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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爾心裏一沉——子彈上的法陣對惡魔級沒有作用。

他被卡洛斯扶起來，在阿爾多一聲「退後」之後，迅速被拉著往後退去，接著，一支金色的箭像是找著火一樣劃過漆黑的夜色，筆直地穿過影子魔的身體，釘在了它地面上的本體上。

伽爾再次徒勞地高聲念出防護咒，然而已經不管用了——咒文課老師教過，這個防護咒文只在記憶完完整整地在你腦子裡的時候才管用，被拉出了一半的時候，還是趕緊用僅存的理智交代遺言比較實惠。

說不定只有一次機會。

他的手接觸到冒出來氣泡的部分被灼出了血泡，伽爾面無血色，而影子魔嘶吼著，伸出了一隻看不見的觸手綁住了伽爾，一人一迪腐就像是掰腕子一樣地較起勁來。

伽爾深吸了口氣，把自己的呼吸放得綿長而輕細。

被他們救了……伽爾還沒來得及為死裡逃生慶幸一下，一股深深的挫敗就纏上了他，他定了定神，輕輕地推開卡洛斯自己站穩，猛地搖晃了一下腦袋，這才皺著眉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是的……除了我感覺自己腦子裡充滿了那玩意的口水。」

他心裏驚駭——這就是影子魔的攻擊么？再來一下，恐怕他的防護咒文就要碎了。

是的，那玩意有腐蝕性。

就在這時，他們所在的整個地面都被掀了起來，好像地底下有什麼爆炸了一樣，這可苦了正在進食的影子魔，它的本體在地面上，這一下簡直像是有人用力打擊了它的脖子一樣，猛地嗆咳一下，把吃進去的記憶又吐了出來。

突然，角落裡的影子魔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地向伽爾藏身的地方轉過頭來，與此同時，伽爾果斷地扣動扳機，安了消音器的手槍沒有造成太大的噪音，子彈筆直地打進了影子魔拖在地上的本體，正中頭部！

阿爾多……閣下？

阿爾多心情不壞，決定看在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才卡洛斯情急的時候叫出來的那一聲「里奧」的份上，這回就不乘勝追擊了。

然而站在原地的影子魔卻突然長大了一倍多，嘴裏發出無聲的嚎叫，伽爾聽不見，卻能感覺到那種橫掃過來的聲波，他毫不遲疑地猛地蹬了一下地面，敏捷地躥上了對面的護欄似的矮牆，在身體經過最高點的時候再次瞄準開槍，瞄準時間極短，開槍的時機卻把握得異常精準。

卡洛斯把自己的重劍塞到他懷裡：「拿著這個！」

地面上影子魔的本體突然露出猙獰的獠牙，飛快地向伽爾撲過來，看不見的能量波襲來，這一次，伽爾大聲地念出了防護咒的咒文，再次和影子魔的攻擊硬碰硬，然後他整個人都被甩了出去，就在他雙腳脫離地面的剎那，伽爾用力把手裡的匕首擲向了地面上影子魔的本體上。

伽爾眼睛眨也不敢眨——這場戰鬥居然這麼快就塵埃落定，那影子魔死了……么？

伽爾的心臟快要從胸腔里爆裂出去了，手上也失去了力氣，這個堅強的獵人有那麼一瞬間聞到了死亡的味道，說毫無懼怕是假的。

伽爾臉上的黯然一閃而過，隨後又重新打起精神，開口說：「那是槍，會走火，你的手指不要扣著……」

而他身體幾乎是平貼在地面上，把手上的弓拉滿，第二箭呼嘯而出，正中影子魔的頭。

影子魔狗急跳牆了！

咒術非常玄妙，原理卻很簡單——據說每一句說出口的咒文都是一種契約，而利用這種特殊的契約調整身體里本來帶有的能量運行方法，就是「運行奠基」，而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周圍的元素。

他一低頭，發現影子魔的本體就在離他咫尺的地方，伽爾弓著腰，慢慢地把那把匕首抽了出來，橫在胸前，站了起來。

他開始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集和圖書中在了那些滑出他腦子的記憶上——讓我再看他一眼，他想著……至少讓我再看他一眼。

