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六朝紀事1·初入深宮

作者:蓮靜竹衣
六朝紀事1·初入深宮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卷 峰火青梅凌雲志 第一章 重生

第四卷 峰火青梅凌雲志

第一章 重生

就是前兩日在氈房門口看到的那個蒙古女子,他的姐姐。
「那是誰?南蠻子的小奴隸?」她笑了,臉上是輕蔑的神情:「小弟,少跟這些南蠻子來往,你看父汗帳下那些南蠻子的奴隸,不是都被毒啞了,扎聾了嗎?就是因為她們心眼壞,不好管!」
那神態卻讓若微看了,分明有些想哭的衝動。是的,就像自己的娘一樣,董素素也常常這樣,找個事由就要數落一番,彷彿當娘的只有通過教訓和嘮叨才能證明自己對兒女的絕對擁有。
他點了點頭,「我娘給我講過。」
只是她不開口還好,話音剛落,少年一把掀開帳子,走到床邊,扳過她的肩頭:「娘!他?他又打你了?」
看這架勢,非富既貴,難道是草原上哪個部落的首領的大帳。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她幽幽地念了一句:「你告訴我這些,其實就是想鼓勵我,讓我一個人不論有多難,都要活著走出草原,回到故鄉,你,是好人!」
然而即使這樣,又能撐的了多久。很快若微便失去了信心,正在此時,一頭從草叢裡竄出來的狼撲到了拖著若微的那匹馬上,可憐的馬被咬斷了後腿,長啼一聲,立即倒在了地上。而那張著血盆大口的狼衝著若微就過來了,她嚇的連忙閉上眼睛。
「好俊俏的女孩兒家,你好端端的把誰家的孩子劫了來?人家大人丟了孩子,該是怎樣的焦急?」那美婦柳眉微皺,伸手在少年額上輕輕戳了一下,眼中含著嘖怪之意。
「不會。」他只說了兩外字,便跳下馬。
精緻的小臉上是瑩瑩的笑容,可愛的如同草葉上的露珠兒。
可是她彷彿沒聽見一般,只是和藹地沖她笑笑,又將她的手包了起來。
「先兒,先兒!」珠淚滾滾,聲聲哀凄。
「先別問了,此處不宜久留,快走!」顏青抱起若微,跳上掩在草從中的一匹峻馬,立即催馬飛馳。
繁星點點,月色如畫,在空曠的草原里他低沉的聲音是那樣動聽,若微注視著他不知不覺竟然嘆了口氣。
「給!」他丟給她一個包裹。
「世子問你話呢,為何不說?」一個侍從模樣的人大吼著。
「她,她是誰?」美婦這才發現帳中還站立著一人。
以至於穿著華美袍子的少年走到她面前時,她都渾然不覺,他看著她,心裏有些奇怪,這個女孩兒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怎麼能做出如此奇怪的事情?她居然會給狼接生,以被狼咬了以後居然毫無懼色,也不會哭泣,特別是當她見到自己帶著一群手下將她團團圍住危及性命的時候,還是淡然以對。
帳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一位中年女子,很奇怪,她穿的竟然是中原漢朝女子的衣裙,而且衝著少年行的也是漢人的一個福禮:「夫人今天起的晚了,請少主先回去!」
她聳了聳肩。臉上是一幅聽天由命的表情,只是眼波微轉,笑嘻嘻地說道:「那麼,我總應該知道我主子是誰吧?」
那美婦站起身,沖若微招了招手,讓她走的近些,細細看著。
完了,這下才是真的完了。
「好!」那女子這才收了手,回頭衝著她兄長嫣然一笑「怎麼樣?」
「我帶你回來,只想安慰我娘,沒有想過讓你死。我娘讓我放你,我自然要聽她的。」他的聲音冷幽幽的,在寂靜的夜色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惑。
好像狼都被她嚇住了,張著嘴,伸著舌頭,不再舔她。
「當然,這有何難?」她撇了瞥嘴,不以為然,突然從靴子邊上拔出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跳下馬,衝著若微走了過去:「小丫頭,別以為裝啞巴就沒事了。我在你臉上用刀划個西八爛,看你說不說!」
