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真龍
第五百二十七章 險計
「咦？」張釋清面露驚詫，剎那間恢復幾分舊日的神情。
「二哥覺得此計不妥？」
「還有什麼要說的？」
徐礎也覺得譚無謂的計策太過冒險，「多立各州旗幟是條妙計，用來攻涼也可以。」
「她知道我來了？」
「嗯。」張釋清冷淡地回了一聲，「我來向你……」
徐礎又吃一驚，「這是我的結拜義兄，非常熟悉——金聖女應該也認識他。」
徐礎還在打量她，「你不是要跟我學看大勢嗎？怎麼弄得自己像是兵卒？」
尹甫笑道：「我們也有『意氣用事』的時候。」
尹甫又看一眼徐礎。
尹甫更加吃驚，「我軍頂多三萬人，敵軍十幾萬，怎麼圍？」
徐礎卻極認真地問：「二哥以為這一仗該如何打？」
「涼州最近並未敗給中原諸州，樹旗有何用處？」
「宋取竹是誰？」
「怎麼，你覺得我不行？」張釋清雙目圓睜，「單挑的話，軍中沒幾個人是我對手，金聖女說下一仗就讓我參加……」
只有二三十人願意跟他出塞，一行人躲躲藏藏，奔向秦北。
譚無謂沒注意到徐礎酒量不佳，一邊暢飲，一邊講述自己經歷。
張釋清比徐礎記憶中的人高出半頭，但是又黑又瘦，臉上全無當初的天真爛漫，公主的傲氣倒是沒變，面無表情，像是在看陌生人。
譚無謂在晉王帳下遲遲不得重用，被發配到邊關守城，等到晉王投降單于，并州邊關必須向賀榮人敞開，譚無謂越發無所事事。
尹甫在衛兵的幫助下上馬，和-圖-書「還得是徐公子親自為將，等金聖女回來，咱們再做商議。」
「他這麼厲害？」張釋清有點懷疑，「天成名將眾多，我怎麼沒聽說過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事迹？」
徐礎笑道：「事已至此，後悔無用，二哥到得正好，我們馬上面臨一戰，請二哥參謀一下……」
尹甫沒料到徐礎竟會實話實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見徐礎似有動搖，尹甫插口道：「虛張旗幟騙不過賀榮人，此地山高谷深，徐公子帶來數千人尚且困難，怎麼會有九州援兵？賀榮人斷然不信，他們或許不願死戰，但是以多擊少，還是沒問題的。」
「若是被賀榮人看穿呢？」
徐礎特意請來尹甫，居中引見，一同入帳飲酒。
「我將她留在宋取竹宋將軍營中。」
譚無謂道：「圍而殲之。」
「為什麼要將繽紛留在他那裡？」
「嗯？」徐礎吃了一驚。
尹甫大搖其頭，「我軍與賀榮人對峙已久，彼此互知底細，譚將軍這一招絕不可行。還是攻涼比較穩妥，到時不打降世軍、冀州軍的旗號，由猛軍將軍出面，當可穩定民心。」
「多備旗幟，降世軍、涼州、九州之旗全都要有。」
譚無謂捏造一份晉王的旨意，調動上千兵卒，趁諸部懈怠，偷襲他們存放戰利品的營地，也不拿走，一把火燒個精光，然後聲稱要去攻打賀榮人老巢，逃至塞外，引誘諸部將士追趕。
尹甫冷笑不應，徐礎舉杯敬酒，打個圓場，將話題支開。
「你究竟要不要www.hetubook.com.com聽我說話？」
「我此次北上，道路艱辛，沒法將她帶在身邊。」
譚無謂又喝一大口酒，感慨道：「意氣用事，唉，想不到我譚無謂也有意氣用事的時候，如果能夠重來一遍，我絕不會再做這種蠢事。現在倒好，晉王已回并州，我卻亡命荒外，不能見他。」
徐礎笑道：「我只是意外而已。你剛才說找我有什麼事情？」
「你……瘦啦。」徐礎道。
「嗯，意氣用事。」
「請金聖女無論如何將他請來，接下來這一戰是勝是負，全在此人身上。」
徐礎道：「涼州楊猛志與羌人聯手，實力大增……」
「私心揣度，但我絕不會錯，賀榮人的雄心全在強臂單於一人身上，他一死，眾人只想帶上財物返回塞外，再無死戰之心。」
張釋清邁步要走，徐礎道：「稍等。」
徐礎拱手道：「我與譚將軍皆是客人，自然要聽從主人的安排。」
張釋清撇下嘴，走到門口突然停下，「你不能再辜負金聖女。」說罷離去，沒給徐礎回話的機會。
「她冒充你被賀榮人抓走，在襄陽落入寧王將士所救。」
徐礎猶豫一會，「算了，以後再說。」
「他倒是帶著一柄長劍，但是不像會用的樣子。他真的很厲害？」
譚無謂笑道：「戰者，非常事也，若走尋常之路，則少不勝多、弱不勝強，大家不必爭戰，比較一下實力，直接投降，引頸受戮好了。」
尹甫怫然不悅，「不走尋常之路，但也不必非走必死之www.hetubook.com.com險路，一成勝算與五成勝算總還是有些區別。」
