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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陣有陣主，」阿爾多無力地嘆了口氣，手背過身去，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把手指捏得嘎啦作響——這群後人實在是……廢柴得太有創造力了，「就算是第一天學習法陣的人也應該明白，法陣的運行是陣主和法陣交疊的作用，不是所有人都能駕馭法陣的，更不用說乾脆不是人。」

卡洛斯歪著頭打量了一下睡顏平靜的伽爾，手肘撐在床頭上，輕輕地笑了笑——也該是我這個浪蕩敗家子守護你們的時候了。

休息了好半天，他的臉色才恢復了一點，正好掃見電線杆子上貼得小廣告，阿爾多饒有興緻地眯著眼看了一會，笑著用手指彈了那上面憤怒的男人像一下：「『把生存的空間還給我們』，這是什麼？迪腐代言人？」

「沒有誰，」艾美說，「手工的東西不能批量生產，無法滿足使用需求，而且質量參差不齊，這些子彈都是聖殿下屬的工廠機器統一雕刻的。」

洛德和艾美對視一眼，同時感覺聖殿弱爆了——他們從來沒聽說過阿爾多嘴裏那種「挑人」的高級法陣。

當時撒旦的黑色權杖穿透了他的身體，雖然事後艾美一直用心幫他調理，但是畢竟沒有那麼容易痊癒，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連疤痕都消了，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股黑暗力量侵蝕的傷害仍然在皮肉下面，一直在疼。

結界的建立，不就是為了給後人提供永生永世的庇護，讓他們不會像自己這輩人一樣每天遊走在生死線上么？

伽爾沒睜開眼，嗤笑了一聲，囈語一樣地說：「你？得了吧，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麼？兒子么？說真的，我已經做了十多年的獵人，甚至可能比你本人還要年長。你不覺得奇怪么？」

「等你養好傷。」卡洛斯說，他把手放在伽爾頭上，輕輕地說，「現在你得睡一會。」

卡洛斯默默地把臉扭到一邊去，佯作無辜。

這位機靈的治療師飛快地看了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阿爾多變得更加迷茫的表情，小聲提醒說：「就是一種複雜的裝置，只要設定好了程序，它就能根據固定的花紋方向在子彈上劃出固定軌跡的法陣，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種紡車或者什麼的。」

卡洛斯沉默了一會，終於醞釀足了情緒，沉下臉來儘可能嚴肅地說：「伽爾，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我覺得」，閉著眼睛的臉上肌肉綳得緊緊的。

埃文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頭一指。

「閣下……」埃文嚇了一跳，「你……」

他還有義務……阿爾多記得，但是已經不再有權利了。

伽爾終於一把推開他，蹲在旁邊吐了起來。

影子魔的角——還有那些古怪的夢……

然後阿爾多就這麼一圈一圈地畫了出去，一環連著一環，到最後埃文兩隻眼睛全變成了蚊香。

伽爾被他晃得頭昏腦脹，一陣一陣地反胃，最後忍無可忍地說：「麻煩你找根吸管，從自己頭頂插|進腦漿里，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每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喜歡用這種示弱的方式，懇求對方……特別還是隱隱喜歡著的人的幫助，每一個字說出口，都像是在他的自尊上劃了一刀，使得他在一片頭暈目眩中，依然能感覺到那種揪心的疼痛。

「有用么？」阿爾多驚奇地看著這些勇敢的民眾——他那個時代，百姓和農奴可不敢這麼公然反抗國王。

阿爾多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閉嘴，隨後靠在那歇了一會以後，才小聲說：「沒事，最近有點累。」

「那誰來，你么？」阿爾多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最後自己先嘆了口氣，「算了，也不能怪你們。」

直到……他剛剛在監控器後面，看到了這二位徒手就把一隻影子魔打趴下的故事，這會人生觀都被顛覆了，頓時條件反射似的用報告腔大聲說：「和-圖-書先生，是機器！」

法陣學是埃文難得能拿得出手的學科，在阿爾多畫第一個法陣的時候，他還勉強能看得明白那些符號的作用，然而第二個法陣和第一個以一種詭異的方式連在了一起之後，他就完全暈了。