「你有辦法讓她開口?」那人似乎對自己的妹妹並不放心。
然後就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當若微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個小小的氈帳里,一位穿著蒙古長袍滿臉皺紋的老媽媽,正給往她的手上抹著一團臭哄哄、粘乎乎的東西。
而他眸子中儘是堅定之色,「我現在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都沒有,連自己的娘都保護不了,自然也不能許給你什麼,如果我能,我真不想讓你離開。」
他眼中有了一絲暖意,盯著天空中的冷月說道:「我們草原上的人雖然怕狼,也常被狼所傷,但是我們從不殺狼。那是因為沒有了狼,這綠油油的草地一年之內就會變成荒漠!野兔和其他食草的動物肆意繁殖瘋長,會把整個草原啃的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所以我們不殺狼。但是,也絕不會去救他們。這是因為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原本就是草原上的生存之道。我父親有十幾個兒子,你住的那個破氈房,就是我初生之地,那個老女奴就是我的奶媽。她又聾又啞,也沒有奶水,是東家一碗西家一碗為我討來的奶水。我喝過羊奶、狗奶,女奴的奶,也喝過狼奶。從小我被兄姐欺負,有一次被他們帶到了狼泉湖,他們用鞭子抽的我遍體鱗傷,然後就把扔在那兒。也是這樣一個有月亮的夜裡,我喝著狼泉湖裡的水,聽著四下里一陣緊過一陣的狼嚎,憑著一股狼的精神,徒步走回到王庭。從那天開始,我就暗下決心,這一生要像狼一樣活著,所以,我才有了今天,才讓我父親不能小視於我,也才正式承認我和我娘的存在。」
就是這樣一聲嘆息,竟讓他笑了,「別難過,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生怕遺漏半分,因為在他看來,她的表情太有趣了,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或者說未曾留意過的,很生動也很可愛。只是他刻意黑著臉說道:「記住,你的主子是……」
現在,身處囹圄她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什麼?」他臉色立即黯了下來,失望之極,朝那扇帳門向里偷望一眼,又心有不甘:「純姨,你再幫我說說,我都好幾天沒見到我娘了!」
她的眼眸靈動明亮,與天上的星辰相似,他臉上有些失落,沉著臉彷彿暗自發著脾氣,突然他眼睛一閃,「牛郎和織女不是一年才見一次嗎?那樣的守護有什麼用?等以後我找到你,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然而他沒說完,若微已經一陣驚呼從馬上掉了下來。
馬蹄聲聲,他的叮囑或者說是恐嚇,漸漸的終於消散在風中,再也聽不真切了。
「顏青,你怎麼在這兒?」若微滿臉驚愕,此時心中除了驚還是驚。
他的馬是寶馬良駒,在前面一路飛馳,而她剛剛學會騎馬,大腿內側被磨的生疼,而左手還包著,不能用力,所以追的十分辛苦。他往往會停下來,默默地注視著身後,等她一會兒。就這樣大約走了一兩個時辰,他最後一次勒住韁繩:「走吧,一直向南,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能不能回去,就看你的命了!」
正在猶豫之間,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狼嚎。
若微瞪大眼睛想了想他的話,想駁又最終沒有開口,她只是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什麼破比喻,要是瞻基聽到她用牛郎和織女來比喻她和他的關係肯定要惱的。難道是在戰亂中受了驚嚇,怎麼覺得自己突然間變傻了?
