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十二月的天氣時不時就飄雨。堯雨坐在店裡很開心，涼嗖嗖的天氣可以吃熱乎乎的美食，太幸福了。

鍾強回頭看到許翊中也笑呵呵的招呼：「許總一個人還是和朋友一起？」

以前佟思成常帶堯雨來。堯雨也帶慧安和千塵來吃。

「怎麼找到這裏的？」

她瞟了眼抽屜，佟思成以前從來沒寫過或說過這些肉麻的話。他或許寫0和1這樣單調的計算機語言會比這些花樣百出的信更真實一些。

天慢慢暗下來，江邊漁燈似火。堯雨請鍾強在江邊吃魚。小漁館已經很破舊了。不大的門臉兒，裏面五六張桌鍋子，這是一排江邊碼頭還沒拆的老式房子。堯雨習慣性地坐到了窗邊，熟悉地點了魚。

佟思成在最近的一封信里簡單的說：「對不起，堯堯，我想重新開始。」堯雨真實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暗沉，帶著真摯，她眼前彷彿又出現了佟思成昔日帶著熱烈如火焰的雙眸。

「你手裡現在沒活兒是吧？嘉林集團在江陽區有塊地要動了，把廣告給了我們，你上次做的嘉林新城的策劃他們很滿意，這次還是你接吧！」

堯雨抿著嘴直笑：「鍾總你慢慢陶醉，我出去了，有別的活趕緊著告訴趙哥給我呵！」

砍了樹免得老鴰叫！乾脆就不打交道！這樣日子過得舒心些。堯雨拿定了主意。

「師兄啊，等會兒，你再幫我個忙好不？就六點半的時候。」堯雨拈起一根炸小魚邊吃邊笑咪|咪地瞧著鍾強，千塵的任務一定要執行。

鍋里的湯料咕嚕咕嚕滾著，飄起陣陣香氣。她深吸了口氣，味蕾刺|激著分泌口水。堯雨叫來服務員：「師兄，這裏的炸蝦炸小魚兒好吃，我們先吃零嘴？」

「哎，我是真的想請你吃飯的，這忙不就是打個電話的事嘛，你幫我打個電話就成！」堯雨趕緊表白。

「好。」

鍾強奇怪地看著堯雨。堯雨調皮地笑笑：「杜蕾啊！當年中文系比慧安漂亮的就她了hetubook.com.com！」

「堯雨，上次嘉林新城不是做的好好的，怎麼這次他們公司的活兒沒給你？」小田見唐姐喜滋滋地接了嘉林的活兒隨口問她。

座位上只有許翊中和堯雨。堯雨慢條斯理地吃著炸小魚兒問許翊中：「慧安給你說這裏的魚好吃？」

社會上流行一句話：笑貧不笑娼，這是多麼悲哀的一句話！堯雨從來不認為貧窮是可恥的，她只認為當上天給了貧窮的環境，也給了你改變這種境況的機會。然而，佟思成抓住了這種機會，他卻不願意帶著她一起去拼。

「真的？」

現在佟思成的來信又讓句號多出了一條尾巴成了一個逗號，她和他之間不再結束，結局未知。

大唐公司所有人員的薪水都是底薪加提成。像堯雨這樣的策劃，手裡沒活兒底薪只有一千二百元。上次做嘉林新城的策劃堯雨就提了三千多。

堯雨鎖好抽屜走進鍾強辦公室：「鍾總，什麼事？」

「原來請客又怕花銀子啊？」許翊中取笑著堯雨。

堯雨抬頭看他，許翊中的神情分明在說，有陳慧安在，你還會趕我？

堯雨想起千塵的電話，告訴了鍾強。鍾強看了看嘈雜的店堂，呵呵笑著起身出去打電話了。

堯雨呵呵笑了，不用說，千塵今晚有事想脫身。她想了想，轉身折回了鍾強辦公室：「師兄啊，一直說請你吃飯，今晚有空沒？」

是啊，上門的活兒，能有嘉林這個大客戶在手，一年下來至少要多掙幾萬塊錢。堯雨想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鍾強再照顧她，也要先從公司利益出發。能把這樣的活兒交給她擺明了是照顧她了，畢竟策劃部不止她一個人。

她以一種普通朋友的心態對待著許翊中，儘可能地避開許翊中讓她疑惑的曖昧態度。堯雨相信，這是最正常最可選的對他的態度。她想起最近一次看到他，他正和杜蕾親親熱熱地在酒巴喝酒。她越發不想招惹他。

