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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出牆記

作者:樁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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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枕前相思淚 第五章 鳳陽治軍終難棄

第三卷 枕前相思淚

第五章 鳳陽治軍終難棄

燕五馬上出列,想也不想就解了甲胄,走到帥台一側喝道:「燕九掌刑!」
朱棣覺得自己笨了一點,怎麼需要再跑上二十圈才明白呂西的用意呢。眼下卻不是他能討價還價的時機,他除了不帶怒氣的跑還能怎樣?心裏已把這筆帳記下了。
燕十七知道錦曦頑皮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看她神色便知她想要進軍營惡整燕王。是幫還是不幫呢?他盼望著錦曦一直這麼快樂,猶豫間瞧到錦曦信任且企盼的眼神,心頭一熱便是什麼也顧不著了。「好,我與你一同去從軍!」
朱棣高坐在上,兩旁將士甲胄鮮明,眼觀鼻站得紋絲不動,軍容甚為齊整。
錦曦見朱棣認真虔誠,倒也佩服。故意不接帥印,眼神冷冷的從軍士臉上一一掃過,見燕衛漲紅了臉怒意不可自抑,而原有軍中統領露出的卻是看好戲的神色,她緩緩開口:「眾人不服,這帥印接了也無用是吧?」
「如果王爺請我治軍,首先,當眾拜帥授印!其次,若王爺不遵軍紀,同樣軍法行事。」錦曦大胆的道出。一句話要了燕王的兵權,想想讓他三拜請將,日後……錦曦嘴邊掠過得意的笑容。笑又如何?有人皮面具擋住,就一張死人臉,你也瞧不出。
等錦曦吃飽喝足坐上帥台時,隊伍稀稀拉拉的跑到了終點。
燕九氣得胸膛大力的起伏,硬梆梆扔出一句:「燕五!」
兩人在軍令狀上畫押時,朱棣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愣了愣,香味又沒了。他搖了搖頭,只道自己感覺錯了。
「呂西得候爺令相助燕王,有一個條件,不知王爺……」
「白衣,其實呂西說的三策你也明白的,不是么?」朱棣淡淡的說道,迴轉身眼神銳利的看著白衣,「你只是對讓本王親自做表率猶豫不決,所以躊躇?」
白衣?朱棣想起今日白衣去打探燕十七消息了,心裏又蒙上一層陰影。燕十七與尹白衣不同,他,畢竟對錦曦有情啊。想起錦曦離家出走,朱棣總不得勁,身體一下子軟了:「弄頂軟轎來,你家王爺走不動了,這呂西,賊狠!」
錦曦已越過他,大步向帥帳行去。
朱棣跑完回到點將台一看,沉下了臉:「呂將軍呢?」
太陽偏西,她這才下令解散,言明日辰時點卯,三卯不應者,軍容不整者軍法從事。
那抹銀白色的身影矯健輕盈。錦曦想到在鳳陽山中躲藏時,朱棣曾說小時候皇上清晨訓練他們出城跟著馬跑步的情景。可惜,這裏沒有三保的點心。錦曦想著肚子就餓了。抬頭看太陽已過竿頭,她站起身來道:「燕九留下看香記數!其他燕衛陪本帥用膳!」
燕九再不敢多言,左右軍士全下場跑圈,只得叫兩名燕衛執了軍棍打下。大聲報著數,語氣中帶著悲憤。
若是從李景隆口中吐露的事實讓皇上知道……哪怕是讓父親,讓朱棣知曉都又會捲起滔天巨浪吧?錦曦有些黯然,她還是自私地想維護大哥。李景隆沒有錯,得知秘密不能吐露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這是錦曦第二次進中都皇城,心裏有了準備,不再張惶驚奇。她站在殿中等燕王接見,尋思若是白衣在場,會不會將她當場戳穿,心裏不免有些緊張。
「末將在!」
「你去校場,陪著最後一名軍士跑完二十圈,他跑不動你就背他跑,總之,三千人每人二十圈必須跑完,一人未跑完,全軍不得休息!」
呂西告退後,朱棣看著墨汁淋漓的軍令狀,總覺得有些不妥。
諾大的校場內只聽到腳步聲,喊叫聲,那三千軍士十圈過後隊伍早已散亂。等過了十五圈,掉隊者便多了。
事隔兩月相見。錦曦卻覺得猶如初見朱棣,怔怔地看著他,往昔的爭吵,溫柔一一浮上心頭。她本刻意混入軍營惡整朱棣,此時心卻淡了,就想這麼瞧著他,不想移開眼睛。
「點香五柱,五柱香時間一過,未跑完二十圈者當月俸銀罰沒!反之……」錦曦微笑著看著下面嘩然的軍士,慢吞吞的說,「最先跑完二十圈的前一百名這月俸銀加倍,點香!」
她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向校場,裏面練兵的聲響大了起來,大地隱隱震動。錦曦情不自禁又想起李景隆來。他獲取大筆銀兩就為了維持他手下人的開支?他不是培養著殺手四處接活,難道他也另有所謀?