沉默,當他講完自己的身世以後,便不再說話。
「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眼中悄悄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居然也是不舍。
她自嘲地笑了笑,心底發了狠,使勁一夾馬腹,催馬前行。
眼睛一轉,立即有了主意:「不必費事,你不就是想讓我在脫歡大汗面前陷害也先通敵嗎?我從了就是。」
從母親的車帳內走出來,少年帶著若微騎上馬,一直向東走了好遠。
「什麼?」若微驚訝極了。然而緊接著他在馬屁股上重重一拍,馬兒便跑了起來。
他看著她,雖然穿的只是一件最朴通不過的蒙古長袍,頭髮也是最簡單的樣式,可是卻明晃建起地耀花了人的眼,如同草原上的月亮一般,純潔無暇。
就在這個當口,少年拉著若微沖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喊著:「娘,兒子知道您起身了!」
放眼望去hetubook•com.com,遠處雪山皚皚、冰川莽莽;近處,那片林海隨山而走。
經過剛剛的一幕,他的話語柔和了不少。而若微對他的反感與敵對也不再那麼強烈,她跟著老女奴重新進入帳內,洗了把臉,又和著水,將自己亂如柴草一般的長發分成兩縷,各編了一個麻花辮子垂在胸前,換上老女奴呈上的一件青布長袍,這才又一次出了氈房。
若微就是如此,別人給她半點兒的和顏悅色,就能讓她放下全部的戒備,將自己的底細幾乎核盤托出了。
「怎麼,我說你,你還不服氣?」蒙古美人盯了一眼華服少年,輕哼一聲,彷彿恍然大悟一般:「是了,我想起來了,小弟的母親也是個南人,用南蠻子的話來說,就是愛烏及屋吧,好了好了,不說了,我要去和父汗跑馬,一起來吧。」
在山林包圍的這片草地上,村落、牧場依水而撒落,一處處氈房、成群的牛羊點綴著山野。
「我明白,我什麼都明白!」少年激動地喊著:「因為娘的美貌,所以他強佔了娘,可是又因為娘漢人的身份,他眼看著那些妻妾欺負娘,自己也跟著虐待你。他根本就不配擁有娘這樣漂亮的女人。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後悔!」
那中|年|美|婦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你沒告訴她?」
他臉上的表情怪怪的,說不上是一種怎樣的情緒,沒有應也沒有否。
「看吧,我就說了這裏面一定有古怪,說不定就是也先他們母子安排的小姦細,想偷偷聯合明軍圖謀不軌,大哥,咱們抓了這個小蠻子,翹開她的嘴,帶到父汗面前,看他們還怎麼抵賴。」也先的姐姐長的又美又艷,只是一開口就是如此不堪,讓若微聽了,腦子裡只閃過「蛇蝎美人,最毒莫過婦人心」這類的字眼。
「這兒,就是瓦剌的王庭,我父就是脫歡大汗!」他一字一句說道,只是面上沒有半點表情,沒有崇拜,也沒有自豪,彷彿這兒不是王庭,而是一座監獄,他的父親不是高高在上的一部首領,而是他最為痛恨的敵人。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皮開肉綻,被活活脫拖死。
「我不會現在放了你,因為你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出去。」他輕輕拂了拂馬鬃,「除非,你先學會騎馬。」
走著走著,只聽身後傳來一陣用力的馬蹄聲,她心中大驚,難道是他改了主意,又不放自己了?
她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把耳朵湊在門上,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四下里安靜極了,周圍也沒有人行走或是說話的聲音,於是她大著膽子悄悄推開門,外面棘眼的光束讓她一下子難以適應,立即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睜開。
稍稍一怔之後,便帶著她穿過這排矮小的氈房,來到一座門口有重兵把守,侍女側立一旁的高大的車帳之外。
輕輕勒住韁繩,剛要轉身去看,誰知遠遠的從天上飛來一個繩索,正套在她的身上,繩子那邊稍稍用力,她的身子便騰空飛了起來,隨即狠狠跌落在地上。
月亮,因為有黑夜的映襯,才更加明亮;黑夜,因為有月亮朗照才美麗溫暖。
她坐起身,環顧小小的氈帳,這氈帳與朱棣的行軍大帳完全沒法比,沒有門窗,也沒有雕欄畫棟的柱子,只有一扇糊著獸皮的半人來高的小木門,而裏面只有一床一幾,灰暗的密不透氣的空間,讓她有些恐懼,而這裏面說不出來的酸臭的味道,更讓她難以適應。
她的問題真多,還真是很煩。
微風徐徐,飄來陣陣草香、花香。月,因為有綠色草原的襯托,顯得更加潤澤、金黃、自然。
那美婦細細地打量著若微:「你是哪家的孩子?也是我們部落里的嗎?怎麼會狼咬傷了?傷在哪裡?可上了葯?」
若微努力讓自己翻了個身,身後背後的大包裹此時有了用處,她抬起自己的頭和腿,盡量蜷縮在起來,這樣只是包裹和草地摩擦,身上的傷會輕些。
「我去找他,我去問他,為什麼總是要欺負你!」少年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不可抑制的和_圖_書憤怒讓他原本英俊的臉變的有些扭曲,他騰地一下抽出靴間別著的匕首,一把揮下面前懸著的紗幔,輕輕揮舞幾下,那整幅的紗幔便如落花飛絮一般零零散散地飄落在地上。
