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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趁下午風和日麗，溜達回家，難得的冬日暖陽曬得他昏昏欲睡，結果剛到一百一十號院樓下，喻蘭川就不愜意了——兩個丐幫的人鬼鬼祟祟地躲在牆角，探頭往院里看，見他過來，就給他打眼色，喻蘭川順著這二位的目光一看，樓下又停了一輛警車！

然而喻蘭川只是略帶冷淡不耐煩地挑了挑眉，什麼表示也沒有。

又是一個翻臉賴賬現場，喻蘭川面無表情地拿出閆皓的塑料小人。

老楊大爺：「小川！」

各行各業、各個階層，明面上的與潛在的、成年人的遊戲規則多得數不清，閆皓一概懵懂，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沒人帶他玩過遊戲的緣故。

「唉，這種混搭的逼，也就你才能裝得出來，」于嚴嘆了口氣，「不扯淡了，蘭爺，聶恪這種『納稅人』的要求我們不能不理的，處理不好，他到處投訴不說，沒準還得把我們掛上微博，回去我們就得按他說的地點和微信發送時間，去核查這附近的監控，過來給你提個醒，你留神一點。」

喻蘭川剜了閆皓一眼，把于嚴悄悄給他傳的消息說了，兩個老頭聽完，此起彼伏地對著閆皓嘆氣。

喻蘭川按了按眉心，知道自己的午休是泡湯了。

甘卿昨天晚上吃壞了胃，早晨就沒出去，自己熬了碗粥喝，聽見敲門，還以為是給張美珍送牛奶的小女孩，叼著湯勺就出來了。

喻蘭川回家打了個盹，洗了個戰鬥澡，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得光鮮靚麗，準備去上班，剛到門口，他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拎起門口白麝香的古龍水在頭髮上彈了兩下，往電梯趕的腳步一轉，他香氣襲人地敲了隔壁的門。

閆皓一見他，眼睛又紅了：「你還我！」

兩人一個門裡一個門外，面面相和*圖*書覷了片刻，都被這個慘烈的形象對比震撼了。

喻蘭川現在一聽「能者多勞」這四個字，頭都大兩圈，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再說這詞就跟你絕交，滾。」

喻蘭川匆匆來到樓下洗衣店，一把拎起閆皓的領子。

說著，他觀察了一下喻蘭川的神色。

喻蘭川：「……」

「要真是那個團伙的同黨報復，早把這小子削成片了，哪會讓他全須全尾地躺回自己家裡，還幫他把從超市買的東西都撿回來？我覺得要不是他自己精神失常，那就是……」于嚴伸腳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說實話吧，蘭爺，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吧？給誰鏟事去了？」

喻蘭川無話可說，隔著門，把閆皓的塑料小人塞了進來：「我不在家，那個閆皓有扒人窗戶的毛病，這個在你這存兩天，等楊爺爺他們擺平那個闖禍精再說，扣著這個，他跑不了——當然，你也可以拿著它去威脅閆皓，讓他別把你說出去。」

閆皓一臉茫然，顯然是壓根不知道還有監控這碼事。

喻蘭川：「……這事沒有人身安全和財產損失，而且聽起來確實挺離譜的，警方調閱排查監控也需要時間，只要這期間聶恪自己承認他是喝多了產生幻覺，派出所那邊應該也不會往下查……喂，蜘蛛俠，你跟我仔細說說，聶恪給診所醫生錢是怎麼回事。」

喻蘭川就合上電腦，走到窗邊，摘下眼鏡遠眺，緩解視疲勞。

「謙虛，沒有超長待機，哪能當盟主，謝了啊，」甘卿人話說不了三句半，順口又來，「改天請你……」

「我剛才在樓底下就看見你了，今天怎麼早退了？」

「哦，」喻蘭川說，「昨天……」

「你的意思是，昨天半夜還在外面閑逛的人和*圖*書是我，撞見閆皓打暈聶恪的人也是我，追了好幾條街沒追上，只撿了個娃娃回來的還是我？」喻蘭川要被她氣笑了，「我有這麼繁忙嗎？」

