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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攬翠的出現，她並不奇怪。在陳國，美人先生就說過，端王唯一犯下的錯就是太相信女人。

「谷主沒殺我已經是破例了。」李言年的神情很淡，淡而冷，像此時的雨，霧一般飄過。

這個時代的醫學能有多發達？永夜憑著自己的理解認為，讓人無力的葯都一個特點，麻痹神經組織，才會讓肌肉失去感覺。如果她一直刺|激自己的神經保持痛覺，她就能破除軟骨散。

永夜禁不住苦笑。一個對男人死心塌地的女人！任她溫柔還是斥責，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女人是利器，用之得當無往不催，反之傷身害己。若不是父王篤定攬翠忠心，怎麼會讓她提前跑了？就算跟著她，也能找到自己。

山中的夜她再熟悉不過。再過一會兒，天邊將會有微藍的晨曦，山谷會慢慢被太陽耀亮。也許，死在這裏也是件好事。記得轉世投胎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醒來看到的就是山谷的景緻。

永夜此時一點也不恨風揚兮。雖然她被他打暈，才會中了軟骨散落入李言年手中。她不也在背後給了他一刀？兩不相欠。永夜這樣想著，覺得自己恩怨分明。

當年渾身發抖站在李言年面前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三人黯然無語。

李言年什麼話也沒說，往夷山行m.hetubook.com.com去。

出了京都，鷹羽沉聲道：「谷主有令，從現在起，李執事不再是遊離谷之人。盼你好自為之。」

攬翠沒有動，低著頭小聲說：「相公……他說不能靠近你，你要什麼都等他回來。他沒回來之前，你說什麼……都不能聽。」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生死輪迴，不過如此。

激走了攬翠她深吸一口氣，閉目調動內力。四肢似乎已經不屬於她，她只剩下頭頸的知覺。她知道天脈內經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她恢復得比常人更快。

兩行淚從李言年臉上滑落。

就在這一瞬間，李言年手一抖，手中已揮出迷煙，夾雜著點點寒光往三人而去。

三人坐了下來，鷹羽見他倆臉上已露疲態，便取了水囊去溪邊接水。

「谷主說，尊夫人痴情於你，將來會有子嗣。希望你放棄執念，好好過下半輩子。」看不清他的神情，想想二十多年的復讎計劃就這樣完了，還有他的兒子，鷹羽眼中掠過一絲同情，黯然的低下了頭。

攬翠小聲說：「相公很多年前找到的，他覺得這裏隱蔽，便早建了屋舍。我，是三天前來的。」

「他若回不來了呢？難道不讓我喝水吃飯拉屎撒尿？！」永夜厲聲吼道，「ｈｔtｐs://ｍ•heｔuboｏｋ•cｏｍ.ｃoｍ虧我父王救了你養大你，居然養了頭連狗都不如的東西！養條狗也知忠心護主，你的良心讓什麼吃了？！王府待你如何？雖名為侍女，卻養尊處優當成小姐看待，攬翠，你竟這樣對你家主子！」

「你醒了，少爺？」攬翠雙目微紅，似哭過一場。

攬翠眼中掠過一絲羞愧，低聲道：「王爺不知道我……」

她連看一眼永夜的勇氣都沒有，掩面衝出了房門。

可是，倚紅與林都尉卻沒有出賣她。她知道他們要麼是落在了陳國手中，要麼，就是遭遇了意外。不然，她回到安國這麼長時間，那二人卻還沒有迴轉。

攬翠被她一吼，習慣性的站起來便要伸手扶她，手才伸出又縮了回去，頭埋得更低，聲音已哽咽起來：「少爺，哦，小姐……對不住！相公去京都了，一天便回來。」

煙霧過後，李言年看著二人的屍身冷笑。遊離谷敢棄他，他必報此仇。他咬牙切齒的想，若不是遊離谷臨時退出，端王李谷就算臨時起意宮變，也不會讓他措手不及，讓皇后與太子連反應的時間也無。

