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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污染、無公害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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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重 失語 第三十一章

第二重 失語

第三十一章

可是方才一瞬間,喻蘭川覺得眼前的人就像是碎成了無數細小的塵埃,無孔不入地盤旋在自己周圍,咽喉、手腕、胸口、太陽穴……同時向他發出警告,像是有無數把致命的小刀架在上面。
「啊?」
她打電話問了一下,周六下午的名額未滿,還能約。
她溜出了體驗室,趁診所里唯二的兩個工作人員都忙著,人影一閃鑽進了前台桌子,桌子底下有一堆不知道幹什麼的葯,都沒拆包,甘卿掃了一眼,不認識,迅速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喻蘭川,隨後翻出了前台的登記本。登記本是今年全年的,甘卿手指不停留地從頭往後翻,像是數紙一樣,她眼力極好,「向小滿」的名字一滑過,她立刻就捕捉到了,卡在那一頁。
診所里有個負責接待登記的前台,除了甘卿以外,還有兩三個購買了同一個體驗項目的。
「催眠體驗室還在準備,請諸位在這等一會,」前台小姐年輕漂亮、笑容甜蜜,跟診所的破門臉格格不入,「在開始之前,趙醫生讓我先跟大家交代一下,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進入催眠狀態的,會有一部分人因為無法放鬆,不容易接受暗示,如果一會您發現自己屬於這種情況,也不要失望,我們這個項目依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幫您放鬆神經,如果您覺得滿意,可以購買我們的長期療程,相對團體項目更有針對性。」
要不是他還有房貸,哪輪得著她在這人五人六地炫富?
喻蘭川:「P……什麼色彩?」
獐頭鼠目的趙醫生坐在一個書架前,笑容可掬的前台正在給每個人發毯子,講解注意事項,甘卿趁這時候說:「不好意思,衛生間在哪?」
可見「水逆」已經成了當代青年的頭號殺手,相關消費應該納入醫保報銷範圍。
甘卿躲在假髮後面,捏著「神棍嗓」沖他笑:「哎喲,先僧(生),好好說話嘛,幹什麼動手動腳的,嚇死人了。」
喻蘭川聽見那幫小孩喊她「夢夢老師」,已經起了和圖書一身雞皮疙瘩,再旁聽了一會「夢夢老師」那口飄飄悠悠的神棍腔,實在快要看不下去了,後悔沒把她早晨叼勺子的尊容拍下來,遊街示眾。
她打開了手機上的一個團購軟體,這個不知道有沒有經營資質的安心診所有不少團購體驗項目,項目介紹里,顯示主治醫生叫「趙鴻翔」。甘卿想了想,順手團了一個,並及時把購買頁面截圖發給了喻蘭川,讓他報銷。
男人有點遲疑地問:「這……孩子吃了,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
喻蘭川:「對,不是正式走公司郵箱的,他都用這個號,這是什麼意思?」
「聰明葯?」甘卿從暗處走出來,「趙醫生?」
喻蘭川在櫥窗外面,看見某人身處幽幽的燈光下,披頭散髮——還是假髮——嘴角掛著個「蒙娜麗莎」式的似笑非笑,才十幾分鐘,她已經忽悠了三撥顧客,業務很熟練,說辭都不帶重樣的,兩毛錢一張的彩色小卡片,她賣十五塊,並且已經賣出了一打。
女人說:「聰明葯!」
甘卿想了想,不以為然地說:「可能看見了吧,他當時拿著手機按了一會,我也不知道拿得誰的手機。」
「免了,」霸道總裁楊逸凡說,「老娘就不差錢,這筆給你贊助,純當娛樂。」
甘卿一秒鐘有了人樣:「行行行,好好好,你說,讓我幹什麼?」
這時,喻蘭川的手機里有電話請求接入。
她並不跟人對抗,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力量,只是彷彿一陣致命的風,一點罅隙就能鑽進來,輕飄飄地要了對手的命,對方沒了命,自然也就沒了力氣。
「安心診所……」甘卿低頭掃了一眼喻蘭川發給她的地址,又看了看眼前破破爛爛的小門臉,嘆了口氣,感覺喻蘭川拿她當小弟使喚。
「聶恪給向小滿找的『醫生』是這種貨色?」喻蘭川看了一眼甘卿發回來的照片,「這人就是個賣大力丸的江湖騙子,還走私管製藥品。」
藥費?
