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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擠著了，」堯雨還在笑，「車上全堆滿了雞皮疙瘩，我還是下車走路，你自個兒載一車雞皮疙瘩回家吧！」

許翊中摟緊了她。堯雨很放鬆，慢慢地睡了。不管是在篝火邊還是睡帳篷、睡車上，她都很放心。

「我要心裏踏實痛快才怪了！」許翊中沒好氣地瞟她一眼，見堯雨撅著嘴一臉煩惱，忍不住又想笑。他頭一偏輕聲說，「我進來時啊也像做賊，繞著外面逛了幾圈，確信他沒你想得那麼痴情，又仗著地形熟悉才摸進了小區。」

慧安溫婉的臉上現出一種堅決果斷的神色，「小雨，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佟思成是深情，可是你現在明白，你喜歡許翊中，那就閉著眼睛一股腦兒說了。再說，回來是他一直追求你，又不是你主動找上他，回絕掉！」

堯雨回頭，許翊中笑著走過來，跳起來一下子就把紅葉摘到了手，「要不要？」

堯雨眼一閉，往他懷裡一倒，「我笑得沒力了。」

「我就是開不了口，慧安。」堯雨慢慢地把最近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慧安。

他做錯了什麼呢？他留學回來用盡心思討好她，為了規範她的作息時間，一早一晚陪她吃飯。這讓她怎麼開口說拒絕的話？

慧安駭了一跳，「不會吧？他追得這麼緊？」

佟思成定定地看著她。堯雨埋下頭吃東西，幾縷頭髮散落下來。他伸手去拂，手指剛觸到她的髮絲，堯雨驚覺地往後一抬頭，然後迅速地笑了，「頭髮短就這點討厭，又長得快，每周都要修一修，不然就刺眼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覺得沒必要問吧。」她輕聲地笑了起來，「和你在一起，更開心。」

「小雨，我總是一個人在家，想的東西也多，心思比以前細膩多了，人和人之間有沒有那回事，一眼就能感覺到的。」慧安輕嘆，「冷處理也好，把房子退了，回父母家去住，少和佟思成碰面，出去旅遊換個號碼少聯繫，時間長了，他就會明白。給他一個緩衝的時間，再明確地拒絕他也好開口了。」

「哦，要去多久？」

風吹起窗帘，一室涼爽。堯雨躺在床上，回想起那晚許翊中帶她去北山的事。

「他忙，」慧安溫婉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不正忙著四處打點關係準備當副局么？我又一直沒孩子，不然就不會一個人無聊了。小雨，婚姻就是這樣，不會像戀愛時兩個人黏著跟分不開似的。」

許翊中正經地哼道：「我的目光，柔弱中帶傷……」

他收回手，又給她夾了和-圖-書菜放碗里，「怎麼都喂不肥似的，短髮更顯得脖子長，比從前瞧著還瘦。堯堯，你自己這樣出去……我還真有點不放心。」

許翊中「哼」一聲，把車開走，出了小區才惡狠狠地說：「沒驚喜？還像上了賊車？」

許翊中心裏暗暗嘆氣，堯雨是想冷處理和佟思成的事。他笑了笑，「不準關手機，隨傳隨到就行。」

堯雨抬起頭來時，佟思成已隱去了所有的情緒，輕快地沖她笑笑，「晚上跟我回家吧，我媽說了很久要見你了。」

佟思成夾了菜放她碗里，微笑著說：「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慧安一把拉住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堯雨，「蹦這麼高幹嗎？我可是已婚人士！這還看不出來？」

「換一個！」

堯雨蜷在火堆旁看他，許翊中挽起了襯衫袖子忙碌著，不時地看她一眼。他的笑容分外燦爛，堯雨並不知道自己臉上也自然地笑著。那一刻的相對微笑，驅散了秋風瑟瑟。

「這我可不知道。」慧安嘆了口氣，說，「小雨，你要是真的和許翊中好了，佟思成你打算怎麼給他說？」

「嗯，你喜歡旅遊，四處看看也好，反正也是雜誌社出錢。」佟思成贊同，臉上沒有半點不高興。

慧安一隻手往她腦門上敲，嘴裏笑著罵她：「你當我和你這麼些年白交友了？你臉上啥時候不對勁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只要心裏不舒服，臉上就硬扯著個笑，一看就是假笑。」

