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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就說今天生意差。

陳師傅：「挺遠吧，將近兩公里。」

這個答案，倒是頗為出乎顧驁的預料。

如今可不會給外國片分成制票房的，入境的時候，都是一口價買斷。

金利來和鱷魚，都是陳師傅上星期聽老汪吹牛時提到的牌子，然後回家他就記在了小本本上，以為這就是外面世界的頂級牌面了。

聽說是法國裁縫，陳師傅倒沒那麼好奇了。

「穗姐，好久不見。恭喜你如願考上復旦。」顧驁當先打招呼，並幫大家相互介紹了一下。

大家握了一會兒手，也都表示了恭喜，然後各自分桌坐定。

蕭穗微微白了他一眼，似乎在微嗔他的不解風情，不過還是正面回答了：「其實很簡單，如果你的片源夠便宜，一個資深製片人送審、再認識個初審幫你看幾眼，就行了。如今引進日本片很松的，關鍵還是版權費。人家有關係有後台的，拉得到外商貼錢贊助，就可以砍得很低。國內外匯預算很緊張，賣得貴的電影，是不會考慮的。」

「您穿的看起來好有檔次，是金利來吧？還是鱷魚？」陳師傅很是好奇。

蕭穗：「但我本來就住附近啊——我媽的房子，是製片廠分的宿舍，往西一個路口就到了。」

「不是什麼？不是復旦學生，還是不是華僑？」為了吹噓的談資，陳師傅依然不依不饒，反正開車也很無聊。

顧驁眼看咖啡館里的局勢有向文藝女青年座談會靠攏的趨勢，連忙把樓歪回來：「對了，你為什麼選在這兒碰頭呢，和*圖*書你才剛被錄取，學校還沒給你分配宿舍吧。」

計程車的型號，是本地汽車廠生產的滬江牌。三四萬塊的車價，比30年後的低端車也便宜不了幾倍。起步價再低，就連車子的折舊都收不回來了——這也是當時農業國家的物價特色。

聽了這句話后，一旁旁觀的聞鶯突然想起個事兒來：「啊！原來姐姐你就是《部隊文藝》上那個蕭穗啊？我看過你的越戰小說呢，很精彩啊，能給我簽個名么。後續還有沒有了？沒想到你文章寫得這麼美，人長得更美呢。」

而聞鶯在仔細觀察了蕭穗的外貌后，一陣自慚形穢，同時也暗暗為自己慶幸，她與馬風的感情也更加融洽了。

甚至將來只要不違反保密紀律，還能寫這些退伍戰士如何在中東保衛國家利益……

（如今連美國的房價都炒不起來，因為不動產是最害怕戰爭的，不能帶了跑。75年到95年，美國房價平均只漲了20%，96年到06年翻了一倍，然後次貸危機。）

電影，小說，一切譯製品，都是這個行情思路。

顧驁一行人出了火車站，直接打了輛計程車，在密密麻麻的出站人群羡慕的眼光中絕塵而去。起步價4元，相比于這個時代的物價，絕對是奢侈消費了。

「五塊？」

路上也絕對沒人敢管超載，似乎都默認了坐出租的人就該有特權——顧驁一行一共五個人，差一個座位。然後聞鶯就很自覺的坐在馬風大腿上，好讓同樣坐後排的顧https://m.hetubook.com.com敏和楊信寬敞些。

因為沒有電子計費系統，如今計程車司機給市汽車公司交錢，是按撕票數交的。

這個題目當然是顧驁出於惡趣味幫她取的，不過以蕭穗的文筆和天賦，加上她如今變軌了的人生軌跡，寫出更深入的軍旅題材也是很容易的。故事也可以挪到羅勇信、劉壯這些無名英雄身上。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在這個野性的時代，「不要開發票」能帶來這麼多便利。

也幸虧國內不懂奢侈品行情，所以當時按國內成衣的價值判斷，這才允許顧驁收禮。

陳師傅不信了，話癆一樣挖掘：「看上去很檔次，怎會沒牌子？國內裁縫做不出這樣吧。」

顧驁：「那去學校之前，先帶我去個兩地之間的賓館，我們辦個入住放下行禮。」

而蕭穗只用了幾句話，就給他烘托出了一片大致的圖景：不正能量也沒關係，但關鍵要便宜。

蕭穗很豪氣地掏錢幫大家點了咖啡和冰淇淋。

全球文物和珠寶、定製奢侈品的價格，在蘇聯滅亡后都會有一波狂漲。

「好呀好呀，那以後我一定第一時間買來拜讀。」聞鶯發自內心地說。

……

司機陳師傅是個眼睛挺賊的老江湖，顧驁的衣著如此出眾，自然一眼就看出他才是一行人的首腦。

「又有稿費到賬了，兩千塊呢，隨便花，不夠花了再寫。」蕭穗顯然是進入了美女作家的狀態，腦子裡也沒有攢錢這根弦。

這下輪到顧驁愕然了。

好在沒有電子打表器，而且理m.hetubook.com.com論上一個起步價就能開5公里。即使稍微超出點兒，師傅也不會要你加錢，因為所有票據都是定額手撕的，不然沒法做帳。

