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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污染、無公害

作者: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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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重 譬如朝露 第一百零七章

第五重 譬如朝露

第一百零七章

那行腳幫又是怎麼回事?「她幾點出去、幾點回來,還叫了外賣」聽著跟真事一樣。
原來這個自帶餿雞湯題記的毛絨玩具四肢上綁了魚線,綁法乍一看有點像提線木偶,讓人眼花繚亂的,但其實仔細看並不是——相傳,古時候有一種機關,平時或是藏在水下、或是虛虛地埋在土裡,一旦被觸動,就飛出千萬條又細又韌的金屬絲。因為力道足夠大、金屬足夠細,巨大的壓強切金斷玉能如細線割芋肉——魚線一端牽在門上,許林想出其不意,猛一推門,直接把床上的布偶拉起來跳了段倩女幽魂。
大壁虎的腰帶「啪」一下斷了,他大頭朝下地摔在了一輛警車車頂上,在幾個民警的目瞪口呆下,露出了黑褲衩和半個雪白的腚。
「這個先借我看幾天,」甘卿說,「得學點能賺錢的本事了。」
這明顯是個沒人住的房間。
鞋是好鞋,輕便又合腳,衣服現在穿出來,居然也不怎麼過時。
徒弟連架在窗戶上的弩都沒顧上拆,眼看樓下來了好幾輛警車,只能奮力揮舞著四肢往旁邊爬去,企圖找個背陰的角落溜下去跳牆逃走。
「你這就要走?」
「王九勝人在國外,鞭長莫及,什麼都沒安排好,生怕我跑了他找不著,讓他一輩子不安生。所以急急忙忙地動手,就差對著許家人喊一聲『借刀殺人』了,這跟他以前算計丐幫、算計我師父不是一個檔次的,說和_圖_書明王九勝這回真是狗急跳牆,」甘卿說,「好事——之後還得靠你們配合了。」
喻蘭川:「你這身打扮又是怎麼回事?」
好一會,許林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隔開老遠,用小弩捅了捅地上的玩偶,玩偶翻了個身,背後一張沒粘牢的字條就飄飄悠悠地落下來,上書倆大字——傻逼。
但已經晚了。
「他同夥已經落網了!」
「不是商量好的嗎?」甘卿先開了口,「想引出王九勝,就得趁著他現在人手不足的時候,讓他害怕得睡不著覺。老楊幫主要給過去的兄弟們一個交代,我也要給我師門一個交代。」
「小喻爺,我可能馬上要離開一陣。」
這時,一根大鐵鉤從八樓扔了出來,正勾住了大壁虎的腰帶。八樓的韓東升雙臂青筋透過厚厚的脂肪層露了出來,繩子飛快地下放,拽住了大壁虎,剛好在他落地前一瞬止住了下墜。
甘卿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以前的衣服——十七歲以後就沒怎麼長過個子,那會的衣服比昨天買的還合適。」
喻蘭川沒動過大爺爺的老房子,因為搬來的時候只是為了省一年房租,一直也沒想在這個「老破小」久留,更沒想到在這撿了一個甘卿。
這像規勸、也像別離,喻蘭川隱約從這話里聽出了一點不祥的意味,倉皇地抬起目光,還不等看清她的表情,甘卿卻忽然越過他,一伸手,從他陽台的書架m.hetubook.com.com上抽出了一本舊的口譯教科書。
喻蘭川低低地說:「我沒想到這麼快。」
窗外的小徒弟聽出屋裡動靜不對,用弩挑開窗帘,月光一掃,凝在鬆鬆垮垮的魚線上,散落在屋裡,像一張引而不發的網。
甘卿嘆了口氣:「錢賺到哪算夠呢?非得過賺五塊花十塊的日子嗎?你啊……真不好養活。」
足有一分鐘,他才回過味來她是什麼意思,心裏倏地一跳,轉身追了上去。
甘卿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倆一個往窗外爬,一個往樓道躥。
「嗯?」
此時,她戴著口罩,穿著一身緊口黑衣服,還有雙落地時能悄無聲息的運動鞋,頭髮全扎了起來,只有額角鬢角幾縷碎發垂在臉上,凸顯出眉目和一小截高挺的鼻樑,眼睛亮得像藏了兩把刀。她一手插兜,靠在窗邊,乾淨利落,行將出鞘似的。
許林耳目極靈,剛下到六樓,他就已經聽見往上跑的腳步聲。緊接著,警察的聲音在狹小的樓梯間里回蕩。
許林一路昏天黑地地爬到了底,坐在地上,跟通道口加了鎖的大鐵門面面相覷,聞到了一股來自03年的「余香」。
那人跟他一樣戴著口罩,遮著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彎彎的笑眼,一手拎著根高爾夫球杆,一手撐著頭,也不知道參觀了他多久。
他話音沒落,樓下忽然爆炸似的響起一聲警笛。
甘卿的目光和他一碰,忽然說:和*圖*書「我剛才本來想悄悄地進來落個腳,沒想到你還沒睡——工作這麼辛苦嗎?」
