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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作者:Twent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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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成芸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成芸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煙已經燃盡了,她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里,轉頭看著窗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酒店的窗前有一個玻璃的小圓桌,兩邊分別有一個沙發,成芸走過去坐到李雲崇對面,掏了一根煙,隨手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點著。
牌子很大,看起來做過不少功夫,每個男人的頭像下面都有幾行文字,看起來是介紹。牌子最上面有一排字,成芸認得後面,是排行榜,前面一串英文似乎是一家店的名字。
在日本這麼講究乾淨的地方,這條街已經算得上髒亂。不過來這的人也沒有多少會注意腳邊的垃圾,彷彿正是因為有這些垃圾,才使得這條街成了這條街。
有幾個男人坐在成芸身邊,或是用眼神,或者若有若無的碰觸,暗示著成芸什麼。其中一個年紀小一點的男人,攬著成芸的肩膀撒嬌,成芸聽著那軟軟的語調,笑得上不來氣。
李雲崇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淡淡地看著窗外。
「沒必要什麼?」
她抬頭,看見店鋪的牌子,上面正是剛剛看到的那串英文。
來日本玩有個好處就是及時不會日語,也不至於走在路上睜眼瞎,很多句子靠蒙也能蒙個大概。
「談談吧。」她說。
李雲崇在東京待了兩天,成芸基本都是跟他分開行動的。她偶爾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不用再陪他跟那些日本老頭子聚會。
藤井的中文很熟練,「店裡來過中國客人。」
這條街,她來過。
成芸走了一會,在一個大牌子下站住腳步。
走出店鋪,拐了個彎,名片被她隨手扔掉。
一個人的話,這已經算是不錯的消費,幾位店員很高興,興緻勃勃地玩了許多遊戲,雖然語言不通,但也在極力地討和*圖*書成芸歡心。
這從到東京之後李雲崇沒有管她半夜出去玩就能看出來。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成芸離開。臨走時,藤井把自己的名片塞給她。
成芸抬眼,「你別這樣。」
「啊……」
時近午夜,可東京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成芸回到酒店,開門發現屋裡一片漆黑。
成芸穿著高跟鞋,還比他高出一些。
街上的店鋪燈光都很刺眼,很多都選用扎眼的純色調。如果在外面的街道上碰見一間這樣的店鋪,或許會感覺很掉檔次,可在這裏不同,所有的店鋪都是如此,奼紫嫣紅之中,構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在黑暗的天幕下,猶如群魔亂舞。
成芸挑眉。
「我一個高中的輟學生,你指望我能學明白什麼?」
「我是什麼樣的人,十二年前你就知道了。」成芸看著他,靜靜地說。
年輕人出去之後,過了一會,進來另外一個男人。他年紀稍大了一些,圓寸髮型,留著一撮小鬍子,一進屋就沖成芸行了個禮。
藤井偷偷問她,需不需要其他方面的服務,成芸抽了一根煙,搖搖頭。
李雲崇微微側過頭,好像要仔細聽成芸的話。
忽然,身後有人說話。成芸轉頭,一個日本年輕人站在她身後,臉上帶著笑容。他穿著一身休閑裝,脖子乾淨細長,頭髮染成黃色,噴了髮膠定型。
「你不懂的,我慢慢教給你。十年學不會,就學二十年,總會有懂的一天。」
街上大多是年輕男女,打扮前衛,路邊是各種各樣的酒吧和風情店,店門口站著拉客的店員。
成芸手裡一頓,藤井在一邊問:「這位,也需要麼?」
藤井說:「旅遊旺季的時候,確實是這樣。」
「你這趟跑來日本,給我看這些講和*圖*書這些,都沒必要。」
成芸有點餓了,正好睡夠了精神也足,換了衣服自己出門了。
歌舞伎町一番街。
年輕人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成芸不再多說什麼,推開店門進去。
那是一個懸挂得很高的牌子,白色的燈光,上面有兩排照片,二十個男人。
成芸翻來翻去,排在前面的幾個男人看著還行,後面的就有點水了。
藤井一邊說,一邊遞給成芸一個機器。不大,比平板電腦稍稍厚一點,上面的屏幕上是這家店的logo。
成芸知道,李雲崇生氣了。
成芸站在那看著他,他忽然啊了一聲,用有些蹩腳的發音說出:「se?」
成芸安安靜靜地坐著。
她抬眼,看見街頭一個大牌子。
東京也是個不夜的城市,它的夜晚沒有京都那麼妖冶,卻多了一絲迷醉的混亂。
成芸想起什麼,扯著嘴角笑了笑。她把吃完的麵包袋扔了,往街深處走去。
隨處可見男男女女,收緊衣服站在街上。他們不怎麼走動,眼睛卻來回地瞄著過往的行人。碰見覺得可以拉攏的客人,就上前搭訕打招呼。
這習俗還沒變。
「小芸,你要記住凡事過猶不及,人真正的成熟是在於懂得克制。我在你身邊,往後你擁有的只會越來越多,我希望到最後,你能從這些東西裏面找到真正值得堅持的,而不是抱著一時低劣的慾望徘徊掙扎。」
