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臨上大學前，趙逢青打算清掉中學舊課本。
「……」
那一刻，趙逢青心都涼了。
「那趙小姐的回答是？」
「到——」趙逢青張揚一笑。
趙逢青覺得自己手裡握著的，是陶慧慧的血書。她彷彿看到，陶慧慧那肉肉的臉上，驚惶求助的大眼睛，一直在看著她。
律師回答：「這個案件，暫時無法可依。」不但無法可依，甚至未滿十四歲的男生還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罩著。
當時的初二同學甲，和隔壁班混得很熟，經常有些猛料爆出來。
每個人都有些事，雖然刻骨鏤心，但卻掩埋在極深處。若非特意，不會掘開。
裏面是陶慧慧對於自己初中生活的陳述。她在學校過得很辛苦。她曾經試著在作業的最後寫明自己的處境，讓老師主持公道。然而一次次的作業交上去，老師視而不見。她告訴自己的父母，她害怕去學校，不想上學了。遭到的是父母的不理解。那些欺凌她的同學，把她當狗一樣看待。
最後，學校發布聲明，由於陶慧慧的傷勢較輕，家長們已經調停和解。
不外乎是他們勒索了誰誰誰，教訓了不聽話的誰誰誰。甚至還有兩個女生為了搶男生，約架互扇巴掌。幾個女生的談話間，都沒把欺凌當回事。
同學會那天，趙逢青去問過，有誰和她初二同過班。有幾個同學點了頭，但她們連陶慧慧三個字都想不起來。
學校出了一系列的管制，但是一出htｔｐs://ｗwｗ•ｈeｔｕbｏok•ｃoｍ•coｍ校門，很多事就管不著了。
班主任看趙逢青一直不順眼，這一頂撞，讓她頓時發怒，「趙逢青！」
她打聽的消息都是，並無大礙。
紙上還有血跡。
「不過你現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我偶爾勉為其難一下也行。」
之後，她再沒有見到陶慧慧。
同桌第二天，趙逢青問陶慧慧要作業來抄。
但是想想就過了。
教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她想過，也許陶慧慧現在過得很好。
「說是女朋友，其實不過一樁生意。」江琎氣定神閑，「我想，你不會因為叫我一聲男朋友就愛上我。」
趙逢青去找班主任問過陶慧慧的住址，班主任只道，「出院后就搬走了，醫生說那傷口很快就會好。」
自那之後，陶慧慧對趙逢青很好，隔三岔五帶些小零食過來。
之後，趙逢青託了蔣芙莉的關係網去尋找陶慧慧。
陶慧慧看著趙逢青，圓圓的眼睛盈滿了感動。「謝……謝。」
趙逢青心裏反感。這就是為什麼她能和高中同學維持多年的友情，而對初中玩伴嗤之以鼻的原因。
趙逢青笑了下，轉眼問旁邊的同學借。
第一種是和社會青年一起混的，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還有一些，不愛上課，是小打小鬧的差生集合群。
「嗯？」趙逢青瞥了同桌一眼。
那會兒，班上的不良少女分兩批。
「……」這種回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ｃｏｍ答，她很難接話。
趙逢青這樣的長相，在學校里是明晃晃的獵物。
陶慧慧很害怕，在學校能求助的人，她第一個想到的是趙逢青。某天在遭受欺凌后，她回到座位，驚慌失措的，「趙……逢青……我……我……我……」內心的害怕讓她的結巴變得嚴重。
惡劣的同學都叫她「掏灰灰」。
趙逢青無所謂的態度，「我看不慣班主任這個勢利眼，和你沒關係。」
陶慧慧在那天被班上一男生用火燒的扳手烙傷了臉。在醫院待了幾天，匆匆轉了學。
「你想找個假的女朋友？」趙逢青蹙眉。
「明天說，我有急事。」趙逢青趕著去外公家吃飯，抓起書包就走了。
期中考試，陶慧慧拿了個倒數第三。成績一公布，她的眼睛立即紅了，哭出聲來。
之後的，都被撕了。
初二下學期，有個胖胖的女孩成為了趙逢青的同桌。
幾個男生的家長則反口污衊陶慧慧行為不端。
陶慧慧剛成為趙逢青同桌的時候，臉上怯生生的，「同學……你好。」
趙逢青叛逆歸叛逆，大是大非很拎得清。那些違法犯罪的團伙，她能避則避。她結交的女生都屬於後者。因為也有群體，她算是有個保護罩。平時成群結隊地活動，免去了落單的危險。
校方推脫事件地點在校外，這次意外是家長監護不力的責任。
趙逢青對於初中的生活，很少回想。
所有人都是幫凶。和_圖_書包括學校，包括同學，甚至，包括趙逢青。因為正是旁觀者的冷漠，加深了受害者的創傷。