美極了。
而更讓她吃驚地是不遠處那匹原本兇悍的狼,此時正像狗一樣乖巧的坐在地上,不時看著她和顏青。
若微不置可否,她俏麗一笑,「除了牛郞星和織女星,天上還有好多好多星星,他們彼此護衛、彼此相伴,快樂極了。我想,你就在它們之中。」
騎著小紅馬,看著無邊的夜色,前所未有的恐懼將她包裹,像一張看不清的大網,縛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將包裹系在身上,輕輕拍了拍馬頭:「小兄弟,全靠你了,要是咱們能活著走出去,我一定請你吃好的,吃什麼呢?驢肉火燒好不好?」
他卻不容分說,一把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不好,世子,快些離開,好像是有狼群!」屬下紛紛大驚失色。
而與她並肩雙騎的是一位濃眉大眼的壯漢,服飾華貴,氣度中滿是霸氣。此時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肆意地看著,那眼神兒就像凌厲的北風,讓人覺得冷俏俏的。
那大漢的目光久久地盯著若微,唇邊浮起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微笑,他不信,妹妹說的話他不信,雖然父汗因為寵幸那個南朝的蘇州女子,而連帶著對她所生的幼子也先青睞有加,這些早就引起了他們這些嫡出的蒙古純正血統的兄姐們的不滿,經常會尋事對他凌|辱一番,但是即使如此,也先也不絕不會與南朝通敵。而面前小女孩突然的投誠變節,他更也不信。都說南人多狡詐,果然不錯。
若微在心底輕聲嘆息,人間的喜怒悲歡,彷彿總也逃不出男女的情愛,是愛是虐?是抗拒還是順從?是征服還是佔有?說不清,道不明。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讓他原本堅毅的五官變的柔和了許多,他的相貌更多的傳承了他母親的特點。
而他們身後七八個隨從。
她可真老啊,若微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一個女人長到這樣的年紀還在做著服侍人的工作。她的背駝的很厲害,垂在身後的辮子不僅稀少,更是全都白了,滿臉的皺紋,隨著她淡淡的笑容更加深陷,那每一道紋路彷彿都記錄著一段故事,若微覺得,這個老女奴,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她這才衝著那美女施了一個萬福金安:「夫人萬福!小女是明朝軍隊中隨侍的小丫頭,因為瓦剌軍衝進行營,兩方官兵激戰,所以這才走失了,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處。」
眼看著蒼老的女奴端著洗臉水走了過來,他指了指她說道:「去,收拾一下,弄的乾淨些,再出來見我!」
原來哪裡都免不了爭鬥,就是在一向奔放的蒙古人當中,嫡庶間的對峙也會如此明顯。若微不由嘆了口氣。
這一聲微弱的嘆息,倒把他給逗笑了。
「娘,兒子給您請安來了!」他站在門口清聲喊道,那態度溫和中透著親切,還有些羞澀。
「我在想你會不會就此放了我。而我又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大草原去和自己的親人團聚。」若微老老實實地答道。
這時候,才發現那群人和那群狼都已不見了蹤影。
「找我?」若微愣了。
而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她,想笑,最終還是忍住了,「什麼時候你能騎好它,我就放了你。」
她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深深吸吮著這草原上清新的空氣,靜靜體會著這生的美妙。
只見紅紗內,原本站著一個身形蔓妙的美婦,見他們沖了進來,立即扭過頭去,坐在床榻之上,聲音裊裊而來「先兒,此時為娘不便相見,你先出去吧。」
是的,原來草原上,沒有了戰爭,沒有千軍萬騎,硝煙與刀劍,是這樣的寧靜祥和。
紗帳低垂,依然可以看到那個女人,雖然只是瞬間的一瞥,隨即她便轉過臉去,但是若微還是看見了,一個容顏姝麗,不沾半分塵囂俗世氣質出塵的女子,而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是一名中原女子。
「大姐!」他很不情願地叫著https://m.hetubook.com.com,只比我大兩歲,就總在人前人後叫我叫弟,還處處壓制著自己,同樣是女人,她可真叫人討厭。只是父汗寵她,所以他心裏再惱也沒辦法,只好應著。
「那是牛郎星,那邊那顆是織女星。」若微伸手指著天上的星辰,「其實在你看來不過是兩顆孤孤單單的星星,可是他們彼此相伴,並不寂寞。」
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聞著陣陣的青香原本是一件怡人的事情,然而此時她眼冒金星,呲牙咧嘴,動也不能動。
若微心中忐忑,他是這樣就把自己放了嗎?
