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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是4月21號，一個星期天。

顧驁都被她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給搞得不好意思了。

徐夢柔為了招待顧驁，特地勒緊褲腰帶買了三個肉菜，花掉足足六兩肉票。至於這個月剩下的日子怎麼過，她已經顧不得了。

「外交學院？」報信的女生心中驚疑不定。

只要他自己自學進度夠快，期末的時候可以單獨給安排提前考試，好讓他騰出更多的靈活實習時間。

等待廣交會的日子，充實而又無聊。

顧驁起了個大早，背了一些冷僻的政法專用單詞，然後出門去學了一上午車，拿到了駕駛證。

顧驁知道開封后的魚子醬放不久。

幸好學校知道這個學生情況特殊，經常要出外勤，倒也給他單獨開了綠燈：

跟著顧驁旁邊混了幾天魚子醬、把顧驁的古巴巧克力徹底吃干抹凈之後，這幫牲口就作鳥獸散，再也不纏著他了。

顧驁騎到宿舍樓底下，也不下車，就直接雙腿踩在地上，準備逮一個路過的女生報信。

70年代國內的駕考制度鬆散得不行，基本上只要你能通過考試，對培訓學時數壓根不考核，也沒有專門的場地考試，就直接是路考。

安分勤學的同時，同學們對他的追捧和「吃大戶」也漸漸平息了。

對方一聽他是來找人的，微微有些失望，但還是願意幫忙。

這是他的第三罐魚子醬。

只可惜如今的人都衣著樸素，大學女生也都是一眼望去藍灰色的色澤，還和_圖_書都穿著軍褲或者類似的筒子褲。

……

顧驁朝任雨琴投去一個會心的微笑。

春季廣交會大約已經開始五六天了吧。

半分鐘后，顧驁就聽到走廊里一陣乒乒乓乓，然後兩個女生沖了出來，正是平安夜舞會上那倆女伴。

「同學，你是文學院78級的么？能幫我喊一下304宿舍的徐夢柔同學么，或者任雨琴同學也行。」

「還是小琴了解我，其實真沒大事兒——就是外貿部門發了點蘇聯魚子醬，開封后都沒人吃，壞了怪可惜的。」顧驁說著，晃了晃車兜里那個包好的罐頭。

外交學院這一學期，剛剛開始陸續聘請外教，這些人是不講為人民服務的。

可這些牲口竟然不懂得欣賞，嘗個鮮后就不要吃了——尤其班上那些天生忌口比較多的女生，想想魚籽就覺得噁心。還有聞了一下就覺得腥，一口都拒絕品嘗的。

說到底是外交學院的伙食待遇太好，如今已經發展到每天都有一頓葷菜，即使不是牛排，也會是烤鴨燒雞之類，或者德式鹽焗豬爪（反正不會是中餐，屬於教學需要）

包處長一共給了整箱六罐，前兩罐吃得挺快，同學們也都想嘗鮮。第三罐開始就塞都塞不出去了，幾乎只有顧驁自己吃。

每天晚自習的時候，老師們都會非常默契、輪流著恰好有一人多留一節課時間，單獨給顧驁一對一集中答疑。

但好在顧驁聽了韓婷的話，把那些朝ｗｗｗ•ｈｅtuｂｏｏk.com•ｃoｍ鮮人蔘、古巴朗姆酒都送給了這些並未掌握實權、只是負責教課的老師，所以上上下下都對顧驁很是照顧。

三人有說有笑到了北師大的六食堂，這邊都是些文學院外語院之類的院系，所以女生尤其多，大約能是男生的七八倍。

徐夢柔這種豪爽型吃貨立刻就不客氣了，先一把奪過：「走走走，正好沒吃午飯呢，一起去食堂吧，主菜姐請你，蹭你點魚子醬。」

只不過，這兩封信沒一封是真正靠郵政寄到顧驁手上的。

偏偏被政策所限，顧驁這種撥一撥動一動的棋子，還不好發揮「主觀能動性」，只能每天拚命讀書。

他先到宿管阿姨那兒，把寄存在冰箱的魚子醬罐頭取來，打開一看，裏面還有一半。

每個月都把自己最新創作的散文詩、檄文讚歌之類的文學作品，統統謄抄一遍，請顧驁斧正，說起來是交筆友。信封上還詳細寫了雙方地址。

「顧驁，你怎麼會來找我們的？」快走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要不去隔壁北師大看看吧，徐夢柔和任雨琴那倆妞兒應該沒機會每周開葷，說不定會感恩到頂禮膜拜。」

