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漸漸的，彼此說話都不如從前自然了。

葉翹綠在旁，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和他最後的情景，讓她一直惦記著。有時候，夢裡都能回到他吻她時的那一幕。

無人回應。

葉呈鋒說，「不知道捏造了什麼文件，把葉徑卷進去了。」

「你學過語文吧？知道什麼是敘事文嗎！事件的連接得有個鋪墊。」青年敲了敲桌子，「前一秒他吻你了，男女接吻，怎麼都得十秒以上吧。第十一秒, 你告訴我，你倆分開了。靠！把我嚇傻在當場。」

葉徑的調查，在2008年的四月結束了。

葉翹綠請了假，和施與美一起去接他。

而葉徑出事之後，就漸漸陌生了。他回家時，她找著話題和他聊，他回得並不熱絡。

羅錫幾個小夥伴也到處澄清。

「所以。」青年左手托腮，表情顯得意興闌珊, 「你花了兩個小時五十五分，講一堆讓我直打瞌睡的往事, 目的就是為了在最後五分鐘給我一個暴擊？」

在這段時間里，施與美也被傳喚過幾次。被問的，是葉徑父親的下落。

「你不是說他不回來了嗎！占卜個屁啊，你H大建築學畢業的高材生，看不出我這是騙子攤檔嗎？」青年的火氣大得很。「我這水晶球一看就是便宜貨。」

葉徑落下了很多課，雖然學院的老師力保，但校方最終仍然做出了退學的處分。

葉徑在警察局的經歷不得而知。或許，這些日子是他一生難以磨滅的記憶。他從來都是天之驕子，哪受過這種遭遇。一時半會心理這道坎當然過不去。

「我給你付錢啊。」女人把保溫杯蓋好，小心翼翼放進包里，和-圖-書她說道：「你給我占卜一下，我能找到他嗎？」

他很忙，沒日沒夜。

只是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葉翹綠看著水晶球里的倒影。

「還在調查。」得到的都是這四個字。

「不想。」青年瞪眼。

以前他也冷漠，但是她覺得暖暖的。

「你講完了？」昏暗的房子, 一個青年坐在座位上, 開口問。

葉徑沒有殘疾也沒有智障，只是他和她不那麼親近了。

如今，他真的冷了起來。

這些年，他倆的聯繫，在慢慢變少。

「就是因為你是騙子，我才找你。」因為騙子一般都忽悠人。現實有些不如意，那麼聽聽忽悠也好。「他回來了，但我找不到他了。」

朱彩彩說：「他被審了那麼久，心理壓力肯定很大。況且他前途未卜，正是人生的低谷期。我老家有個人被刑拘了十幾天，出來像個活死人。」

葉翹綠瞬間聽明白了對方那端是誰。

「那前邊就不要鋪墊那麼多。」青年伸手往右後方一拉，牆上的燈泡亮了起來，他望一眼時鐘，發現這個女人把時間把握得剛剛好。他哼道：「大媽，我這是第一次出來擺攤占卜，光聽你講故事就三個小時過去了，都不用再做別人的生意。我的第一桶金就這樣泡湯了。」

施與美說，那位關女士是葉徑的師母。

每次被傳喚，她就詢問，「警察同志，我兒子的事怎麼樣了？」

葉翹綠知道之後，趕緊回了家。

那個人輕描淡寫解釋著，他是迫不得已，因為要時間跑路，只能先製造點假象，推葉徑出去迷惑調查人員的方向。

施與美當場昏倒。把檔ｗwｗ•ｈetubook•coｍ•ｃoｍ口的小工嚇壞了，連忙叫了救護車。

結果越描越黑。那些人都覺得葉徑是葉呈鋒花錢走關係保釋出來的。

青年揚眉，保持清淡的調子, 「沒什麼要補充的？」

「回來就好啊。」藍眸青年再望了眼時鐘，「大媽，他既然回來了，你就好好珍惜。趕緊走吧。你超時了十分鐘，但我還是算你三個小時的錢。我夠仁慈了，別擋著我做生意。走走走。」他不耐地揮著手。

那個人嗤了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她靜靜地把帶來的傘遞過去。

一路上，反而是施與美話音不斷。以前兒子不在身邊，但她知道他平平安安。這回他遇上這種事，她心力憔悴，經常以淚洗臉。

對面的女人點頭，「講完了。」說著, 拿出一個輕巧可愛的保溫杯。她旋開蓋子, 喝了口水。

葉徑接過，一聲不吭。

她嘆氣。

在醫院醒來后，施與美捉著葉翹綠的手，不停說要打電話。

那種置身事外的語氣，讓施與美又悲又氣。「怎麼可能沒事！他的名譽都被你毀了。」她甚至哭了出來，「學校會怎麼看他？同學會怎麼說他？他一個清清白白的孩子，憑什麼要給你當擋箭牌？你良心是黑色的嗎！」

自那天開始，家裡瀰漫著一陣悲傷。

「九歲到十九歲，太多事了。」女人搖搖頭, 「三個小時講不完。」還有許多許多的細節，她珍藏在記憶里，真要細講，她能說一天一夜。

女人望了眼牆上的鍾。燈光太暗了, 她看不見指針。她拂開衣袖，看著腕表，「我本來還想講其他, 但是你說要在三個小時內說ｍ•ｈeｔｕbooｋ.com•ｃｏm完。我就加快節奏了。」她已經用了許多轉折的連詞。

