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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紀事1·初入深宮

作者:蓮靜竹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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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十章 竹馬

第一卷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十章 竹馬

感慨之時,正不知如何接語的時候,她輕輕將托盤放在桌上,裏面擺著一盤一碗,盤子中是一張圓形的薄餅,並且已經用刀分成了六角,淡黃的顏色,上面還有點點的翠綠。
她歪著頭,似是有些膽怯:「殿下怪我?」
「若微,你幹嗎給我皇兄喝這個?」瞻墉沒有喝到豆漿始終有些遺憾。
「好了,瞻墉,我們也該回去了!」瞻基看了一眼若微:「明兒,我再來看你。」
建文帝后皇子皇女,以及保帝的重臣,在這場血雨腥風中,都不得善終。
一場靖難之役,戰火從燕京燃至奉天,足足打了四年。
「奴才幫您找!」小善子想了想,走到窗根底下的紅木絞絲紋卷頭案邊上,打開那個靠牆而立的兩層對開柜子,從裏面拿出一個小錦盒。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瞻墉來的次數比瞻基要多多了,所以兩人早已經混熟,開起玩笑來絲毫不見生僻。
瞻墉湊過來一看。
「這丫頭,可是瘋了嗎?給你送這個?什麼意思?」瞻墉道。
若微彷彿有些意外,怔怔地忘了對答,直到瞻基拉著瞻墉出了房門,走出小院,才緩過神來。
「請長孫殿下品嘗。」她有幾分忐忑,也許是與禮不合,但是她還是把筷子遞給了他。
「找那個玉兔鎮紙!」朱瞻基頭也未回,依舊在書隔、箱籠里翻著。
想不到,若微姑娘剛剛進宮沒幾天,不僅跟二皇孫混成了可以沒大沒小胡亂嬉戲的玩伴,更讓皇長孫對她青睞有加,這真是個好的開始,想到此,湘汀的心裏也豁然開朗起來。
若微嘆了口氣:「可惜這兒東西不全,要不然,我就做些豆腐,給你們包個豆腐湯餃!」
「哦,那也用不著送這個呀,這還是皇祖母給你的呢,哥哥就是屬兔的,這不把自己送給人家了嗎?」瞻墉晃著腦袋,嗡聲嗡氣地。
「豆渣?」驚呼的聲音不是出自朱瞻基的口中,而是身後不知所哪兒冒出來,正一臉垂涎的胖胖的二皇孫:「你給我皇兄吃這個?」
「湘汀,你怎會在此處?」瞻基問到。
目光環視整個屋子,最終在書桌上停留。
她的頭髮今天並沒有梳髻,只是自然的分成兩縷,以藍色綢帶繫於胸前,一身雪白的衣裙,早以被汗水浸濕。
若微拂了拂胸前的秀髮,絲毫不見扭捏:「哦?殿下剛才明明是看著石磨在問話,我哪裡知道是在問我?」隨即又笑道:「好了,好了,不說笑了,我剛剛是在壓腿呀!」
不畏浮雲遮望眼,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緣身在最高層。
那上面是一幅懷素草書。
湘汀看在眼裡,心中暗喜,外人都道皇長孫知書達禮,小小年紀就文武兼備,深得皇上的寵愛,在大臣中也有很好的聲名。只是在太子宮近前侍奉的人都知道,這位皇長孫人小心大,平日里雖然對誰都態度和善,但卻最是張馳有度,不親不近。
當初是誰在皇爺爺面前說了句:「不看皇子,還可看皇孫。」
「正是,叫豆漿!」若微笑顏如花。
對於漢王在朝堂上下、皇宮內外的處處逼迫與挑釁,父王如如不動,依舊謙和內斂,一個人苦苦維持著這個兄弟和睦的虛假局面。
「猜猜是什麼做的?」她眨著眼睛問道。
院子里靜悄悄的,穿過迴廊,走過小徑,瞻基不由愣住了,在屋前的花架子下,若微的造型十分奇特,在她的面前擺了一個小桌,上面放著一方小小的石磨,她的一隻手正在推磨,而她的腿?左腿是一個金雞獨立的造型,穩穩地立在地上,而右腿卻高高抬起,先是兩隻腿劈成一條直線,然後居然經過頭部轉向左側緊貼左耳。
「你在做什麼?」朱瞻基愣愣地問出了口。
飛來峰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
惹的太子妃掩面而笑,這才允了,命太子宮的太監僕役,改裝了這個小廚房。