不過這就不需要喻蘭川操心了，反正那燕子是「堂前燕」唯一的傳人，無論如何，老楊大爺和江老闆他們也不會不管他的，以後拴好了，別再出來闖禍就行了。

打扮和氣質更像，還是國產電視劇里活不過三集的那種。

甘卿卡了個殼，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身負異香的奇男子，是個會主動討債要飯的奇葩，於是話音生硬地一轉：「……請你給自己開個表彰大會，能者多勞、見義勇為。」

「不知道，這貨可能是讓他老婆傳染了，神神叨叨的。」于嚴說，「他剛才報警，說自己昨天晚上從超市出來的路上被人襲擊綁架，綁架他的人還會飛。」

周六上半天班叫「早退」，喻蘭川品了品這用詞，有點心酸，不想多聊，就直接問他：「你們來幹什麼？八樓又怎麼了？」

喻蘭川看了他一眼，心說：「我為什麼要管他的破事？」

喻蘭川：「……」

兵荒馬亂的一宿過去，第二天雖然是周六，但路口的煎餅攤不比平時人少，依舊是不到七點就開始排大長隊。喻蘭川還得加班，丐幫的兄弟們得趁周末到人流量大的據點刷業績，連隱藏在幕後沒露面的甘卿也要準時開店，準備迎來新一輪水逆，於是大家都散了。

甘卿被還沒來得及彌散開的古龍水刺得有些鼻癢，想打噴嚏，可是嘴裏還有個勺，她憋得咬牙切齒，牙把勺子往下一咬，勺棒就高高地往上翹起，正砸中了自己的鼻樑骨，眼圈「刷」地一紅，她把自己打哭了。

哎喲，挑釁？

「不過他的微信紀錄確實很hｔｔｐs://ｗｗｗ.hetuboｏk.coｍ•com奇怪，前一秒，他還在跟女孩聊騷約飯，發的都是語音，聽聲音也不像喝醉了的。后一秒就發了一堆『這男人是騙子』之類瘋瘋癲癲的話。」于嚴說，「蘭爺，這事聽著有點蹊蹺啊。」

「昨天怎麼了？」甘卿打斷他，從門板後面露出一雙狡黠的笑眼，「我下班就回家了，什麼都不知道。」

多麼美好的職業！

閆皓縮脖端肩，蜷在大洗衣機旁邊，整個人灰沉沉的，喪得要滴出水來。

喻蘭川聽了個音，心裏「咯噔」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還說，今天一睜眼，他就發現自己躺在家裡，沒脫衣服。我們看了，他買的東西都在，一瓶酒空了，推斷是他喝斷片了，自己不知道。」于嚴說，「但是聶恪堅決否認，說他有潔癖，絕不可能不洗澡就上床，還說綁架的事絕對不是幻覺，因為綁匪打暈他以後，用他的手機發了一條微信。」

古代的武林盟主都呼風喚雨，日常生活就是接受萬人膜拜，看誰不順眼，就打成魔教妖邪，沒事可以指揮小弟們去干他。

報警人聶恪正把兩個民警送出來，其中一個是于嚴，聶恪一臉委頓，大煙鬼似的耷拉著眉眼，喻蘭川聽見他喋喋不休地說：「……上回抓的那個團伙是不是沒抓乾淨啊，我懷疑他們還有其他同夥，盯上我了！他們會不會割我的腎啊？警察同志，作為納稅人，我貢獻很大的，你們可一定得保護我……」

丐幫的人常年在這附近混，都是老江湖，應該知道怎麼避開監控。甘卿不用問，這人滑不溜手，也不至於露這種馬腳。

喻蘭川目瞪口呆，沒想到假嘴炮遇見了真流氓，嚇得視線漂移了一百八十度，一個字也沒憋出來，倉皇敗退。

「是嗎和-圖-書？謝謝。」喻蘭川假笑了一聲，「我看你就沒有這個顧慮了，畢竟胸大腰細是魔教妖女的標配。」

喻蘭川在辦公室里休息了一會，鬼使神差地，他在搜索引擎里輸入了「家庭暴力、精神暴力」，相關內容跳出來很多，他大致一掃，都是官話，於是就又搜了「精神暴力取證」，搜索結果不是「攝像、錄音」之類不靠譜的東西，就是明確告訴他「取證困難，界定不明」。