「換你，你承受得住這種劇情嗎？」青年的脾氣上來了。

公示一出來，葉翹綠趴在教室里就哭了。

第四年，他沒有回來，說是非常忙。

再過沒幾天，葉徑離開了香山街。

他沒事，不過多了一個疑犯兒子的標籤。

鄒象莫名，「他這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青年氣得想掀桌子，「靠，我要去吃飯了。以後再也不出來擺攤了。」真是出師不利，第一個顧客拉著他說了三個多小時的往事，讓他對占卜這門行當失望。

電話通了，施與美一口氣哽在喉間。她喘了好大一口氣，不顧形象地罵道，「你說會照顧好兒子的，現在呢？把他往火坑裡推。」

女人笑了，「嗯，他回來了。」

第五年回來時，他說忘記禮物了。

開始的三年，他每次回來都給她帶禮物。保溫杯、太陽傘，以及限量版的手繪鋼筆。

他保證葉徑什麼事都沒做，判不了罪的。

球體映出的她的臉，嚴重變形。

她意識到問題了……從九歲到十九的這十年間，她和他分別過幾次，但是重逢的兩人非常自然，毫無隔閡。

「小徑從小就受美學訓練，他爸爸就是讓他往設計之路走的。」施與美望向女兒，「關老師是大師了，小徑跟著他我放心。」

施與美垂淚，「我以前只說他們家族的基因是自私，其實根本就是歹毒。哪個父親會把兒子推出去的。」

去了K市的葉徑逢年過節回來。

葉徑拍拍施與美的背。

葉徑被帶走的消息，葉翹綠在淚水中通知了施與美。

然後，再也ｈｔｔｐs://ｗｗｗ•he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m沒了。

葉徑沉默了很久，最後冷冷一眼回了房間。

葉翹綠很執著，「你給我占卜一下，我能找到他嗎？」

施與美和關女士坐下聊了一個下午。

她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她的爸爸媽媽都在為這事操心。

施與美有時會朝空氣喊一聲，「小徑。」

「抱歉。」女人誠懇說道。

事情的調查，進展得很慢。

她最近和葉徑見面很少。她要上課。

她驚喜不已。

葉徑整日關在房中，非常沉默。

葉翹綠搖頭，「如果答應的話，他會回一個『嗯』。」

過了沒幾天，家裡來了位關女士。

他建議葉徑出國報考大學。他認為，葉徑的建築才華不應該被埋沒，出國還是有出路的。「我有親戚在日本，如果你不介意日本建築學難考的話，我拜託親戚去打聽打聽。」

與此同時，進林集團的股市宣布停盤。另外一家房企開始對進林集團的資產盤點，準備收購。

「葉翹綠，別哭了。」鄒象語氣沉重，「現在首先要把葉徑保出來，只要出來就有希望。」

晚了一步，她沒有見到他。只在房間里找到他留下的字條：「祝夢想成真。」

葉翹綠趕緊把手機遞過去。

她也忙，廢寢忘食。

葉徑閑著無聊，待在家中畫了許多畫。

葉徑出來的那天，陰雨綿綿，天空黑壓壓的。

某天，葉翹綠在雜誌上見到，關老師在K市的一個得獎項目，助理一欄有葉徑的名字。

在這樣的情況下，鄒象倒是給葉徑出了主意。

葉翹綠在旁見到，眼裡凝起了淚珠。她不是個愛哭的人，但這段日子，眼淚控制不住。

「反正都超時了，要不你算https://m.hetubook.com.com我四個小時的錢吧。」

他回到香山街，鄰里聽他惹上賭債，又見他退了學，說了許多閑話。

她那天和葉徑父親聯繫過之後，再打電話，號碼已經是空號。她只知道他跑了，具體行蹤卻不知。

幸好苦盡甘來了。

青年抬眼，湛藍的眸子在燈光下，像一顆藍寶石般璀璨。他突然笑了，「我們要相信人民警察。既然他是被陷害的，那肯定會回來的。據我所知，只有韓國、加拿大少數國家才允許19歲進入賭場。新加坡、澳門、美國等等，合法賭博年齡是21歲。警察又不是傻的。」

葉呈鋒請了律師朋友，跑了很多關係。把能拜託的朋友都找過了。

「你不想再聽聽後續嗎？」葉翹綠望著桌上的水晶球，這個球未免也太假了。

她握著杯子, 想了下，回答：「沒有。」

他和葉翹綠都比較沉默。

葉徑的才華橫溢，而今卻前途渺茫。中國的學生沒有文憑，未來有多艱難。尤其是建築學科。一下子，所有的天賦異能在命運面前都落了敗。

她和他，一個南，一個北，但是還牽著一條夢想的線。

葉翹綠每每聽到，都去辯駁，「葉徑是清白的，他是被陷害。」

也是。

她捧起撫著這五個字，念了一聲：「葉徑。」

葉徑瘦了些，面色看著還好。他的眼神，先是向葉翹綠望了幾眼。然後轉向施與美，「媽。」

施與美拉起他的手，「沒事，沒事。」顫抖地說完，她抱住兒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

「……」青年深呼一口氣，順下自己的氣。他告訴自己，要體諒失戀的女人。「幹嘛，他是殘疾了還是智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