不是和和_圖_書戀人在一起才有幸福的。堯雨滿意地笑了，她常覺得幸福。做完一個策劃案她覺得幸福，吃一餐美食她也有幸福的感覺。

「鍾總！這麼巧啊，你們也在這裏吃飯？」許翊中熱情地招呼著。他那天把張林山灌醉了被慧安狠狠地說了一通。今天專門請慧安和張林山一起吃晚飯。慧安說想來大學時常去的這家小漁館吃魚，沒想到一進門就瞧到堯雨和鍾強。

把到手的活兒推出去，和銀子過不去，只是因為杜蕾？還是因為杜蕾想到許翊中的曖昧？她為什麼這樣想避開杜蕾呢？都畢業兩年了，不在一個單位工作，她倒底躲的是杜蕾還是許翊中呢？

堯雨看看手掌，佟思成虔誠而滾燙的吻印在哪裡。那時候她想他的吻會和掌心的生命線糾纏到底了。為什麼人總是在經歷之後回頭看才感嘆說，永遠是永遠不存在的！

「嗯，你們大學時常來？」

人大了之後，眼睛里的清明不再如孩子。有人說，孩子眼中看到的都是乾淨的東西。慢慢地成長，一點點往眼睛里增加看到的東西，眼神深了，沉了，清明被漸漸地遮蓋住了。只有心，堯雨想，只有她的心，角落裡還護著一塊凈地。哪怕是與流行的社會潛規則違背，她也要儘力守護著那塊凈地。

鍾強好笑地看著堯雨：「是說這麼好心要請我吃飯！說吧，我看行不行！」

「你上次不是做的好好的，和嘉林怎麼了？」

她坐在辦公室默算了下，上個月因為嘉林的活兒連工資帶抽成一共賺了八千多元，沒有這種大客戶，平時工資就三四千左右浮動。她越算越肉緊心疼！堯雨想，要是幾萬塊錢，沒準兒她也就接活兒了。看來不是自己瀟洒是銀子的價碼兒不夠。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就笑了。

「好啊！」鍾強一口答應下來。

他說對不起，佟思成的對不起是指對不起沒有和她一起去為未來努力，還是對不起要和她分手傷害了她？

「當然和圖書是真的，你還認識！」

「有啊？」

「堯雨！你只管掙你的錢就是了。這年頭，掙錢最實際！你不接損失太大了！」鍾強勸她。

「堯雨！」鍾強在叫她。

堯雨看著門口進來的那個修長的身影住了嘴，她希望他沒有看到她。堯雨低下頭介面又說：「就說單位有緊急採訪任務，叫她馬上到單位……」

她瞧了瞧時間，想著千塵正心急火撩地等脫身的電話。她對鍾強說：「師兄，要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我朋友，她……」

他是從他的角度在想她的感受嗎？他以為她會喜歡這些小說里的語言？他從來沒去分析過，她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喜歡上她。就如同堯雨也從沒去分析過她為什麼喜歡佟思成，佟思成是什麼樣的男人一樣。

