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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產學研結合，壓根兒還不存在。需要再經過兩三年的摸索和練習，才能漸漸總結出套路。

只不過很少。

所謂的「老」，當然是相對後世N校合併之後的狀態而言，事實上如今的浙大就特么這麼一個校區，沒得選。

這個時代，異地戀是能終結一切的。

真有這種人。

然而柴綣卻是一臉羡慕：「去計委還不好？這是最肥的機關了吧。還說你家沒打招呼？你就說說你是按什麼待遇接收吧。」

聽眾們都津津有味。

兩人走到食堂，打了飯，坐在角落吃，食堂里亂鬨哄的都是在聊工作單位。

這時，隨著一個25歲左右的平頭男走進食堂，同學們竊竊私語起來：

顧敏的嘆息，自然是因為學非所用。

而清理必然帶來空位，剛好就趕上77級畢業，所以說這一屆簡直是趕上了天選之人。

「計算技術研究所啊……那是專業最對口的好單位了，可惜對你……」柴綣嘆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門口來了幾個學生。

柴綣一邊拉著顧敏去食堂，一邊八卦碎嘴地嘆息。

「你想的美吧，國家免費讓咱讀大學，培養了我們，怎麼可能去給外國人賺錢。再說劉主任估計是想有更多籌碼跟洋人統一談判，到時候有什麼科研需求，好直接找國家的研究所談，我們才賣得出高價！像楊自豪、魯運達這樣，別看個人每月幾千塊甚至更多，但成果是白白被洋人直接拿走的。讓研究所過一道手，要價底氣就不一樣了！」

「知不知道叫什麼公司贊助的？哪所和*圖*書大學？」

柴綣心裏很是不忿，卻也無法出言辯論，畢竟不關她的事兒，再說也不是一兩個人持有這樣的觀點。

「什麼？能去美國交流的研究生名額？」

一石激起千層浪。

就在他們嘆息命運的時候，食堂里突然一陣騷動。

顧敏忍不住笑罵室友：「你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楊自豪明明對你挺好的，你也不是沒意思，非要裝假正經，都裝了半年多了吧！」

這單位對數學系任何人來說都是好的，可唯獨楊自豪跟外商干那麼好的前途，完全看不上吶。

主要是那些在某類單位有朋友的學生，在同學間散播諸如「A機關福利好不好，B單位食堂是不是有白吃的工作餐、肉限不限量，C國企過年過節發哪些工業券、有沒有外匯券這種硬通貨」之類的消息。

要是再過幾年，肯定念書就是念書、工作就是工作，哪有既積累工作資歷、拿工資，又能獲取全日制學歷的好事兒。但77~79級的本科生就是這麼好運，國家太缺少人才了，各種後門都是常見的。

顧敏和柴綣在旁邊默默聽著。

結果立刻被報信人懟了：「人家真金白銀拿那麼多錢出來，能有什麼陰謀？也就是拿個委培合同，讓你畢業後跟人家工作七八年。那是看得起你了。」

被顧敏戳穿后，柴綣忍不住羞澀辯解：「敏敏你又擠兌我！我不跟你好了！」

楊自豪本來是有些神遊的狀態，這才停下來看了一眼：「是啊，開小灶了，劉主任說希望我去省計https://www.hetubook.com.com算技術研究所，還說可以讓我一邊工作一邊在職讀研，將來算全日制學歷……」

說出這番話的人，也不能一概用後世的眼光說人家傻。因為那個年代過來的人，確實有些是真心不圖私利，覺悟很高想做貢獻，不是裝出來的。

一上午，初夏的陽光就非常猛烈，一夥女生扎堆去看了宿舍區書報欄上貼的用人單位信息介紹，很快就熱得滿頭大汗。

「誒，那不是楊自豪么，聽說他上午被教務處的劉主任喊去單獨談話了。」

「敏敏，你怎麼不去看單位介紹？啊！你爸你弟都那麼厲害，肯定他們給你安排好了吧？唉，有人開小灶就是好。」

顧敏苦笑：「一個科室主任而已，正科級待遇，我真沒開後門。」

顧驁的姐姐顧敏，也不能逃脫被分配的命運。

然後學校可以按單位重要程度、和學生的成績，排個名單。挨個兒從表現好的同學往下約談，如果本人不抵觸就直接開干，本人有困難的，再沿著成績單往後找備胎。

但楊自豪自從大三一年跟著港商做項目、每月至少幾千塊的進賬，立刻就讓數學系好多女生改變了對他的看法，還有些文科類專業的女生跨圈過來若即若離搶男人。

報信的同學顯然不太關心外面的世界，是典型的埋頭讀書，所以平時說話從來沒考慮過Stamford該怎麼音譯的問題，直接就讀英語原音了。

「這麼好的條件，不會有什麼陰謀吧？」還有個別同學不敢相信。

柴綣這才相和*圖*書信她真沒開後門：「那就應該是老師知道你爸你弟的背景，所以在分配允許的範圍內，把好單位留給你了，你就知足吧。算了，不說這些了，有點餓了，趕緊去吃飯吧，下午還要應付主任的約談呢。對哦，聽說楊自豪原先跟你弟拉來的港商做項目，還有私活，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哦，說不定上面要插一杠子，將來對港商的技術外包統一談判，他跟電院的魯運達幾個就麻煩了。」