「真捨得花錢，五斤豬肉的錢呢，就拿來趕個路。」

至於鱷魚還分香江鱷和法國鱷這種細節，他們當然不知道了。

陳師傅有些為難：「那你這個不好算里程啊，我白等你怎麼算錢？」

「這麼說，晚上應該去按個摩解解乏啊，國營按摩店的服務員如果不撕票，估計也能便宜好幾倍吧。」以他的智商，腦內瞬間就舉一反三了。

沒有看錯，就是計程車。79年的滬江，是國內僅有三座有正規計程車的城市之一。

「不是。」顧驁根本懶得搭理，兩個字就終結了聊天。

退一步說，就算想分成，以國內最便宜五分錢一張的電影票、結合人民幣的實際匯率……

哪個外國版權公司會看得上分成？

畢竟只有顧敏和馬風認得蕭穗，而聞鶯和楊信都是第一次見。

如今蘇聯還沒亡國呢，僅此一項就足以讓全世界人民對「核大戰/世界末日」的風險高估很多倍，也就在資產配置方面更傾向於無論治亂都有用處的穩健風格。

「不要票？！」陳師傅大驚，他從沒見過不要發票的乘客。

「都不是——我都大三了，外交學院的，去復旦看個老同學。」顧驁想要清靜，就一次性說完了。

「小同志，你是考上復旦了？大學生像你這樣的可不多，不會是歸僑子女吧。」陳師傅小心謹慎地搭訕，很想挖掘些回頭跟ｗｗｗ•hetubｏｏｋ•com.ｃoｍ同事吹噓見聞的資本。

蕭穗微笑著給文藝小迷妹簽了名，一邊說：「可能還會寫一點吧，不過不會是戰爭場面的了，我想寫寫普通戰士回來后的平凡生活、與和平時期的鬥爭、貢獻。嗯，就叫《諒山下的花環》好了。」

「不要票。」

「換我寧可一毛五擠公交車，省下錢給兩斤肉吃就滿足了。」

車子和汽油都是公家出錢買，個人撕一張四塊的票子后，收進來四塊現金、晚上報賬要給單位三塊五，剩下的五M才是個人的工資——每天做10個單子，就有5塊錢工資，一個月150塊，比八級工還高，所以計程車司機是絕對的高薪職業。

「老闆，沒說的！今兒我挪出半個下午的時間，專門就伺候你一個了！你說去哪就去哪，你說等多久就等多久！」

如今人覺得兩公里就算遠了，滬江市區直徑也才十幾公里。

顧驁這次出國上上下下的行頭都是在伊拉克的時候海珊總統送的，光那套法國設計師定做的清涼款夏季西裝，就要2000美元，即使是此刻穿在身上的襯衫，也要上百美元。

……

隔壁車隊的老汪上星期就接了個來考察的港商，結果吹了好幾天，嘴裏轉述的那些港商穿的名牌，就讓陳師傅覺得「老汪真是有見識」。

「五塊不好撕票——起步四塊，加程票兩塊。要是撕你六塊票，回頭我上繳還虧本呢！」

市汽車公司也不怕大家私吞，因為如今坐得起計程車的，絕對都是要開發票的，不可能有冤大頭自己私人拿四塊錢起步價來坐車www.hetubook.com.com。就算是大國企的廠長，回去也要拿發票報銷。

顧驁畢竟是從和諧時代來的，那個時候國內引進外國文化產品，錢是無關緊要的，關鍵是內容要正能量。

一小時后，顧驁一行人趕到復旦，在校門口一個咖啡館遇到了等候的蕭穗。

雖然文藝性和藝術成就方面，可能會比蕭穗前世那些作品差些，但暢銷絕對暢銷。

無數消費觀有代差的外地遊客，紛紛如是點評。

「你有錢了嘛，大手大腳的。」顧驁抿了一口咖啡，與蕭穗開著玩笑。

80年代，這種略帶狗血的東西，要是再摻雜點民族情緒和諜戰元素，不要太好賣。

「都不是，沒牌子。」

80年代初，歐美髮達國家的物價水平，大致比幾十年後低3倍，如果是奢侈品，則要低五六倍。之所以如此，也是「亂世黃金盛世珠寶」的價值觀使然。

而顧驁說不要票，就意味著公家不知道陳師傅今天接的這一單，他一單就能賺到十單的私房錢。即使油量有點超支，一會兒也可以通過別的單子騰挪回來。

「法國裁縫做的。」為了便於理解，顧驁就直接順著對方的土味兒，用了「裁縫」這個詞，沒用「設計師」。

顧驁直奔主題：「那先聊聊引進片的事兒吧，阿姨廠子里目前的外包政策，大致是怎麼樣的呢？或者說，具體要找到什麼人，才能說了算？」

顧驁怕對方再嗶嗶，主動反問：「對了，知道復旦離電影製片廠遠么？」

任何不消費物質實體、只消費人力的服務行業，不開發票應該都能便宜好幾倍，因為都是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