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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沈弼還沒說話，褚孝信已經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看到宋天耀與一個鬼佬坐著喝咖啡，褚二少幾步走過去，坐到宋天耀身邊，顧不得鬼佬在旁邊，直接開口問道：

「我收到消息，你要同林家斗？」

在沈弼眼中，宋天耀是無可挑剔的客戶與朋友，除了公事往來，私下他們也會以朋友的身份不時坐坐，打打高爾夫，聽聽音樂會，而且最主要是，宋天耀從不會讓沈弼感覺到難做，比如申請借款，不會違規操作，正常手續正常辦理，雖然其實一些麻煩的瑣碎事務，沈弼可以用規則幫對方開綠燈，但是宋天耀不需要，在商場上，他不留任何會讓朋友有可能會難堪的紕漏。

「沒錯，林家全都打過了招呼。」

哪怕自己此時已經看起來對他沒什麼利用價值，並且搞砸了他急需的一筆借款，但是他還能心平氣和坐在自己面前，告訴自己一路順風，我幫你準備了你可能需要的小禮物。

「最近我缺錢用，而且可能沒時間去幫你送行，我猜你應該不打算辭職。」宋天耀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筆記本，推到沈弼面前：「從包約翰嘴裏得到你被訓斥，被趕去馬來亞沙巴的消息后，臨時幫你準備的，拜託了潮州商會ｈe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一些華商，讓他們把在沙巴或者附近一些中國商人了解的信息儘可能提供了十幾個，希望能幫你在沙巴增加些業績。」

褚孝信難得臉上帶著嚴肅表情：「蔡家通知了我老豆，我老豆又對我講的，他說你不知天高地厚，林家是大地主來的，在香港根植三代，你那點錢怎麼同人斗？知道你動輒押身家，一定想要以小搏大，所以林家已經先同那些銀行都打過招呼，連同蔡家也都通了電話，我老豆讓我帶你去見他。」

「我昨晚同林孝洽，林孝康在醫院吵了一架，現在他們相信我準備針對林家，蛇吞巨象了。」宋天耀從口袋裡取出香煙，遞給褚孝信一支，又幫對方點燃：「本來報紙寫那麼多字，對方都不相信，昨晚我三嬸同允之出事，他們就信了？然後先用關係搞定銀行，不準借錢給我，之後也沒有打電話給褚會長，這說明他們想看到我現在氣急敗壞，不顧一切先把錢丟進股票市場，沒有後續資金支撐，前期這些錢早晚打水漂。」

宋天耀對褚孝信笑笑：「不鬥怎麼行，我現在認輸，林家怎麼會繼續拿手裡的地產去銀行換成現金丟進股票市場欺負我？不過倒是聰明，不拿股票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質押，唯恐股票出問題，只拿未開發的地皮去質押，先去見盧先生，我有事請教他這位大律師。」

今天他最失落的，不是幫宋天耀從滙豐借款失敗，而是因為摩爾斯沒有按照一個銀行家最基本的操守來打理這家銀行，在沈弼眼中，銀行就該是中立的，看重的是客戶的未來發展和信譽度，而不是優先考慮對方是不是高等華人或者英國人，香港已經不是二戰前的香港，現在香港的金錢洶湧奔流如潮水，還按照老式殖民地的規則行事，就等於把那些金錢拒之門外。

「很遺憾，宋先生，你的借款申請看起來要無限期拖延，可能會一直拖延到你同林家整件事結束，不過我猜那時候你也不需要這筆借款了。」沈弼走進杜理士酒店的咖啡廳，很禮貌的坐到宋天耀對面，有些鬱郁地說道。

就算是宋天耀和林家怎麼爭鬥，都與借錢給雙方的滙豐沒關係，宋天耀輸了還不起錢，滙豐收了他的產業，林家輸了還不起錢，滙豐收了林家的地皮，如果雙方都按時還錢，那當然更好，滙豐能夠安穩收取利息。