「那隻母狼?」若微想起那日的情形,就有些不寒而慄,她甚至打了一個寒蟬,想了想才瑟瑟地說著:「她快生小狼了!」
重重的,幾乎讓她難以抱住,「這是什麼?」
「叭」的一聲,一個長長鞭子甩了過來,立即打散了她的頭髮。
「什麼不會?」她瞪大眼睛滿是疑惑的表情。
若微知道,她的樣子可絕對不是在嚇唬自己。
「這是什麼?」若微好奇地問著。
他不耐煩地擰起眉頭:「不管你以前是誰,你記住,現在你只是我的奴隸。」
一連串的問題,沒有懷疑,也不是逼問,只是每句話都透著關切,這讓若微心裏十分感動。
只是她這一番話說完,那名中|年|美|婦的臉立即變的慘白,滿是懼意地扭頭看著少年:「先兒,快找可靠的人將這女孩送走,否則你父汗回來,她的小命就留不下了!」
「先兒,不要,不要去!」那美婦緊緊拉著他,聲音微微帶著哭腔:「你還小,你不會明白的。」
若微這一次,才是真的嚇傻了。
「真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英俊的如同一尊雕像。
「若微。」他默默在心裏重複著這個名字,「你走吧,走的遠遠的。如果以後我們都能活下來,我會去找你的。」
若微嚇得用手緊緊勒住韁繩,面色煞白,也顧不上手上的傷痛,只狠狠抓著韁繩,生怕自己跳下來。
那中年女子面上也是不忍之色,稍稍嘆了口氣。目光瞥到若微身上,愣了片刻:「這是?」
他調轉馬頭,邊走邊說:「小心草原上的沼澤。表面上像個普通的水泡子,可是裏面全都是爛草,腐爛的草根在沼澤坑底部形成了密密麻麻的交織網,只要一腳纏進去,都會被無窮無盡的草根纏死,而且越是掙扎,死的越快……」
若微聽了,也大驚失色:「還請夫人賜告,此處是哪裡?」
若微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看著眼前的一切。
怔怔發獃之際突然一個東西衝著她飛了過來。
「一些乾糧,還有治傷的葯!」他面上依舊冷冷的:「你,那天為什麼要救那隻狼?」
若微看著他,不知如何對答。
她用自己的右手將那受傷的包著像個布包的左手輕輕抬起來,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仔細聞著。好像有紅芍和田七這些止血藥材的成份,但是又似乎還有一些別的什麼東西,自己辨別不出來,想想應該也是治傷的吧。
若微透過他,看著月夜中,寧靜的草原,只覺得心情是那樣的舒暢。
「真的?」她掙扎著從草地上坐了起來,眼中滿是欣喜。
只是那血盆大口,和冷森森的牙齒沒有咬在她的身上,只是那長的嚇人,還有個倒刺的舌頭在她的身上不停地舔著,讓她渾身打著哆嗦:「狼爺爺,你乾脆一口咬死我得了,這樣嚇也被你嚇死!」
只是這位容顏氣質人間少有的絕代佳人,此刻臉上和脖頸上卻有著難以掩蓋的片片淤青,讓人觸目驚心,更讓人憐惜不已。
是的,草叢中飛躍而來的黑影,讓眾人立即調轉馬頭,策馬狂奔,他們似乎忘了,又或者是有意而為,若微還被他們的繩索套著,所以就這樣被拖著飛了出去。
「你在想什麼?」那少年低下頭,閃著亮如星辰的眸子問道。
他靜靜地仰望著星空,過了好半天才重新對上若微的眼眸,「你是說,在你身邊已經有了守護你的星星。」
若微睜開眼睛,突然發現美好的圖畫中多了一個人,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便開口問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是哪兒?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兒?你把我抓來,是想讓我做奴隸,還是要慢慢地把我折磨死?」
「記住,騎馬很簡單,走坐跑站。讓它快的時候就夾緊馬腹,揚鞭催行。讓他住的時候向後勒住韁繩……」
彷彿是一種恩賜一般,她高傲地抬起頭,揚鞭打馬,絕塵而去。
若微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不是她所認識的,一切一切,都那樣冷酷而真實。她抬起頭,仰望著夜空。
這是哪兒?眼前的景像讓她驚訝萬分。
只是茫茫草原中,自己連方向都辨別不清,更沒有什麼野外生存的本領,如何能活著走出草原,即使真的出了草原回到大明境內,她又該如去何從呢?