當晚,成芸在這家店裡花了一百多萬日元,大概六萬rmb。
他銅牆鐵壁,根本沒得談。
成芸一邊隨手翻著,一邊問藤井:「你這有很多中國客人么?」
包房很寬敞,黑皮沙發,裏面的牆上鋪著暗色的玻璃,玻璃裏面擺著各式各樣的洋酒。周圍豎立起高高的封閉式魚缸,裏面亮著夢幻的和-圖-書彩燈,各種觀賞魚緩慢悠閑地游來游去。
其實像這樣的牛郎店也並非像外人所想,進來就是做|愛,很多女人來只是尋一時放鬆,就跟男人找陪酒女一樣,只不過這裏換成了男人。
說完,他走回房間。
而店員的提成很大一部分也是靠賣酒,這裏的酒都不便宜。
成芸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笑。年輕人看她笑,自己也笑,他試著拉著成芸的手,朝街對面指:「.」
成芸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眼睛看向窗外,她來回咬了咬牙,好像在活動下頜一樣,想了許久,她才轉頭,真切地發自內心地說了句:「李雲崇,沒必要。」
李雲崇的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城市裡,異國他鄉之間,夜似乎比往常冰冷。
「小芸。」
成芸撇撇嘴,李雲崇也難得聚會到這麼晚。
成芸在沙發上坐下,年輕人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從他的神色看,大概是想讓她等一會。
與保守的中國女性觀念相比,日本女人大多比較開放,對自我的認知度也高,很捨得給自己花錢。不過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時代演變,很多中國女人的觀念也與從前不太相同了。
沒得談。
出來的時候,李雲崇還是剛剛的樣子,一動也沒有動過。
「你好。」
年輕人恍然啊了一聲。他指著成芸剛剛看的那個牌子,又指了指成芸,費勁地說:「youlikeit?」
成芸呼吸著外面的冷風,散了散酒氣,說:「好。」
李雲崇道:「怎樣?」
李雲崇選定的酒店在新宿,是東京最著名的商業區,一到晚上燈火輝煌,滿街都是人。成芸路過一個便利店,進裏面買了一個麵包。
他體型比較單薄,大冬天地喘著一件休閑的外套,露出鎖骨來。
早就該知道。
臉頰被https://m.hetubook.com.com輕輕點了一下,李雲崇像是懲罰淘氣的小孩一樣,「說了別這麼叫我。」他在她頭頂呵呵地笑了兩聲,又說,「你還是太年輕,咱們慢慢來吧。」
他一句話都不說,成芸緩緩吐出嘴裏的煙,低聲說:「幾點回來的,坐這多久了?」
成芸把機器放下,搖搖頭,「不用了。」
成芸反手關上門,一語不發地進到裡屋的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哦。」成芸笑了笑,「你們業務範圍還挺廣。」
男人自我介紹說:「我叫藤井,我在中國生活過,我能說中文。」
成芸隨便點了幾個人,剛要放下機器的時候,下一頁的照片飄出來。
人不是很好看,走的是肌肉男的路線,皮膚晒成了深深的古銅色。
不用跟李雲崇聚會的另外一個好處是成芸可以儘可能地補覺,到東京的第二天,李雲崇下午出門,成芸睡了一覺,直到八點才醒過來。
藤井是唯一能跟成芸溝通的,一晚上下來,說得嗓子都冒煙了。
成芸英語再差這個詞也還是能聽懂的,她沖年輕點點頭。
喝到最後,屋裡的氣氛很熱鬧,同時也隱約透著一股子迷亂味道。
成芸跟著他來到店鋪門口,年輕人請她進去。
李雲崇還沒回來。
剛進去時,店門兩側都是鮮花,大多是客人贈送的,有的花籃上還放著照片,寫了許多祝福的話。
這有一部分是因為職業精神,另一部分就是成芸的個人原因。
她把燈打開,一轉頭,嚇了一跳。
成芸伸了個懶腰,把頭髮紮起來。
他慢慢抱住成芸,看著成芸面前緩緩飄起的煙霧,說:「到那個時候,你才算真正能站到我身邊來。」
他又說了一句話,成芸才回應說:「聽不懂。」
「如果有需要,歡迎再次光臨。」
成芸和*圖*書的記憶又一次被翻出來了。
安靜了許久,李雲崇才慢慢轉過眼,輕笑了一聲。
成芸話語停住,她盯著房屋裡虛無的一處,低聲說:「崇哥,你別魔怔了。」
她一邊吃著麵包一邊閑逛,不知不覺來到一條步行街上。
牌子是很夢幻的粉色,不過不是芭比娃娃那種公主粉,而是那種廉價的,尖銳而刺眼的粉——就像把公主的夢境提煉了。
從庭院的那次談話之後,他們之間彷彿陷入了一個僵局——非是冷戰,只是僵局。他們的相處同往常差不多,可有些更深的東西,卻怎麼都順不通。
鏡子里的自己眼角帶著血絲,她撥著眼皮仔細看了看,眼底也有些泛紅。
跟門口的牌子很像,不過這裏更為詳細。
他幫成芸點了一下,屏幕跳入一個界面。
窗外燈影霓虹,成芸淡淡地吸了一口,說:「李雲崇,事情沒有那麼複雜,你不過是——」
他的語氣與以往無差,永遠平和安穩,大局在握。
年輕人一愣,呃了一聲,手指撓著下巴,好像在想什麼。
成芸早幾年來這裏的時候也碰見過這樣的牌子,這是牛郎店的廣告牌,上面的男人都是店員。
李雲崇靜靜地看著她,緩道:「或許從小的經歷真的會影響人很多。不過無妨——」他說著,撐著雙膝,慢慢起身來到成芸身邊,手摸在她的頭髮上,一下又一下。
李雲崇不急不緩地說:「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懂得學習。」
當然,做|愛的也有,日本的牛郎是真正把自己的工作當成一個事業,服務非常講究。
李雲崇鬆開手,說:「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回國了。」
這家店跟酒吧的環境很像,有外場和內場之分。成芸有過經歷,剛進去就指了指裏面,年輕人瞭然,帶著她進到一個包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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