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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是荒井前輩把失業狀態的他介紹到了太東電器，甚至連專業技術考核都沒有，直接給他機會從無到有在工作中自學機電和電子知識，搞彈子機、老虎機、電動賽車機。

這種玩的方面「第一」的名聲，沒什麼好搶的，至少幾十年內，不會是什麼光榮。國內對遊戲產業的壓制政策以及「不務正業」的定調，絕不是輕易可以扭轉的。

顧驁當然不可能去找荒井部長，那樣很容易引起對方的警覺，並且萬一試探性重啟了這個項目，一切就糟了。

西角友宏聽了這番措辭，才微微有些動搖。

那位荒井部長一定會再做一次市場調研，而市場調研的結果，就是一次歌命被調沒了。」

「這不可能，公司為這個項目投入的人力資源就不止這個價了——我個人就花了遠遠超過半年的時間精力！」

他剛才第一句話只是試探對方的成本，西角友宏明顯也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的技術宅，所以馬上被試出來了。顧驁的二次報價便比對方的成本高出一倍左右。

但不得不承認，至少在1979年，這種人力資源制度的弊端還未來得及顯現出來，甚至正是促成日本戰後重建前20多年爆髮式增長的主要動力。

顧驁和善地笑笑：「我只要你的電路設計和源代碼，拿去之後會另外大改的。我可以給你100萬日元。另外還可以為荒井先生準備50萬日元，你自己想合適的辦法和名目就行。」

所以西角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顧驁的私下勸誘：「顧桑，如果您有任何想與本社合作的意向，請去找市場部和-圖-書部長荒井貞一公事公辦地談，只要荒井部長怎麼說，我就怎麼做，我這裏不接受一切對外合作。」

能用1萬多美元解決的事情，幹嘛要浪費自己半年？

但不管怎麼說，顧驁對這些「單片機」的應用常識還在。

另一個導致顧驁需要買西角友宏設計的主要原因，在於顧驁不太懂電路板設計——而且即使後世學過電路板設計的人，那也都是用PROTEL這些智能自檢程度較高的軟體來設計。直接手畫電路板設計，太難了。

這番話已經非常有同理心了，激起了對方的共鳴。

如果這兩個中國人真的感興趣的只是一個半成品的源代碼，那麼找到市場部之後，說不定真會把事情搞砸。

顧驁並不是出不起更多，而是他深諳心理學，怕出得再多之後，引起對方警覺，主動把這個項目再冒險復活。

「如果我去找他，以他的許可權，只會直接要個高價，然後問我們要不要收購這個設計和軟體版權——而我們則會掉頭就走，因為你們的設計和軟體並不完美，根本沒法直接拿來用，必須大改。你的軟體著作權本身不值錢，我只是覺得源代碼還能搶救一下。」

只不過顧驁知道自己的時間值錢，所以不會拿半年的時間閉關專搞這件事情而已。

顧驁還是更喜歡把自己擺在「抵禦文化入侵」的保衛者姿態上，這樣未來的大環境壓力才會小一些。

一番忸怩的討價還價后，最終這筆私下交易的價款被定在了總價400萬日元——西角友宏會得到相當於1萬5千ｗｗｗ.ｈｅｔubｏｏk•ｃｏｍ•coｍ美元，剩下的零頭他會去巧立名目打點內部。

西角友宏這次沉默了，並沒有馬上否認。

全世界的《軟體著作權法》都強調，只保護代碼本身，而不會保護軟體背後的設計思想、演算法。所以你不會有任何暴露的風險，同時這也不是剽竊，只是『借鑒』。

而兩款晶元本身的指令集和代碼是完全不同的，你這個東西要換Z80-CPU降低成本，幾乎得把全部代碼都移植一遍。所以不說別的瑕疵，光這一點，市場部在不知道未來潛力的情況下，就不會願意浪費這個精力——誰知道將來能賣出去多少？

太東電器對這樣一個「獨角戲」型的廢棄項目失去監控，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你們想怎麼樣？」西角友宏決定腦子稍微靈活一點，反正聽聽對方的條件也沒問題。

但也不能完全不透露，因為一點都不說，就無法證明顧驁觀點的正確性，無法證明「你現在這個半成品就是個垃圾，如果沒有大刀闊斧的改動，是不可能賣得出去」的。

顧驁連忙從別的角度繼續勸誘：「西角君，你也知道我拿去之後還要做移植和大改，所以最後的產品絕對不會和你目前的源代碼又任何幾行雷同。

荒井君如今已經是市場部的部長了，他對西角友宏的知遇之恩，西角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並且發誓要一輩子努力工作以為報答，跟古代的武士道差不多吧。

「我就說一個改良點好了——你設計這款電子遊戲機的電路板時，擬定使用的CPU還是英特爾公司的8080吧？那是因為ｈｔｔps://ｍ.heｔuboｏｋ•com.ｃｏm78年市面上幾乎還沒有可以在功能上替代它的產品。

