗯了一聲。

「救人！」當先一人喊道，大概只會說這麼一句中原話，舉刀就砍。

「中宮不准他去，要他留守襄陽，有人向他告發中宮的密令，他親自帶兵過來救我。」周元賓的語氣里透出一絲得意。

「右都王這個人怎麼樣？聽得進去勸告嗎？」

「是右都王……」

「戰事呢？誰勝誰負？」徐礎最關心這件事。

「嘿，我早就應該明白，中宮www.hetubook.com.com根本不在意『周家』兩字，驛站里關押俘虜的時候我還納悶，不送去大營，留在這裏幹嘛？原來是為了製造一個借口，我竟然……」周元賓摸摸臉上的傷痕，憤憤不平。

「你告訴他了？」

徐礎趁機將周元賓拉開一些，舉刀的那人側耳傾聽，全無察覺。

「中宮早有準備，目前佔據優勢，左賢王一派發現自己不敵的時候，必要尋找盟友，那時候右都王和周參軍才能出面。」

「入住營地的時候，我看到了車輛，這裏就是寇道孤的營地，芳德公主也在這裏。」

「好。」徐礎道。

「什麼意思？」

「所以右都王來救你，希望你居中說和，爭取左賢王一派的支持？」

「嗯。」

號角聲持續不絕，似乎在下達命令、發出威脅。

「左賢王、右都王一旦感覺有必要結盟，就是周參軍大展身手之際，願意選擇哪一方為單于，是你的事，外人不可插手。」

周元賓搖頭，「他對中原的一切都不感興趣，此次入塞乃是奉命而來。」

「呵呵，別人或許相信，中宮不信。」

又過去一個時辰，外面已然天亮，周元賓終於過來，神色變換不定，說不清是喜是憂，「徐先生休息得好嗎？」

號角聲終止，院外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說的是賀榮語，徐礎聽不懂，周元賓能，不由得喜極而泣。

周元賓大吃一驚，立刻道：「我可不去，那不是送死嗎？」

「身前還是身後？」

「徐先生還真敢要，可公主是要送給單于的，不在右都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