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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因聽到顧海還在繼續說，就沒把眼睛睜開，理所應當地認為前方有車，顧海才會急剎的。

因為是公家的車，又在這種繁華的地段出事，前面的司機沒敢避責，趕緊下車查看後面的情況，第一時間撥打了120。

轉過身，顧洋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原本是想殺了我吧？」

顧海一邊說著一邊直接搶入二檔，松油門抬離合器，車速瞬間降了下來。

白洛因第一次去菜市場，買了蔬菜和肉提回家，第一次開火炒菜燉肉，一直忙活到晚上，當最後一盤菜端上桌的時候，第一盤菜早已涼了。

白洛因竟然用手把卡住顧海的那塊鋼板掰開了，五指縫裡面全是血，有兩個指甲蓋都被撬開了。為了儘快把顧海從車裡解救出來，白洛因已經顧不上疼了。

「閉眼幹嘛？」

白洛因的嗓子都喊啞了，顧海也沒有一點兒反應。

顧海伺機掛入一擋，開始緩緩拉起手剎，小心翼翼地拉緊、鬆開……

……

「如果顧海醒了問起我，你就說我死了。」

白洛因不知道顧海在整什麼幺蛾子，不過出於好奇，還是把眼睛閉上了，暗想中計就中計吧，頂多遭個突襲而已。

「東邊……誒？你要去幹什麼？」

直到白洛因的雙腿已經喪失知覺，才有幾個醫護人員衝上前，將他背上的顧海緊急抬入救護車內。

深夜，白洛因站在大橋上，聲嘶力竭地大喊道：「顧海，我愛你！！！顧海，m.hetｕbｏoｋ.cｏｍ.cｏｍ我愛你！！！顧海，我愛你！！！……」

大海，你的身體不能涼，如果你的手腳都涼了，我該怎麼辦？

司機的追問連同眾人的驚呼聲全被白洛因拋在耳後了，東西方向的馬路早已堵成一條長龍。他就這麼背著顧海衝上馬路，在走走停停的車輛右側狂奔著，甩了一路的血和眼淚。

顧洋眸底暗流涌動。

「顧海，顧海……」

顧洋沒有給出任何回答。

所以，你要好好給我活著！

白洛因如遭雷劈，他低頭看了顧海一眼，心如刀割。

「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顧海，其實我是個膽小的人，我害怕孤獨，害怕遠行，害怕傷害親人……因為遇見了你，我才變得堅強。

「剛才醫院打電話過來，現在是上班高峰期，救護車堵在路上開不過來。」

顧洋心臟驟然一縮，轉過身想開口的時候，白洛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

所以，當顧海倒在自己懷裡，怎麼喚都喚不醒時，某種信念在白洛因的心中跨塌了。

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恐懼和無助，舉目四望，到處都是陌生的面孔，誰能幫幫我們？誰能把他叫醒？誰能給他止血？誰能阻止時間的流逝，讓希望永遠那麼長……

白洛因從顧洋身邊經過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擔心車會發生爆炸，司機趕緊將白洛因解救出來，等他和白洛因兩個人去拽顧海的時候，和-圖-書卻發現顧海被鋼板卡住了，司機立刻去後備箱拿工具，回來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白洛因虛脫一般地倒在車門處，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聽著車內醫生匆忙的腳步聲和頻繁挪動器械的聲音，白洛因的身體不受控地發抖抽搐……

一遍又一遍，直到哭著跪倒在冰冷的石面上。

「你頻頻向我傳達好感，就是想讓我對你卸下防備之心？還是說……你早就動了除掉我的念頭，但是良心上過不去，所以想在事先彌補一下？」

「你知道為什麼么？」顧海額頭滴下冷汗。

堵車狀況沒有絲毫好轉，就在所有醫護人員束手無策的時候，一架直升機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將命懸一線的顧海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醫生走了出來，「暫時脫離生命危險，已經轉移到重症監護室。」

白洛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洛因剛要把眼睛睜開，突然感覺一股大力朝自個衝撞而來，一瞬間天旋地轉，耳膜嗡嗡作響，身體被被某個重物死死壓住，無法正常呼吸。等他再把眼睛睜開的時候，眼前就是顧海的臉，連同淌下來的血，清晰地在視線內放大。