如果她的手再重一www.hetubook.com.com點,或是手指間夾一把刀……
喻蘭川:「……」
楊逸凡:「哎,我剛才是不是污染純潔美男心靈了?喻總,你聽過就算啊。」
「有事,」喻蘭川冷淡地敲了敲櫃檯,「你什麼時候關門?」
他敲了一下店門,打斷了甘卿的話,板著臉走了進去,把店裡「星星點燈」的畫風拖進了「焦點訪談」里。
「PUA,Pick-up Artist,一開始是教不會說話的死宅怎麼搭訕姑娘的,後來發展成渣男騙財騙色培訓班,研究怎麼摧毀女方精神和人格,怎麼找機會拍下對方裸|照之類的。渣男們私下裡還會拿出來炫耀交流,」楊逸凡說,「比如這個,就是他想用自己老婆的裸|照交換對方的『資源』。」
楊逸凡給他看的是一個截圖,聶恪用自己的郵箱給一個人留言,說:「發郵箱,交換,我老婆。」
喻蘭川三言兩語地打發了熱愛八卦的球友,拐彎抹角地弄來了聶恪的簡歷,收集完資料,已經是傍晚,又跑到六樓找楊大爺的孫女楊逸凡。
只見那裡標註:向小滿,女,36歲,諮詢治療十次(藥費已預結)。
喻蘭川:「……」
賤人!
其實所謂「四兩撥千斤」的功夫,古代或許是有,現如今誰也沒見過,以喻蘭川十五年來練劍的淺薄了解,這是不太可能實現的,大爺爺恐怕也不行。而甘卿並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人,她的身體條件在那擺著,力量上限、抗擊打能力,一目了然,不可能強到哪去。
十分鐘后,甘卿施展三寸不爛之舌,把客人們都糊弄走了,她歪歪斜斜地往櫃檯上一靠,恢復了正常語氣:「小喻爺,我這是小本生意,你行行好吧。」
然而手還沒碰到,他忽然感覺手腕上有一陣涼意——不是碰到了什麼東西,是某種讓人汗毛倒豎的感覺,喻蘭川下意識地一抬手腕,反應已經非常及時,卻依舊沒躲開,他脈門處被兩根手指一彈,同時,www•hetubook.com•com甘卿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氣,手腕上傳來輕微的疼痛感……以及某種粘附在上面的、更可怕的東西。
「昨天晚上,你看沒看見閆皓拿著聶恪的手機發微信?」
喻蘭川額角青筋跳了起來:「那你昨天為什麼不說?」
甘卿一聽樂了,原來這安心診所是她同行,連忽悠顧客的說法都異曲同工——心誠則靈。
于嚴在電話里偷偷跟他說:「你可以舉報安心診所非法營業,但向小滿在他那就診,不能說明聶恪主觀虐待,聶恪也可以說自己是上當了,電信詐騙還隔三差五就能騙到一個高知呢,給老婆買東西不小心買到假貨又不犯法。」
「多少錢?」剛給甘卿報銷完團購費用的喻蘭川問,「我……」
喻蘭川沒理她:「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
甘卿嘆了口氣,感覺到了這一任盟主的神通——他能靠一部手機千秋萬代、一統江湖:「您大駕光臨,有什麼事?」
「不可以。」喻蘭川不客氣地一口回絕,瞄了一眼那些「水逆退散卡」,他湊近甘卿耳邊,低聲說,「我要給物價局打電話了。」
喻蘭川可能是被她的不學無術震驚了,好半天才回了她六個點。
「稍等一下,過會我給你打過去。」喻蘭川掛斷了于嚴的電話,接起來,是一個合作方的同事,平時經常跟喻蘭川一起打球,跟聶恪工作的公司有合作密切。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有心打聽,沒有打聽不到的。
甘卿一直沒心沒肺的,當然也沒有諮詢「心」的需求,頭一次來,像個剛進城的土包子,還有點不放心地發微信問喻蘭川:「這種不會跟過去的『攝魂術』一樣吧?」
甘卿的笑容紋絲不變:「不好意思哦,先生,水逆期間我這裏要接待的客人比較多,大家都是預約過的,如果有需要,可不可以也請您提前一到兩天打招呼呢?」
楊總手頭各種新媒體、互聯網人才資源豐富,很快,聶恪大學工作期間用過的幾個郵箱賬號都被扒了出來hetubook.com•com
他沉默了一會,默默地拿出手機。
「夠不講究的。」楊逸凡說,「你看這個,這個是他的常用郵箱之一了吧?」
團購的項目叫「催眠體驗」,介紹里吹得天花亂墜,說是屬於「團體心理諮詢」,能引導顧客進入催眠狀態,放鬆身心,緩解日常壓力,排毒養顏。
「如果擔心日常學習工作中的小問題,這種『水逆退散卡』也是很好的選擇哦。可以夾在學生卡或者公交卡裏面,很方便隨身攜帶,可以幫助你平靜心情,抵消水星逆行帶來的不良影響。另外,水逆期間,家裡常用的電器、傢具、管道都要注意定期檢修,一旦發現損壞的跡象,要記得及時處理。打起精神來,水逆雖然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一些麻煩,但也是個自我檢視的機會哦……」
就這樣,甘卿早退半天,被盟主拉上了賊船。
青少年們紛紛回頭看他,有個小女孩還捏緊了剛買的「水逆退散卡」,可能是想貼在喻總的腦門上。
這是……什麼功夫?