燕十七滿面愁容,苦著臉道:「錦曦,你別忘了,你是燕王妃,事關皇家體面……」錦曦若是遊山玩水倒也罷了,她居然要從軍!燕十七覺得頭痛,軍中規矩森嚴,若犯了什麼軍令,這讓他如何交差?暴露錦曦身份,豈不是擾亂軍營?
燕九不情不願的抱拳一禮,懶懶地回答:「燕九在此!」
此令一出,下面一片嘩然,連朱棣也是一愣。www•hetubook•com.com
皇上終歸是相信血濃於水,而忌功臣掌權的。錦曦下了結論,只盼父親能早日明白,不以戰功與姻親為傲,解甲歸田安享天倫之樂才是最好。然而父親本己有心,卻因皇上主動開口提親而感動莫名,若將來家中因此惹禍,自己該如何是好呢?
朱棣氣結,這個呂西是不是和自己過不去?自己不是要多跑五六圈?
這般嬌嗔之下燕十七豈有不肯之理。想著錦曦若能出氣,沒準兒就與燕王修好,燕十七隻有推波助瀾的份兒。他沉呤片刻道:「錦曦,你最好弄個面具再易容,保管王爺認不出。豈不是……」燕十七壞壞地出主意。
「本帥即令你為掌令官,燕衛全部留下,余者由朱棣帶隊,三千軍士圍著校場跑十圈!」
「怎麼?以王爺之尊不肯?」錦曦開始激將。
於是錦曦舒服地坐在帥台上,無視燕衛想要殺她解恨的目光,喝著茶瞧著朱棣領著三千軍士在校場狂奔。
朱棣剛站直身體,錦曦見他隱隱甩了下腿,知道他少有這般跪過。微微一笑大聲道:「燕九何在!」
「十七,你要去告訴朱棣也行,不過呢,他既在奉王令治軍,三月後還要與諸王大比,我有法子讓他贏,你幫我么?」錦曦想起自己的計劃狡黠地笑了。
「領命!」帥也拜了,二十圈也跑了,難不成功虧一簣?朱棣認命的跑到隊伍的最後一人面前,對喘著粗氣的士兵和藹地說:「本王陪你跑完二十圈,你若跑不動了,本王背你跑!」
「看來都餓得沒力氣了,這般小聲,你家王爺怕是更餓吧!」錦曦也不著惱,淡笑著說道。
「主公今天不是身先士卒了么?」燕九不服氣的道,呂西的用意看明白了,但明顯也有整王爺的意思,他就不信朱棣會看不出來。
「怎麼?王爺覺得自己體力尚好?」錦曦回頭看著朱棣。
「主公,燕五也想去!」燕五挨了五軍棍著實沒想明白,一心想瞧瞧呂西明日又如何治軍。
朱棣跪了足足一柱香的工夫手也舉酸了才聽到她吐出這麼一句,知其心意,並沒把錦曦的冷落放在心上抬頭大聲說道:「掌帥印者即為主,自朱棣起,若有對呂將軍不敬者,軍法從事!」
「難道事事都要王爺親自領軍?」錦曦微笑著回答。轉身下了將台,伸了伸腰道,「本帥累了,回營休息,王爺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幾十圈要王爺帶頭跑呢。」