「那就不要斗啦！」褚孝信連吸了幾口香煙對宋天耀說道。

「錢在哪裡都一樣能借到，沒和*圖*書關係，倒是聽說你被訓斥了，然後可能準備繼續調離總行？在你來的路上，安吉·佩莉絲已經接到了包約翰先生打來的電話，林家計劃近期從滙豐銀行借款一千五百萬，用銅鑼灣一塊未開發的地皮做抵押。」宋天耀攪動著面前的咖啡杯，對沈弼說道。

而林家，的確早年囤積大量地皮和物業，可是首先林家是把物業出租，所以看似旗下擁有大量物業和地皮，但是實際上現金迴流緩慢，至於那些未開發或者半開發的地皮，動工緩慢或者遙遙無期，為什麼？因為林家自己現在對地產都沒有信心，把錢全都分散性的投入其他行業，也許未來有一天，林家會因為手中囤積的地皮價格高漲，成為香港知名大地主，可是鬼知道那一天要多久才能到來？萬一中國大陸武力收復香港，抄沒對方所有物業充公，林家現在的這些人說不定因為當年販賣鴉片被大陸解放軍拉去槍決。

「這些銀行是怎麼想的？」沈弼對摩爾斯時的激動似乎又有冒出來的趨勢。

「大佬，你怎麼知道的？」宋天耀對褚孝信問道。

看到沈弼有些失落的表情，宋天耀微笑著抬起手朝侍應生說道：「幫沈先生送一杯咖啡。」

「我是急需一筆錢，不過我剛剛說了，錢在哪www.hetubook.com.com裡都能借到，但是朋友卻未必哪裡都有。」宋天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本來已經有了從滙豐暫時借不到的心理準備，所以真正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也就沒必要大失所望，除了滙豐，我還讓人去了東亞，恆生，渣打，華人，廣興，永安這些能拿出大筆資金借款的銀行去了解了一下消息，你猜我知道了什麼？」

宋天耀起身與沈弼握了一下手：「好的，有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在馬來亞，你辛苦學的中文也有作用，因為馬來亞土著不懂做生意，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是中國人。」

「不用激動，林家有人脈，我也有人脈，他們先出招，就不能怪我給他們添堵。」宋天耀朝沈弼笑笑：「還是要謝謝你的努力。」

等沈弼離開之後，褚孝信仍然盯著宋天耀。

而且就算是最基本的對比，宋天耀也比林家目前更值得投入關注，宋天耀如今的假髮生意，現金流充沛，訂單穩定，而且最主要還掌控了假髮生產一整套環節，原料，機器，耗材，產品，訂單，銷售，幾乎宋天耀在這個行業一言而決，其他假髮工廠最多只能算是幫宋天耀代加工，賺取加工費。

這樣非常簡單的一件事，被卡在殖民地階級問題上，沈弼認為摩爾斯分明是在同中國和*圖*書鬥氣，中國大陸陸續關停了十幾個城市的滙豐分行，這讓摩爾斯對中國人充滿強烈敵意。

「我以為你來接我一起去見盧先生。」宋天耀對褚孝信露出個笑臉，對面的沈弼已經收起桌上的筆記本起身：「宋，我先走。」

「見褚會長當然要見，不過我要先見盧先生，林家對蔡家講了乜鬼？」宋天耀端起咖啡喝了口。

沈弼輕輕點頭，苦笑了一下：「沒錯，可能是這段時間我因為工作太順利，有些忘乎所以，語氣有些激烈，不過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要麼辭職，要麼去馬來亞沙巴省分行，馬來亞最窮，滙豐業績最差的鬼地方。」

「你是怎麼在得知自己沒有借到錢后，還有心情做這種事的，宋？你不是說，你急需一筆錢？」沈弼拿起筆記本，翻看了一下，驚訝的對沈弼說道。

「盧家不過是名聲大，資產比不上林家，你打盧家主意想借錢，打錯算盤。林家的林孝森打給蔡文柏的電話，口氣很大，一副吃定你宋天耀的語氣，不過倒是沒有給我老豆打過電話，不然我老豆可能也不會這麼氣。」褚孝信撓撓頭。有些煩躁地說道：「喂，見我老豆去啦，讓他出面幫你同林家講清楚，這件事處理掉。」

沈弼微微瞪圓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