少年的臉上異常冷峻,線條剛毅,忍而不發。
「不是孩兒劫來的,是撿來的,她被狼咬傷了,是孩子把她救了!」他這時才有了些撒嬌的味道。
「你會等我嗎?」他問,眼中的神色沒有期盼也看不出悲喜,卻讓人難以拒絕。
若微沒有開口回答,她隱隱的感覺,自己又在不經意間捲入一場風波之中。眼前的這些人,絕對不是也先和他的母親,所以她並不想貿然回話。
「好人?」他仰天長笑:「我不想當好人,我只想當人上之人!」
若微騎上一頭棗紅色的小馬上,跟在他的後面,一路向南,出了部落。
這些蒙古貴族,自大元建國以來,就被要求說漢話,習漢文,只是他們骨子裡的桀驁不馴讓他們學的並不認真,也不過只是皮毛而矣。
若微立即睜開眼:「顏青?你是人是鬼?」
春天的草原,這草長的並不濃密,所以這一摔,若微只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一樣,眼冒金星,痛地直哭。
有意思,真有意思。
若微心中想的是,如果真的見到了大汗,自己拼著性命不要,也要澄清事實,這樣就是死了,也死的其所。
反正如果他們想讓自己死,根本用不著這麼費事,一刀結果了就是了,何必這麼麻煩。
「那我真的可以走了?」此時若微反而生出一種淡淡的不舍,為什麼會不舍呢,她不是應該像一隻出籠的小鳥一樣立即展開翅膀飛回南邊去嗎?
只有拖著自己跑的那匹馬受傷倒在血波之中,而馬上的人背上正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刀,顏青走上前去,一腳踹在那人的背上,一手用力將刀拔了出來,血流濺了他一身,他也全然不顧。從那人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塊長方形的銅牌,看了看立即塞入懷中。
「你,就是也先帶回來的小姦細!」那個領頭的大漢終於開口了,只是他的漢話沒有也先和他姐姐說的好。
只是那蒙古美人說出的話,卻嚇呆了若微,怪不得剛剛自己跟帳里的老婆婆說話,她總是笑眯眯的不應聲,難道是被人害的,又聾又啞的?
「小弟,你在做什麼?」一個穿著華美長袍的蒙古美人騎在馬上,緩緩走來。
「大哥,我說的沒錯吧,就是這個小蠻子!」一個嬌俏的女聲。似乎很熟悉,若微掙扎地仰起臉,睜開眼睛望去,原來是她。
「我都忘了,娘,這是我在狼泉湖邊上發現的小丫頭,她是個漢人,送給娘當侍女可好?」他攬著美婦的肩膀,不像是兒子,倒像是護著她的父親。
「快起來!」一個聲音響起。是人的聲音。
若微抬起頭,指著天上的星河,「你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嗎?」
「你,真的放了我?」若微有些難以置信。
夜晚的草原,因為有明月當空,呈現出一幅水銀流瀉般的景緻,顯得飄渺輕柔溫馨祥和。隨著明月的緩緩升起,草原更加清亮晶瑩。
她放聲哭了起來,那聲音比狼的嚎叫好聽不了多少。
「我叫若微。」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初入太子宮時與朱瞻基相見,他開口相問的第一句也是她的名字。
這帳內不同於明軍的行軍營帳,也比不得權妃的帳子,但也極為精緻華麗,地上是紅色的繡花毯子,一直通向裏面,八根柱子雕花盤龍,前廳里擺的都是上好的紅木桌椅,而八面木屏之後,層層紗帳之內,正是一張雕花的大木床。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