所以,父王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常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之感。
她指了指從石磨縫中流出的白色液體:「這是豆漿,可以煮來喝的,夏天的時候放在井水裡浸涼,又好喝又有營養,一會兒盛一碗給你嘗嘗!」
窗台上,書桌上,都擺著一些御花園內采來的花枝,還有一些叫不出名的綠色藤蘿植物,看著就極有生氣。
「你們兩個看來看去,看什麼呢?」瞻墉湊上前,看了看瞻基,又看了看若微,很是糊塗。
是毫無招架之力,還是以退為進,進而博得更多的讚譽與稱頌?瞻基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不得以的一種無為之冶。所謂「無為」,有的時候是審時度視、縱覽全局后的一種高超的處事策略,而也有的時候,即是無可奈何、無從應對,自己的父王該是後者吧。
誰能想到,生活在錦衣玉食的九重宮闕中的皇長孫,從小便是在這樣的壓力下成長起來的,十二歲的少年,彷彿已經有些不堪重負,然而雖然步履蹣跚,跌跌撞撞卻仍然要執意前行,這應該就是長在帝王之家的無奈吧。
https://www.hetubook.com.com基站在一旁仔細的看,這真的是一口小石磨,曾經隨皇爺爺微服出巡的時候,在農家看到過,那都是飯桌大小的大磨,而且都是矇著眼的驢子來拉的,從來沒有想過,居然也可以用手來推。
為什麼常常在院外經過,徘徊良久卻不能入門?他自己也說不清。
「娘娘把我分給若微姑娘了!」湘汀掃了一眼院內:「姑娘呢?」
「對呀,壓腿是練舞的基本功,舞要跳的好,這腿就要柔韌自如,所以要每日堅持不輟的壓腿,儘可能地利用一切時間,見縫插針地練功!」若微仰著臉,眸如皓月,看他似是不明,又解釋道:「壓腿就同男人們練習拉弓射箭一樣。壓腿就是拉弓階段,弓拉得越開,弦拉得越滿,其勢就能越強,射出的箭速度就越快,力量也越大。明白了嗎?」
瞻基並未遲疑,他接過筷子,夾起一小沿薄餅,放在口中,慢慢品味。
「你,會跳舞?」朱瞻基彷彿此時才有些明白。
若微看著他的神色,眼眸一閃,不由笑了:「長孫殿下著急走嗎?」
「壓腿?」朱瞻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瞻基搖了搖頭。
「會一點兒吧!」若微從桌上的盤子里,又抓了一把黃豆,放在小石磨中間的洞里,又開始推磨:「這個,是在磨豆子!」
「那請等等!」若微兜起白布,端著盆子進了西面一間小屋。
他怔怔地沒有說話,眼睛盯著她面前的那方小石磨:「你剛剛在幹什麼?」
他的父王,當今太子體弱多病,為人仁厚又有些懦弱,因為皇祖母徐皇后的力挺,眾臣的擁護與立嫡立長的古訓,才被皇爺爺立為太子。可是瞻基很清楚,皇爺爺喜歡的是彪悍堅毅又果敢英武的二皇叔,漢王。
小善子把東西放在桌上,扯下外面包著的布。
「對了一半!」若微有些小小的得意:「就是剛剛殿下看到的白布中包著的豆渣。」
朱瞻基立即停了手,走過來拿在手裡,細細端詳,這款玉兔鎮紙,是用西域碧玉籽雕制而成,玉質油嫩光潔,滋潤度極好。
瞻基瞥了他一眼,沒有應答,只是提起筆,蘸了墨汁,展開貢紙,在上面揮筆而就。
瞻基握緊了拳頭,再一次堅定自己的信念,不能。
朱瞻基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若微,他也笑了:「我在問你!」
「什麼好東西,快打開看看!」瞻墉立即嚷道。
瞻基淡淡一笑,坐在書案前,一邊研磨,一邊說道:「剛剛在她房裡https://m.hetubook.com.com,看她拿胭脂盒當鎮紙,恐是身邊沒有,所以才想著給她送過去!」
原來,她不僅僅有花蕊一般的容貌,還是如此多才多藝。
這盤小磨做的如此精巧,在出口處,還擺了一個瓷盆,瓷盆上面矇著一塊白布,裏面是一些散落的豆渣。
「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強也。」
「不給喝,一會兒二皇孫喝完了,肯定又要說,不如肉湯好喝,還是免了吧!」若微刻意逗著朱瞻墉。
朱瞻基連忙攔下:「此處就咱們倆,何須多禮?」
而朱瞻基與瞻墉回到頣和軒,就一頭扎進四知堂里,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彷彿就是昨天的事情。
會是她的字嗎?
