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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聽從並不是顧驁花錢請客買來的，而是讓對方心服口服的。畢竟喬主任也好，馬局長也好，都沒跟日本人打過多少交道，業務上肯定是顧驁更熟悉。

然後幾乎在盛田昭夫剛問完，韓婷就翻譯了回答：「嚴先生說他是技術人員，只負責實現創意，非常抱歉。」

「沒想到啊，中國人也是很有創意的嘛。」稻田會長感慨了一句，「兩年前，你們索尼拿出walk-man的時候，我聽滿世界的輿論都說咱日本電子企業引領了年輕人中『潮流』、『cool』的標杆。現在看來，盛田君，還要努力吶。」

甚至說出了「我們不是來管理港商的，而是來服務港商的。為了更好的開放，我們要學習西方、建設服務型政府」的超前話語。

他走路不僅要拄拐，還有生活秘書專門摻扶。

至少日方高層都承認中信信託投資了一家非常有潛力的高科技企業，而且新的信託資金為公司在初創期快速擴大市場佔有率、加快研發投入、縮短產品上市周期，都發揮了重要作用。

目前只有太東電器的產品與之競爭，但每月銷量還不足漢樂電子的三分之一。另外，我前兩天剛剛聽說漢樂電子又推出了一款新產品，革新了玩法，市場第一反應非常好，太東電器又有得追了。」

可惜，聽眾都不相信，還以為顧驁在裝逼呢。

不過，松下幸之助這番話，倒也輕描淡寫地撇清了發表意見的責任——他這是公開表示對這些新的娛樂電子產品不懂行，讓宇川會長有疑問也去問盛田昭夫。

而且財閥畢竟不同於搞實業的，對新技術的動向和新的消費流行趨勢不敏感，以至於電子街機這個產品在日本都出現小半年了，依然www.hetubook.com.com不是很懂——他們是來考察的，而不是精心準備接受檢閱的一方。

卻被寬宏大量的顧驁一把擋住了他的手，改為和藹的摸頭殺。

作為一個四年級的小學生，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只比他老了七歲的年輕人，卻能跟父親和喬主任談笑風生，而對方的態度還非常和氣，近乎討好。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馬局長作勢就要痛毆兒子。

老闆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這才對嘛，尤其是在外國人面前，不能表現得惟命是從——這就是你的生意，不是國家的生意，日本人很看重這一點。」

稍微幾句精闢見解，都能讓聽者發自肺腑地掏出小本子記錄，還感慨顧少真是見多識廣。

「盛田君太謙虛了，你已經做得非常不錯了，時代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吶。我們松下電器從去年起，就在我的授意下，成立了一個『索尼研究所』，凡是你們公司有什麼新產品新創意出來，我們都要拆開來研究一番。」

但松下幸之助是盛田昭夫年輕時的偶像，畢竟兩人差了將近30歲的年紀，松下是在一戰後就創業的，而盛田的索尼是二戰後才創業，差了一代人。

他們不會去機場接機，因為他們的身份是被投資企業的股東和管理層，不該對投資人太殷勤。

後排立刻有一個50多歲的中老年人越眾而出，正是索尼電子的創始人兼會長盛田昭夫。他走到大股東身邊解說：

結交了一番當地基層，了解清楚情況后，第二天中信信託的一些高層，包括老闆，就陸續到了深市。

老闆隨行的翻譯，正要幫忙翻，韓婷卻已經提前開口，同聲翻完了。

「小顧吶，明天除了稻田會長ｍ•ｈetｕｂoｏk•ｃoｍ•ｃom、宇川會長兩位三井、住友財團的負責人之外，還有很多他們旗下控股的實業公司的負責人。包括松下電器的松下幸之助會長、索尼電子的盛田昭夫會長。這兩位跟你算是半個同行，可能是稻田和宇川會長請來評估漢樂電子實際經營情況、未來市場競爭力的，你要多多用心，接待好兩位。畢竟技術和產品上，你解說起來比較在行。」

誰都沒跟日本前沿的電子公司打過交道，誰知道他們最關心的核心競爭力是什麼呢？

就像電視劇里視察工作遇到小朋友一樣和藹。

顧驁表態：「老闆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您說得對，我們索尼也在研究呢，不過我們目前並沒有計劃涉足遊戲機產業。」盛田昭夫應答道。

國內50年代末就有了第一批賓士的公車，當時是專供廣交會外賓使用的，連國家的領導人都沒得坐（領導人坐紅旗）。這也是20多年的傳統了，所以在粵東接待重要外賓，都會從粵州公交公司借賓士。

那是已經86歲高齡的松下電器創始人、松下幸之助老先生。

「盛田君，這個牌子怎麼樣啊？」稻田會長側身，用拄著的拐輕輕敲擊了兩下地面，問道。

老闆對顧驁的表現很滿意，接風宴上單獨找了個機會，把顧驁叫去，按照明天的接待名單吩咐：

「開放，並不等同於不可持續？」盛田昭夫咀嚼著顧驁的名言，覺得頗有意味，甚至都忘了反問顧驁為什麼會日語。

被人山寨和逆向研究，任何一家企業都是不希望看到的。

老闆頓時有些尷尬，給了旁邊具體負責投資核算業務的下屬一個嚴厲的眼神，似乎在責怪他們為什麼不對日本人可能的感興趣點ｈttｐs://m.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om預先做好準備工作。