台高三丈,下方列隊成行的三千軍士盡收錦曦眼底。
「二十圈!」
錦曦站直身體,目光撞上朱棣的,見那對鳳眼中並無惱怒,反而帶著溫暖的笑意,不免嘀咕起來,朱棣真不簡單。
錦曦只顧看場內的軍士,以這五軍棍全然沒放在心上。燕五領完軍棍復命,她手伸出,燕五敢緊去端了茶水奉上。
他回頭看看身後的軍士,個個汗流浹背,喘氣不己,自己倒還罷了,不過饑渴難耐,這些軍士體力明顯不支,能跟上自己腳步的只有幾百人,三千人被長長的拉散成一支散兵游勇。他抬手大呼道:「還有五圈!大家努力!呂將軍道前三百名有雙倍俸祿可拿!跟著本王跑!」
「將軍先走了,請王爺早些回宮安置!」燕十一低聲答道。
你下的令,我貼銀子?朱棣氣餒,面不改色地笑道:「這是當然!」
燕九大怒:「呂西你欺人太甚!王爺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沾,你膽子也太大了!」
朱棣跳下點將台,跑了起來。燕九一跺腳,陪著王爺跑,跑不動還能帶他跑,總比站在這裏乾瞪眼著急強,他趕緊跟了上去。
真懂事!錦曦心裏樂翻了天,臉上還是冷冷的神色,伸手接過帥印說道:「委屈王爺了!」虛扶一把讓朱棣起身。
燕衛都低低笑了起來。燕五顯然有些委屈,嘟啷了一句:「白衣在就好了。」
朱棣伸手攔過燕九,淡然一笑:「遵呂將軍令,燕九給將軍把茶沏好!」如果白天呂西是要看軍士體力,劃分組隊,這會兒就是明擺著要整他了。呂西是要己入營帳休息的將士都看著,都明白一個道理,授印后,他的話就是只能服從的軍令吧!
錦曦緊張的手心出汗,慶幸自己聽了燕十七的話在面具下又弄張人皮面具戴著,她沉住氣掀起面具又迅速覆上:「幼時胎記,實為不雅,王爺受驚了!」
錦曦臉羞得緋紅,因有面具擋著別人瞧不出來,她冷冷地望著那個調笑的兵士,冷笑一聲:「有那力氣,你再跑十圈吧!三柱香里跑完十圈就算!」
不過多會兒便經過秦王帳前,朱棣故意突略掉二哥眼中的詫異,反而揚手示意,面帶笑容。他知道,第一圈跑完,兄弟們就都會跑出來瞧熱鬧了,心裏m.hetubook.com.com嘆氣,呂西統軍什麼都好,就是這點不好,自己該沉下臉表示不滿還是繼續帶笑鼓勵士氣呢?想到三月後大比,朱棣一身熱血又沸騰起來,實際點最好!
「二百二十七人。」
錦曦微笑著拿出一封書信,嘿嘿笑了:「父親遣賬下虎翼將軍呂西前往鳳陽助燕王治軍!」
隊伍稀稀啦啦站出兩三百人來,蔫蔫的回報:「我會做飯!」
朱棣被閃了下腰,呆住。今日給呂西面子,讓她立威,自己才領頭開跑,明日還要折騰他?