才開學沒幾天，就被幾個外校男生堵了一回。
孔達明組織的那場同學會，是初三的同學聚會。
他都打太極。
陶慧慧在班上，經常被嘲笑。她胖，跑起步來波濤洶湧。好多男生聚在一起看，看完了一哄而笑。她還笨，緊張時會結結巴巴，回答老師問題半天說不完一句話。連老師都不喜歡她。
那些男同學正常上學，老師正常授課。
趙逢青上初三時，重新分了班。
他模糊應了聲，「嗯。」
趙逢青綻開一笑，不甚熱絡。
趙逢青掛著不良少女的標籤，安然度過初中。那些欺凌事件，她都只是旁觀者。
趙逢青把這封信看了很久。
「什麼？」
同學甲說，「她這裡有問題。」她指了指腦袋。
「滾。」
班主任正在表揚著名次前三的同學，聽見這哭聲，她不耐煩了。「要哭出去哭。自己不努力，哭有什麼用。」
直到一次偶然的座位調換，讓她恍悟到，她這個所謂的旁觀者，並不比欺凌者良善。
與此同時，陶慧慧在班上被欺凌的現象越來越嚴重，從嘴皮的嘲笑變成了身體的虐待。
陶慧慧的眼裡有淚花，手指顫抖不已，「我……他們……」
「我的女朋友，不許翻白眼。」
最後，趙逢青直接問重點，「你幹嘛找上我？」
當年新聞比較封閉，還沒有「校園暴力」這個詞。事情m.ｈｅtuｂoｏｋ.ｃｏm•cｏm沒到最嚴重的地步，表面都風平浪靜。
結果就是趙逢青和陶慧慧兩人出去罰站。
趙逢青看了眼陶慧慧那被抓得皺角的試卷，冷眉嗆道：「又不是上課時間，眼睛進個沙子還不行啊，老師。」
同桌的名字叫陶慧慧。
她把這些紙碎來來回回拼了很久，都不完整。然後，她翻箱倒櫃。在書本和作業簿上到處找，但那剩餘的三分之一，不知去了哪裡。
她僥倖而逃。
在整理的過程中，她發現，自己初中時期沒寫幾個字的課堂筆記本里，夾著幾張半撕的紙。
她問了江琎幾句。
這個事件，沒有任何人受到處罰。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有誰知道這個名字對她的意義，還以此來要挾她。
「當女朋友嘛，行呀。」趙逢青叼上煙，嬌媚一笑，「不談愛情不上床，珠寶首飾兩套房，這是我的條件。外加一個陶慧慧。」
譬如，有惡劣的幾個男生對陶慧慧使用電擊器，為了聽她那結巴而痛苦的叫聲。
因為那個男生未成年，所以無法行政拘留。甚至，因為不滿十四歲，連罰款都免去了。
但心裏就是放不下那一封信，紙上的字跡與血跡，似有千斤重。
「因為我和你兩看生厭。」
「講話直接點。」她翻白眼，「江先生，和你說話真的好累。」這什麼性格，要麼一聲不吭，要麼莫名奇妙。難怪他平時不說話，因為說了別人也聽不懂。
然而，其他隱秘的凌虐，趙逢青並不知情。
之後的幾年，www.hetubook.com.com趙逢青有時候會想起陶慧慧。
這封信的最末，斷在趙這個字，旁邊的逢字被撕了大半。
了無音訊。
陶慧慧這個名字，趙逢青在見到那封信后，和蔣芙莉幾個說過。
陶慧慧成績不好，但她學習很認真，很努力。上課滿滿幾頁的筆記，作業按時完成，考試從不作弊。然而無論她再如何努力，她的成績都在倒數。
初二和初三的同班同學，重疊的有十來個。
趙逢青初中是系統派位，她分到的X中很普通，還有個別稱叫「情場」，意思就是裏面的學生談情說愛是普遍現象。甚至還有社會青年在校門附近蹲點，專挑漂亮女生調戲。
陶慧慧漲紅了臉，說道，「作業……要……要……自己……自己做。」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四年多，但趙逢青還是去諮詢了律師。如果初二那年她就找到這封信，能否幫助陶慧慧討回公道。
在這個事件中，受害者只有陶慧慧一個。
之後，一方面是青春期的反叛，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自保。她結交了一群不良少女當玩伴。
趙逢青知道那些嘲笑起鬨，聽到別人吼著「掏灰灰」，她懶懶回道，「普通話說不好就別出來丟人了。」
江琎如她所願，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頭，「對了，我也有條件。」
唯一存著的名字，就是陶慧慧。一個可愛的胖胖姑娘。在初二那年，她倆同桌了幾個月。
「我喜歡豐|滿的。」
那一刻，趙逢青的心沉了。
陶慧慧立即收聲，一哽一哽的，可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