「知道啊,聽說他當年戶口能落在燕寧,還是靠他老岳父,家裡房、車也都是那邊出的大頭,要不都跟你似的,房奴狗,哪來的錢花天酒地?」
她正在徘徊時,兩個中年人從「安心診所」里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女人對旁邊的男人說:「……管用的,你聽我的,我們家孩子期中考試比上學期提高了不少。」
「有點PUA色彩的色情論壇。」
甘卿:「……」
甘卿莫名其妙:「……你也沒問啊。」
甘卿:「趙神醫的地址找到了,你說他做完虧心事,今天怕不怕鬼敲門?」
喻蘭川的目光掃過她櫃檯上那堆玩意的標價:「我看你做的是『沒本』的生意。」
催眠體驗室是一間卧室改的,裏面拉著窗帘,照明是香薰蠟燭,光線昏暗,幾個牆角都布置了小音箱,三百六十度環繞地播放那種讓人昏昏欲睡的輕音樂,也和星之夢的套路特別像。體驗室正中間有幾把軟綿綿的躺椅——疲憊的下午,白噪音和和*圖*書有助眠功能的熏香,大概不用催都能睡死過去。
「昨天明明是你先出手的,半路你沒事人似的走了,撂個爛攤子和黑鍋給我,你想得美。」喻蘭川咬著牙,想把她從櫃檯後面拉出來。
喻蘭川的心被戳了好幾個透明窟窿。
喻蘭川:「他結婚了,你知道嗎?」
男人問她:「您剛才說這葯叫什麼?」
建國後為什麼還有這麼不和諧的品種?
「給我一晚上時間,我找人打入渣男內部,運氣好的話,能弄來這小子當時跟別人的聊天記錄。」楊總不在意地說,「花點錢的事。」
「沒有,」女人說,「我聽人說,美國那些名校學生、矽谷精英什麼的,好多都吃這個,原理就跟喝咖啡一樣,咱們國內不好買,趙醫生這裏給代購。」
「我去他們公司做過一段時間『盡調』,」球友說,「對這人印象很深啊,他們有個財務,愛說八卦,陪我們吃飯的時候,十個八卦里有八個跟這位有關係……這人風評不怎麼樣,老圍著小姑娘轉,腳底下也不知道踩幾條船,有人還到單位鬧過,讓他下次注意點,別叫錯名字。」
喻蘭川:「……」
甘卿一皺眉,她雖然不知道正規的心理諮詢是怎麼操作的,但熟悉「神棍的職業操守」,賣個小卡片、哄顧客睡一覺,尚屬於不痛不癢的缺德範疇,但隨便給人開藥吃……這可就越界了。
這時,喻蘭川手機震了震,甘卿給他發來了一個好友位置。
「老人么,指望不了一輩子的,聽說他岳父退休以後身體一直不行,三天兩頭住院,那時候開始,這個聶恪就有點飄了,後來老家沒了,他老婆家裡可能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親戚吧,他就更肆無忌憚了……唉,我聽說他老婆出事了,什麼情況?」
跟喻蘭川迄今為止見過的一切流派都不一樣。與其說是武術,不如說是殺術。
喻蘭川當年練寒江七訣的理由很中二,但這麼多年來,他施展的機會不多,從來沒有體會過幽微間一手一指的較量。
喻蘭川:「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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