風朗朗吹來,隱約傳來陣陣呼喝聲。錦曦清醒過來,前面就是校場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將來的事現在想破頭也沒有辦法。何況父親征戰半生,也非有勇無謀之輩,豈是自己的經歷能及得上的。
左右全是燕衛,沒有人動。
錦曦刻意無視尹白衣探尋的眼色,啞著嗓子道:「治軍有三策,一策為得其心。古有雲:得眾而不得其心,則與獨行者同實。三千軍士著先得歸心抱團。二策為知己知彼,孫子《謀攻篇》中言: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王爺若想在六王中勝出,就必須要知道其他王爺手中軍士及練兵的情況。然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防範我方軍情被刺探。兵因敵而制勝就是這重道理。三策為正軍紀,所謂用兵之法,教戒為先,軍紀不明,難以服眾。」
「魏國公親薦,呂將軍來助本王,實朱棣之幸!」朱棣順手把文書遞給白衣。
朱棣等了這麼久,心裏明白這個呂西是特意要讓他等了。他心中好笑,難道呂西真要學古人請將,先磨其心志,試其心誠,再三顧茅廬擺足架子好立威?他慌忙站起,大步走到錦曦身前,托起她的手臂笑道:「呂將軍多禮了!請前往點將台受本王三拜!」
眾人對望交換著眼神,心不甘情不願地答道:「遵令!」
朱棣搖了搖頭:「這倒不用,若呂將軍敗了,自當回歸湯候爺本部,勝了便於本王賬下聽令!」如果這個呂西只是紙上談兵,回到湯和帳下,湯和自然沒面子會處置於她,若是勝了,自己手下又多一得力大將,何樂而不為。
天色漸暗,五王已然回宮,錦曦默默地注視著朱棣越來越慢的步伐,長嘆一聲,悄悄下了點將台,吩咐等候的燕衛道:「王爺跑完,好生扶了回去侍候著。」
朱棣站起身,腰酸背疼,還真是很久沒有這樣活動過身體了。好在年輕身體結實還扛得住,他歇了會兒見轎子來了又改了主意,都做到這份上了,還是撐著騎馬回宮吧。
朱棣灰頭土臉,疲憊不堪,一貓身癱倒在椅子上,燕五趕緊遞上茶水,朱棣一口飲盡,抹抹嘴笑罵道:「明日燕九燕十一隨本王到校場,其他人宮中待命!」走了就算了,他現在沒精神也沒體力去想呂西怎麼就走了。
話鋒一轉,把難題扔給了錦曦,意思是我做到這份上了,你若不能取勝,總要給本王一個交待。
「今日王爺拜帥,呂西夜觀天象算好時辰,正是巳時末牌午時一刻為佳,點卯官之事回頭再議吧!」錦曦搶過話頭,頭也不回出了帥帳,徑直上了帳前搭設的點將台。
李景隆是錦曦最看不透的一個人,他在她面前時而溫柔纏綿,時而威脅相逼。她不懂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他相幫的人是誰。若是太子便也罷了,若是別的人呢?錦曦一凜,將來皇上大行,李景隆若不站在太子一面,以他的陰險狡猾,天下豈不大亂?
「主公,我看那呂西擺明了針對你!先前跑圈是做給軍士看,人都散了還叫你跑二十圈,一天沒沾水米,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燕九憤憤的說道。
朱棣拚命跑在最前面,見二哥三哥關注,別的兄弟同情,明知錦曦的用意,心裏也不舒服起來。回想錦曦透過面具閃爍的眼眸,不知為何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錦曦泰然自若:「若是王爺應允之事做到,而呂西不能勝出,願受一百軍棍。」
「王爺!您帶了一百燕衛,不入軍中,只保護你的安全可好?」
秦、晉、燕、吳、楚、齊王治兵鳳陽,各王分治三千軍士,以三月為限,三月後校場大比,上奏天聽。
「什麼?!」
錦曦挑眉看著燕九:「不服氣,你就陪你家王爺跑吧,本帥計數!」
緩緩從散亂的隊伍中看過去,錦曦補充道:「哪怕是能做飯菜者也算特殊才能,出列!」
這般走走停停,三月春天已至。水患已過,鳳陽恢復了往昔繁華。洪武帝令秦、晉、燕、吳、楚、齊等王治兵鳳陽。
隨即眉宇間又籠上愁思。父皇加強各王府親衛,燕王府親衛已達三千六百人。此時又分令六王鳳陽治軍,明擺著hetubook.com.com是要自己的兒子分掉開國諸將手中兵權,用自家人守衛江山。想起和太子爭娶錦曦之事,將來就算遠在封地,太子登極,他不會報復奪妻之恨?自己承諾安守本分,可是帝王心意難測……還有個李景隆,深藏不露,他又相幫哪方呢?朱棣想起太子譏諷母妃,目中湧出恨意。
錦曦望著還在校場蹣跚跑圈的軍士,冷冷道:「朱棣聽令!」
錦曦哈哈大笑著走了。她明白燕衛的心理,對朱棣的表現實在滿意,心想等我吃飽喝足,再來看你的模樣!
