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約翰嘆了口氣，裹在他身邊的水突然往兩邊退開，在他的腳下凝成了一個小小的冰面，剛好夠他站在上面。約翰的手裡多了一把冰劍，血和水一同從他胸前的傷口上落下來，他站得筆直，整個人卻露出一股凌厲的殺伐氣。

約翰短促地笑了一聲，身體卻突然晃了晃，跪倒在了冰面上。

正在享受芝士餡餅的伽爾在用餐的間隙再次打了埃文的電話，卻得知對方已經關機，他聳了聳肩，合上電話，對古德先生說：「剛剛心情實在太激動，居然忘了問阿爾多大主教執劍祭司的事，對了，還忘了問卡洛斯的事。」

然而就在深淵豺鑽出水面的剎那，它身上的水卻突然在一瞬間全部凝成了冰，它被死死地凍成了冰雕。

他突然和路易產生了一點共鳴：聖殿為什麼會讓這種傢伙畢業？這一任的大主教已經老糊塗了么？！

「約翰！」

伽爾換位地想，如果他自己一覺醒來，突然被告知已經是一千年以後，哪怕他希望自己表現得聰明沉穩一點，盡量波瀾不驚，心裏也會對新的世界充滿探究欲和新奇感。

「路易說卡洛斯從來沒有擔任過執劍祭司，」伽爾說，「而且主觀上……我也看不出來他和亞朵拉特墓園的那座雕像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埃文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約翰沒有回應，水面卻劇烈地震動起來，一個龐然大物從下面冒了出來——天！深淵豺又比剛才大了不少！

埃文咬咬牙，像個在冰面上打滑的笨烏龜一樣，使了吃奶的勁才爬起來，額頭上給折騰出了一層汗。

就在他打算硬梆梆地迎上深淵豺的利齒的時候，深淵豺巨大的身體突然抽搐m.hetubook.com.com了一下，像是遭受了什麼劇烈的痛苦，歇斯底里地甩起自己的身體，已經掉到水下的埃文被甩了出來。

「我本來是讓你找著它的脖子刺。」約翰平靜地說。

約翰的聲音從下面傳來：「看我幹什麼？別浪費時間！還不快跑！」

「看在聖殿那破破爛爛的屋頂的份上，別含情脈脈地盯著它了，做點什麼！」約翰大喊。

這東西身體里一定有瓊脂的成分，一泡就膨脹！

約翰的腦袋終於在湖面上露了出來，他伸手扒住了一塊浮冰，對著埃文用力地揮手：「對準它的脖子後面，對準！跳！」

「埃文，你還在磨蹭什麼！」深淵豺身上覆蓋的冰層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那厚重的冰層快封不住這個大傢伙了。

埃文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伴隨著一聲尖叫縱身躍起：「啊——」

把獵物釘在那讓他戳也戳不中，這樣天才的夥伴，在約翰那精彩的人生里，實在具有幫他揭開新的篇章的偉大意義。

鑒於他們一直逛到現在還沒回來，伽爾認為，約翰·史密斯先生很有可能就被某個冰激凌店或者電動遊戲廳勾去了魂。

「轟」的一聲，整個滑梯都被撞碎了，大塊碎裂的冰塊對著約翰的頭當空砸了下去。

伽爾想起阿爾多那雙冰冷的灰色眼睛，掃過每一個人……甚至結界核的時候，眼神中都潛藏著那種顯而易見的漠然。

「我……我沒對準。」埃文羞愧地說，小聲解釋著，「不過我掉進了水裡，正好砸在了它的尾巴上，被它的尾巴掃了幾下，還嗆了水，只記得把冰劍刺到了它身上……」

「在你心裏，卡洛www•heｔｕbｏok•ｃｏｍ•coｍ斯應該是什麼樣的人呢？」

約翰凍得發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那脆弱的咳嗽聲，也不能掩蓋他旋轉滑梯正玩得高興的現實……

當「傳奇」的阿爾多大主教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修飾他的那個詞就差不多變成了「離奇」。

這回，那畜生連叫都沒叫一聲，就滾回地獄去見撒旦了。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埃文突然感覺到一股尿意湧上心頭，真是死給他看的心都有了。

約翰雖然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當機立斷——深淵豺身下一圈的凝成了一個冰圈，死死地把它固定在了裏面，而懸在空中的冰梯筆直地傾斜下來，在空中劃成了一把鋒利的刃，精確地穿透了深淵豺的喉嚨。

滑梯下面卻不怎麼樂觀，沒有緩衝用的海洋球，只有冷冰冰的湖水，可約翰毫不在意，那捲起漩渦的湖水凝成冰梯的速度，始終比他越來越快的下滑快一點。

約翰臉色蒼白地按著撕裂的傷口，喘息了一會，這才去查看深淵豺的屍體，當他看見它屁股上凸出來、把尾巴都給頂了起來的冰劍時……默了。

古德先生頓了頓：「為什麼不呢？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天哪！你怎麼……」埃文連滾帶爬了上來，還沒站穩，就看到了對方胸口撕裂的傷流出來的血，於是他一句話沒說完，兩條腿就化成了麵條，軟塌塌地暈倒在了冰面上。