「不用那麼嚴肅，我們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宅，同學朋友去家裡坐坐也不用準備啥。她就是想見見你。」佟思成笑容里有些黯然，「她最近查出得了糖尿病，思想壓力很大。」

堯雨一下子呆住，馬上反應過來，「這……思成，太倉促，我沒準備……」

他笑了笑抱住她，輕聲說：「我只想要你……」

衝口而出之後，堯雨覺得離開一些日子，比待在A市天天面對佟思成要好。也許，慢慢地，他就知道她刻意地疏遠他了。要她這樣硬硬地告訴佟思成，她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小區安安靜靜地，堯雨站了兩分鐘，才急步走過去，拉開車門，進去坐下，「不行了，我怎麼跟做賊似的！」

佟思成的眼底深處慢慢地泛起一絲痛楚，眉輕輕地皺攏，這些是和他分手之後，堯雨第一次獨自外出旅遊的故事嗎？

「我要把房子退了，回爸媽家住，然後出去旅遊。」

早晨醒來，篝火還燒著，樹林里透進陽光，照在薄霧上分外美麗。她抬頭居然看到了一片紅葉，只有一片在樹ｈetubｏｏk•cｏm•cｏｍ梢上長著。

「我送你去。」

佟思成記得當時自己略帶責備的語氣問她，「去哪兒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許翊中胸腔里發出陣陣悶笑，抱住她的手緊了緊。車內沒了聲音，兩人依偎著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

「雜誌社想找人去四處走走看看，拍拍照，寫點旅遊心得，我覺得很不錯，想接下這活兒。」

「呃，思成，想……我在想……我，還是接下雜誌社的活兒好點。」堯雨現在覺得沒臉面對佟思成。

堯雨被佟思成拉回神，不知道該如何應答。最近幾天她老是回想著那晚與許翊中在一起的情形。佟思成一問，她腦中的靈光一閃，想起前些日子雜誌社想要做個古鎮游的圖文，正打算找個人去做。

堯雨愣了愣，想起曾告訴佟思成要問爸媽的意見。她悄悄地瞥了眼佟思成，猶豫了下說：「等做完這活兒再說吧，反正在外時間也長。租金不用付了，要是不住人太浪費了。」

「想睡了？」

「叫我翊中？」

他說這話時眉毛一挑，聲音放得極輕。堯雨一下子笑了起來，「許翊中，你不去主持零點悄悄話說鬼故事太屈才了！」

進了門，張林山沒有回來。慧安一個人在家看碟，她懶洋洋地看了堯雨一眼，「說吧，啥事需要我替你頂缸？」

許翊中一愣，堯雨已奪過了那片紅葉，狡猾地沖他笑著搖了搖紅葉，「歸我了。你想要嗎？」

「什麼？」

「知道，我誰也不說，你來找我，看來千塵你也不想讓她知道是吧？怕她告訴蕭陽？」

堯雨呆了呆，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回拒的理由，可是怎麼可以讓佟思成住進去……她腦袋有點發暈，低下頭吃東西不再接話。

是自己的語氣太嚴厲了嗎？他覺得堯雨的目光在躲閃。那天以後和堯雨在一起，她不是走神就是看著他欲言又止。就像今天晚上，他下了班去叫她下樓吃飯，堯雨剛開始不想出去吃，終於下了樓。他邊吃邊和她說話時，堯雨就一直出神地想著什麼，嘴角還隱隱帶著笑容。這笑容讓佟思成心驚，她像個懷春的少女！

佟思成點點頭，「要去多久？」

「去哪兒？我陪你去！」

「嗯。」

「這有什麼，大四畢業的時候我一個人把雲南幾乎走遍了。路上還遇著好多朋友，有在大理認識的、瑞麗認識的、騰衝認識的。哦，我還跑到梁河去看了最後一個土司王妃的墓。」堯雨隨口說著，又埋頭扒飯。