明顯的振奮的精神,眾人步伐變得有力。朱棣笑了笑,就是呂西要的效果嗎?他邊跑邊喚過一名統領耳語一番。
下面嗡嗡聲越發大聲起來。顯然朱棣以親王之尊拜呂西為帥大出眾軍士意料。
想到這裏,錦曦心裏的內疚減輕了些。想到明日,她忍不住回頭,那抹銀白色的身影遠遠的奔跑在校場上,有些踉蹌,卻一把打開了燕九伸過的手,她輕輕笑了。
錦曦朗聲道:「還有兩千一百人,現在操練,燕九,讓每人持木棍,棍頭裹以布袋裝滿白灰,中者為傷,一柱香,開始!」
錦曦這才放了心,十七總讓她感覺溫暖。錦曦嘰哩呱啦告訴燕十七自己的打算。
她笑了笑對燕王一揖:「末將見過燕王!恕末將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錦曦想起去年的鳳陽之行,處處驚險,步步驚心,不覺感嘆。除了呂家莊呂太公父子莫名失蹤,背負了最大的貪墨罪名,皇上降了吏部十三司的俸祿,殺了鳳陽縣令。開國以來最大的貪墨案,懲治卻是最輕的一回了。她自然想起太子擔綱主事,李景隆與大哥從中倒賣獲利一事。
呂西自然是有其人,不過,此時正在中山候湯和軍中,奉令備邊延安。就算朱棣去問父親,文書再到延安,查明后再往鳳陽,少則一個月,多則嘛兩個月。足夠自己折騰了。錦曦得意之極,歪著頭對燕十七道:「先說好,若是你漏了機關,我就再不睬你!」
錦曦拍掌笑道:「原來十七哥也有調皮的時候!」錦曦想起朱棣被整的模樣,忍不住笑逐顏開。她當下易容戴了面具,與燕十七約好聯絡方法,前往皇城求見朱棣。
朱棣頓了頓,抬腿上了高台,朗聲道:「本王奉王詔治軍,三月後與諸王大比試。三千軍士集結於此。本王甘願讓出帥印,拜虎翼將軍為帥,聽令呂將軍調遣。將軍受朱棣一拜!」他一掀袍角,單膝下跪,雙手奉上帥印。
她想起當時父親的嘆息,道眾人勸說皇上如此分封親王,將來恐朝廷難以控制,皇上不以為然,仍堅持己見。
錦曦見他如此不免嘆了口氣,心道,這是你自己招惹的,可怪不得我。她返身回了將台坐著悠然地說道:「看來精神真的不錯……朱棣聽令,再去跑上二十圈。」
父皇一直寵他,只因太子居長,便把江山給了他。六王治軍均野心勃勃,爭相想在父皇面前邀寵。事情明擺著,諸王分治一方,是否心中都服太子就說不準了,若此次得勝,朝中分權一事便佔起手,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楚,只能把能爭的兵權奪在手中方能安心。
他身上沾滿塵土,額頭還掛滿汗珠,明明累得緊了,身體站著筆直,鳳目中依然注滿神采。
那士兵喘著氣連話也說不完整,見朱棣笑得親切,眼淚猛的流了下來,哽咽道:「小人何德何能,讓王爺如此照拂!」反手拭乾淚,咬牙狂奔起來。
朱棣邊看文書邊上下打量著錦曦,褐黃的肌膚,銀色面具擋了半張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那眼神……朱棣總覺得熟悉。「呂將軍戰場殺敵戴著面具,現在可揭下讓本王一觀?」
「王爺,其實您也早想到了,不過,呂西來得正是時候,讓他做,比王爺自己做好。」尹白衣沒有否認。
朱棣負手靜靜的思索。三千軍士對他而言治軍不是難事。難的是如果得勝,又不讓自己鋒芒太過。有了呂西這隻出頭鳥……朱棣鳳目中閃過意味深長的神色。
兵士一愣,紅著臉不敢再說話。
「呂將軍!」
文書?燕十七有點迷惑。
燕十七嚇了一跳,這也能行?