跳下去了還怎麼對準？他又不能「空中行走」！戳到深淵豺的屁股或者尾巴的可能性還比較高好吧？

史高勒早已經支撐不住，半個身體靠在路易身上，一出來就被路易扶https://www.hetubook.com.com走休息去了。

差點被凍成冰塊的深淵豺怒不可遏，下一刻，它就張開血盆大口，俯身向趴在水面上的約翰咬來。

他們倆就這樣毫無壓力地去啃夾了果醬的乳酪了，而可憐的埃文正玩命地在冰上上演生死時速。

伽爾只得轉頭對大主教說：「我暫時聯繫不到他們，可能還沒回家，所以我建議您可以先找個地方用一點晚餐。」

冰塊在馬上就要接觸到約翰那好看的腦袋的時候，突然變成了水，於此同時，深淵豺腳下的冰塊全部炸開，整個湖面上，除了不符合物理原理、依然高高懸挂在埃文腳下的階梯之外，頓時全被冰冷的湖水吞沒了。

古德先生則伸了個懶腰，對伽爾說：「如果方便的話，今天晚上我是否能順便拜訪一下借住你家裡的那位遠古祭司。」

於是他又打給了埃文，足足打了三遍，都沒有人接。

與此同時，深淵豺終於發出一聲怒吼，掙脫了約翰的束縛，巨大的碎冰在它身上崩開，它仰天長嘯起來，解凍了。

哪怕這是他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守護的世界。

「嗯，你刺中了。」約翰用腳尖扒拉了深淵豺的屍體一下，以一種更加複雜的表情說，「你刺中了它的屁|眼。」

他腳下一滑，差點從窄小的台階滾下去，約翰給他的冰劍也掉了下去，幸好台階呈螺旋狀，滾下去的劍又被下一階接住了，埃文手腳並用地把它重新撿了上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看到約翰玩了個驚悚的動作——深淵豺已經追到了他面前，這傢伙卻不慌不忙地站住。

就像個活人。

埃文失口驚叫——即使冰比水輕，那麼大的一塊也足夠把祭司先生ｈｔtｐs://m.hetuｂｏoｋ•com•ｃoｍ砸成祭司餡餅，他感覺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趕緊趴下，伏在冰樓梯的邊緣，緊張地往下張望。

四個人心思各異地離開聖殿地宮的時候，這才發現天已經暗下來了。

繼而約翰臉色複雜地轉向正奮力扒著冰層的另一邊，企圖爬上來的埃文。

現任的大主教挺著巨碩的啤酒肚，基本一個人到了他這個重量級，在重力的作用下，就很容易形成一種巋然不動的淡定氣場——比如加菲貓——而現在，古德先生連阿爾多大主教都見過了，眼下恐怕就算有人告訴他，伽爾家裡住的那位正是卡洛斯本人，他都不會覺得有多驚訝。

而阿爾多大主教，他卻連看都不想看它一眼。

而深淵豺顯然不喜歡兒童樂園，它怒吼一聲，開始用巨碩的身軀去撞擊「冰滑梯」的架子——儘管那東西並不像看起來的那麼脆弱，仍然在一下一下的撞擊里冰渣亂掉，看得埃文心驚肉跳。

埃文？戈拉多先生，您可真是位跨時代的偉大先驅！

伽爾突然覺得，好像除了結界，阿爾多大主教的生命沒有剩下任何意義。

約翰知道，作為一個優秀的獵人，他不應該這麼想，但是眼下，除了「救命」兩個字，真的沒有任何字眼能形容他那悲憤的心情。

好在聖殿就是一個「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的地方，大家雖然一時間受到了一點驚嚇，但還不至於到不敢接受的份上。

然後他筆直得像個木棍一樣，抱著他那威武的冰劍，張牙舞爪地在空中跳了一段八爪舞……和深淵豺錯身而過，噗通一聲沉入了水裡。

古德先生想了想：「會有機會再見到大主教的，不過關於你先祖，問那位祭司先生不是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樣么？」

伽爾想了想：「哪怕他不像墓園裡那個戰士的形象，至少也應該和阿爾多大主教差不多，話不多，疏遠而有禮，讓人難於親近，只好崇拜……當然，我還是認為史密斯先生更可愛一些，您見到他就會知道，真叫人難以置信，聖殿曾經有過這麼年輕而有活力的祭司，他很討人喜歡……就像個活人。」

約翰筋疲力盡地做倒在冰面上，壓下喉頭一陣陣上涌的腥氣，苦中作樂地對自己一整天的行程做了總結——真他媽的是充實而有意義的一天。

伽爾就撥通了自己宅子的座機的電話，可是沒人接，他嘆了口氣，覺得這也是意料之中——與萬分符合人們想象的、神秘威嚴的阿爾多大主教比起來，他家裡那個遠古祭司實在是有點太離譜了。

埃文：「……」

埃文的腿哆嗦得像篩糠一樣，緊緊地攥住手裡的冰劍，在高處坐立不安地挪動著……對準脖子後面？

古德大主教笑起來：「『聖殿一日游餐廳』的芝士藍莓餡餅一直是薩拉州十大美食之一，我們自己去吃的機會反而不多，不如趁今天？」

水面上嘰哩咕嘟地冒了一陣泡泡。

「也對，」伽爾笑了起來，「其實我還異想天開地覺得約翰就是卡洛斯過。」

「界」的主人一死，立刻碎開，濃霧和黑色的深淵瞬間消失不見，而深淵豺的屍體飄在一塊冰面上，已經恢復了普通豺狗的大小。

隨後，他腳下的冰層突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旋轉滑梯——他們下午剛在商場的兒童樂園看見的，約翰一抬腿邁了上去，無師自通地滑了下去，還有時間衝著五體投地的埃文吹了聲口哨：「快跑啊哥們兒！再發獃我就要被砸成肉餅了……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