鍾強搖了搖頭說：「好吧，不知好歹！難道還求著讓你掙銀子？不過，幫你忙可以，你答應我的事呢？」

堯雨不知道自己兩年裡有多大的變化。她只是知道，她肯定不再是讀書時的堯雨了。

「什麼事？」

「你的美女同學啊？」鍾強對酒會上見著慧安念念不忘。

回想了許久，可能在大學時的她對佟思成來說是簡單的。簡單的交往，簡單的戀愛，簡單得……不需要這樣的語言，感情就自然流露。

堯雨嘆了口氣，是啊，兩年的時間，那道傷已不再血淋淋的嚇人。除了想起兩人相處時的美好無限感慨外，她過得很正常。而且對將來，她充滿著自信與激|情。

「那你還有這種美女同學沒有？」

堯雨想起房交會上許翊中幫她拎資料，想起最近一次在酒巴杜蕾挽著許翊中離開。她聽到鍾強一說嘉林集團的活兒，下意識地就拒絕了。而這些模糊的原因，她都無法告訴鍾強。

有時候她甚至不去想大四時的那一次分手。沒有那次分手，她和佟思成的愛情是個圓滿的句號，那一次的分手讓句號上多出重重的一筆，變成了嘆號。

「讀書的時候常來，師兄，這和-圖-書裏魚味道很好呢。」堯雨知道自己有的習慣己和佟思成分不開了，例如收集酒杯，例如，來以前佟思成常帶她來吃魚的這家小漁館。

「這個啊，鍾總你可能要失望了，人家都結婚了！」堯雨呵呵笑了。

重來過么？他當年都不願意和她一起努力，讓她怎麼重來過？

堯雨左右看看無人，輕聲說：「師兄，以後嘉林的廣告別給我了。」

她想起千塵的感冒來，也不知道好了沒有，便拿起電話打給千塵，佔著線，她又放下了。剛放下手機就響了。堯雨一聽樂了：「千塵，正想給你電話呢。」

張林山和慧安還沒來，許翊中就走過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了。「約了朋友呢，對了，堯雨，我約了張林山夫妻倆，一桌坐還是各吃各？」

「人多熱鬧，當然好！」鍾強無所謂，在社會上能多認識兩個朋友不是壞事。

「死丫頭！敢調戲我！」

「杜蕾那種漂亮女人，你師兄養得起？亂做媒！我還是喜歡那種溫柔型的！」鍾強陶醉在慧安的柔美。

知足常樂，自己這樣就是知足么？堯雨想不清楚這個概念的範疇，在她看來，珍惜現在就好了。

他有些吃驚地看著堯雨，實在不理解她為什麼要拒絕。鍾強壓低聲音說：「公司里想接嘉林活兒的人很多，你知道的。」

「也沒怎麼，可能這次做嘉林的活兒累了，想接點輕鬆點的。」堯雨胡亂找了個理由，對鍾強燦爛一笑，「嘉林是很穩定的大客戶，但還有別的活兒的。是吧？師兄！」

「嗯。」堯雨簡單地回答。

堯雨心裏很感動地望著鍾強：「師兄，我……」

她沒有因為思念，因為懷念而去做哪些事情。習慣里卻無意中帶著昔日的記憶。

她暗暗告訴自己那一切都已成過去，時間早已塵封了往事，不要再去想了，便笑了笑：「我向來愛吃魚，這裏價廉物美，請客花不了多少錢卻能吃得舒服，就請師兄來了。」

慧安要來，哪說什麼？當然是一起和-圖-書坐了，雖然堯雨很不想和許翊中坐在一起，但是有慧安在，難不成還真分開坐？她看了看鍾強：「師兄，許總約的有一個朋友也是我同學，C大的，一起好嗎？」

「總不能一個人掙完吧？大家輪著來唄！」

「是啊，貴的請不起，心意到了就成。」堯雨覺得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是變臉大師，不，比川劇變臉大師還要拽，隨時隨地出於本能的就能換上一張面具，而且是無縫換接，用最慢的鏡頭都找不出變換之間的破綻。

「為什麼？嘉林和大唐關係很好，這個客戶你接了，以後做得順嘉林的活兒還多，你不是還要攢錢買房嘛？」鍾強交給堯雨是照顧她。

大唐公司的策劃部有四個人。堯雨，小田，唐姐和趙哥。趙哥是經理，除非特別大的活兒，普通的都讓她們三人接。堯雨聽了小田的話覺得沒接也好，不然自己一個人霸著嘉林做，別人也不會高興。

堯雨不明白。

佟思成的信準時一周一封的寄來。堯雨拆來看了就扔抽屜里。初初接到信似接到燙手山芋樣的感覺消失了。她平靜地看佟思成的來信，想起他曾經對她說：「或許你今天會傷心，但時間會抹平所有傷口。」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堯雨已經不恨佟思成的絕決，也不恨他的分手。她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自己思考問題的方式，她不過和他想的不同罷了。

「現在別，再過，嗯，一小時，記住，六點三十五準時給我打過來！對了，找個男的，別用你手機！就說單位有事叫採訪！我媽來了，掛了。」千塵的聲音壓得又低又急。

許翊中吃著炸小魚兒看了幾眼堯雨。一張不施脂粉的清水臉，她和杜蕾完全就是兩種不同的氣質。杜蕾是看著美麗，堯雨則看著舒服。他不禁想，要是堯雨像杜蕾哪樣含情脈脈瞅著他會是什麼模樣？他馬上否定了這一想法，堯雨平靜無波的臉上寫滿了此生不可能的字樣，這讓他心裏又升起一種類似於沮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