眼瞅著車就要停下來了，前方的路口突然冒出來一輛物流派送的大車，直接從這輛車的車頭擦了過去。

顧洋的聲音不急不緩，在寧靜的走廊里顯得那麼沉重。

顧海的頭始終垂在白洛因和_圖_書的肩窩，顛簸中他的臉頻頻蹭到白洛因的面頰，溫度伴隨著他的呼吸頻率在慢慢降低，白洛因的淚狂涌而出，早已脫力的腿仍舊在玩命加速著……

兩車追尾，車頭嚴重扭曲，鋼板直插入顧海的後背，擋風玻璃破碎，顧海的肩膀和腦袋多處被划傷。而自己卻安然無恙，只是手背上蹭破了一點兒皮。旁邊的駕駛位雖然也走形了，但是破損程度遠不及這邊嚴重。如果顧海不在最後一刻擋過來，他根本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白洛因的嘴唇動了動，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白洛因站在桌前靜靜地凝望了一分鐘，然後提著東西永遠地離開了這裏。

此時此刻，他突然明白，原來，在自己的心中，顧海一直都是金剛不死之身。他所謂的勇敢和無畏都是建立在這基礎之上。他之所以敢在顧威霆面前大放厥詞，不是因為他不怕顧海死，而是因為他認為顧海根本不會死。

「沒事，你就是剛才給嚇著了，我給你講個笑話就好了。」

原來他不是神，他也會受傷，也會示弱，也會一睡不醒。

白洛因剛要睜眼顧海又開口了，「有一天鎮里的幹部去了這個村，打算普及避孕知識，於是拿了一箱套套過來，並教他們怎麼用……」

顧海，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們忍飢挨餓那麼多天都熬過來了，我們眾叛親離過，苦中作樂過，該承受的，不該承受的，我們都承受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離幸福只和*圖*書有一步之遙了啊！

道路被封鎖，白洛因抱著顧海坐在馬路中央等著救護車，顧海的後背還在往外涌血，白洛因堵在上面的手早已被血染紅，鮮血順著指縫流到白洛因的褲子上，白洛因的心撕裂一般的痛。

前方都是直道，車輛較少，顧海暫時鬆了一口氣，剎車失靈沒關係，他可以通過強制降檔減速剎車。餘光瞥了白洛因一眼，白洛因正在看著他，目光中帶著幾分焦躁不安。

我表現出的好感都是真真切切的，但是抱歉，那是我最疼愛的弟弟。

白洛因的臉瞬間慘白，他捧著顧海的臉大喊了一聲，顧海沒有任何反應。

「你這個人太危險了，你待在顧海的身邊，註定會毀了他。」

「這個笑話必須得閉著眼聽。」

甚至，在白洛因的意識里，顧海連生病都不會，他永遠那麼健康，永遠不需要體貼呵護。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照顧自己，他在自己生病受傷時東奔西走，他在深夜為自己暖手暖腳，他在嘗試著做飯、洗衣服、買早點……

旁邊的司機小心地提醒，「你把他平放在地上，這樣抱著容易出危險。」

顧海一臉輕鬆的笑容，「你先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有個人橫穿馬路，前面的大車突然急剎車，顧海想打方向盤已經來不及了。

「話說有個村子的生育率總是居高不下……」

原來我如此懼怕他的死亡，怕到不惜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去交換他的生命，只要他能活下來。

「顧海wｗw.ｈｅtuboｏk•ｃoｍ•ｃｏｍ，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裏特慌。」

「結果，兩年之後，這些幹部去村裡視察，發現他們村的生育率還是居高不下。」

「你這笑話閉上眼和不閉上眼聽有什麼區別啊？」

久久之後，白洛因開口說：「謝謝你在送我上路之前，還給我剪了一個這麼好的髮型。」

顧海臉上緊繃的肌肉驟然放鬆，語速也刻意放慢。

「一個男人是這麼對幹部說的：我聽您的話，每天都戴著它，但是我發現戴著它沒法尿尿，於是我就在前端剪了一個口子。」

白洛因搖頭，「為什麼？」

大海，大海……你聽到我叫你么？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吧！我們的越野車才買了那麼幾天，我們還有那麼多地方沒去。以後我們出行再也不用提心弔膽了，再也不會錯過那些好風景了。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白洛因的眼淚已經流幹了，當顧洋趕到醫院的時候，他的面前站的就是個乾枯的血人，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白洛因恍若未聞，就那麼死死地將顧海箍在懷裡，誰靠近一步都不成。

車子直接一個急轉彎衝上馬路，白洛因又是一陣心跳加速，扭頭看向顧海：「你今兒怎麼回事啊？」

白洛因將視線從顧海臉上移開，眼前的景象讓他心臟驟然停跳。

好像他永遠有使不完的精神，好像他沒有陪著自己熬夜，好像他的作息時間永遠比自己多了N個小時……

「講吧。」白洛因淡淡說道。

顧海機械地笑笑，「有點兒沒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