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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抓了抓頭髮：「我知道以我的水平是走不過來的，你其實往我身上加了一個防凍咒文吧？我感覺得到。」

大片的碧羽石，每一塊都要比那所謂「國家博物館的收藏」大上很多倍，甚至有幾十米高的整塊晶石，映綠了整個湖面，裏面漂浮著羽毛狀、浮光掠影一般的白，包裹著那湖。

伽爾一愣，埃文已經飛快地把巧克力塞到他手裡了，然後弓著肩膀，用縮成一團的造型，仔細地在他那一小把巧克力裏面挑挑撿撿，終於找到了幾塊有夾心的，又翻出一包不辣的肉乾，一起給了卡洛斯：「卡爾，給。」

等走到山洞里的時候，卡洛斯就基本上是吊在阿爾多身上的了。

「謝謝，」卡洛斯的目光停留在那行字跡上，「可你不疑惑，這行字是怎麼保存了一千多年，而沒有被風化么？」

伽爾眼睜睜地看著路易帶著打劫來的巧克力，走到了艾美面前，然後默不作聲地遞給那位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治療師，心裏頓時凄涼得彷彿有一千隻豬玀歡樂地放著屁奔跑了過去。

路易用他已經凍麻木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看來他也知道總是皺眉難受，然後看了一眼阿爾多和卡洛斯的方向，低聲說：「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壓力的。」

這一路沒有任何障礙，他記得清楚，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后，他們都看到了那個「湖」。

他因此開始變得嚴肅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傳說學徒畢業的時候最難過的一關就是梅格爾特教官這裏，他吹毛求疵得可怕，一點點不合格也會被挖苦個夠，拖長實習期。

路易甚至感激起這艱險的行程，因為這生死一和-圖-書瞬的地方，竟然讓他能在短暫的間隙里，感覺到放鬆。

卡洛斯夢遊一樣地爬起來，接過了那幾塊埃文節省下來的夾心巧克力，感動地說：「你一定會成為偉人的，戈拉多同學。」

阿爾多摟住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我們已經到這裏了，記得么——沒有付出，沒有回報。」

阿爾多淡淡地反問：「你做得到，難道我做不到？」

然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好吧好吧。」伽爾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全部倒出來給他，然後又自己撿回去兩塊，還特意挑了帶果仁的，戀戀不捨地說，「好歹給我留兩塊。」

阿爾多抱著他在角落裡坐下，卡洛斯從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臉色難看極了，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多麼不想讓這些頭腦簡單身手稚嫩的傢伙們離開聖殿，在他的眼皮底下走向更艱難危險的工作。

「我是個廢物！」盧克斯大聲說，「是個懦夫！」

路易輕輕地笑了一下：「需要你豬一樣的隊友——本人我給你發一份賀電么，偉大不凡的肖登先生。」

有時候他真覺得，這個悶騷的傢伙其實也挺賤的。

周圍人說話的聲音都在耳邊，但是好像都隔了一層什麼，朦朦朧朧的，卡洛斯感覺自己全身被某種溫暖的東西裹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還以為是伽爾家裡那個溫暖的壁爐旁邊。