是啊，父王以為是自己撿來的散玉關戰後的孤兒，養在王府帶大了她們，所以才會放心將她安插在李言年身邊。這天底下真的和圖書沒有能什麼都能算計到的事情。

李言年不會一直留在谷中，他必然會再出去打探消息。這就是她的機會。

鷹羽勉強笑了笑道：「執事，谷主吩咐帶星魂回去！」

他陰狠的想著。自己連兒子都顧不上了，還有什麼好顧忌的？他需要時間喘息，需要時間想，他該拿李永夜怎麼辦？

「哭什麼呢？我還沒死呢。」永夜淡淡的說道。

也許，她能早一點化解軟骨散的藥力。只要能動一動就好。

「遊離谷，你負我！」策劃了這麼多年，等到今天，卻是不堪一擊的下場。他連自己兒子都沒顧得上多瞧上幾眼。

她被李言年帶到這裏時，看到攬翠躲閃的眼神。

李言年找了副鐐銬鎖住了她的腳，鏈子的另一頭鎖在石檣上。他笑著說：「你想掙脫除非把這面山壁炸了。」但他還是不放心，臨走前給她又下了軟骨散。

「這不是你該問的。」鷹羽答得很簡單。他只是奉令行事，別的他也不清楚。

三人默默看著他。當年從山谷樓中浴血殺出來，高高在上的李言年如今已被遊離谷所棄，自己也由一個孩子成長為一流的刺客。

殺得一人少一人，遊離谷刺客雖多，要培養一個卻甚是不易。李言年的暗器有毒，他並不擔心鷹羽能活多久。就算遊離谷知道和*圖*書是他殺的又如何？他們找不到他。安國始終會對付他們。端王李谷絕不會善罷甘休。

李言年的目光仍望向天邊那團黯淡的紅色，那是東宮起火的地方。黑暗中那色彩顯得格外詭異，像是地獄。是的，那地方是地獄，而火卻在自己心裏燒著，誰說要下了地獄才能經受煉獄的火炙？李言年漠然的嘆了口氣：「也罷，各有各的路要走。若是知今日李谷會突然發難，也許昨天，我們就該下手除去裕嘉帝。是否成敗轉頭空，世事難以預料，成王敗寇不過一線之隔。」

做刺客永夜還有最有一招。青衣師傅和她的最後一招都是陰招，眼下永夜的最後一招是藏在發間的鋼絲。那根鋼絲柔軟粗細與髮絲無異，卻堅韌無比，若用內功，會像針一樣尖銳刀一樣鋒利。

只得片刻，笑聲驟停，他用腳踢了踢屍體，冷笑道：「安國不會放過遊離谷。想抽身，不可能！」

若是還能動一動就好了。她不僅中了軟骨散，連衣服都被從裡到外換了一身。不用想，肯定她昏迷的時候攬翠做的。

雨早已變得綿了。不知不覺浸濕了衣袍，寒意從肌膚直滲進骨子裡，卻讓心頭之火越燃越烈。李言年仰天長笑。

三天前？「端王府的人沒發現你走丟了？」

永夜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她臉https://m.hetubook.com.com色平靜地望著窗外。

三名遊離谷的刺客中，一人中了一箭，一人胸口被風揚兮劃破一劍，鷹羽受傷最輕。京都城雖然戒嚴，以他們四人的功力找到偏僻的城牆越牆而出卻也不是很難的事。

事出突然，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敢下手，那兩上刺客本就受了傷瞬間被擊中要害。只有鷹羽，本能的往後一翻，背上已中了幾枚暗器，他並不與李言年纏鬥，翻身躍入溪澗轉眼瞧不見身影。

她有這麼重要？李言年疑惑的看了他們一眼，不動聲色道：「星魂在夷山之中，谷主還拿他有用？」

永夜不得不佩服李言年。她是他教出來的，沒有暗器，動彈不得，栓在牆上，她想跑的確不容易。

屋裡飄出粥的香氣。她彷彿又看到月魄在廚房忙碌的影子。十天，多麼短暫，又多麼幸福。她有些後悔，應該再多留幾天。如果不是月魄眼中那情感越來越濃，濃得讓她有些驚惶失措，如果不是每晚都會毫無戒備的熟睡，她或者真會留下來。

永夜淡淡地吩咐道：「把枕頭給我墊高點，躺著看窗外，脖子酸了。」

「怎麼找到這麼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黑黢黢的山林寂靜異常，經過溪澗時李言年停了下來：「他二人受了傷，喝點水歇會再走。天亮就到了。」

攬翠坐在她面前不敢看她。