「都放冰箱三天了，不行，今天必須吃完。再放下去肯定要壞，多可惜。」顧驁如是一想，自然而然開始盤算起還有什麼人可以分享。

一聽後果這麼嚴重，徐夢柔就立刻把手鬆開了。

擱30年後，這種阿斯特拉罕產的伏爾和*圖*書加白鱘魚子醬，一大罐子（32盎司的標準魚子醬罐頭，大約900克）怎麼也得值近千美元。

顧驁想到那兩個年初舞會上的低調美貌舞伴，便決定了。

顧驁初中畢業的時候就有1米7，如今兩年過去了，因為吃外交學院的伙食質量、營養水平遠超別的單位，所以顧驁的個子躥升非常明顯。

都怪任雨琴這個文靜的文藝女青年，雖然這學期沒來探視過他，但都已經寫過兩封長信了。

他還真知道那倆妹子的宿舍詳細地址，所以都不需要問路——

這樣等4月中旬的春季廣交會開始后、到5月初閉幕，如果錢塘制氧機廠的專利制氦機真能斬獲一些海外訂單，讓部裡外事局徹底相信他的效益。

任雨琴跟在後面，若有所思了幾秒，淡淡地以袖子掩口笑問：「顧學長，你們外交學院真的福利這麼好么？你那些同學連魚子醬都懶得吃了？還用你眼巴巴跑到我們這種窮地方。」

顧驁前世就考過，只是開了多年自動檔，所以踩離合生疏了，花了三個星期天，就把駕駛部分徹底學完。對方就直接先給了他證，然後讓他到時候再來學修車。

資歷都是這麼一點一點熬，一點一點證明的，急也沒用。

徐夢柔一副地下工作者的緊張表情，也不顧羞直接挽住顧驁的胳膊，然後用心懷戒備的眼光，看著旁邊所有路過的女生，似乎看誰都是「總有刁民想綠朕」的樣子。

老式的28寸男式和*圖*書自行車，前面有高高的橫杠，座椅也不是後世那種男女通用的共享單車可比。如果不是1米8的身高，是不可能兩腳同時踩在地上的。

不過有些課程靠自己實習，肯定是事倍功半，這時候就非常需要老師加班加點、按他的個人進度單獨補課。

同學們油水充足了大半年，漸漸驕奢淫逸起來，很多東西就不稀罕了。

顧驁逮住一個主動湊上來的女生求助。

拿上半罐魚子醬，他蹬上自行車往西單一拐，過白塔寺再騎兩站路，就到了北師大。

看透了同學們那種「每天有肉吃」的嘴臉后，他覺得還是找一些貧賤之交分享比較好。

在粵州那次問包處長借車的經歷之後，他就意識到很有必要把駕照考出來。

那麼，5月份的伊拉克之行就板上釘釘了。

至少也是擠出額外的時間答疑。

他這麼峻拔的身形往樓下一杵，加上那身衣服一看就是港貨。所以即使只是騎著自行車，依然很快吸引了無數女生的眼球。

又是一個代溝問題吶。

「她一直這麼莽的，學長別笑她。我會補給她一半肉票的，不用擔心。」任雨琴在一旁，微笑著幫室友善後解釋。

拿到駕照，顧驁心情愉悅地回學校，準備吃午飯。

尤其是越高檔的魚子醬，腌漬鹽度就越低、魚油等不飽和脂肪酸含量越高，而脂肪酸是最容易腐壞的。

顧驁以後世的價值觀，感覺頗不能理解：魚子醬吶！多好的東西！

而他那些同學們，沒一個能和他和-圖-書比的——誰讓那些男生至少都是18歲才讀大學，營養雖然好了，卻錯過了發育期。

而且考生年齡也沒人管。

顧驁一想也對：「你就說有個外交學院的朋友來找她們。」

都是徐夢柔那風風火火的東北姑娘，直接一把奪過後走到顧驁的學校投遞。只是都趕上顧驁不在京城，只能交給宿管阿姨轉呈。

不過顧驁還沒回答，徐夢柔就阻止了她：「小琴你問這麼多幹嘛，又不是查戶口。」

不過她也長了個心眼兒，反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么？不然她們問起是什麼人找，我怎麼回答？」

同學們都不知道他到底發了多少福利，何況這些福利說到底並不是因為外勤掙的，而是因為他中學時期搞技術革新應得的，所以倒也沒什麼人嫉妒他。

顧驁自己也非常努力，並且在心中暗暗估計：他短期內學習進度至少可以反超同學們個把月。

還是任雨琴這種內斂心細的姑娘眼神犀利，看出了顧驁的窘迫，連忙拖住閨蜜解圍：「小柔你別這樣，不然顧學長下次沒有要緊事兒，估計就不敢再來了。」

敢像徐夢柔這樣穿喇叭褲，或者任雨琴那種過膝裙的（露小腿），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顧驁是找包處長認識的朋友報的名，對方看了他大學生的學生證，直接就讓他學了——至於會不會有年齡低於18歲的大學生，連大學都不在乎，駕校幹嘛要在乎？

最後還是顧驁堅持給錢、只讓她出了糧票肉票，這事兒才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