路易挑了挑眉，非常罕見地接了他的笑話：「那是因為我帶了好幾個外接內存。」

伽爾疑惑地從兜里掏出了幾塊給他：「你的已經吃完了么？」

上帝的子民和_圖_書抽抽噎噎地看了他一眼，顯然被這位先生的冷酷嚇著了，拎著自己亂顫的小心肝磨磨蹭蹭地爬起來，蹲到了另外一個牆角去。

要命的是他居然還記住了每個人愛吃什麼，實在太兇殘了！

伽爾按住額頭，對靠在一邊閉目養神的路易說：「為什麼金章都是這種貨？我感覺我的智商也被拉低了。」

好半天，才慢慢地清醒過來。

山頂有一塊巨大的山石，上面光禿禿的，連一塊青苔都沒有。

這時，一隻熊掌一樣的爪子扭扭捏捏地捏著幾塊挑出來的果仁巧克力遞到他面前，埃文小聲說：「那個……給你，伽爾導師。」

每個人的力量流動都是不一樣的，精研各種法陣能量流動的阿爾多知道，光明天賦的卡洛斯也知道，可是為什麼這個熊孩子居然也能感覺到？

這個小動作不知道怎麼的，就取悅了喜怒無常的前任大主教先生，以至於他那凍住的表情突然就融化了，甚至露出了一點愉悅的笑意，輕柔地扶開卡洛斯落在臉頰上的一縷長發。

卡洛斯驚訝地睜開眼看著他。

這句話終於讓路易睜開了眼睛，他偏過頭，一臉迷茫地問：「我怎麼連你什麼時候戀了都不知道，你就失了？」

他的意識空白了一會，就像是白天開著電視靠在沙發上打瞌睡似的，好像感覺自己沒睡著，睜開眼卻發現已經漏了好大一塊情節。

心裏的忐忑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訴——他畢竟還是這樣一個年輕人。

大概有的時候，出類拔萃，就是因為能承擔起別人承擔不起的壓力。

為了這，他夙夜難安。

他先是發現自己身上裹著一層淡https://m.hetubook.com.com淡的藍光，立刻一驚，猛地掙紮起來：「里奧，這不行！」

「這不是……」

他每一個關於聖殿的決定都下得異常艱難——該怎麼樣經營，才能把這個最榮耀的地方延續下去？

當他是一個學徒的時候，他全部的壓力只來自於同齡的孩子和學業，只要比他們更努力、更優秀就可以了。

埃文迷茫：「不知道，我就是能感覺得到。」

然而他又在下一刻沉下臉，冷酷無情地對盧克斯說：「別耽誤他休息的時間，現在，你可以走遠一些了。」

「對不起！我想我當時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一定是因為我昨天晚飯前沒有祈禱，上帝拋棄了我！哦，天哪天哪，我怎麼能這樣？」盧克斯自我懺悔著，還應景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十字架，雙手合十虔誠地跪了下來……差點讓卡洛斯產生某種自己被當成了上帝的驚悚感。

卡洛斯這才發現，好幾個看起來情況還過得去的獵人正圍在他旁邊，包括盧克斯，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盧克斯的眼圈卻先紅了。

卡洛斯的眼角抽了抽。

在他身邊的阿爾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之間那巨大的石塊中下部，有一行刀劍之類的利器刻出來的字跡——「到此一游」，沒有署名。

「巧克力。」路易突然對伽爾伸出手。

從深海里、從高山下、從每一條岩石的縫隙里飛來的翠鳥，它只在破曉的晨曦里鳴叫，在第一縷陽光中離開，飛到誰也看不見的世界里，等待下一個天明。

一旦連這傢伙都嚴肅起來，就說明事情不對頭大了。

彷彿除了嗚咽的風聲，什麼都不剩。

「我沒用，和_圖_書我浪得虛名，我愧對手上的金章！」

他們在岩洞里過了夜，這一宿雖然冷，但再也沒有迪腐來打擾，第三天清晨，恢復了體力的獵人們開始走向通往頂峰的路。

當他做了教官的時候，他的壓力來源開始更寬了些，因為無數和他當年一樣無知的學徒被交到他手裡，如果他不能好好教導他們，他們很可能在將來某一次任務中意外身亡——那種是發生了，將全是他們這些教官的錯。

全人類都化成了一根線，綁在了他身上。

卡洛斯眨眨眼，以防對方過於激動，唾沫星子噴進他眼睛里。

於是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正好縮到了阿爾多懷裡。

那是整個聖殿的行政工作。

「這是你們的家族遺傳么？」路易收了人家的東西，還十分鄙視地評價說。

路易用一種「你姓葛朗台么摳門的傢伙」的目光看著他，逼問說：「還有么？」

此時他們已經到了山頂，整個絕影山都在他們腳下——傳說中不可征服的山脈，如果可以的話，伽爾真的很想寫一篇遊記，可惜偏偏最有價值的一次旅行，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

當他是一個獵人的時候，他的壓力來源於顛沛流離的生活和無休無止的任務，只要他足夠小心強大就可以了。

阿爾多對著那熟悉的字體挑挑眉，評鑒說：「唔，字寫得不錯。」

「其實……我並不真的是那個意思。」

然後他們在幾場小戰役之後，很快發現，動物植物都消失了，時常出現的迪腐也不見了，最可怖的是，連冰雪也消失了。

伽爾：「……」

它那麼小，又那麼大，沒有人能知道它有多深，水聲彷彿來自大地的最深和*圖*書處，像一隻睡著了的猛獸，沒有人敢在它面前大聲喧嘩，阿爾多背包里的八音盒突然響了，飄渺的歌聲響了起來。

一種說不出的凝重在獵人中間傳了出去，卡洛斯拍了拍阿爾多的手背，拎起他的重劍大步往前走去。

伽爾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自己綳得太緊了，兄弟。」

卡洛斯於是更吃驚了：「你你你怎麼知道的？」

而當史高勒先生把執劍祭祀的重擔壓在他身上的時候，原來那些壓力都顯得小得可笑了。

「……」伽爾沉默了一會，看著歇過一口氣來，就開始給一干癱在地上的獵人們檢查身體的艾美的背影，下定了結論，「你出生的時候，一定忘了裝藍牙，對任何信號的接受都比別人遲鈍幾個百分點。」

可惜盧克斯並沒有聽見，他沉浸在自己咆哮的方式進行著的自我檢討，深切而激|情洋溢，卡洛斯那句氣如遊絲的話沒有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

「等你好一些我會撤掉。」阿爾多打斷他，略帶怒氣的目光從卡洛斯青白的臉色上滑過，掃過周圍的獵人們，輕輕地哼了一聲，「放心，我恢復體力總比這群傢伙要快一點。」

阿爾多在震驚之餘，真的很想問一句，是不是每個二貨都得到了老天這種另類的補償——讓他們在某一方面天生敏銳？

「你可以別用這種討人嫌的口吻說話么親愛的梅格爾特教官？」大概只有經歷過一番生死挑戰的人才能體會到那種緊繃中的放鬆，伽爾說話的尾音都輕快了一些，「你的好友我還沒來得及從失戀的深淵里爬出來好么？」

卡洛斯的腳步卻突然頓住，他的表情嚴肅起來，好像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