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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姜湖停頓的時間更長了，然後他點點頭：「我確定，我們配合好就行。」

這大概是楊曼最口不擇言的一次了，沈夜熙慢慢地放開姜湖，嘆了口氣。

他把一張模糊的照片掃到電腦里，也不講究，直接就坐在地上，手指飛快地在鍵盤敲動：「我覺得我找到這個人了，蔣自新，男，四十二歲，未婚，外省的籍貫，十五年前從B市高級技工學校畢業，換過很多職業，不知道為什麼都做不長，前一段時間剛剛被辭退。這是姜醫生說的誘因么？」

姜湖點點頭。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似乎離得有點遠，他很戒備地問：「你們是誰？電視台的么？」

楊曼一愣，怔怔地看著姜湖和盛遙的背影，直到蘇君子挺奇怪地問：「怎麼了？」

不得不說，其實有的時候，演技真的是一種天分。

盛遙跟在姜湖身後，低聲問：「如果一會我們進去他就開始殺人，怎麼辦？」

姜湖只是對她點點頭，然後擦著她的肩往前走去：「辛苦。」

低低的男聲柔和得很，是那種讓他女兒蘇苒愛透了自家老爸的床頭故事的聲音。楊曼在一邊只是安全起見，她不是特別能安撫人精神的類型，於是沒吱聲。按理說蘇君子一般不會讓人一眼就能看穿警察身份的，竟然被那個叫什麼……嗯，盛遙說的蔣自新，一照面就聞到了警察味。

盛遙扛起攝像機，姜湖回頭對他點點頭，不遠處楊曼和蘇君子正往https://m.hetubook.com.com這邊走，倆人的臉色都不那麼好看，蘇君子緊皺著眉：「這混蛋油鹽不進。」

「沈隊，攝像設備和話筒準備好了。」一個警員過來。沈夜熙回過頭去看著姜湖，姜湖只是點點頭，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淡淡地掃過搬過來的攝像機，看起來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姜湖的聲音像是夾在喉嚨里一樣，目光落在那臉色已經呈現出不正常的青紫的女孩身上，又受到驚嚇一樣飛快地轉開：「你……是你打電話到……」

「姜湖你坐下，都別動，所有人原地待命！」沈夜熙簡短地下著命令，他手握緊了又放開，「現在還不是時候。」

蔣自新冷笑一聲，手裡仍然抓著女孩子，自己慢慢地坐下來：「你們過來。」

還不等他們回話，他立刻又神經質地說：「不對！你們不是電視台的，沒有攝像機，你們是警察！」

姜湖停頓了片刻，說：「他不會，他會先和我們吐苦水。」

「小姜怎麼了？」

蔣自新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來的這兩個戰戰兢兢、恨不得大氣都不敢出的小白臉，發問：「你們是電視台的？」

楊曼聳聳肩：「而且太小心了，聽說話感覺特別憤怒，卻老也不忘了拎著個小姑娘擋著他，我想偷襲都找不著機會。」

「商量？商量什麼？」他們聽見蔣自新的聲音徒然升高，又神經質地徒然降下來，隨後嘻嘻地笑，那和_圖_書笑聲說不出的尖銳惡毒，盛遙一隻手按在耳機上，再次回頭去看狙擊手潛伏的位置，後者仍是搖頭。

狙擊手的子彈上了膛，靜靜地趴在那裡，一動不動，盛遙放下望遠鏡，仰頭看了他一眼，對方輕輕地搖搖頭，盛遙嘆了口氣：「不行，目標無法瞄準，那破倉庫里障礙物太多，犯人又太小心，手裡一直抓著一個孩子。」

還沒等姜湖說話，盛遙就站起來：「還是我去吧。」他隨手把外衣的扣子解開，露出裏面耷拉在褲子以外的條紋淺色襯衫，拿起一個不知道哪來的棒球帽，歪歪地戴在腦袋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笑了一下，「沈隊你那氣場，屬於老遠就讓人望風而逃的。」

只聽姜湖十分應景地結結巴巴地說：「說話，我說話，先……先生，你你你、你為什麼要綁架他們……」

「不知道，」楊曼若有所思，「就是覺得，他剛剛的眼神有點嚇人，跟換了個人似的，哎，你說漿糊這工作性質，原來見過那麼多變態精神病什麼的，自己會不會也有點人格分裂精神分裂啥的……哎喲！」

——娘的，讓你丫個綁架殺人犯得意，老子一會打爆你腦袋——盛遙嘴角急不可查地抽了一下，瞄了一眼一個個嚇得傻了似的蜷在一邊的孩子，用眼神示意姜湖，怎麼辦？

而當姜湖一隻腳踏進倉庫的時候，端著攝像機的盛遙注意到，他的肢體語言突然之間完全變了，他先伸出腳去，輕輕地和*圖*書在門口點了一下，又頓住，往回退了小半步，猶猶豫豫地回頭看了盛遙一眼，像是前邊有什麼特別可怕的東西一樣，然後小心翼翼地跨進去，停在門口，不肯往裡走了，一隻手扒在牆上，很用力，蒼白的手背露出青筋來，遠遠地打量著蔣自新。