堯雨點頭上車，到了慧安家樓下，佟思成叫住堯雨，「晚上我來接httｐs://ｍ.ｈeｔubooｋ•com.cｏm你！」

堯雨驚跳起來，望著慧安口齒不清地說：「你，你怎麼，怎麼知道？」

慧安沒有吭聲，聽聲音肯定是許翊中打來的，她有些奇怪堯雨為何不讓許翊中來接她。堯雨打完電話，臉上還帶著笑，半嗔半怨地說：「我哪敢讓他來接啊，我就怕思成還沒走，在你家小區外呢。」

許翊中聽話地靠著路邊停下，笑著拍拍堯雨的背。「停車幹嗎？」

「是你答應給我時間對思成說的！要是他在外面等我可怎麼辦？都說不讓你來接了，來了跟你急！」

堯雨笑得渾身打戰，一拳頭就捶過去，「許翊中，你還真拿肉麻當有趣了？」

堯雨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悄然入夢。

她一覺醒來，許翊中已獨自下車燃起了篝火。山上有點冷了，他把西服裹在她身上，一個人去扎帳篷。

「是啊，我就是這樣想的。對了，慧安，張林山平時都這樣？這麼晚也不回來？」

「星期五？」

為什麼他沒有不高興？他就對她這樣百依百順？堯雨埋下頭吃飯，隨口說：「要是長時間在外，這房子就不租了，搬回爸媽家裡，省得再出租金。」

「許翊中？！」

堯雨出了小區，四處張望了一下，沒見著佟思成，正噓了口氣。不遠處突然亮起了車燈，她的眼睛被刺得光自然地閉了一下，再睜開時就看到許翊中坐在車裡望著她笑。

堯雨長嘆一聲，「慧安，我，我喜歡上別人了。」

堯雨迅速往兩旁打量，她就怕佟思成想給她驚喜，候在樓下，現在遇著，堯雨簡直不敢想會是多麼尷尬。想起他會用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瞅著她，泄露他心底的難受與痛苦，堯雨就開不了口，就不敢讓佟思成知道。

「呵呵，」堯雨頭抵在他肩上悶笑，「別肉麻我了，千萬別讓我叫你寶貝兒、蜜糖、甜心！哦，像李敖。他在情書里說他就是陸小曼的星期五！」

「我是工作呢，不只去一個地方。」

堯雨摸摸額頭有點急，「那思成不是也瞧出來了？」

許翊中一怔，也放聲大笑起來，「你可以叫我星期六，山子夫妻倆請客那晚就是星期六。」

堯雨一愣，笑得越發大聲。「停，停車！我不行了，你真是個寶貝！」

「哦？什麼活兒想這麼久？」佟思成笑著問她。

「那叫我翊？中？」

「我送你回去！」

堯雨目瞪口呆，「什麼叫順著推理就出來了？」

堯雨訕訕地坐下，就往慧安身上靠，「慧安，怎麼感覺你像變了很多似的，以前你才是小兔子。」

「被你一說提醒了唄，這些天思www.hetubook.com.com成就是跟得很緊的，他送我來的時候還說要來接我呢。」堯雨突然想起一件事，側過頭問慧安，「要是你都能看出來，那思成、蕭陽、杜蕾他們都看出來了？」

聽到佟思成叫她，堯雨抬起頭，「什麼？」

「小雨，你就不肯賜個昵稱讓我心甘情願地肉麻死？」

堯雨嘿嘿地笑了，「不久，看地方好玩不，好玩就多待些日子。」

「哦，」堯雨知道糖尿病不是什麼大病，可也不是小病，得保養好，要是嚴重的話有併發症就麻煩了，「那，思成，你更應該在家多陪她才是，不要搬出來住了。」堯雨說完鬆了口氣，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明天好不好？我買點東西去看她老人家，這樣倉促實在不好意思。」