甘卿平常打扮很隨意,自己穿的衣服都是在超市跟菜一起買的,常常不太合身,所以都是寬鬆款的。半長不短的頭髮常年披散,沒形沒款,蓋住大半張臉,素顏,因為個子高,走在人群里會微微低頭,一點鋒芒也沒有。
他方才被玩偶驚起的魂還沒定下來,一手心都是汗,一邊爬一邊往樓下看,唯恐被車燈掃到,忽然,一束微弱的暖光打在他身上,異樣的感覺攀上他後背,他慢半拍地抬起頭,跟隔壁陽台上的人看了個對眼。
他想,這些苦大仇深的舊事真能了結,重新變成「萬木春」的甘卿,還能回來嗎?她還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嗎?
然而球杆不給他機會,不等他爬上去,第二桿已經打著旋地轉了過來,穩准狠地砸在了他膝窩上,正在攀登的大壁虎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掉了下去。
大壁虎徒弟差點被這人嚇出心梗來,手腳都木了,一根高爾夫球杆驀地從窗口伸出來,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指上,這一下要多缺德有多缺德,十指連心,大壁虎眼淚都疼出來了,他仰起脖子,張開大嘴,連鼻涕再眼淚一起,把慘叫吞了,一邊哭一邊拚命地往上爬。
「掉下去的那個安全抓住了,老的經驗豐富,應該能跑。」甘卿沖八樓幫了她一把的韓東升一拱手,從兜里抽出張紙巾https://m•hetubook.com•com,把喻蘭川的球杆仔細地擦了一遍,扔給他,「有空把窗戶換一下吧,你這種老式窗戶,從外面一撥就開。」
「兩個樓道和樓梯間都看住了!」
許林的後背忽然爬了一層白毛汗。這時,他才藉著月光注意到,這間小卧室里除了床上的玩偶,幾乎是個空屋——床單窗帘像是剛洗過的,衣櫃半開,裏面空蕩蕩的,水杯充電器等必要私人物品一概沒有,連床頭檯燈的電源都沒插。
喻蘭川心裏像是壓了塊石頭,懨懨地說:「偶爾吧。」
這條通道按理說是塞不進一個大活人的,可許林身體「咔咔」地響了幾聲,竟然憑空矮小了一截,這人會傳說中的縮骨功!他就像個半身不遂的病人,扭著把自己塞了進去,隨後咬牙切齒地把自己的筋骨歸位,叼起一個小手電筒,順著垃圾道往下爬。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聲音疊在一起,又同時住了嘴。
喻蘭川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甘卿拿了他的書,沖他笑了一下,從他家大門出去了。
民警們都不缺鈣,跑到六樓也就是一兩分鐘的事,許林慌不擇路,跑到了六樓的公共樓道,一眼看見樓道盡頭的垃圾通道——過去的老建築才有這種垃圾通道,每層有個長方形的口,掀開以後可以直接把垃圾扔進去,通道通往樓下的垃圾箱,由物業定期在樓下清理。
合上的垃圾通道入口「咣」一聲,靠近垃圾通道的一戶人家裡住了和-圖-書個尿頻的大爺,起夜時候聽見,推開靠近樓道一側的窗戶張望了一眼,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誰啊,大半夜弄垃圾道玩?非典那年就封了。」
至此,許林已經來不及細想這裏面的事了,和他窗外的壁虎徒弟掉頭就跑。
「注意點樓頂和外窗,上次他們就爬樓跑的!」
那……交代完呢?
儘管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但喻蘭川從來是走一步看三步,心裏明鏡兒一樣。
垃圾通道入口上掛著把小鎖,許林沒多想,用蠻力一把拽了下來。
這找不著北的師徒倆,一個在屋裡、一個在屋外,一時都靜止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舉牌玩偶身上,對著默哀反省似的。
喻蘭川心不在焉地一點頭:「那……」
「舉報人說這夥人就是上次抓的那兩伙邪教分子的同黨,危險性很高,身上很有可能攜帶武器,大家都小心點!」
他師父許林跑得更加驚心動魄,一百一樓小,結構也非常簡單,除了電梯,就倆樓梯通道,底下人一堵就能堵個正著。
畢竟,衛驍從來沒有像她糊弄自己一樣糊弄過她。她小的時候,一應吃穿,雖然不是名牌和山珍海味,也都是他能力範圍內供得起的最好的東西,他像養一朵嬌貴的小花一樣,沉默而精心地照顧著這個撿回來的女孩,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殘酷的來龍去脈。
他沒應聲,皺著眉打量她。
許林瞳孔一縮:「快走!」
「還差一個,男,四十來歲,留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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