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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兒也不覺得這種圍觀浪費時間，或者有什麼突兀。

至少在92年全面市場經濟之前，因為各種票證、排隊搖號、准入資格還沒取締，顧家也需要有人賺錢，有人賺票證和資格。

這些店如今只收美元，4月1號之後才會改收外匯券。

後世廣場上的少女造型噴泉池的位置，如今還矗立著偉人雕像。

還是顧敏扮演了長輩的角色，問弟弟些私房話：「你跟穗子真走到這一步啦？我上次倒還看出些苗頭，沒想到這麼快……」

顧驁出示了護照，警衛才放行。

顧驁心中頗有感觸，忽然覺得讓老爹就這樣做個賠錢的國企領導也不錯。

既然老爹在乎面子，顧驁就只能幫老爹保護好面子。

就在此刻，旁邊居然還有個一直在觀察情況的年輕姑娘，突然竄了出來，直接摟著顧驁的胳膊，輕聲懇求：「同志能不能說我是你的女伴，帶我進去見見世面。」

……

20年後的人或許會覺得荒謬：一個搞企業的，怎麼跟寫書拍電影的人論起級別來了？

老爹的思路這才回到頻道：「人家是讀書世家吶。雖然如今論錢肯定是咱家多，但未來是知識分子的時代，也不能讓人小看了，是要好好準備準備……對了，他家長輩都算是怎麼個級別？」

「爸，沒看出來你才當了兩個月副廠長，就這麼得人心了，真是每學期回來都大變樣啊。」顧驁調笑著吹捧。

也就是說如今距離第一批外匯券發行還有一個半月時間。

看著對方被架走的背和_圖_書影，顧驁一陣理解不能。

老爹這方面比較遲鈍，二來也是因為顧驁才17周歲，老爹對於早戀控制得還是比較保守的，家裡從來不跟他談這方面的問題。

「爸，我有個外地的『好朋友』，年初三可能就要來錢塘玩兒，順便給我家拜年。你應該也聽說過的，就是去年寒假時候來找過我蕭家人。」

在這些地方，可以買到一切高端的進口消費品。而在此之前，國人即使有外匯，也只能在境外買好東西后親自攜帶進來，運輸上非常不便，尤其是家用電器這種大件。

紅太陽廣場，就是後世錢塘人熟悉的武林門廣場，因為這地方恰好是古錢塘的北城門原址，就用城門命名。

「咳咳……」老爹喝湯嗆到了，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他突然覺得自己算是人品很好、很克制的了。

做官做到倒貼錢，儘管戰鬥力不行，但清廉是絕對清廉滴。

「我看是華僑！」

三輪車師傅載著姐弟倆一路蹬過半座城，吭哧吭哧喘著粗氣，停在了紅太陽廣場北邊的展覽賓館旁。

連牟其中都才在前幾天剛剛註冊國內第一家私有股份制的公司，此前只有倒化纖的人賺到了大錢。

圍觀累了就跳一會兒廣場舞，跳累了就再圍觀圍觀。

顧驁打斷姐姐的八卦：「細節回去再說吧，爸，姐，反正我這次去香江也帶了不少東西，都裝行禮里了。咱把家裡收拾收拾，年初三都換上新行頭。」

顧驁只能繼續解釋：「嚴平不來，是蕭穗，還有和圖書她母親，蘇萍，滬江廠演電影的。」

「顧廠長好。」

顧驁連忙科普：「省里的文化廳是廳局級，文聯就是副廳級了，文聯下屬的省作協和別的協，就是縣處級單位。穗子她爸是省文聯的副主席、省作協的主席，都是縣處級待遇。她母親就是個製片廠的演員，雖然有名氣工資高，但是談不上級別。」

畢竟這家店開張還不滿1個月，群眾們怎麼都覺得新鮮。

諸如「我今天近距離看到過18吋的日本彩電了，不是鎖在櫃檯里那種，是被人抱走了的，你們沒見過吧！」

80年代對門當戶對的放鬆、追求詩和遠方，也不是一步到位的。基本上是因為個體戶財富神話漸漸泛濫后，才衝擊了固有門第思維、促成了「莫欺少年窮」。

「哦，你說的是那個叫蕭穗、嚴平的姐弟倆是吧？你跟嚴平也算同年之誼，當初一起複習考上名校，應該多往來往來的。怎麼，需要家裡幫你招待么？你小子現在比我都有錢，不像你的風格嘛。」