「我知道，是不好開口，你和他這麼多年了，從西藏回來好了才不到兩個月……你打算怎麼辦？」

許翊中手掌一展，包住堯雨的拳頭一拉，眼裡飄出一絲幽怨，「怎麼辦呢？我自毀形象，你得對我負責！我以身相許好不好？」

「好吧，許翊中！」

許翊中不動聲色地繼續表演，「這位姑娘，在下自認風流倜儻，卻不知，為何你要喚他思成，卻要喊我全名？嗯？」最後一句鳳目斜飛過來，怒目含嗔。

「不知道，去一個地方看看再換個地方。」堯雨平息住心慌。其實雜誌社是要求一個月出兩篇。去一個地方待上幾天回來，也不是很累人的活兒。

堯雨笑得肚子痛，「《魯濱遜漂流記》里的那個星期五！」

「沒關係，你不在的時候，我偶爾還能去坐坐，買的房還沒弄好，回家裡休息始終沒有一個人住方便。」

「不是，千塵夠煩了，她還不知道和蕭陽怎麼辦呢，她爸媽就是不鬆口同意，我找她說，不是給她添亂？」

許翊中緊了緊繩子，拍拍手過來坐下。篝火在許翊中眼中跳舞，他專註而認真地看著她，堯雨就覺得一把火從心底里燒了起來。

回到家，堯雨睡意全無。她開亮了房間的燈，探頭看向窗外，許翊中按了聲喇叭離開，她忍不住笑了。

「我喜歡完完整整地叫你。」堯雨的聲音漸漸輕了。

「哈哈！」堯雨笑得直打跌，許翊中表情嚴肅，聲音像極了晚間電台主持人溫柔、纏綿、肉麻的勸解。

堯雨不知道許翊中去哪兒了，走到樹前，就跳著去摘那片紅葉。蹦了幾次都沒摘到，她看了看樹，正想往上爬，許翊中的笑聲突然而至，「沒想到你這麼野！」

「我幫你付租金，還是留著吧，回來也方便。對了，你家裡怎麼說？」

慧安似乎已完全了解什和*圖*書麼叫婚姻，堯雨原來覺得慧安就像只小兔子，可是這隻嬌怯怯的小兔子臉上浮現出的憂傷、無奈，讓堯雨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心裏有句話想說又忍了下去。再忙也不能不顧老婆啊！怎麼以前接觸張林山都一副溫柔體貼樣，結婚才一年多就成這樣了。她心裏有些對張林山不滿。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就起身說：「慧安，我走了，你自己早點睡！那事，你別告訴張林山啊！」

吃過晚飯，堯雨給慧安打電話，「慧安，在家不？嗯，好的，我馬上過來。」她掛了電話對佟思成說：「慧安約了我今天去她家。」

「我……我回爸媽家拿東西，手機沒電了。」堯雨的語氣吞吞吐吐帶著一絲不自然。

「堯堯？」佟思成停下手裡的筷子看堯雨，她又走神了。他那天早晨打她手機，手機關機，去家裡敲門也無人應聲，直到下午才打通電話。

「啊！上面有條蟲！」

「嗯，終於知道為什麼要說把肉麻當有趣了。」許翊中喃喃地說著，一把拉過堯雨狠狠地吻了下去。

許翊中攬過她，輕聲說：「為什麼到現在也沒問過我，是不是真的和杜蕾在一起，沒問過我是不是逗你玩？」

堯雨悶悶不樂，「我一想起在拉薩大昭寺門口見到他的樣子，心裏就酸得不行。我開不了口呢，慧安。今天也是，他說他媽媽要見我，還說老人家得了糖尿病……我能說我不去？就算是個普通朋友也會去的。我還不知道明天怎麼辦呢。」

「呵呵，」慧安禁不住笑了，她眨了眨眼，「我不過多看了杜蕾兩眼，那晚她很漂亮，但看上去和許翊中就是不像一對。正巧呢，就看到她盯著你和佟思成看。這不，順著推理就出來了嘛。」

堯雨想走，看到慧安一臉寂寞，便坐了下來，「慧安，我該怎麼對思成說？」

「錯，我應該去主持女人心情這類的電台節目，」他清了清嗓子，聲音變得溫柔，「這位女士，有什麼委屈，你就說吧，說出來就好了。在這悄然的秋夜，我會靜靜地聽……」

「杜蕾叫過！」

堯雨正要開口，手機響了，她看了看，臉上飛出一抹紅暈，走到一邊小聲說：「在慧安家裡玩呢……不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你千萬別來，來我和你急！」

「哈哈！」堯雨笑著推他，「好啦，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別再逗我了！」

「不用了，思成，我也不知道待到幾點，完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堯雨沖佟思成揮揮手，轉身進了小區。她感到佟思成在身後一直看著她，堯雨心裏哀嘆一聲，罵自己真是沒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