錦曦眼中掠過一絲滿意,朱棣太懂事了,都捨不得折騰他了。不過,軍令狀也立了,贏不了太丟人,她一心學父親治軍,這時倒也不全是想整整朱棣。便安坐點將台候著朱棣與軍士跑完。
燕九大怒,他隨燕王來到鳳陽,特任命他為帳前裨將點卯官。今日燕王道要拜將授印,早早集合的軍士在校場等候。眼見諾大的校場已被分成六塊,別的王爺已整軍操練,唯有黑色燕字旗下的營盤一片寧靜,燕王不催,但他如何不急。
朱棣眼中露出驚奇,白衣凝視著錦曦眉頭一皺www.hetubook.com.com看向了朱棣。
那雙黑烏烏的眼眸滴溜溜的轉動,燕十七啞然失笑:「我擔心你,偷偷跟來的,王爺,不知情。」
校場劃分六塊營盤,背立盤結,外面留下大片空地,但若圍著校場開跑,則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朱棣帶頭開跑。以他的親王之尊,顏面何存?
燕十七遠遠跟著,見她所到之處無不是思念朱棣,心中明白錦曦已對朱棣生情。暗自神傷之餘,也不現身,只盼就這樣陪著她一直走下去。
燕九與魚貫而出的眾將士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呂西居然直呼王爺名諱!
錦曦那日離了王府,心頭陣陣迷茫,天地之大竟不知往何處去。她重回棲霞山,等數日也沒見著師傅。山中空寂她耐不住性子,終於還是打馬南行,沿著去年鳳陽之行的路線痴痴回想與朱棣的一點一滴。
朱棣不理燕衛急得想要拔刀殺人的神情,解下佩劍,帶頭開跑。他下了點將台也不理眾軍士,一溜煙跑了起來。
要說這站姿,若真是挺胸收腹並腿提氣著實累人,錦曦聽得父親說過,軍中的老兵自有辦法,看似站得精神,其實早放鬆了腰腿,做個樣子罷了。
校場內三千人剛開始隊伍還整齊,五圈一過就跑得毫無章法,腳步雜亂揚起沙塵,一時之間,校場內混亂之極。
錦曦輕笑了聲,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身先士卒,原來是這重意思!朱棣想起父皇在幼時令人騎了馬,眾皇子身負重物跟著馬奔跑的情景,心想,這二十圈還難不倒本王!腳步加快,遠遠的領跑在前。
夕陽下,朱棣衣袍帶塵,疲憊不堪,嘴緊抿著,眼裡閃動著不滿與懷疑。背挺得筆直,渾身散發著威嚴,睥睨著錦曦,心道,你是故意要折騰本王么?
