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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他才突然發現，情意太深，以至於蓋住了不少細節——比如天生喜靜的自己是怎麼無數次想剖開識海，把「嗶嗶」叫起來沒完沒了的火雞掏出來埋了的。

宣璣愣了愣，突然掙開他，「大不敬」地掐著陛下的臉，往下一扯。

只是天魔劍身和盛靈淵把他保護得太好了。

丹離教他像大夫一樣望聞問切，診出別人先天不足之處，再對症下藥，每次只給一點甜頭，不能讓他盡興滿足。

丹離還說：「殿下，你要時時掂量別人，也別忘了時時掂量自己——留心別人的不足，也要防著別人利用你的不足，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丹離詳細剖析過人種種欲求的來龍去脈，告訴他欲求來自於「不足」，每個人都有「不足」之心，年幼時飽受驚恐的，長大后往往不足於「力」；顛沛流離的，長大后往往不足於「情」；被人怠慢的，則往往不足與「尊嚴」。

「……現在我們來看看本地的交通情況，」廣告播完，頻道里重新切入廣播節目，「咦，剛剛有個突發事故，有一位司機朋友說，春和_圖_書華路到北安路封路，什麼原因……剛剛有人聽見爆炸聲，據說是一處居民區突然著火，疑似是電路老化，百米之外有目擊者看見一戶人家窗戶外噴出火球……哇，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我是因為……」宣璣清了清嗓子，說, 「從小生活在保守的封建社會。」

宣璣：「你放著那麼多古今中外名著不看, 從書架上隨便抽一本, 就抽到這種書, 不該反省一下自己嗎，陛下？」

盛靈淵嘲諷：「受教——心裏沒個成算，三千年連個鳥窩都沒搭起來，我看你挺快樂。」

「哎，」盛靈淵說，「知難行易么。」

他早想這麼幹了，捏了一下意猶未盡，還要再來一次。

盛靈淵：「所以你下次要小心點，可別再被我得寸進尺了。」

盛靈淵痛失天魔劍之後，就不怎麼敢回憶少年時的事了。

宣璣心裏拱出個毛茸茸的念頭，他想：「那你倒是給我補上啊。」

其實三千年前一點也不保守，舊秩序沒發育完全，就在戰爭中崩壞了, 新的所謂「禮樂」還沒https://ｍ•hetubook.ｃoｍ.coｍ形成。有的人肆意妄為, 有的人生不如死，都活在末日式的狂歡與絕望里，人們普遍不太講究。

盛靈淵奇怪地問：「為什麼要積德？我哪裡德行不佳了？」

宣璣差點把方向盤揪下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可見有些情侶度完蜜月就離婚不是沒道理的。

他臉上沒什麼肉，被他一拉扯，五官都亂了套，被迫做了個亂七八糟的鬼臉。

盛靈淵：「……」

宣璣：「是啊，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沒心沒肺，快樂極了。」

宣璣在油手印這種如山的「鐵證」下沒法抵賴，乾脆破罐子破摔，在旁邊嘰嘰喳喳地點評：「比如說這本書里描寫的你的同行吧，我看你們毛病差不多，都是喜怒無常、想得賊多，待人一點也不真誠，這種人後面是要被血虐的你知道嗎……哦，你還沒看到那啊？別看了，費眼，來，我給你劇透，後來他對象死遁把他甩了，跑到個偏遠山區隱居，跟一個開朗善良的書生好了，差點結婚，然後這皇帝……」

這鳥人總和_圖_書有辦法把別人拖到他的水平上，然後用自己豐富的經驗大殺四方。

「放……」盛靈淵一巴掌拍開他的爪子，「放肆」倆字話到嘴邊，他自己也覺得使用頻率太高，顯得沒氣勢，於是咽了回去，「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宣璣的笑容凝固住了。

盛靈淵嘆了口氣：「你？你早睡死了。」

國道上的路標顯示，他們已經進入了碧泉山市境內。

宣璣因為擅長嗑瓜子，口齒鍛煉得異常靈敏, 但在鐵證面前, 也實在是沒什麼話好說。同時，他深刻地覺得自己高興得有點早——別人家的對象頂多會翻翻手機、查查通訊記錄, 他們家這位只要聞一聞味，不費吹灰之力, 就知道他把哪本小黃書看了幾遍。

「不可能，肯定是你倆誰用了個什麼咒，沒讓我聽見，」宣璣把車撥回正軌，「那老東西有事沒事？居然背著我……」

夢幻的「濾鏡」開始一層一層地往下掉，露出底下的真相來。盛靈淵忍無可忍地擰了車載音響。

盛靈淵：「我只是隨便撿了本你翻過比較多的，就撿到了這麼個別緻和圖書物件, 咱倆到底是誰該反省，愛卿？」

宣璣難得聽他陰陽怪氣一句，差點開屏：「那必須的，本人畢業多年，風姿現在還三五不時地上一次母校表白牆，出門旅遊時候小姑娘排著隊地加我微信。」

「咬我唄，」宣璣滿不在乎地吹了聲口哨，「當今社會，就那幫被掛在網上遭群眾唾棄的渣男，都是從你們那會開始壞的根。日子是這麼過的嗎？人是這麼做的嗎？一把年紀了，活都沒活明白，一天到晚那麼多套路，套完你快樂嗎？」

你哪有什麼不足，不足的分明是我。

盛靈淵忽然想起了什麼，把一根羽毛夾進了書里做書籤，目光透過車窗，望向筆直的國道盡頭：「讀書的時候丹離講過。」

盛靈淵：「……」

宣璣理直氣壯道：「沒有接受過正確的教育和引導，才只能想辦法自學。」

於是這二位柔情蜜意才剛開了個頭，一不留神，雞毛又起。

盛靈淵懶得跟他起幼稚的口舌之爭，重新翻開看了大半本的小黃書。

宣璣的手指尖不由自主地一蜷，好不容易才沒彈起來，用力癱著臉保持表面的淡he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m定：「我覺得你這個『甜頭』給太快了，節奏不太對。」

宣璣在旁邊笑成了鴨子。

宣璣：「都什麼狗屁理論，你們這些陰謀家，我看就欠錘。」

「比如這樣。」盛靈淵說著，現場給他補課怎樣做一個技術流的人渣，一抽手，宣璣的手指本來被他嚴絲合縫地捏著，突然沒著沒落地掉下去，像一腳踩空似的，說不出的失落感立刻湧上來。

盛靈淵心裏忽然不舒服：「我家小璣風華無雙，遊歷人間，大概思慕者也成群結隊吧。」

他本想把歌聲調大，但也不知道瞎按了什麼，不留神跳到了車載廣播頻道，優美的影視金曲戛然而止，音響里冒出個慷慨激昂的男聲，「治療不孕不育」的廣告。

盛靈淵：「……」

可還不等宣璣反應過來，他下落的手又被接住，盛靈淵像把玩玉器似的撫過他的手背和指縫，捧起來湊到嘴角輕輕親了一下。

「權謀篇里的，」盛靈淵說，「講了人的貪與欲，還有不足之心，怎麼利用、怎麼控制、怎麼因勢利導，何時播種、何時收割。」

「嗯，」盛靈淵從善如流地一點頭, 「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