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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松岩被唐易的這個比喻引得笑了起來。確實，雖然唐易說的也有邏輯漏洞，但是不失為一種思考問題的方法。

「對不起，沈先生，讓你不高興了。」唐易輕聲說道。

「當年，這位朋友說，反正是宋代沒有過的器型，不會流到市面上，而且他保證只是自賞，我曾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所以就答應了。」沈松岩道，「沒想到不僅流到了市面上，還被當成文物徵集了。」

「南疆石上色太慢，我沒有那個耐心。」毛逐咧嘴道，「要是有一對沈先生那樣的百年三棱就爽歪了，可惜太貴了。」

唐易還在琢磨汝窯筆洗的事兒，還沒回過神兒來，順嘴道，「好啊，好幾千萬的東西真得看看……嗯？看什麼好幾千萬的東西？！」

「您的朋友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你不行就問一下。」唐易道。

「我師兄比我小十歲，入門卻早，自幼跟著師父，師父去世后，他也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h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com找不到了。」沈松岩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北宋龍泉窯，其實遠不如南宋龍泉窯精美，而且釉太薄，很容易損傷，一旦有所磕碰，就容易出現明顯裂紋。你看看這件，太完美了，從包漿上來看，從來沒有入過土，如果一直傳世，怎麼會保存得如此完美？」沈松岩看著這件石榴尊，出現了異樣的眼神。

「啊？」唐易陡然驚了一下子。但稍一琢磨，不對啊，坊間傳言，沈先生的仿古瓷器從不外流，即便是送給朋友，底款也要落上「沈窯」二字，而這件石榴尊，卻沒有落款。

而坐在車裡的唐易沒有想到，沈松岩只一眼，就斷定這件石榴尊是件十年前的工藝品。雖然沈松岩也沒有說出確鑿的依據，但是唐易結合寶光，當然是深信不疑。

「唉，在咱們這一行，好幾千的東西都不好意思張嘴。」毛逐嘿嘿笑道，「還是後天去看好幾千萬的東西和圖書吧。」

「你年紀輕輕，卻不是為了自己的事兒這麼忙碌，就憑這份公心，我也不能不幫你。」沈松岩擺擺手。

「保存完美的古瓷並非鮮見。」匡海生沉吟道。

唐易看了看毛逐手上這對白獅子的尺寸，「這一對得44以上了吧，好幾千的東西還不知足。」44指的是核桃的邊寬超過44毫米，已經屬於偏大的核桃了，同樣的條件，邊越寬，價兒越高。

進了店，毛逐正在轉悠一對核桃。「什麼時候買的？」唐易笑問。

「所以，只能勉強算是疑點，而且不能讓人信服。」沈松岩笑了笑，「唐易，應該和匡處長告辭了。」

唐易下了車，一邊走向閣寶多，一邊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老爸和毛逐，但最終還是否定了。

「告訴你也無妨，這隻尊是我做的，十年前送給了一個朋友。」沈松岩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老朋友？」唐易心道，看了一件石榴尊而已，和老朋友和-圖-書有什麼關係？難道，這件石榴尊是沈松岩老朋友的？

「感覺……」沈松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古往今來，仿製的最高境界恐怕就是感覺了。看來，我的水平還是比不了師兄啊！」

「那您還生他的氣？他沒有爽約啊，在他活著的時候，他信守了諾言，身後事他如何能夠控制？」唐易輕聲道。

「另外一件瓷器在山海省博物館是吧？明天我送完外孫女上學再聯繫你。」沈松岩對唐易說道。

他在考慮的是，省博的那件汝窯筆洗，還有，剛才唐易介紹姓宋的這個人……

唐易知道，本來沈松岩是很高興的，結果上車之後，卻一直沒有笑臉，雖然表情平和，但肯定就是不高興了。

「好！」唐易笑了笑，又對匡海生說道，「匡處長，其實你可以更為誇張地設想一下，如果發現了一件北宋的可樂罐形制的瓷器，無論胎、釉、包漿多麼符合，你還會覺得是歷史上從未發現的器型嗎？hetubook.com.com本質上，對於北宋來說，石榴尊和可樂罐沒有什麼區別。」

「願聞其詳！」匡海生謙恭說道。他雖然不知道沈松岩的底細，但這一副派頭，確實不是一般人能裝出來的。

「你不是喜歡『南疆石』的菊花底么？」唐易特地把「菊花」二字拖了長音。白獅子和南疆石都是文玩核桃中的品種，都屬於獅子頭，但是外形差別很大。南疆石的底座紋路散射有致，很像盛開的菊花，所以被玩家稱為菊花底。

「謝謝您！」唐易連忙笑著說道。

「在您面前我不打誑語，我是因為感覺不對。」唐易答道。腦有九宮，眼觀五色，確實也可以說是一種感覺。

「今天剛買的，矮樁『白獅子』。」毛逐道。

這時候，肯定是不便再說話了。唐易有些猶豫，明天去看汝窯筆洗，要不要再提醒沈松岩一下呢？就這麼猶豫著，車子已經到了閣寶多門口。唐易因為想著這件事，下車的動作就緩了幾緩。

「沒法問了，他三和*圖*書年前去世了。這多半是他的子女流出去的。」沈松岩輕輕搖了搖頭。

「他並不是意外去世，而是病逝，在他去世前，完全可以砸碎這隻尊。」說著，沈松岩睜開了眼，突然看著唐易說道，「唐易，你看出這隻尊有問題，不是因為北宋沒有這樣的器型？」

「師兄？」唐易知道，沈松岩年輕時曾拜一個曠世高人為師，學習制瓷，他出身收藏世家，又兼天資不凡，這才有出神入化的手段。卻不料，他還有一個師兄！

「匡處長把怪癖說成奇特的習慣，倒是很給我面子。其實除了器型，還有一點勉強能算是疑點，只不過不能讓人信服罷了。」沈松岩臉上的表情舒緩了許多。

送走唐易和沈松岩，龍泉窯石榴尊的事兒已經不是匡海生思考的重點了，他已經決定，不管其他的專家怎麼看，他要為徵集這件文物投上一張反對票。

「不關你的事兒，我是在生一個老朋友的氣！」沈松岩緩緩說道。

沈松岩坐在車裡，表情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