就是這樣一句話,從小自己就被推到權力的巔峰之戰中,成了太子黨與漢王派兩相對奕的砝碼。就是皇祖母徐皇后,從小將自己帶在身邊,悉心教導,也是緣於此故。
「別人包不得,我卻包的,就是用豆腐做皮,包成餃子!」若微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了,目光對上朱瞻基:「殿下一定知道,豆腐是漢時淮安王劉安首創的,小小的豆腐,卻是最貧賤的美餐,人都說豆腐易碎,但是只要有心,豆腐也可以做成皮,包著餡,成為一道佳肴!殿下信嗎?」
朱瞻基面色微變,直愣愣地盯著若微,見她兩隻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個不停,稚氣逼人,聰慧可愛的模樣,讓人心中微顫,過了半晌,他才鄭重地點了點頭。
而瞻基則笑了。
「這有何不好,這一方質樸的小石磨磨出的是原汁原味的豆漿,還可以讓自己保持閑適的心情,這禮物,甚好!」瞻基心中十分激蕩,原來被人了解,能夠引起共鳴,所謂的知音,就是這樣妙不可言的感覺。
「當然不是,否則又怎會替你掩飾?」瞻基的眼中有著幾分羞澀,又把目光重新投向那張素箋:「你寫的?」
「長孫殿下,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我?」若微笑的甜甜的,卻讓朱瞻基面上有些發窘。
看的瞻墉有些痴痴的,連連問道:「還有沒有,給我也盛一碗!」
小巧可愛的玉兔趴在用黃玉雕成的一葉大樹葉上,上邊是碧玉精雕而成的玉兔,下面是油嫩的玉葉,相互映襯,更顯得滋潤光潔。
若微嗯了一聲,彷彿弱不可聞地低語著:「原本沒想寫這個!」
若微抬起頭,沖他甜甜一笑,沒有絲毫意外和慌張之色,只是立即收了腿,理了理衣衫,剛要恭恭敬敬的行禮。
「殿下裏面坐吧!」湘汀走至門口,高和_圖_書高打起帘子。瞻基似猶豫了一下,這才進了屋。女孩家的閨房顯然與自己的寢殿不太一樣,處處透著靈秀與雅緻。
豆腐,是漢時淮安王劉安發明的,身為皇叔的劉安潛人來京城向年少的漢武帝敬獻豆腐,並以此試探漢武帝削藩之心,年少的君主與手握重兵,居一隅厲兵秣馬的皇叔,他們之間的較量,彷彿與今日或者明日,自己與漢王對奕的情境一樣。聰慧的若微,體貼的若微,用這方小小的石磨,分明就是在提醒著自己,鼓勵著自己。
就在此時,小善子氣喘吁吁地跑了起來,懷裡還抱著一個大布包。
瞻基指了指那間小屋,湘汀立即抿著嘴笑了,心想若微肯定是又琢磨什麼新鮮的吃食了,這個姑娘當真有趣,剛住進來的時候,太子妃問她可住的習慣,可有什麼缺的,她憋了半天,小心翼翼開口央求的居然就是在這靜雅軒內置一個小廚房,說是自己最愛烹調,喜歡搗弄一些新鮮吃食。
朱瞻基笑而不語,瞻墉看了看,眼睛一轉,隨即下手從盤中拿一起一角塞進口裡就嚼,一邊嚼一邊說:「也沒什麼好的呀,不如肉餅過癮。」
結果呢?