怎麼當代盟主就跟鏟屎工一樣，到處給腦殘擦屁股？

只剩下退休人員楊幫主沒事，就跟江老闆一起，把失魂落魄的閆皓押回了洗衣店，關門教育。

「我還你個頭，」喻蘭川問，「昨天晚上你扛走聶恪后，去了哪？從哪走的，有沒有避開監控？」

于嚴站起來，一整制服：「能者多勞吧，盟主！」

因為一大清早就被刺|激得腎上腺素飆升，喻總闖進辦公室的時候氣場爆炸，森然有殺氣，周末加班有些懶散的部門同事們被他的殺氣震懾，整體效率大幅度提高，竟然在中午之前完了活，可以集體回家睡午覺了。

這兩天據說要降溫，室內暖氣燒得格外熱，她在屋裡穿得是夏天蹲路邊啃玉米的大褲衩和籃球背心……沒穿內衣。

喻蘭川臉上不動聲色，心裏把閆皓翻來覆去地煎炒烹炸了一遍：「你想說什麼？」

再說，就算能證明聶恪是人渣，又能怎麼樣呢？向小滿殺人未遂是事實。確實，她是被人誘導、自己又有精神疾病，可以不用坐牢，可人這個精神狀態，在哪還不是坐牢，又有什麼區別？

喻蘭川不吃虧地踹了回去，大尾巴狼似的一蹺二郎腿：「警察同志，說話要講證據，小心我告你誹謗。跪安吧，有事找我律師聊。」

喻蘭川：「……」

喻蘭川搖搖頭ｈttｐs://wwｗ.hｅｔｕｂｏｏk.cｏm•com，這件事短暫地在他心頭盤桓片刻，就被他浮塵一樣地抹去了。他披上外衣，去老闆那裡彙報，聊到了恒生指數，於是又侃了半小時聯交所交易規則。

喻蘭川非禮勿視地低下頭，看張美珍家的擦鞋墊：「你……不冷嗎？」

甘卿：「……」

「有一種人啊，他們寧可自己對著地圖走一天一宿的冤枉路，也不願意停下來找人問一聲。不是非說不可的話，他們就肯定不會說。」甘卿絲毫不為所動，「我猜那個小燕子不會主動把我供出去的，小喻爺，你覺得呢？」

這回乾脆連宵夜也沒有了。

老楊大爺腦子不慢，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聶恪報警了？」

「慢走，小喻爺，」甘卿揮著勺在他身後說，「我就不耽誤您選美了。」

問題是，甘卿跟丟了一陣，那段時間，沒人知道閆皓去哪了。

不敢相信她還有臉說出「吃飯」倆字。

喻總彈了彈衣領上不存在的土，不可一世地把薄薄的眼皮往下一垂：「藏什麼藏，我近視快一百度了，就你這樣的，戴顯微鏡也看不見什麼。」

甘卿感慨道：「小喻爺，你聽聽你說的這話，真像反派啊。」

這個姓閆的手怎麼那麼欠呢！

怪不得上位這麼容易，都沒有人禮貌性地競爭一下。

畢竟，地球上的物種是如此豐富。

江老闆問：「那怎麼辦？」

果然，于嚴警官應付完聶恪，找上了門來。

甘卿聽完，輕輕舔了一下自己的牙根，居然就大喇喇地從門後面出來了，往門框上一靠，修長的四肢舒展開，她胸也不含了，似笑非笑地說：「那可實在是對不住啊，影響市容了。」

「咳，還行。」甘卿……出於某種原因，伸手往門框上一撐，並藉著這個姿勢把自己半藏在門口，有點尷尬地含起胸，「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