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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一根煙，成芸盯著天花板，才慢慢清醒過來。

李雲崇最終選了雲南的那塊地。

「沒。」

成芸總算有點緩過神，微笑著一一應對。

李雲崇也看到了地上的箱子，說：「這麼大，你買什麼了？」

他正朝這邊走過來。

有兩個人帶了老婆來，吃完飯，成芸跟兩個女人到一邊閑坐。

成芸搖頭，「沒什麼。」

「我上哪知道。」

晚上太冷，街上行人來去匆匆。

多長時間了？

成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好像是想要抓住某些證據一樣。不過她完全沒有考慮接下來，如果真的找到證據，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路邊奶茶店的燈箱壞了，不時一閃一閃。

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周東南把手套摘下來，用手拉了拉圍巾，露出嘴巴，說：「你別出來，外面太冷了。」

「貴精不貴多唄。」曹凱簡單解釋，「養了大半輩子了，總會悟出點什麼。你看那些武俠小說里寫的，高手練功練到最後，全都九九歸一了，這萬事萬物一個道理嘛。」

九點整，成芸拿包走出公司。

坐起來是因為冷，她忘了開空調，而等她開了空調后，又發現自己外套找不到了。

玻璃窗上反射的成芸的影子，顯得有點冰冷。

「什麼東西？」成芸踢了一腳。

成芸恍然想起，她還沒有問過張導遊身體怎麼樣了，也沒有問劉傑旅遊社的錢都算清了沒有。

所以在成芸找了十分鐘依舊沒有找到外套時，她幾乎氣炸了。

成芸本來以為李雲崇只是一時興起，但是現在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這樣。

甚至於那個苗王銀店的頭飾，在她給對方發過地址后，也就再沒消息了。或許是店長反悔，或許是他們不想先發貨后收錢。

成芸揉了揉腦袋，最後和*圖*書想到了周東南。

「你個老闆成天加什麼班啊。」郭佳皺著眉抱怨，成芸一聽一過，沒有回話。

不知道是對成芸說話，還是自言自語，曹凱淡淡開口：「李總養鳥真是講究。」

「送什——」成芸剛開口，周東南就指了指下面。成芸目光落下，才發現地上有個大箱子。

曹凱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原因？」

李雲崇在一旁看著，曹凱撅著屁股把箱子搬起來，問成芸：「成姐，放哪啊，我給你拿樓上去？」

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最後想到——他是不是來找她的？

大箱子被抬到客廳，女人也不聊了，男人也不吹了，全都圍了過來。

她拖著箱子過了玄關，李雲崇剛好露面。

因為昨晚，她就是九點走的。

「嗯。」成芸點點頭，看著箱子被一點一點拆開，「銀飾，苗寨里買著玩的。」

李雲崇下了桌，自然有人跟過來。

成芸把車停在昨天的位置，車窗開了一道小縫隙，然後就坐在車裡抽煙。

成芸隨口說：「找人現做的。」

成芸胸口壓著東西似的，怎麼深呼吸都沒有用。

人不熟，但是不妨礙聊天。

莫名其妙，成芸嗤笑一聲，剛想損幾句，門鈴響了。

成芸沒說話，又轉頭看著鳥籠。

周東南又說：「你要不要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給你賬號，你把錢給了。」

這段插曲讓成芸當天晚睡了兩個小時。第二天起床，成芸有點脾氣，上班時若有若無散發著的沒事勿擾的氣場，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屋子雖然空，但還不至於有迴音。

成芸對這兩個字的概念僅僅在於煙。

她記得從貴州回來的時候，明明還有三隻的。

「你不用這麼急吧。」成芸把一疊材料放到茶hｔｔｐs://m•ｈeｔｕｂｏoｋ.coｍ•ｃom几上，說，「就算要住，也還有五六年，萬一以後你又碰到更好的地方了呢，這兒不白買了。」

「哎，成姐看鳥呢？」

就像是某種直覺一樣。

如果說成芸這房間還有什麼優點的話，那就是找東西方便。成芸所有的東西都可以亂放，因為一打眼過去，屋裡一共就那麼幾樣，放哪都能找到。

記憶就像是一本書，可成芸天生就不是喜歡看書的人。她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被強行拉著複習課本的高中生一樣，被迫看了好多章節，心煩意亂。

「快遞。」

不管是不是來找她，結果都一樣。

一下一上，收支平衡。

李雲崇抬抬下巴，「打開。」

這次他還帶了頂帽子，整張臉只露了一雙眼睛出來。

他只是來送東西。

餐廳離門口有一段距離，隔了一堵牆，似乎連裏面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怎麼了，是誰？」

屋裡談笑聲未落，曹凱奇怪地問了句：「還有誰要來啊？」

她有點記不清了。

亦或者，他除了送東西，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只不過，這些事情里並沒有她。

他見成芸看著鳥，自己的目光也落到上面。

成芸被他這裝傻充愣的態度激得眯起眼，只說了一個字——

成芸咬著煙，想起了她從貴陽下車的那個瞬間。有了這個瞬間后，之後一系列的記憶都撲面而來。

成芸問題太多，她儘力地捋清思路，選一個最能代表她心情的問題，還沒等她選完，屋裡傳來聲音。

成芸側目。

周東南連忙扶住，「別踢。」他說，「你的頭飾。」

她微微一頓。

回憶總要有個起始。

她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在公司附近碰見他到底是巧合還是其他。

郭和*圖*書佳中午來找成芸吃飯，一邊吃一邊聊家裡的事，說著說著感覺成芸不在狀態，問了一句：「怎麼了？」

那天晚上李雲崇約了幾個朋友，在家吃飯。李雲崇把自己買的地拿出來給他們看，幾個男人圍繞著地皮聊得不亦樂乎。

成芸急躁的脾氣下去，忽然莫名其妙地哼笑了一聲。

曹凱和另外一個男士過來，一看這場面，都連忙過來幫忙搬。

箱子打開，那個鳳凰頭飾端莊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喊完一嗓子，成芸忽然想起來，衣服在車裡，她忘了拿回來。等她意識到這一點時，整個人都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見他也跟喝苗族的酒似的，全都是后反勁。