百無聊賴,皇長孫朱瞻基索性放下手上的《貞觀政要》,信步走出頣和軒,沿湖緩緩而行,不多時就來到了靜雅軒外,要不要進去呢?瞻基有些猶豫,雖然同處在太子宮,可是除了最初的那次見面,就是前兩天陪瞻墉去看她。
打開一看,立即喊道:「殿下,在這兒呢!」
「我說皇兄這樣急哈哈的找這個,原來是要送給她?」瞻墉笑了:「只是為什麼要送這個呢?還不如送個耳環、釵子實惠。」
看起來並不像一般女子的字那樣娟秀含蓄,反倒有些蒼勁、瘦不露骨,勻穩清熟,妙不可言。
內侍小善子連忙上前侍候,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要找什麼?奴才幫您找?」
同樣的格局,同樣的角色,可是命運絕對不能相同。
「皇兄,這會子急哈哈地找個做什麼?」瞻墉湊過來剛要伸手去摸,瞻基卻搶先放回盒中,吩咐小善子道:「去給若微姑娘送過去!」
理清思緒,努力趨走心中的陰鬱,朱瞻基終於走進了靜雅軒。
「啊?石磨?」瞻墉愣了,嘴張的大大的。
而此時若微又托起青花瓷碗,朱瞻基接過來,小口飲著:「這就是你剛剛磨出來的?」
床上是隨意丟著一件薄如嬋翼的舞衣。
把瞻基一個人留在院內,正進退兩難。就在此時,從院外走進一人,身穿宮女服飾,此hetubook.com.com人正是昔日在太子宮母妃身邊隨侍的宮女湘汀。
木製書隔下,擺著一張古箏,而西牆上還掛著一把琵琶。
「哦?那你原本想寫什麼?」
當年的太祖,自己的曾祖父,大明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也是本著立嫡立長,才放著立下大功、文韜武略的燕王不用,而是立了崇尚儒學的長子朱標為太子,只是太子體虛多病,英年早逝,於是又立了朱標的長子,皇長孫朱允文為儲君。
「有蛋香、又清脆爽口,是加了青菜的雞蛋餅?」瞻基想了想才答道。
「什麼意思?」瞻墉感覺今日的皇兄,分明有些怪怪的。
「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強也。」她微微仰起臉,對上了朱瞻基的眼睛,朱瞻基只覺得心中一暖,原來,小小的她竟然能夠體會自己此時的心情。
努力的鑽研經典、詩詞、兵法、學習冶國之道,縱覽史籍典章,哪些是出於喜好,出於自己的意志?不過是積極的順受,為了父王與母妃,太子一脈的安全,而甘心充當這個砝碼罷了。
「嗯,這可是好東西!」若微笑意連連:「豆渣也是豆子的精華,加點麵粉,雞蛋,用少量的水和成糊裝,再加上新鮮的青菜煎成薄餅,出鍋前撒上一點兒鹽和胡椒粉,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一個八角形瓷制胭脂盒下壓著一方素箋。
「今日上午,你跟小姑姑去文華殿上書房了?」瞻基徑直對上了她的眼眸。
而細看那文字,瞻基的心裏像是被電到了一般。
正午日頭高照,春困秋乏,整個宮裡都靜悄悄的,所有的主子都在歇午覺,就連值守的宮女與小太監都靠著殿門打著瞌睡。
若微低下頭指著小石磨問道:「小石磨,小石磨,快說呀,長孫殿下在問你話呢?」
今日上午在文華殿的書房內,與漢王的一番辯學,雖然以自己的明思和辯才為勝,但是他並不以此為樂,反而有些憂心忡忡。
瞻基心中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感動充斥著,他第一次感覺,身處宮闈,身為皇家子孫,居然也有了一些樂趣。
小善子顯然愣了一下,然後立即接了過來「是!」
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瞻基轉過頭,只見若微手捧著食盤走了進來。
瞻基想問,又有些不好意思。
瞻基還沒有一次,是自己一個人走進這所小小的院落。
「長孫殿下!」湘汀立即行禮請安。
「豆腐湯餃?」瞻墉大叫:「豆腐,難吃死了,還要包成餃子?」
「回殿下,這是若微姑娘送的回禮!」
接著就訓練有速的匆匆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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