沈夜熙猶豫了一下，雖然擔心，到底還是點了頭，從腰裡摘下手槍塞給姜湖：「你給我小心點，聽見沒？」

「他很敏銳。」姜湖輕聲說，「他的被迫害妄想症其實在某些方面上，讓他來得比普通人還要敏銳，一眼就能看穿來人的敵意……」

「你別衝動，我們立刻出去，這就放媒體的人進來！」緊急之下楊曼突然插|進來，她頓了頓，又急急地說，「你先別殺她，要不然一會記者進來拍不到就浪費了。」

盛遙順著他的視線，把攝像機的鏡頭轉過去，對著那個掐著一個女孩的中年男人，那是個幾乎說得上體面地中年人。乾淨，帶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額前的頭髮有點長，但是梳得十分整齊，領口露出裏面的白襯衫，一塵不染的白襯衫。

沈夜熙對他比了個「小聲」的手勢，手指搭在對講機的耳麥上，表情凝重，蘇君子和楊曼應該帶人進去了。

「漿糊……他……」楊曼指了指姜湖的背影，又回頭看著蘇君子，扒拉扒拉自己的頭髮，一副不知道怎麼表達的樣子。

耳機里再次傳來聲音，這次是蘇君子：「你先別激動，把孩子放下，我和_圖_書們需要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想要幹什麼，冷靜點，談談好么？」

楊曼捂著後腦勺，皺皺眉，想說什麼，又咽回去了。

盛遙確實比沈夜熙合適這項工作，黑嵐宋曉峰的那個案子里，就是他和姜湖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胡謅，愣是把人家一幻想家都給繞進去了，而且他這個隨隨便便有點弔兒郎當的樣子，也確實看起來比較沒有威脅。

他大聲吼叫起來，隨後一個女孩尖銳的哭聲摻雜進來，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機上，姜湖猛地站起來，沈夜熙就像腦後長了眼睛一樣，一把扣住他的手臂。

耳機里再次傳來蔣自新的聲音，他似乎覺得楊曼說得挺有道理，孩子要叫破嗓子的哭號又一次弱了下去：「你們叫電視台的人帶著攝像機來，我知道你們不想讓這些小雜種們死，我總共抓了三十個，有人拍我，我就只挑十五個殺，要不然我就把他們都宰了！」

盛遙好看的眉微微揚了一下，露出有厭惡又有些難以理解的表情：「就為這點屁事？」

「不！不要！」蘇君子的音量徒然放大，本來已經安靜下去的女孩子再次尖聲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含糊地哭喊著：「叔叔，別殺我，別殺我……救命！叔叔阿姨，救救我！」

「你確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耳機里一聲尖銳的嚎叫打斷，蔣自新嘶聲喊道：「我不和你談，和你們沒什麼好談的，你們都是騙子，去找電視hetubook.com.com台的人來！」

倆人聽話地就站在那了，誰也沒說話，蔣自新不耐煩了：「你倆是不是記者？啞巴啦？」

姜湖又傻乎乎地點點頭，盛遙偏過頭看著他，姜湖好像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又飛速地搖搖頭，苦著臉說：「我……我是新來的，他們都不敢過來，就欺負我……」

姜湖彎了彎嘴角，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沈夜熙覺得這人一瞬間變得有那麼點陌生，那種像被冰水浸泡過的石頭一樣的眼神又回來了，於是沈夜熙到了嘴邊的叮囑的話又給咽回去了，他想了想，只是拍拍姜湖的肩膀，輕聲說：「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去吧。」

裏面是「沙沙」的走路的聲音，慢慢的，還有孩子壓抑的哭聲傳來。

姜湖和盛遙對視一眼，慢慢地蹭過去，蹭了沒幾步，蔣自新又說：「不許走了，就站在那裡。」

其中夾雜著蘇君子有點心驚肉跳的聲音：「先生，你冷靜點，有什麼事情可以商量。」

蘇君子在她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給了她一個白眼：「你整天都想什麼呢？盼點好行不行。」

姜湖抬頭看著他，所有人都在抬頭看著沈夜熙，這男人現在是主心骨。

蔣自新猛地上前一步，姜湖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步，差點被門口的一小塊磚給絆住，一隻手抓住盛遙，盛遙會意，眼睛離開鏡頭，盡量遊離而顯得不知所措地看看蔣自新又看看姜湖。

沈夜熙說：「我陪你一起，我扛著攝像機。」

「電視台的就這點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