錢塘城西，玉泉的浙大老校區里，人頭攢動。

「XXX，你還吃飯呢，快去看，出大事了！我們數科院的和隔壁電院的都有關係！突然來了家矽谷的外商，還有美國人的名校，跟呂院長章院長聊學術交流呢！聽說咱們院和電院都能拿到全額公費去美國讀研的留學名額！選拔還是美國人組織的！明後天就要正式舉辦交流項目的簽約儀式了！」

1981年，6月14日，星期日。

哪怕是理工科，需要很多實踐的，也不會大四去企業實習——因為如今的企業也都是國企，沒錢搞科研。研發工作都是靠國家行政指派研究所乾的，弄完后授權給國企使用，企業的技術人員主要負責生產化環節的技術問題。

「100%全額公費？連生活費都有補助？每個月600塊美金？」

「你們說說他跟著港商賺了那麼多外快，怎麼就擺不平劉主任呢，他要是能一直跟著港上混，估計以後每個月都至少幾千塊。比咱這種每月200塊都能高興得笑出來的，不知道好到哪裡去了。要是政策也能和*圖*書允許咱被分配到特區的外資企業，就好了。」

她弟弟是外交學院研究生畢業，還實習期間多次為國立功，所以縣處級起步。顧敏只是本本分分浙大四年本科學業，因此僅僅只有鄉科級起步。

顧敏的一個室友柴綣在小本本上記了一大堆，累成狗樣回到寢室，準備吃點東西，然後下午應付主任的約談。

顧敏放下書，嘆了口氣：「哪有，我被發配到省計委，去經濟政策研究室。你說我一個學數學的，還不是經濟統計方向，弄我去那種單位不是瞎搞么。」

但要是所有備胎也都不願意，那就繼續硬抓攤派了，根本沒得反抗。至少77到79年入學的那三屆，是不可能給你耍花里胡哨機會的。

所以立刻招來了普通同學的冷嘲熱諷：「有區別么？讓有關研究所過一道手，那也是研究所上面某些人撈了，乾死幹活認真做研究的，誰能拿到大頭，要我說還不如直接賣身給洋人，沒有所長投機倒把賺差價。」

如今的分配模式，是國家下發了指標，某個學校的某屆畢業生必須出幾個人到某個單位。

面對那些動搖士氣的話，自然也有政治覺悟頗高的同學正色反駁：

分配工作的工作，基本上半個多月就搞定了，也不存在雙向選擇——所謂「雙向選擇」也已經是比較晚了，大約80年代後期到92之前。

她等楊自豪從桌邊路過，才假裝剛剛看見的樣子，笑著捋了一下耳後的頭髮：「呦，自豪，劉主任給你開小灶呢，怎麼說的？」

1980年代初的大學校園裡，「找工https://m.hetubook.com.com作」是不存在的，連「分配工作」都不著急。師生們的心地非常淳樸，幾乎把90%以上的精力都花在了學習和實驗上，直到離校前的最後一個月。

原來，柴綣跟楊自豪關係還算不錯，懵懂間有點兒那方面的意思。這兩人的關係，本來是柴綣家裡家境更好、外貌也有優勢一些。

僅僅幾句話，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刺|激得充血。

之所以星期天還有這麼多同學在忙碌，完全是因為這幾天是學校分配報到單位的日子。

但絕大多數的大學生，如今還是學業和前途為重，兩人都是大三下、大四初才有點兒那個意思，也就摁下了，等分配再說。

如今的計委，也就是計劃委員會，便是20年後的發改委，兩者職能差不多。無非是計劃經濟時代叫計委、市場經濟時代叫發改委。從中央到省市，每一級都是有計委的。

君不見如今京城正在開六中全會，等十幾天後《歷史問題決議》一通過，國家就會迎來一波更猛烈的平凡大潮。這一波就不僅是把老人放回來恢復待遇了，更是要清理些。

「Stamford，應該是拼作『斯坦福德』吧，贊助公司是Tencoin Entertainment。」

看到顧敏一臉雲淡風輕、但又愁眉不展地坐在那裡看書，她忍不住八卦：

「原來是包找工作啊，那太好了，巴不得被奴役一輩子呢，可惜資本家沒那麼好心。」

所有同學不管飯吃沒吃完，都草草扒拉一下，然後朝綜合樓涌去，人人都想了解第一手信息。

除了見過大世面的顧敏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