卡洛斯把那顆子彈輕輕地在他的劍刃上擦了一下，上面的法陣頃刻就被刮出了一條巨大的裂痕，固定的花紋全散了。

可他到底只是沉默了一分鐘，輕輕地說：「我會和古德先生談談這個問題的。」

其實卡洛斯和阿爾多本意是打算把埃文弄來見見世面的，在阿爾多看來，埃文這種貨色，簡直就是聖殿按照廚子的標準培養的，拉出來還不夠丟人現眼的。

此時，可憐的埃文還沒有弄明白阿爾多這個人的恐怖之處，屁顛屁顛地跟著他，興緻勃勃地看著他彎下腰，用凈化水畫下一圈又一圈的法陣。

「輸入的能量是死的，法陣必須和陣主的能量屬性契合，」阿爾多看了卡洛斯一眼——上一回面對兩隻迪腐的時候，卡洛斯在界里誤傷自己，就是因為強行逆著自己的能量屬性，使用了『反陣』的結果，「低等的法陣不大挑剔陣主，只要繪製無誤，每個人都能成功，但是高等的法陣就不一定了。」

「嗯？」

洛德本來不清楚他是什麼人，只大概知道，出於某種原因，無論是大主教還是祭司，都對這位先生尊敬有加。

「您其實不用親自做這些……」

「卡爾，」過了一會，伽爾突然說，「幫我個忙吧。」

「別開玩笑，」伽爾輕輕地說，微微往他的方向歪了一下頭，閉上眼睛，把所有的感官交給嗅覺，低聲說，「我都快虛脫了，這是我第一次有快要死掉的感覺。」

埃文鬆了口氣：「哦，您大概沒有看新聞的習慣，現在政府鬧債務危機，各國經濟都不景氣，很多人沒了工作，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很多人在遊行抗議。」

「唔，不錯和*圖*書，」他把報廢的子彈扔進了垃圾箱，非常坦誠地評價說，「效果和直接拿著蛋糕去糊迪腐的臉差不多。」

然而剛剛，那種掣肘與彆扭、甚至疼痛的感覺卻減輕了不少，輕到……卡洛斯甚至覺得，也許過一陣子自己就能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地痊癒了一樣。

是怎麼一回事？

怪不得他沒能從這個標準的攻擊法陣上感覺到一點它應有的能量流動，連卡洛斯也被吸引過來了，他接過那顆子彈掃了一眼，忍不住驚詫地問：「你們就是拿這個當武器？」

「哦！」艾美動作突然一頓，好像被靈感擊中了膝蓋，一雙眼睛比大瓦數燈泡還亮，「如果路易大人在吸管那頭，我心甘情願！這太浪漫了，讓他口中的甘霖滋潤我的乾涸的腦子，浸泡著我的靈魂，我會幸福得好像沉睡在溫暖的福爾馬林中的標本一樣……」

伽爾抬起手打了他一下。

艾美點點頭。

阿爾多看著這群人，簡直連暴跳如雷的心情都沒有了。

「訓練我，用什麼辦法都行，你們小時候經過的那一套，隨便拿出來，哪種強度都可以。」伽爾緩慢地說，「我覺得……我覺得……」

阿爾多搖搖頭，突然覺得他沉睡千年，其實不算完全沒好處的，比如與他一起戰鬥過的那些夥伴們，就都沒有機會看到這個神奇的世界，沒有機會……重新遇見曾經的愛人。他心情明朗了一些，愉快地指使起埃文：「再去給我拿一瓶凈化水來。」

特別是每當對上強大的迪腐的時候，那種疼痛的感覺就會變得格外明顯，簡直成了一道暗傷。

埃文習慣當跟屁蟲，不過這回他導師趴下了，看來看去，只好跟在阿爾多大主教身後——總比跟著魔鬼教官梅格爾特強。

他視線移動，又一次掃過自己的手心，光潔的皮膚和怪異的感覺再一次湧進卡洛斯的腦子。

他一隻鞋被卡洛斯的子彈擦了個邊，露出一條焦黑，就這麼ｈtｔｐs://ｍ.heｔuｂｏｏｋ•ｃoｍ•coｍ裂開了，如果不是有襪子，這位尊貴的遠古大主教的腳趾頭都要裸|露在空氣里了，看起來要不是躲得快，他差點就變成「里奧？獨腳公雞？阿爾多大主教」了。