「300萬日元！這已經相當於1萬2千美元了。」顧驁也不生氣，立刻給了二次報價。

一個已經作廢項目的技術遺產，自然沒什麼人來關注了。加上整個項目全程都只有西角友宏一個核心技術人員，當初立項都是他自己去申請來的，也就沒人牽制他了。

因為這是一個最「體力活」的改良，不太需要「靈光一閃」。哪怕他不提，西角也容易自己想到，所以可以只打擊對方士氣、卻不擔心泄密。

事實上，哪怕不買西角友宏的代碼，只要用《太空侵略者》的設計思想啟發一下顧驁、讓他潛心下來花3個月熟悉這個時代的編程環境、再花3個月自己寫，他都能寫出一款更好的遊戲來。

西角果然被深深打擊了士氣。

項目被DELAY半年多，他已經能想象到荒井前輩那無奈的保守了。

顧驁敏銳地察覺到了西角友宏的痛苦，決定冒險透露一兩個待改進的技術點，以摧垮對方的信心——

絕對比「用CAD畫慣了機械製圖后，回去用手畫」更難。因為PROTEL至少會幫人檢查很多電路低級錯誤。

沒有幾個技術人員，會希望自己的心血最後躺在廢品倉庫里。尤其是那些技術發燒友，他們把成果看得像自己的兒子一樣親。

將來萬一『牆裡開花牆外香』，你也能拿著這款遊戲繼續直接拿去投產，為公司贏得利潤。同時說不定您個人在社裡的眼光和地位，也會因為這一次而暴漲呢。

顧驁上輩子就是碼農，工作和-圖-書中主用的是C++。不過他本科時學校里讀的是電氣工程，所以對於單片機/PLC這些可編程器件的應用還挺熟。

但因為項目被社裡DELAY了，他手頭現在有新的工作，是開發一款新電動的，所以抽不出時間。

可是，如今一年多過去了，Zilog公司專門為了狙擊英特爾而開發的Z80晶元也已經量產了。單片成本起碼便宜好幾十美元，功能上卻相當。

前世讀書的時候，8086/Z80這些老掉牙的東西，已經被定義為「單片機」來用了，因為便宜，顧驁畢業設計的時候只會拿這種東西做些簡單的工控，比如電梯的控制板。

而在79年，這些東西可是實打實被當成「CPU」對待的。

西角友宏此刻表現出來的「忠義」，就是其中的一個縮影。

甚至程序、音效、美工，統統是一人搞定。《太空侵略者》里，連那些像章魚狀的外星怪物像素點圖，都是西角友宏自己先在方格紙上畫好了、然後往代碼里填的。

西角友宏作為骨幹工程師，月薪是15萬日元，顧驁的開價，也只是相當於他半年的工資而已。

但誰讓「太空侵略者」計劃，在太東電器已經被廢棄了呢。

於是顧驁冷淡地說：

當然，顧驁還得確認他的實驗樣機電路板、確保裏面燒制的程序與源代碼的契合度。

何況我還不一定能成功呢，風險都是我在承擔。當然，即使我成功了，我也絕對無意說荒井先生的壞話，他並不是犯了什麼錯誤，他只是老了，而我們年輕人敢賭。」

他不可以全部吐露，因為很多都是他憑藉後世hｅtｕbooｋ.ｃom•cｏｍ的見識，所得出的先知先覺，非常值錢。一旦都說出來后，西角友宏就能繞過他直接修改設計了。

在電子遊戲產業發展的最早期，很多遊戲都是一人設計的產物，根本沒有團隊合作，因為全部加起來也沒兩萬行代碼，不需要合作。

他對自己的設計還是有信心的，但那是基於這個東西剛做出來的時候。因為技術進步、市面上的元器件也在迭代，半年多過去后，跟進設計一下，顯然可以做得更好。

本來這種事情，在一家日本公司是很難辦成的，肯定會有層層保密措施。

因為那些被灌輸要「一輩子忠廠愛社」的人，都還沒有老去，甚至還處在能發揮創造力的年紀上。

至於將來雙方電路板設計是否會比較相似、惹來法律官司，顧驁倒是不擔心的——因為推出第一款電子街機的時候，顧驁純粹就是奔著撈一桶金、順帶鍛煉團隊去的，並沒有打算闖出什麼品牌名聲來。

79年的日本經濟形勢非常好，不過物價比後來的巔峰期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十五年前，當時日本還沒有什麼電子產業，當時只懂點兒機械和木工的西角友宏，本來在一家傳統玩具廠工作，可惜廠子最後還是因為時代的變革倒閉了。

穿越到這個時代兩年多了，他終於接觸到了最貼近前世老本行的事物，自然不怕西角友宏蒙他。

雖然日本人那套「年功序列」的人力資源制度，後世被人噴得體無完膚。

顧驁之所以選這個點來說，顯然是深思熟慮過的。

說就是這種制度，害得日本經濟缺乏跨代持續增長力、社會僵化、論資排輩、階級流動性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