卡洛斯：「……」

「卡爾，你在幹什麼！」他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這動靜太大了，擋住了我的視線！」

他真的弄清了誰是狩獵者，誰是捕獵者了么？

伽爾知道他沒有直接對上影子魔的實力，只能在他所能接近的地方給它一槍。

「我射瞎了它的一隻眼睛，」阿爾多平靜地說，「跑不遠。」

射擊課幾年來全部「A＋」的伽爾提起他的槍，他的手非常穩定，略微帶了一些慌張的眼神慢慢沉澱下來，非常緩慢地瞄準，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伽爾不願意失去機會，幾乎是拚命一樣地再次撲上去，極快地抽出了地上的匕首，再次對準了它的頭部，劈向了地面。

這時，他一把摸到了褲腳里的硬物——是一把小匕首，對……這個是卡洛斯給他的聖誕禮物，據說是從地宮裡翻出來的、他小的時候藏在地宮密道里的收藏品。

這回影子魔的慘叫終於從無聲上升到了有聲的境界，伽爾感覺自己被那人猛地壓進懷裡，甩出了外衣，擋住了影子魔飛濺的血。

伽爾不知道自己現在夠不夠堅定，他只覺得這天夜裡特別的寒冷，從嘴裏吐出去的氣簡直要結出一層寒冷的霜來。

他抬起頭來，目光倏地一凝，大聲說：「里奧，後面！」

匕首插入地面的地方居然冒出了好像沼澤一樣咕嘟咕嘟的黑色氣泡。

在這個基礎上，更複雜的咒文其實就像是摻入了更多功能語句的計算機程序，可以完成更多的事。然而咒文的力量大小卻因人而異，用一個遠古傳下來的、非常虛無縹緲的說法來看，就是施咒人的心志越堅定，咒文的力量就越大。

金章獵人畢竟不是混的，第二顆子彈穿過了影子魔的「身體」后，筆直地沒入了影子魔在地面上和-圖-書的實體，更劇烈的咆哮傳來的同時，伽爾的腳踩上了牆頭上面的磚，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第三支箭趁著這個間隙，以詭異的角度鑽進了鐮刀的空隙里，隨後伽爾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看見一個巨大的角從空中掉了下來，黑血噴得到處都是，那兩個人已經各自閃開，被冰封的地面恢復了原狀——界破了。

影子魔已經追了上來，劇烈的能量波再次在沖向他，伽爾不敢硬接，猛地從牆上跳下來，翻進了旁邊的草叢，槍也脫手而出。

打中了！

就在這時候，一股強橫的能量猛地從伽爾後背撞過來，接著，他感覺自己的頭部受到了劇烈的衝擊，就像別人拿著大棒子在他的後腦勺上拚命打了一下似的，伽爾腦子裡「嗡」的一聲，差點直接五體投地。

是子彈的問題，第二顆子彈破膛而出的瞬間伽爾就明白了，以前突破結界的迪腐最高不過四級，法陣子彈並沒有無效過，但是也確實出現過迪腐等級越高、子彈殺傷力相應越低的情況。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咻」的一聲，站在原地的阿爾多慌忙往旁邊跳開，腳底下有一個子彈打出來的坑。

卡洛斯看了他一眼，戰鬥的時候不覺得，這一平靜下來，方才那種默契好像都變成了暗流涌動的曖昧，使得他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與此同時，方才憑空從原地消失的卡洛斯突然出現在黑影上空，他從一棵大樹上直接跳了下來，樹枝被他拽的嘎啦作響，然後它們不可思議地慢慢變形，最後在他手裡變成了一把巨大的鐮刀，就著他身體下落的力量向黑影削去。

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他的大腦，無數畫面飛快地閃過，腦殼外面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吸著他的記憶。

伽爾眼睛一亮，成功了么？

他話音沒落，一個巨大的、帶著獸角的頭就憑www.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oｍ空從阿爾多身後冒了出來，阿爾多連頭都沒回，就著卡洛斯打給他的奇特的手勢，就判斷出了身後的情況，猛地往前撲去，正好跳出了影子魔的攻擊範圍。