大約半個多小時后，一列長長的車隊逶迤而來，清一色都是賓士——日本人沒法把自己的豪車從國內空運過來，所以這些車子應該都是老闆問粵州地方上提前借的。

這一切，給馬滕幼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也讓他後來試圖追趕前輩腳步時，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感慨：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

奢靡腐化的法餐和開著大奔兜風的詳細經過，自然無需贅述，反正當晚賓主盡歡，沙角開發區的各路人馬，都表示了全力配合，也聽從了顧驁對即將到來的日資考察團接待工作的一些建議。

老闆全程把握著參觀的節奏，對這個結果也挺滿意。

隨著賓士車隊停下，老闆率先下車，親自接待了兩大日本財團的會長。

但我們日本國內的娛樂場所經營業主們普遍比較保守，覺得這些設備成本高昂，風險太大，沒敢輕易嘗試引進。倒是香江的漢樂電子抓住了機會，在美國人的設計基礎上，弄出了『射擊遊戲』這個新門類的街機，一舉佔領了新市場。

「是挺不錯的，電子街機是一個新誕生的娛樂設施，原先只有美國的雅達利在生產，已經有兩年的歷史了。

三井財閥的稻田會長已然上了年紀，是個70多歲的老頭兒，滿臉的老年斑，頭髮都白禿了。

「稻田會長、宇川會長，這家就是我們中信信託發首筆港幣債時、投資的目標企業了。漢樂電子，你們如果有關心日本市場上最新的電子娛樂產品動向，應該會有聽說過這個品牌。目前它是日本公用遊戲機市場上的頭號品牌。」

粗略地看了幾眼生產線設備和最新的「坦克大戰」樣機后，老闆才給日本富商介紹廠內的負責人www.hetubook.com.com：

松下幸之助老神在在地看了嚴磊一眼，不置可否。

而盛田昭夫觀察到了前輩的反應，也有些警覺。

他只想靜靜的觀察，不想品頭論足。人到了這個年紀，基本上都是這樣豁達的，懶得批評年輕人。

第二天上午9點左右，顧驁和韓婷在漢樂電子廠的辦公室里，做著最後的準備。

盛田昭夫一愣：「你們公司沒有創意部門的嗎？簡直不可思議，一個沒有專業創意部門的娛樂電子產品公司，怎麼可能可持續發展。難道這幾個靈光一閃的點子用完了，就吃老本？」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大奔，也是第一次進貌似正規的法餐廳、吃到從香江進口過來的鵝肝、蝸牛，以及其他要拿港幣才能吃到的、招待外賓的好物。

就在此刻，顧驁越俎代庖開口反駁了，直接使用的日語：

……

顧驁：「好的，頭兒。」

當然了，只能是酒桌上私下裡說說，絕對不能在公開場合。

「盛田昭夫先生，請恕我不敢苟同您的觀點——四年前史蒂夫·喬布斯創立蘋果公司的時候，也沒有專門的創意部門，難道你就因此覺得蘋果-II電腦不好用、不夠酷么？矽谷有大把這樣的消費電子產品公司，並非只有日本企業的閉環模式，才是電子娛樂企業唯一的可持續發展模式。開放，並不等同於不可持續。」

所以要老闆親自去把稻田和宇川會長等人接來、到了廠子里，顧驁等人才好出面。

然而，他的下屬也很是為難。

他越眾而出，率先問道：「這位嚴先生，我想請問一下，您覺得『雷電戰機』和『坦克大戰』能夠火爆市場的主要原因是什麼？或者說，你覺得貴公司那麼多設計元素裏面，哪幾點才引爆了最後的市場銷量呢？放心，https://m.hetubook.com.com我不是想借鑒你們，我們索尼自己早就分析過了，只是想跟您驗證一下，看看是否英雄所見略同。」

顧驁少不了再跟韓婷聯袂彙報一下最新情況、參加了接風宴。

一輛大奔把他從羡慕的小夥伴們那炙熱如狂的眼神包圍中接走，絕塵而去。

「這位就是漢樂電子的總經理韓婷小姐，她負責公司的日常經營。這位是早期股東顧驁先生，也是公司早期創意的發起人。這位是技術部門的負責人嚴磊先生，他曾經在浙江大學應用數學系任教，我們也是抽掉了各教學科研單位的精兵強將，為學術成果向實際生產力的轉化下了不少工夫。」

能夠被自己的偶像反研究，終究是很榮耀的事情。

韓婷依然以只落後盛田昭夫三個詞的速度，把他的話大聲翻譯了。偏偏韓婷的聲音很悅耳，還讓人無法生氣。

「顧……顧哥，你一定去過很多國家吧？」童言無忌的馬滕最後忍不住，不顧父親的威壓，好奇地問。

一旁住友財團的宇川會長，自然也會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切磋探討，不過他的態度就要放低很多，因為那個被他投資的企業主資格比他更老，在日本國內的受尊敬程度也更高得多。

盛田昭夫被松下幸之助這一番當眾評價，說得很是受寵若驚，又有些哭笑不得。

老闆很有人格魅力地笑笑：「小顧，在我這邊，不要像在你副主任那兒一樣拘束。我們是企業化管理，沒有什麼上下級，以後說話措辭可以更加商業化一點。」

「小朋友要努力學習，好好讀書，將來有的是機會。出國算什麼，等你到我這年紀，都不值錢了。」

顧驁說的都是大實話。

無論多少年後、也無論馬滕自己將來享受了何種榮華富貴，他內心深處，始終記得那個苦等放學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