她以為她忘了——當初偶爾的一次停留，她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滾。」

頭飾。

成芸站起身，來到窗戶前。腳下是一條明亮的街道，已經半夜，街上沒有多少行人，不過還是有車輛通過。

可這晚她並沒有看到周東南。

成芸悶頭推箱子，說：「之前在貴州玩的時候訂的，一個裝飾品。」

窗外燈火輝煌，成芸看著緩緩盤旋的煙霧，心想，到底多久了？

「應該沒人了。」成芸也有點疑惑，她對曹凱說：「我去看看，你回去坐吧。」

成芸想要象徵性地笑笑，卻發現笑不出來。

一點花紋都沒有的黑色短款羽絨服，牛仔褲，腳上是一雙棕色的高幫鞋。脖子上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在領口前系了個大結。

周東南怕她想不起來似的，又提醒她。「你在苗寨里買的。」

頭飾跟成芸在店裡看到的一模一樣。密集的銀片拼成長長的鳳尾，在吊頂下泛著亮光。頭飾兩邊的掛墜也很好地包了起來，以防磕碰。

事實上，她很驚訝自己居然還能認出他，並且和_圖_書在那條追逐的道路上順暢地喊出他的名字。

李雲崇卻至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開車回家，心裏想，或許真的跟他說的一樣。

「誰啊？」

既然已經決定了，李雲崇效率也高了起來，跟成芸說：「年前我找一家建築公司，設計幾套方案，到時候咱們再選一選。」

成芸瞠目結舌。

「我不去了。」成芸低頭吃了一口飯，說：「我今天要加班。」

是李雲崇。

成芸從屋裡出來，門扣上一些，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你幹什麼！？」

「操。」成芸在車裡忍不住罵了一句。

其實她今天並不需要加班。

成芸險些抬腳給他蹬下去，她指著他，「我說的話你都當放屁了是不是？」

這塊地不在省會昆明，也不在大理麗江這些雲南著名景區，而是在玉溪。

門鈴響了兩下就停了，成芸走到門口，一邊問是誰，抬手準備開門。

這人就跟繁華世界里隨處可見的野草一樣，別的沒有，紮根能力無人能敵。

曹凱喝了酒，人微醺，眼神也有點迷離。

一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在成芸的手落到門把上的一刻。

開著那輛黑色的凌志，成芸再一次拐進了那條小巷。

「我透透風。」曹凱手裡拿著牙籤剔牙，一邊說：「太熱了，這李總家採暖真好，大冬天屋裡跟蒸爐似的，都能直接穿背心褲衩。」

他還穿著那天那身衣服。

成芸抽完一根煙，又點了一根。

寒風灌入。

他居然還開起黑摩托來？

成芸簡直無話可說了，「行，都隨你。」

旁邊一個人問：「都這麼久了才送來？」

想到這，成芸舒出一口氣。可是舒完一股氣之後，另外一股氣又冒了出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成芸扭頭，曹凱站在她身後。那桌的男人還沒聊完m.hetubook.com.com，看起來曹凱是下桌上洗手間，回來時路過這裏。

「現去現蓋的房子那能住么。」李雲崇沖了沖手頭的茶具，說：「房子弄好，要擱一擱，沉一沉，到時候才好住。」

胸口還堵著。

曹凱點點頭。成芸往門口方向走過去。

「玉溪是個好地方。」李雲崇說，「馬上就過年了，要是有空，我帶你去看看那片地。」

沒等外面人回答，她已經把門打開了。

屋裡溫度高，加上人剛吃完飯，幾個女人臉上都泛著悶紅。成芸站起身，去旁邊推開半扇窗戶。

她是硬生生在辦公室里坐到九點的。

成芸聽不懂，轉過頭問曹凱：「我之前看還有三隻，怎麼越養越少了？」她知道李雲崇不可能把鳥養死，少了只可能是他放走了，或者送人了。

成芸還沒開口，李雲崇說：「拿屋裡來，咱們欣賞欣賞。」

周東南低了低頭，復又抬起來看著她，他神色不變，說：「我是來送東西的。」

曹凱指著鳥籠說：「又精了一步。」

曹凱幫忙找剪刀，一邊問成芸：「成姐，你這買的什麼裝飾品，還挺沉的。」

那天晚上成芸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家的。

隔間里是李雲崇養鳥的地方，成芸無意之中瞥了一眼，意外地發現籠里只有兩隻鳥了。

成芸預感成真，她迅速地往後看了一眼。從她這裏看不到屋裡的情況，聽聲音，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停，等等——

她回到公寓，把自己摔到床上，躺了好久好久。

成芸把箱子拉到屋裡，推了周東南一下，看也沒看他一眼，只低聲說了句：「晚點再說，你走。」就把門關上了。

她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嚎叫一聲。

大夥看見，你一句我一句地誇讚漂亮。

「今天晚上出去玩，我叫了幾個人，唱歌去。」郭佳說，「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