但在官本位的時代，一切皆可有級別，一切皆可平調，倒也沒什麼畫風不當。

「顧廠長辛苦了。」

顧驁怎麼說都說不通，只能應承了。

「嘩！居然有中國人能進去？！」圍觀群眾一下子興奮起來。

以後顧驁就靠自己合法經商、乾淨到不能再乾淨的錢，供著老爹做清官，賺級別待遇。

甚至可以說，有隱身衣后只偷一兩次的人，比沒隱身衣而一輩子不偷的人還要高尚。

顧驁哭笑不和-圖-書得地打斷：「爸，你想太多了，蕭家人不是勢利眼。」

去年7月份開始，粵州有了國內第一家專門的外匯商店，9月份滬江也有了。到了今年年初，錢塘也開了。

顧驁手頭有的是美元，當然可以隨便買；而且他還有外交護照，即使被人懷疑盤查，也能輕鬆解釋合法來源。

「你小子又欠抽了！有你這麼說話的么！」老爹得意地笑罵。

因為百年承平之後，那些宋朝將門主業都是做生意的了，軍官身份是實在推不掉、出生就註定的。而這些人的好處就是沒有歷朝歷代吃空餉喝兵血的事兒，甚至是拿家裡的生意補貼手下士兵。

小小鬧劇剛結束，老爹就風塵僕僕地趕到食堂，掃視了一圈，找到了顧驁和顧敏的位置，徑直過來坐下。

中國「外匯券」的發展史，是1980年4月1日起正式開始流通、到95年廢止的。

他和姐姐不顧旅途勞頓，只能又雇了個人力三輪車，直奔市裡的外匯商店。

「要是市裡已經把清波門的小洋樓分給咱那該多好啊，哪怕是高價租的，在那兒接待親家也倍兒有面子，可惜了。」老爹已經開始腦補在親家面前撐面子的細節了。

顧驁跟老爹聊了一個午休，就被老爹趕走了，勒令他跟姐姐立刻去買一些撐門面的電器回來，以備客人來訪。

不過如今這地方還沒改掉那個頗有時代特色的舊名字——「紅太陽」。

「嘿，跟你有交情的不來，倒是他家裡人來？怎麼還帶上長輩呢……」老爹懵和*圖*書逼了幾秒后，終於恍然大悟，「你小子不會是……」

原來在1980年，一個能進外匯商店的身份資格，就夠女人直接拿胸脯蹭你的胳膊、還倒貼一塊錢求帶見世面了。

「要不我給你1塊錢，你放我進去逛逛吧。」那個虛榮女還不死心。

展覽賓館是78年12月份開張的，是錢塘第一家外事賓館，給各種國際博覽會的外賓住的。上個月，賓館的一層樓特地劃了塊新的區域，開了錢塘第一家外匯商店。

顧驁一陣錯愕，又不想鬧大，壓低聲音呵斥：「你幹什麼，鬆開！」

「估計是港商吧。」

所以一時沒聽明白。

姐姐連忙居中調解。

這夥人還把這個習慣保持了幾十年，直到成為廣場舞。

有些人閑著等了一個小時，能等到一個外賓買走一台14或者18吋的夏普/東芝彩電，就會爆發出壓抑的驚呼，跟看西洋鏡差不多，回家還能成為街坊間的談資。

「好，大家好，客氣了。」

顧驁看在眼裡，發現工人們跟老爹打招呼時的表情，都是比較輕鬆的，不是那種諂媚巴結演出來的。

而如今這種財富神話顯然還沒開始形成社會氛圍。

畢竟看一個人的人品，是要看他擁有能力時候的人品。如果一個人有隱身衣金手指，都不去偷偷摸摸，那才是真聖人。

「他們不勢利，咱也不能失禮。」老爹獨斷專行地一揮手，「今兒個下班咱就去外匯商店，買點兒日本電器，把家裡門面都撐起來！」

不過，外匯商店卻是比外匯券更和圖書早一些就開設了。

因為紅太陽廣場本來就是年輕新潮的市民們跳交誼舞、貼面舞的社交場所。

怪不得這個時代的港商，真要是想的話，到了內地勾女人簡直跟開了掛一樣。

顧驁只能喊警衛，然後把那人叉走了。

按照普通人60歲退休、高級人才和幹部延聘到65歲的政策，顧驁也不指望老爹做滿65，到92年虛歲63也就好退了，享享清福吧，而且退之前就能二線先清閑幾年。

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賓館門口遠遠近近圍觀了數以千計的市民，還有警察維持秩序，免得市民把出入賓館大門的路給堵了。

畢竟國家也要確保外匯券出來之後，馬上有地方可以使用，是店等券，不能券等店。

老爹鬆了口氣：「縣處級待遇？那就好那就好，咱也算門當戶對了，不虛他們！咱是副廳級企業，老秦是副廳級，咱也是縣處級了。」

飯桌上，顧驁順勢就把年後蕭家人可能要借故來拜年的消息說了，好讓老爹有個準備。

他鰥居七八年了，確實對子女的終身大事很少關心，也不便關心。

「嗯。」顧驁大義凜然地承認，「我跟人談對象了。」

前世他愛看皇漢歷史穿越小說，也就是那些到宋明殺韃子的書。就有不少提到北宋的禁軍，由於是外戚將門世襲繁衍出來的，戰鬥力不行，倒是很清廉——

顧驁和姐姐走到店門口，因為姐姐穿的是居家的衣服，就被警衛攔了一下。

老爹比文化比不過文藝工作者，只能用最樸素的思維看一下行政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