徐礎迎出營地，拱手笑道：「二哥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一言難盡，有酒嗎？咱們邊喝邊聊。」
「正是。」
「兩萬……馬匹呢？」
尹甫目瞪口呆，「虛張聲勢？」
秦州關卡全在賀榮人的掌握之中，譚無謂等人只能繼續向西繞行，吃了諸多苦頭，中途失落一多半人，若不是遇見前去尋路的金聖女，他們極可能餓死在荒漠里。
「嗯。」
「金聖女派我先回來，向你打聽一個人。」
「好吧，反正這是你說的，我回去原話照回就是。」
「賀榮人敗於荊州，塞外諸部敗於降世軍，士氣大衰，且在中原掠奪甚多，選立的新單于尚還年幼，人人思歸，已非初入塞時可比，不足為懼，可一舉擊潰之。」
徐礎沉吟不語，尹甫吃驚地問：「賀榮大軍雖非往日之盛，但是得諸部與中原將士支援，亦有十幾萬之眾，如何擊潰？」
「你知道嗎？繽紛還活著。」
唐為天手持一根長槊，站在眾女兵對面，臉色鐵青，像是要比武。
……
徐礎回到帳篷里，只見譚無謂已經倒下大睡，笑了笑，轉身出來，心中猶疑不定，忽然看見張釋清在遠處與一群女兵說說笑笑，心中又是一陣猶疑不定。
「你要學兵法？」徐礎詫異道。
「她人呢？」
譚無謂搖頭，「失策，十分失策，剛剛擊敗塞外諸部，且楊猛軍在的時候，才是進攻涼州的最佳時機，一時心軟，追悔莫及。」
「兵法也枯燥，我在學騎馬射箭、舞刀弄槊，以後在戰場上斬將奪旗。」
「兩千左右。」
徐礎說的時候，張釋清一聲不吱，等長篇大論講完，她卻只關心一件事，抬手在心口輕輕拍了兩下，「我還以為繽紛替我死了，傷心好久。」張釋清笑了一下，馬上又冷下臉，「你幹嘛來這裏？」
譚無謂對這種事從不拒絕，點頭道：「我聽金聖女說了，你們為何早不進攻涼州，非要等到現在？」
尹甫看一眼徐礎，無聲地發出詢問：這人真是你推薦的大將？
「這個宋取竹可信嗎？」
徐礎每次回答之後，總能引來更多的疑問，於是他從頭講起，從天下形勢說到荊州形勢，又說到江南，最後道：「一時間我也找不到比宋將軍那裡更安全的地方。」
「譚無謂乃匣中之劍、石中之玉，外人尚不識之。」
「太少。」譚無謂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突然笑道：「但是也比沒有強，可以一戰，但需用計。」
譚無謂搖頭，「四弟與金聖女想法一樣，是要先破涼州嗎？」
「擊涼州無非是為尋一條出路、一個立足之地，對真正的強敵賀榮人毫無影響，這一戰敗則無路可走，勝者一時獲益，殊為不智。且涼州地荒民少，楊氏經營數代，民心難奪，降世軍縱然取勝，也難以站穩腳根，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你說，打聽誰？」
降世軍與益州軍襲擊塞外諸部，一些人塞外人逃到了并hｔｔｐs://wｗw•hｅtｕｂｏｏk.coｍ.cｏm州關外，他們分不清秦州人與并州人的區別，一律視為中原人，見關卡敞開，於是一擁而入，大肆殺掠，聲稱是在報仇。
次日上午，張釋清與一隊女兵帶著譚無謂回營，金聖女卻沒有隨行，據說她馬不停蹄，又去涼州查看形勢，並且招楊猛軍率兵前去與她匯合。
「勉強三萬，堪用的只有兩萬。」
尹甫道：「早先準備進攻塞外諸部，不希望另惹麻煩，後來又因為猛軍將軍，不想過分逼迫涼州，以免危及老涼王的性命。」
「不過一場慘敗，與坐守山谷無異，比進攻涼州亦不過敗得早些而已。」
「譚無謂。」
話不投機，尹甫先行告辭，徐礎送到營門口，尹甫道：「譚無謂言過其實，又無帶兵經歷，不宜加以重用，不如先讓他帶兵數千，有效之後再做升任。」
譚無謂嘆息道：「五成勝算只解近憂，一成勝算能除遠患，哪個更好？」
邊關諸將不敢阻止，只能縮在城中自保。
譚無謂的模樣倒是沒什麼變化，仍然帶著那柄長劍，走路時昂首挺胸，頗為惹人注目。
「你們有多少兵力？金聖女一直沒向我透露實數。」
徐礎想了一會，問道：「二哥覺得賀榮人會亂，是親眼所見，還是私心揣度？」
「你的大勢太枯燥，我決定不學了，還是跟金聖女學打仗比較有趣。」
「原是襄陽的一位豪傑，人稱宋千手，也是范閉的弟子。」
「金聖女說是在東都見過面，認識，但是不了解，覺得此人夸夸其談，不像老實人，但是又怕錯失人才，所以想問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