卡洛斯看著他，突然感慨——伽爾性格上像極了查克哥哥，溫柔細心，看起來一副靠得住的樣子，關鍵時候卻都那麼能逞強。

過了好半天，伽爾皺起來的眉頭才慢慢鬆開，終於抵擋不住疲憊和虛弱，慢慢地聞著某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里入睡。

結果他們剛剛到了傑森街區，卡洛斯畫在伽爾手背上的保護法陣就被激活了，直接顯示一號警報，生命垂尾，埃文自然也就被剝奪了圍觀許可權，直到危機解除后，才和一群在鏡頭後面、只顧著目瞪口呆的獵人們一起被請出來，幫忙處理現場……以及對著滿目瘡痍的地面抽冷氣。

洛德弱弱地提問：「可是後期加工的時候有能量輸入……」

驀地，卡洛斯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被他自己斬下來的影子魔的角上，瞳孔皺縮。

「怎麼樣，」卡洛斯看起來有點幸災樂禍地問，「腦子裡的口水控乾淨了么？」

周圍除了一個睡死過去的，沒有人打擾他的思考。卡洛斯抱起雙臂，想起就在剛剛，在和影子魔對交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

艾美嘖嘖稱奇地捏著伽爾的下巴，像擺弄一件從地底下挖出來的文物那樣拿著小手電筒，沒完沒了地對著他照來照去，輔以精神攻擊：「我說，被一口咬掉一半腦子是個什麼感覺？」

兩個人一起笑了。

後半夜，聖殿增援的人總算到了，這回一下子來了十個金章，路易親自到場，除了伽爾之外，所有人開始在傑森地區地毯式搜索。

阿爾多被他的大嗓門弄的一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誰？」

阿爾多恍然大悟，隨後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壓低了聲音說：「胡鬧！」

而卡洛斯則被留下來，在他們的臨時和-圖-書指揮部里照顧伽爾——其實剛剛如果不是因為影子魔正進食到一半，面對毫不遮掩自己氣息的光明天賦攜帶者，它絕對會第一時間避開。因此萬能的弗拉瑞特先生顯然幹不了搜索這活。

卡洛斯把這個問題思考了一會，確實覺得非常違和，他本來就很難維持嚴肅的表情，終於也忍不住笑了：「但是從血緣上說，你是我哥哥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的孫子……」

阿爾多掃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個無奈的笑意，從地上撿起了那顆刻著法陣的子彈，湊到光下研究了一會，皺了皺眉，問一邊的姨媽控洛德說：「這東西是誰刻的？」

如果不是他的壞脾氣早在千年的沉睡中被消磨殆盡，現在一臉傻樣的艾美和洛德恐怕早就被訓得狗血淋頭了，說不定前大主教一個沒忍住，一巴掌拍過去什麼東西，就連人血也要一起淋漓了。

卡洛斯坐在床邊上，抓了一把伽爾的頭髮，後者臉色蒼白地對他露出一個吃力的笑容。

等料理好了伽爾，把人被抬進賓館休息，艾美才慢騰騰地轉向另外兩個氣場強大的人，看他們倆那好整以暇的模樣也不像受傷的，於是隨口問：「需要幫忙么先生們？」

「那個誰，」艾美平靜地聳聳肩，「給他拿止吐葯來，再來個擔架，我估計他大概是有點腦震蕩。」

「是的，」阿爾多無視了這位兼職劇作家的治療師，方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表白，淡定地說，「麻煩請幫我找雙鞋來。」

「在哪呢在哪呢？」艾美連衣服也沒穿好就飆車趕來了，急吼吼地拎著個醫藥箱，一把拎住路邊站著的埃文的領子，「聽說你導師被迪腐一口咬掉了一半腦袋？他在哪呢？快給我參觀一下，然後好直接送出去埋了！」

不知過了多久，阿爾多才直起腰來，那張英俊的臉上似乎有疲憊一閃而過，他甚至忍不住一伸手扶住了旁邊的電線杆子。

埃文聳聳肩：「誰知道呢，反正總要有安撫措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