難得狼狽的阿爾多沉默了一會，終於忍無可忍地低吼了出來：「弗拉瑞特先生！麻煩你給我收斂一下你那過剩的好奇心！」

伽爾腦子一沉，感覺有什麼東西又掉了回來，這太疼了，他簡直用了十二分的意志力，才沒有哀嚎著在地上打起滾來。

怎麼辦？除了子彈之外，其他帶出來的武器是大多是需要團隊合作才能駕馭的，比如捕捉網什麼的，現在調集人手肯定來不及……就算來得及也……

據說古時候的獵人們有專門訓練心智的方法，可惜大概太侵犯人權，這種訓練已經失傳了。

「……扳機。」伽爾看著給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卡洛斯，木然地補充完了自己的話。

伽爾從腰裡摸出一把「槍」，裏面的子彈經過特殊處理，被刻上了攻擊型法陣的，經驗告訴他，這已經是極限位置了，他如果再接近，即使戴著防護咒，也很可能被影子魔發現。

這時，卡洛斯腳底下踢中了一個東西，是伽爾方才掉落的槍，他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彎腰撿起來，好奇地擺弄了一下：「嘿，伽爾，這可是個有意思的小玩意，你的么？」

「我說，你沒事吧？」卡洛斯皺著眉問——本來以他的判斷，無論實力怎麼樣，但這麼一大幫獵人總能起到虛張聲勢的效果了，影子魔肯定會避開，可是沒想到自家這個平時看起來冷靜自持得像個什麼一樣的孩子，他居然臨時抽筋了，自己跑來堵影子魔。

影子魔，惡魔級，無孔不入，只要被抓到一點思維，就很可能淪為它的食物或者附身工具，它的實體並不是站著的那個，而是地上的影子。

還有什麼？還有什麼能當做武器？

「見鬼，居然這樣也能跑和-圖-書了。」卡洛斯皺起眉。

伽爾全力以赴，防護咒斷了片刻。

精神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這幾乎使剛剛就受了傷的伽爾直接跪在地上，卡洛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飛快地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念了一個伽爾從未聽說過的咒文，隨後他的頭就像是被浸泡在了溫水裡一樣，疼痛很快就被緩解了，那股壓力也消失了。

這時，被阿爾多釘在地上的影子魔突然撕裂開成了兩半，卡洛斯一把按下伽爾的頭，一道黑影貼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整個地面突然被凍住，卡洛斯抓住伽爾的肩膀，不讓他亂動，輕聲說：「界。」

最後一次和耳機里的同伴們確定了異常影子的位置，伽爾悄悄地繞過一座大樓，從後面走了過去。

伽爾反覆在心裏默念著防護咒文，感覺脖子上的腦袋越來越沉重——這個保護咒之所以困難，是因為它並不是完全無形的，把它弄到腦子上，簡直就像是帶了個鋼盔一樣。

哦，這可不妙！

「失手。」一個非常近的聲音傳來，蜷縮在地上的伽爾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撈了起來，隨後一股凜冽的寒風在他身邊飄過，冰冷的劍鋒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劃過的，伽爾這才感覺到他那柄重劍上的力量——深沉而凝練，銳不可當。

影子魔的本體竟然被那一把小小的匕首釘在了地上，它劇烈地掙紮起來，黑色的氣泡越來越多，好像它在流血一樣。

這一回，他用自己的眼睛看見了一隻不在附身狀態下的影子魔——它有一人多高，頭上長著雄鹿一樣的角，全身都是黑的，當強光穿透它的身體的時候，黑影就會變成全透明的，只有地上留下一個黑影。

那一剎那，伽爾聞到了卡洛斯懷裡傳來的淡淡的、從衣櫥里的熏香沾上的味道，腦子裡頓時更暈了，他還從來不知道，家裡一直使用的這種普通的熏香竟然有這麼讓人心馳迷醉、超越世界上一切香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