錦曦進得帳來,左右一打量,見有精神者莫不是燕衛,而那三千軍士中原有的統領站是站直了,卻偷著懶。
腦中晃過呂西得意的眼眸和嘴角的譏諷。他知道呂西要立威,而且拿他開刀,卻又無可奈何。朱棣心中只想著軍令狀,若是這般整他還贏不了,呂西你就怪不得本王了。
「三千人,只有二百二十七人?!」錦曦搖了搖頭,體質如此弱,怎麼上戰場?「傳令下去,這二百二十七人這月俸祿加倍,從本帥俸銀中支取,不夠的燕王補貼,王爺可有異議?」
見一戴著銀面具小個頭將軍登上帥台,下方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錦曦頭也不回喝道:「朱棣何在!」
朱棣一直冷眼旁觀,呂西用意明顯。治軍先得知曉軍中將士實力,燕九想端茶與他,被朱棣瞪了回去。悶聲不響地陪立在旁,等著操練結束。
午時,秦王與諸王驚奇的看著朱棣灰頭土臉還帶著軍士在校場狂奔,聽說朱棣今日拜將授印,領命圍著校場跑二十圈,都笑了起來。此時諸王已收兵午膳歇息,竟為了看燕王身先士卒領跑,全跑了出來看熱鬧。
燕王帶頭開跑,三千軍士只愣了一愣,生怕這位剛接帥印的將軍再加圈數,想起俸銀能加倍,紛紛呼喝著跟著朱棣開跑。
「旦說無妨!」
兩人目光一碰都覺得這位虎翼將軍有點水平。朱棣微微一笑:「呂將軍的條件是什麼?」
下面一陣鬨笑聲,有人答道:「俺老婆生了八個,一年一個,這算不算?!」
一天下來,三千軍士被分成了六個隊。三百體力最好的先鋒,三百體力最弱的後衛,三隊中軍,又以上中下分隊,最後三百有特殊才能者為一隊,錦曦卻沒說用途。只是分別以金木水火土將這三百人分成了五隊。
「我有家傳刀法!」
「白衣明白,王爺請放心,若是十七……白衣知道該怎麼做。」
錦曦回過神,挺了挺胸。她換上了軍服,寬大的甲胄掩飾住嬌小的身形,平添幾分威武。這模樣燕十七都道認不出她來。
「奉茶!」錦曦安然坐在椅子上吩咐道。
朱棣暗笑,他不生氣,不意味著無人生氣。
也不管燕衛憤恨的眼神,獨自出了校場。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看著朱棣在空寂的校場奔跑的身影,就看不下去似的。晚風吹在臉上甚為舒適,她知道朱棣一天未進水米,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三千軍士從此聽令於她。
「……」
燕九的主意被錦曦道破,低下頭氣得不語。暗道王爺怎麼想出拜此人為帥的,呂西壓根兒就擺出想整王爺的樣子,自己堂堂燕衛,竟被她當成小廝呼來喝去。
「好,呂西這便與王爺同立軍令狀!」錦曦賊笑,敗了就三十六計走為上,更何況,她還沒打定主意要在軍營呆滿三個月呢。等你知道我是假的,我早走了。一念至此,她險些笑出聲來。
大哥絕對不是貪財之人,他背著太子斂銀,為東宮做事而己。錦曦相信這個答案。大哥能把她的幸福都和-圖-書託付給太子,他對太子的忠心顯而易見。雖然太子位置穩固,但諸王各領封地,將來坐大,太子還是早有防備的好。
錦曦滿意地點點頭,下了點將台,又回頭對燕九笑了笑:「五柱香,二十圈,若你敢循私半分,我便叫你家王爺再跑二十圈!」
朱棣沉著臉盯著錦曦,覺得她的眼睛賊亮。他素有容人的肚量,嘴角一彎:「要本王當眾拜授印並無不可,本王理當身先士卒,以正軍風軍紀,只不過……三月後若不能勝出,呂將軍對本王如何交待?」
「你怎麼會有?」
朱棣心中失望,見那胎記從呂西左臉印下,看上去著實駭人,聽她嗓音暗啞,已經釋然,便笑道:「大丈夫安能以貌取人!呂將軍習慣戴面具,本王不欲勉強。如今六王鳳陽治兵,分得軍士不是新兵便是體弱之人,三月後大比,不知呂將軍可有計謀為本王分憂?」
「王爺,白衣這就遣人去北平魏國公處打探。」尹白衣微笑。
「回將軍,二十圈,完畢!」朱棣喘著氣上前回令。
等到三千軍士二十圈全部跑完。錦曦緊接著再下一令:「選第二批到達終點之七十三人補進前二百二十七人成立小隊。最末之三百人成一隊,有特殊才能者出列!」
「俺,報元帥,俺是家傳手藝,砌,砌灶台……算不算?」回答的人是個憨厚粗壯的年青人。
魏國公府的千金,燕王正妃,居然想去從軍?跟著她的燕十七馬上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由得啼笑皆非。他顧不得別的,從暗處躍出攔住了錦曦。
「去吧,早些探明回報,還有……快兩月了,十七沒有消息傳來。」朱棣也沒有回應白衣的話,眉心聚集一抹焦慮。
如此又分成一隊。
帶著怒意的聲音徹底拉回了錦曦的神智。她嘴角往上一揚,負手站立:「我知道軍中是辰時點卯,現在是巳時末牌了。」
燕衛生怕她又生出什麼主意折騰朱棣,大聲回答:「遵將軍之令!」
「我箭術好!」
錦曦滿不在乎地說道:「我去父親書房,拿了份空白文書填上就行了唄!」
錦曦側頭看了燕九一眼,目光遠遠的落在白袍銀甲的朱棣身上,喃喃道:「王爺身子骨還行,一直領先。想必跑完后還有體力……」
朱棣懶懶地坐著,大口大口的飲茶,頭也沒抬便道:「這你就說錯了,我敢保證呂西這般整法,這三千人三月後定是最強的隊伍。有我這個親王帶頭,下面的人不儘力都不成!」
三月春至,楊柳枝頭上綻出萬千綠枝。都說春意盎然,鳳陽這一年的春天格外知趣,早早的染綠了山野,草木蓬蓬勃勃地在水患后肆意生長。鳳陽的災情已經過去,朝廷重賑隨著貪墨的查處一一落到實處,這讓淮中淮南一帶迅速恢復了生機。
燕九愣了愣,趕緊跟上,心道,等進了帥帳,我就要請軍棍立軍威!
錦曦搖了搖頭:「這可不行,我只有一份文書,十七,你若在軍營現身,我就玩不了啦!」
那名統領馬上喊著號子,呼喝聲一出口,士氣又振作了些。
燕王分得三千軍士校場點兵完畢一瞧,這些士兵水平參次不齊,看看諸王分得士兵,同樣情形。起點相同,如何勝出?士兵弱質,三個月就能全面提高?六王均卯足了勁要在三月後大比得勝,難度自然是有的。他也不急,喝令明日起眾軍士校場點卯,回了皇城。
朱棣見他激動至此,若有所思的望向帥台,陽光反射在錦曦銀色的面具上,瞧不清她的面目神情,腳步停頓,見那名體弱軍士亡命的往前跑,笑了笑,趕緊跟上,呂西是想要軍士誠服於他的禮賢下士么?他暗暗對自己說,過了這第一天,就好了。
中都皇城坐落在鳳凰山側,景緻悠然。綠意叢林中琉璃瓦映射陽光,錦曦微微眯了下眼睛,避開刺眼的光芒。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朝廷接連三次撥銀賑災,來的時候刻意走得緩慢,一路行來,莊稼地鬱鬱蔥蔥,心裏也安慰不少。
朱棣尚在思索,聞言揚了揚眉,指著散去的軍士道:「呂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原來的統領不堪重任么?」
「王爺辛苦了。」錦曦看著香,五柱香剛好燃到盡頭。「燕九,有多少人在香燃完前跑完二十圈?」
「掌令官!本帥剛才之令應是誰做?」
「王爺!點卯官燕九有事稟報!」燕九忍不住插口。
消息傳開,錦曦心中一動,竟起了投軍的衝動。是想見朱棣還是學木蘭從軍呢?或者兩者都有,她打定了主意,竟自往兵營行去。
燕十七的突然現身讓錦曦驚喜又心慌,生怕朱棣知曉了她在鳳陽。
就算避安封地,也絕不任人宰割!他一拳狠狠擊在書案上,下定了決心。
「拖下去責軍棍五!」
朱棣白他一眼:「你這性子,再來挨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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